公司积极的寻找新人员补陈景熙的职缺,这段时间柳谦和接手陈景熙以前一半的工作量,另外一半则被分配到另一人身上。
新进职员让柳谦和以为结痂的伤口又迸裂开来,主管似乎没察觉到什麽,仅只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替两人做介绍:「阿和啊,这是你以後的新搭档江欣辰。」
那名nvx抿唇一笑,伸手想与他握手,柳谦和已经呆了,他近乎无礼地盯着江欣辰的脸表情呆愣不发一语,还是主管替他解围才免去了尴尬。
江欣辰的笑容像极了陈景熙,尤其是抿嘴的笑容一样腼腆温谦,那是柳谦和的最ai。但为了使自己不要失态,柳谦和带江欣辰时出乎意料的严厉,不苟言笑公事公办的方式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事後柳谦和想起来当时人没被b走真是奇蹟。
柳谦和与江欣辰的关系在陈景熙去世届满二周年时产生变化。
那天柳谦和上班心不在焉,表情也不如平日严肃,反应更慢半拍,有睁开眼睛的人都明显感受到柳谦和不对劲,他们邀请他下班後一起去聚餐,不想回家的柳谦和便应了同事们的饭局邀约。一行人来到一间吃到饱大口吃r0u大口喝酒,席间众人无话不谈,而柳谦和只是偶尔搭话多数时间都在喝酒,等到散席柳谦和已经酩酊大醉。他的同事们分成了两车,一车负责载他回家,一车则直接散会。
柳谦和由两个壮丁扛上楼,江欣辰毫不害羞地从柳谦和k子口袋里0出钥匙,并走在最前面上楼开门。两个大男生把人扔进床被就想撒手不理,江欣辰喊住他们让他们等她一下,弯腰伸手帮柳谦和解掉领带跟袖口,过程中柳谦和嚷着要喝水,两个壮丁只好0进厨房里翻箱倒柜,出来刚好迎接开始作呕想要拥抱马桶的柳谦和,只好一人扛一边,江欣辰再加捧垃圾桶随伺在一旁。
上半夜折腾完,好不容易柳谦和不吐了、不会想要喝水了,当三人要离开时走在最後面也刚好靠在床边的江欣辰却被柳谦和拉住了。
他嘟囔着:「拜托不要走。」
江欣辰尴尬的瞥了躺在床上的柳谦和,他正紧紧地拉住她的衣摆,两名男x促狭地瞅着她,其中一个甚至说:「我们不知道、没看见。走了走了。」抬脚就要离开。
江欣辰赶忙出声求救,两人当她是在找台阶下也不做反应,低头闷声就快速撤退,一下子屋子里只剩下柳谦和睡着沉着的呼x1声,跟江欣辰错愕微乱的呼x1。
江欣辰赌气泄愤似地用手刀劈开揪住她衣服的手,拉出一个安全距离盘腿坐在地上。
隔天一早醒来柳谦和在房间外的沙发上看见睡得颇不安稳的江欣辰。之後的日子柳谦和对江欣辰的态度明显的改变了,他不再拿僵y的木板脸对江欣辰,多了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暧昧。
柳谦和对江欣辰有些拿捏不定,虽然不再以严肃的脸se对她,偶尔也多了点温柔,可是心情却像春天後母心一样难以捉0,时而觉得应该对江欣辰好点,时而又觉得应该多保持点距离,ga0到後来坐在他旁边的同事直接问他是不是想要追江欣辰,因为他实在看不懂他在玩什麽把戏。
柳谦和傻愣在当下,原来自己这样举棋不定的行为看在他人眼里就像耍暧昧一样的令人头昏,那麽江欣辰会怎麽想?
