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辛西亚开口,我听出那轻松的语调里头,带有苦涩。
「让我又ai又恨的…她。」
我这才知道,原来不是相ai就能够幸福的。
卡蜜儿的世界很大、辛西亚的世界很小。
人呀,即使是在世界的极端都能够相ai,但ai情不是使人紧紧系在一起的事物,那只不过是故事开始的契机,同时也可以是故事结果的原因。
「真ai。」菲尼斯的语调有点奇怪,乍听上去是平常的冷漠调子,但我就是觉得哪里奇怪,或许当中包含了些什麽情绪,而我无法辨识的。
她们是真ai,但不幸福,或许这在菲尼斯眼里是最凄惨的悲剧。
卡蜜儿,她既聪明能g、又有野心,就像漫画里头蜘蛛人说的:「能力越大、则责任越大」於是她能在乎的、必须在乎的,就是b别人要多上太多。
「从学生时期的她,就跟一般人不一样了。」辛希亚说着,她们认识了很久,太久了,久到讲起往事,那苦涩的语气都能够轻易地掩饰,「她总是班上的第一名、总是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羡慕与嫉妒,那一切无论好的坏的,都好像是她的责任那般。」
就像,你的视野若看得b别人远,看得到草原以外的辽阔、看得到对面山头的动静、看得见一片黑暗里头的丝丝细光,你会多了许多别人没有的警戒。
「有时候我好恨她的超凡。」
为什麽不同世界的人会相ai?
辛西亚知道自己可能不凡、也可能很平凡,至少不像卡蜜儿那样显而易见的优秀杰出,她自己知道自己为何ai上她,但不懂为什麽卡蜜儿对自己会产生情愫。
「一个人的孤独并不可怕。」
菲尼斯转头看我复杂的神情,淡淡地说,「因为你一个人、你拥有希望,你知道还有可能,可能去遇见一个谁,你知道你将有可能拥有陪伴。」
我看不清菲尼斯表情,只觉得这番话b我以往听过的都要人忧伤。
「如果是两个人,却仍觉得孤独…」
菲尼斯的下半句好清淡,我几乎要听不清楚,「…那就像永恒的磨难,那样长久,那样不可药救。」
「卡蜜儿的事业越是向上攀,我就感觉离她越显遥远。」辛西亚说着,「我不是不甘寂寞的,但我只想要她陪,偏偏她是这世界上最忙碌的人。」
「跟她讲,讲清楚啊!」我说,这种事情闷着有什麽用,就是要g0u通,g0u通!
「你觉得我没讲吗?」辛西亚黯淡的抬头望我,「我是平凡人,安,我的世界好窄、好小,我没有办法理解她做的事情、她做事的心情,我在她面前好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听着,我更激动了。
「是这样吗?那她懂吗?她懂你的哀伤、懂你的孤独吗?」
辛西亚苦笑。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在我前面有好多好多东西,在她心里,这些事物都b我要重要许多。」
我激动地就要拍桌,要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但是菲