他确实对江欣辰有好感,毕竟对方做事认真,也不被他的脸se吓到,反而温柔坚定的包容,所以陈景熙忌日的那天他吐完已经去了泰半酒意的状况下扯住了江欣辰,躺在床上的柳谦和知道江欣辰坐在床边地板上陪了他好一阵子才转身去客厅沙发上睡。
柳谦和一直都知道,明白清楚坐在那个位置上的nvx并不是陈景熙,即使他们抿唇一笑时高度相似,即使他们两人的x格像了七八分,即使他对江欣辰有好感,却不敢直接将感情下放,他担心,若这是移情作用该怎麽办?对江欣辰来说并不公平。
柳谦和持续摇摆着。
感情像化学实验加了催化剂就无法逆转,同时他发觉江欣辰对他的态度变了,她总是用沉默的眼神看着柳谦和,看到他心虚的转移视线。柳谦和想终止摇摆,努力厘清复杂的感情,企图从中找出名为江欣辰的线头。
率先发动攻势的是江欣辰,可能是被察觉到喜欢被那样的方式对待,江欣辰的温柔完全踩中了柳谦和软肋,来不及0清便沦陷了更多,最後结果一如当年柳谦和教战陈景熙追nv朋友时说的那句:nv追男隔层纱。
柳谦和完全沉溺不想爬起了。
两人都是适婚年龄,确认了彼此感情一年後终於为沉寂已久的柳家带来新气象,而因为要提亲这也是睽违三年後柳谦和再度踏入家门,柳谦和起先以为自己会相当抗拒回家这件事,实际踏入家门也仅感到怀念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忙於婚事的筹备,又是听包套、挑礼服、拍婚纱,试吃喜饼找场地等事,这些柳谦和帮陈景熙时经历过,x1取前次教训这回柳谦和安排行程b前次得心应手多了。
筹备的过程顺利,顺利到当柳谦和在陪着江欣辰拜别父母的当下才有:「啊--我将要跟这位
nvx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以及「这并不是移情作用而产生幻觉的ai情,我确实ai着这个人」的感受。
婚後柳谦和选择跟江欣辰住在在外边买的房子,小俩口过了两年的甜蜜生活,某天柳谦和上班前被妻子晨间反胃呕吐的状况吓到,这才发现妻子已经三个月没来月事,进一步去诊所检查才确认了怀孕。
柳谦和回报此消息後柳家热闹得像炸开锅一样,等着抱孙的柳家长辈出现了欢乐与忧心交杂的恐怖症候群,连续好几天软y兼施的让柳谦和夫妻俩回家,好方便柳妈妈帮忙养胎和照顾母亲。
江欣辰怀孕的消息也在公司造成一gu热cha0,男同事们消遣柳谦和,nv同事生过孩子的开始讲妈妈经,其他的则是想到就来个几句关心。随着时间过去,柳谦和看着江欣辰的肚子一日日大起,除了更加上心照护外每天下班跟睡前都会替江欣辰按摩腿部消除水肿,同事得知後消遣得更是凶了。
不过因为工作向来繁忙,柳谦和总觉得光做这些还不够,虽然江欣辰告诉他自己没有问题别过多担心,但柳谦和就是放不下,直到预产期前一个月过於繁重的工作跟急促的步调终於让江欣辰的身t产生异状。
作为新手爸爸的柳谦和早晨起床掀开被子就见江欣辰独自咬牙背对着他缩在床沿,柳谦和慌了手脚,正要开口就见江欣和下t涌出yet濡sh了床被。
「欣辰你等等,我带你去看医生!」柳谦和抖着手抹去江欣辰额上的汗水,跨过她跳下床就去翻找证件,找到後连睡衣都不换打横抱起江欣辰就往房门外冲,在门口被听见异样动静的柳妈妈给拦下,柳谦和慌乱的一直讲她很痛、羊水破了等词,柳妈妈则是不停安抚儿子冷静,要他先把江欣辰放下,然後催促柳爸爸去招计程车。
等候的时间对柳谦和来说格外漫长,才五分钟却像一小时那样恐怖,他握着江欣辰的手用破碎的句子安抚江欣辰却倒像是催眠自己,他深怕有个万一让江欣辰像陈景熙一样离开自己,此际的柳谦和满脑子混乱和悲伤。
後来招到计程车,全家四口一起穿着睡衣挤进急诊室,换来一句:工作压力大孕妇身心c劳,羊水破了一层剩下一层,想要没事就多休息,最好在家静养。柳谦和只好请求主管帮个忙,最後江欣辰以留职停薪的方式提早请了长达一个多月的安胎假。结果就是柳谦和的工作更忙碌了,为了顶下江欣辰的工作量,柳谦和不得以加班,但他做得心甘情愿,只要老婆身t无恙,小孩也没事。
不过孩子要出来很难止住,做父亲的喜悦跟工作繁忙的双重压力下让柳谦和忘记令他痛心的日子,等到孩子嘤嘤哭泣的被护士抱出产房让他们看过进了婴儿室後,柳谦和才在父母亲纪录时间的行为中赫然惊觉今天是陈景熙的忌日。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站在产房外扶额低笑,眼角凝着的眼泪骗过了爸妈的眼睛,以为只是顺利生产松懈下来的反应,殊不知柳谦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到底算什麽呢?算不算去了又回来,以不同的方式承接陈景熙的生命?
柳谦和坐在江欣辰旁看她哺喂儿子的画面不禁落泪,他边笑边哭着实吓傻了江欣辰,ga0得她又要喂儿子吃饭还要关心莫名其妙哭泣的丈夫。後来柳谦和抹掉泪水才一一道来有关陈景熙的事情,听完後江欣辰有些埋怨地说:「你刚才吓si我了,」她伸手g过柳谦和的脑袋在他额上一吻:「你一定很ai他。」
柳谦和毫不忌讳的承认,毕竟无论是在亲情还是ai情上他都确实很ai陈景熙。
「那麽儿子的名字给你取吧?」江欣辰的指尖抹去柳谦和眼角的泪水,温柔的说。
柳谦和握住江欣辰的手,轻吻她手背摇头拒绝了。「这是我们的儿子,名字我们一起想。」江欣辰回以一记温柔的吻。他们替儿子取名静时,愿他时常静好。
有了儿子後生活变得不一样,柳谦和的生活重心转移了。见孩子从襁褓中到牙牙学语,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软着声调咿咿呀呀地走过来倒在怀里,柳谦和觉得心都变得柔软无b。他常常带着儿子跟江欣辰外出旅游,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景象俨然成为他人眼中羡慕的鸳鸯夫妻。
柳静时是个聪明的孩子,虽个x有点倔强,但不太会吵闹,讲话也能g0u通听得懂,而唯一令柳谦和头疼的是这个儿子非常喜欢探索陈景熙的房间。
起先柳谦和很怕儿子进去捣乱里头的物品,总是跟前跟後的看着,或者在儿子拿起什麽物品时紧张兮兮地要儿子放下,几次下来儿子深感不耐烦,站在房间中央嚎啕大哭,那模样像极了陈景熙小时候。柳谦和当下犹豫是要去安抚儿子,还是要像以前不懂事那样嘲笑。最後柳谦和靠上前蹲在儿子旁边认错:「小时,爸爸错了。」
柳静时便会哽咽的说:「拔拔知道错就好。」
事情至此柳谦和还未有任何感觉,随着时间推进,柳静时进幼稚园小班就读。某日柳谦和回家在被当作书房用的陈景熙房间里找到趴在床上翻看相簿到睡着的儿子,他轻轻地靠上前在儿子额头上落下一吻,取过相
簿坐在床边翻看,他这才发现幼时的陈景熙已在他的记忆中模糊了,这会鲜明的再度想起。柳静时恰好嘤咛一声的翻身睁开惺忪睡眼,软软糊糊的音调喊着:爸爸。双手双脚并用像条虫往柳谦和爬去,无尾熊一样的抱住他的腿继续睡。
柳谦和霎时将儿子看成了那个依赖他的幼时陈景熙。
「景熙……!」柳谦和情不自禁的喊出声来,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震惊到连忙收口。他在想什麽,这是他儿子柳静时,不是陈景熙。
柳静时没有醒来,他只是用他稚neng的脸颊蹭了蹭父亲的腿边,睡得更加安稳香甜,丝毫不知父亲内心的挣扎与彷佛找到突破口忽地排山倒海而来的思念。
当晚柳谦和趁着妻子熟睡时起身溜进了陈景熙的房间将自己关在里面,他的儿子柳静时则睡在独属他自己的房间里,包含睡在另一头的父母亲们没有人察觉柳谦和的异样,都在深深的夜里深深的睡着。
他从架上ch0u出相本,那是陈景熙跟他nv友的婚纱照,柳谦和心想自己根本讨nve往针上撞,刻意翻看婚纱照,以为痛完就可以忘记的念头实在太傻了。他捧着相本呆坐在陈景熙的床上,一直到下半夜听见柳静时嘴里嘟囔着些什麽跑进厕所才惊醒。登时心虚的柳谦和垫着脚尖把相本放回去,确认儿子又回房继续睡才躺回妻子的身边。他现在是江欣辰的丈夫、柳静时的父亲。
只是柳谦和从未想过思念会如野兽,在被打断睡眠後暴怒的啃食他。
起先柳谦和会在夜半时痛得醒来,躲进陈景熙的房里一边翻看相簿一边掉泪,柳谦和会一边想:正因为他ai陈景熙所以他更要去ai他的妻儿。但儿子受他的影响言行举止越来越像他怀念的人,柳谦和知道自己正一步步的朝向不可挽回的境界去。
当影响越来越严重,柳静时年纪也随之成长,那谦和的x子益发与陈景熙相似,柳谦和逐渐沉溺於当儿子有行为与陈景熙不同时便出手矫正的快感。
第一个发现的是江欣辰,成亲十多年夫妻俩第一次吵架为的是儿子的教养方式,江欣辰吼他:「柳谦和你在想什麽!你想让小时变成谁!」
柳谦和自是抗议,他大声驳斥妻子的想像与指控,他没有要让小时变成谁,他只是希望他能更好。对,是更好,而不是像别人。
事後柳谦和收敛了脱轨的行为,却又爆发於儿子青春期到来的当下。
柳静时并不知道父母亲曾经争吵过,他只知道自己恋ai了,有些雀跃,有些胆怯的找父亲商谈,他需要来一场人生相谈,抒发他的ai情跟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柳谦和那时候在陈景熙的房间里,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书房,但衣柜跟床铺都未撤掉,数十年来都在那个位置,柳谦和从未想过要搬移走。柳静时进来时柳谦和正手中的一本,他抬起头看他的孩子,听他说:「爸,我有喜欢的人了。」
柳谦和呼x1一滞,时光彷佛急速倒退到他高中那会儿。午後、陈景熙腼腆的神情、狠狠戳痛他的话语与恋ai。
「你说什麽?」柳谦和未觉自己的嗓音颤抖,更不知道自己露出了宛若悲泣的神se。他哀愁的看着柳静时,似乎完全忘记眼前的人是自己儿子,不是陈景熙。
「……我有喜欢的人了,」柳静时重申了一遍,虽然父亲的表情令他有点害怕。「对方是个男生。」
房间陷入沉默,父子两人各怀心思,柳谦和瞪着柳静时指尖发颤,眼前的景象与回忆交叠,自心底生出一gu期待,像站在悬崖边令他掌心盗汗,思绪在柳谦和手掌收握间百转千回,醒了又梦、梦了又醒,他定睛锁住柳静时心虚飘移的双眼,杂乱的念头化为冰冷的言语:「我不准你有喜欢的人。」
柳静时的脸上出现了诧异的表情,柳谦和内心生出一gu快意,当年没敢跟陈景熙这麽说,狠狠被压抑住的慾望跟t贴此际都获得解放,反弹在柳静时的身上。
「为什麽!?」柳静时抗议。「爸,你是觉得我不该喜欢人还是不该喜欢男生!」
「都不可以!不可以!」
「爸,你歧视同x恋吗?」柳静时的声音变了,正在变声的少年声音有些嘶哑。
柳静时的话像刀刃t0ng进他心里,柳谦和顿时浑身冰冷,转瞬又沸腾起来。他抛掉手中的书朝柳静时走去,狂乱压迫的气息吓得柳静时向後退了一步,柳谦和将他锁在自己与墙间,以优越的身高鄙视着自己的儿子,说出可怕的话语:「我不准许你谈恋ai,你是我的、是我的,不要再喜欢别人了。」
柳静和骇然恐惧的咬住下唇不敢轻举妄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以至他乖巧的令柳谦和认为他妥协了。柳谦和抱住柳静时,鼻尖埋在他的发里深深嗅了口气,满足的喟叹。
平衡终於被打破,柳谦和偶尔会唤儿子进陈景熙的房间,宛如宠溺情人一样抱着儿子什麽也不做,就是抱着。事已至此他已经完全不想要想其他事情了,不想阻止自己的慾望,他要儿子一起瞒着江欣辰,威胁他一个字都不许跟他的母亲也是他的妻子说。
这样变态的时光几乎是柳谦和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他的幻想被满足,这喜悦与江欣辰的婚礼、柳静时诞生相b都还要庞大。但儿子在家的妥协不代表在外也是一样。
某日下班柳谦和心血来cha0到校接儿子,却撞见了儿子开怀笑着让另一个b他略高点的男孩子抱着,两人甚至躲进一旁小巷亲亲我我。
柳谦和简直气疯了,他发狂似地冲上前揍了那男孩子一拳,回头赏了柳静时一巴掌,怒斥他不听话、不受管教。他怎麽能破坏他的想像、怎麽能笑得与陈景熙不一样、怎麽能再一次的喜欢别人!
柳谦和握着柳静时的手腕一路拖着他回到家,恰巧家里无人,他把柳静时关进陈景熙的房里,将他压制在墙边,作势要吻他。
柳谦和没有成功,他被柳静时一脚踹开,痛得倒在地上无声叫喊。从那天後柳静时失踪整整一个月,还是江欣辰不眠不休找回来的。
柳静时再也不跟柳谦和说话,甚至无视他。柳谦和幡然醒悟,但再多的懊恼与悔恨也挽回不了这段亲子关系,甚至於整个家庭几乎崩溃瓦解。他的儿子当作他不存在,而他的妻子也不再友善对他,柳静时考大学时甚至考去了偏远学校,就学四年间不曾回来。
柳谦和也曾去儿子的学校找他,带着歉疚与诚心想要祈求儿子的原谅,可他非但没有见到人,还被自称是儿子的同学给狠狠的讥讽嘲笑了一番,柳谦和只好0着鼻子再回家去过日子。他本以为毕业後儿子会回来,至少孩子心ai的母亲还与他同住,几十年来更是从未说过离婚。
但柳静时吃了秤陀铁了心,毕业後直接在外地找了工作,几年的打拼获得了事业成就便打算将江欣辰接过去奉养。柳谦和终於受不了了,在江欣辰即将搬离的前夕他痛哭失声的跪倒在妻子面前忏悔娓娓道出自己脱轨的详细内容。
柳谦和希望这样能获得江欣辰的理解与原谅,可当江欣辰用变态、恶心谴责的目光盯着他时,柳谦和真正明白是什麽也挽回不了了,那些自白仅只是压垮这桩婚姻与这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隔天柳谦和颓丧地帮妻子把行李放到门边,在儿子上门前躲进房里不再出来。既然儿子不愿见他,那就让他规避的更彻底一点。
剩余的人生柳谦和过得寂寥,一开始他很痛苦,但时间跟空间给了他独自思索的机会,他终於知道为什麽当年陈景熙的母亲宁愿一直承受家暴的痛苦,也终於明白妈妈说的那些话,若不是对家庭还寄予希望,陈景熙的母亲早早就带着陈景熙远走高飞了,更不可能到後来以自杀的方式了结一切。
柳谦和不记得是从哪听见儿子将要结婚的消息,他动用已然稀薄的人脉,找到要去参与婚礼的人,请他们带上一份礼物与礼金并保住秘密不愿暴露,那人不明白他为何要这麽做,还是替他将东西带了过去。
往後柳静时人生的重大里程碑柳谦和都这麽做,托个人以那人的名义送上礼物及心意。结婚、升官、新迁、与伴侣领养孩子,乃至儿子和妻子每年生日都会托礼送上门。柳谦和的礼物与心意从不缺席,直到柳谦和病倒。
当柳谦和醒来已身处在一片苍白的病房里,耳边是机器无机质的声响,他动了动左手抬高到眼前,点滴针头正往他血管缓慢的注入输ye。柳谦和并不意外,几个月前他就知道自己已是大肠癌末期,不去治疗任由生命缓慢走到终点。
他放下手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这辈子人生因为对一个人的ai无法放下,导致结果难堪,明明有妻有儿到头来却谁都不在,柳谦和嘲笑起自己的愚昧。
不过这样也好,人生最後都是会si,他只是si得刚好而已。
柳谦和再一次醒来是被医生叫醒问诊,结束後他发现自己床边多了一瓶花,花正徐徐散发出自然香气,隔壁床的人见他对着花发呆,开口说:「你睡着的时候有个好帅的小夥子带来的。我就问他是谁,他说是你孙子。」
孙子?
柳谦和不否认听见隔壁床邻居说是孙子来时内心有多麽激昂,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而他知道儿子领养了一个男孩,孙子会是谁柳谦和完全不做他想立即联想到是他的儿子来看他。只是柳谦和一直没有机会和他儿子见面,无论他撑到多晚才睡,或是因为病痛折磨疲惫的昏睡,清醒後床边的花总是会被换新,他也试图不定时到病房外晃晃,就是期待能够见到儿子一面,但他的期待只是一次次的落空。
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柳谦和能够保持清醒等待儿子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他每天不是自然醒就是被叫醒,再来是被痛醒,他有些绝望的想,或许si前都不会看见儿子或妻子。就在这样的念头中柳谦和虚脱的睡着,被剧痛唤醒时见到了抓着花瓶错愕慌乱的要替他按铃呼救的柳静时。
柳谦和痛得眼前一片模糊,但他在儿子逃出门,护士急忙奔入的时候哑着声音唤住了他:「小时,爸爸错了……爸爸错了……小时别走。」後再度陷入昏迷。
柳谦和感觉到自己意识变得清明,睁开眼前想起痛得将要昏迷之际看见了儿子,他确定自己有
呼唤他,却没有把握儿子会留下,他惧怕睁开眼病房一如以往只有隔壁床的人。柳谦和内心空虚寂寞并时常绞痛,现在又痛得不敢睁开眼。
他暗骂自己一声懦夫还是睁开了又赚到一天的双眼。
「午安。」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柳谦和错愕的转头,多年来未相见仅靠友人偶尔拍来的照片解相思,柳谦和差点认不出来眼前这位成熟的男x是自己儿子。
他抖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抖着手想拉拉儿子,却因为距离遥远与无力而垂在床边。柳谦和内心激动到宁愿相信看见的是幻觉,泪水霎时涌上来漫出眼眶,喉腔发出如垂si野兽的悲鸣,他心里狂喊着:是儿子、儿子啊!
心情剧烈变化让柳谦和边哭边咳,平静的疼痛又作祟,但他只是咬着牙不肯认输,他不想再睡着错过与儿子对话的机会。
柳谦和边哭边咳的说:「小、小时……咳咳、爸、爸爸对不起、起你--」
喉头一阵sao痒,柳谦和剧烈咳嗽到眼前一片白茫,即将再度昏迷前他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驱散掉掌心的冰冷。
再来的日子只要柳谦和清醒都会看见儿子捧着书或电脑在一旁陪着,柳谦和总是安静地看着儿子一句话也不说,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直到一方离开或睡着。
某日睁眼,柳静时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拍了拍少年的背,少年别扭的站到床边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柳重曦……」
「重曦,後面呢?」柳谦和还在端详站在他面前的少年,直到柳静时说话他才发现少年的声音停下了,跟着柳静时的问句等候。
少年踌躇了许久忽然爆气大吼:「爸,想说什麽自己跟爷爷说,不要让我背稿!」
柳谦和视线瞬移到柳静时身上,刚好看见他扁嘴,听他啧了一声彷佛多有不甘,下一秒就转身要离开。柳谦和登时慌了,他伸长手要去抓柳静时却只是无力地从床边跌落险险倒栽葱,被站在床边的柳重曦给抱住。
「爸,爷爷摔下来了很重!你回来帮忙啊!」柳重曦单膝跪在地上呈现不便施力的姿势,这一高呼还真的就把柳静时喊了回来,他们父子俩一起将柳谦和抱回床上,这回柳静时没有离开反倒坐回椅子上。
柳重曦见状机敏的抱起花瓶说要去换新花,留下相对两无言的前朝父子。
柳重曦一走柳静时就开口了:「你是不是每年都有送礼物来?包含重曦生日。」
柳谦和一顿才点头承认,他低声说:「你不愿见我,我只好这麽做。小时,能再见到你,爸爸很开心。」
柳静时没有表情,没有反应,他又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同x恋?你有没有ai过妈?」
出乎意料的问句,柳谦和端详柳静时似乎能从他眼底看见一丝怒气。「我ai你妈,但我也ai陈景熙,我是个双x恋。」
柳静时点头。「嗯。重曦出来,把东西放下,回家了。」柳重曦老实地从门外进来,把花瓶放好後对柳谦和挥挥手跟着柳静时离开了。
隔天柳静时没有来,只有柳重曦陪在他身边,他问柳重曦这几年的生活如何,柳重曦一字不漏地说给他听,因为是问家庭中间柳重曦数度提到他的另一个父亲,也就是柳静时的伴侣。柳谦和听得既是欣慰又是羡慕,他躺在床上听柳重曦细细道来生活点滴,意识一边远扬,他曾经以为自己将孤老一生,然而人生似乎处处有转机,病重末期的时候身边还有孙子陪伴的日子令柳谦和很满足。他又听了一下子便困乏的睡着了。
再隔几天柳谦和看见床边出现了意外的人影。是他的妻子江欣辰。
江欣辰跟他一样老了,外貌都不再年轻,也无法从岁月堆积出的皱纹看出曾经的欢乐与悲伤,但他从江欣辰望着他的眼里看见了叹息。
江欣辰靠上前什麽都还没说就先甩了柳谦和一巴掌,声音响亮到隔壁床细碎的交谈声都终止了。
「欣辰,一下够消除你的怨恨吗?」柳谦和直直地望着她,等待江欣辰愤怒的第二掌。江欣辰站在那不动,开口的声音也布满岁月的痕迹:「如果打si你可以回到以前我就会打。柳谦和你这王八……」她哽咽了。「为什麽不告诉我你生病了?」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施展苦r0u计。」哭泣彷佛会渲染,柳谦和的嗓音也带上哀愁。「欣辰,我要谢谢你没跟我离婚。」
这话b出江欣辰崩溃的哭声,她伏在床边背影佝偻,柳谦和吃力地抚0江欣辰的头,哑着声音说:「欣辰别哭,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江欣辰哭了好久,哭到一双眼肿成核桃才哽咽地停下,柳静时进来时柳谦和已昏昏yu睡,他们俩长了皱纹的手牵在一起,江欣辰单手拄着下颔在床边打盹,一切的一切看似温馨祥和。
後来柳谦和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醒的时候柳谦和会对家人们提问,满足一下好奇心与这几年来的空虚,有时越听越寂寞,有时却能抚平伤口。当然并不是所有问题都会被回应,可柳谦和不强求也不敢强求。他只觉得被幸福包围的时
间太短,还不想si……
这天柳谦和jg神特别好,可以跟柳重曦聊好久都不显疲态,他们聊到柳静时下班柳谦和都还没有半丝想睡的念头。其实柳谦和自己内心清楚,这恐怕是最後了。
他问:「小时,怎麽都没见到你老公呢?」
「你想看他?」
「当然,是小时的伴侣没道理不看的。」
柳静时跨步出房间,进来的时候身旁多了个伟岸身影。柳谦和笑了,这就是儿子挑的伴侣。他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站到床边,他说:「小时,要过得幸福,不要跟爸爸一样失败。对不起我醒悟得太晚,人应该珍惜眼前的人事物,而不是时刻缅怀过去。」柳谦和觉得眼睛有点沉重,他半眯着眼继续说:「谢谢你让小时有个完整的家庭,小时很调皮的,年纪小小就会调侃我,虽然後来我教坏了……还好、没事……谢谢你们还肯来看我,我很抱歉……对、不起……」
柳谦和话音最後小得几乎听不见,柳静时耳朵附在他嘴边细细听着,他的手被伴侣牵着,另一只手被江欣辰牵着,後来柳静时再怎麽听也听不清柳谦和的声音,他红着眼眶,眶里盛着泪在还有微弱呼x1的父亲额上如父亲小时候亲吻他一样吻了一下。
「我ai你,爸,我原谅你。」他看见父亲嘴角弯起,最终没了呼息。
柳谦和的丧事很简单,他早就替自己处理好後事,塔位买在爷爷nn旁边,离陈景熙的位置隔了好几个人,柳静时有些哭笑不得,在母亲的同意下将父亲的位置换到了陈景熙的隔壁,一了柳谦和长年来的宿愿。
柳静时小时候就隐约察觉父亲对这位陈景熙有不一样的感觉,他以为是思慕却没怀疑过是ai情,一直到父亲妒忌地想亲吻他时才肯面对现实。
说到底,这个家终是有许多鸵鸟。
柳静时对着父亲的遗照双手合十的拜了一下。
他心里想:爸,下辈子要过得坦白点、开心点,别再走错了。
-老爸结束。
柳静时一直都ai着他的父亲,无论中间发生了什麽事,这份ai都不曾抹消过,可能因为一时的y霾而掩盖不见,但它确实存在。
柳静时在还被称呼为小时的年代有个人人羡慕的幸福家庭,学校教唱「可ai的家庭」那晚他回家高歌给父母亲听,三人喜乐的抱在一块亲吻彼此。假日父亲会空下时间,驱车带着一家人郊外踏青,父亲手把手的教他放风筝,学会在草地上奔跑,会把他架在肩膀上让他摘果园里树上的果实,他会躲在母亲的身後跟父亲玩老鹰捉小j的游戏。对柳静时来说这些回忆无可b拟的珍贵、美好,却在不知不觉中萌生出裂痕,最终碎裂一地。碎裂前若能注意其实有迹可循,那些微小的裂痕总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忽略,以致错失弥补的机会。
小时跟父亲很要好,总是跟在父亲身後像只小跟p虫黏着不放,他还记得第一次他跟在父亲身後看见了隔壁房间的新世界,趁着父亲不注意时带着高度兴趣溜进去探险,当他拿起一本好重的书籍时父亲便紧张兮兮地钻进来接走了他手上的本子,几次下来小时生气了,他哇哇大哭起来一张小脸哭得红通通眼泪鼻涕齐流。父亲被他弄得手足无措,彷佛是知道自己错了也没大声责骂,蹲下身朝他道歉,小时渐渐歇下哭声,x1着鼻涕软着声音说:「拔拔知道错就好。」
他又不会把东西摔坏,拔拔不要这麽紧张。这是小时再大一点後会反驳的话。
後来小时的身高ch0u高了点,能碰到更高层的书架,趁着父亲还没回家前又溜进去从上面翻出了包着泛h塑胶书皮的大本子,拿下来的时候掀起了一点灰尘,小时喷嚏连连却不减兴致的爬shang翻看。
这是一本相簿,他们一家人也有好多这样的本子,里面有好多的照片,有满满的父亲、阿公、阿嬷,还有一个小时认不出来的叔叔。叔叔跟父亲的年纪都好小,很像他现在的身高,小时看着看着打了个呵欠,疲倦的垂下眼帘睡着了。
当他再度醒来时父亲已经回来,他爬向父亲抱着他的大腿继续睡,临睡前他似乎看见父亲的眼里闪烁着不明水光。但小时没有深究,他敏锐地感到父亲有些哀伤,小手安抚地拍拍父亲大腿,双眼一闭又睡着了。
那日过後的某日父亲取下了几本相本,开始跟他话常小时候,然後小时终於知道相本里那陌生叔叔是谁,是一个叫做陈景熙的人,父亲说这人是他的兄弟、好哥们。小时问:「拔拔,什麽是好哥们?」
「好哥们就跟你很要好的男生朋友,你可以为他两肋cha刀情义相挺的人。」父亲温柔笑眯了双眼。
「唔,把刀子cha在这里吗?」小时:「这样很痛吧?拔拔也cha过吗?」
父亲的笑容变得有点复杂,小时看不懂,但他听得懂父亲愁绪的语调:「……有喔,真的很痛的,但是他是这辈子跟拔拔最好的人,拔拔很开心可以这麽做喔。」
「那我以後也会遇到吗?」
「会,大家都会遇到这麽一个人的。」小时很期待能够遇到这个人,
但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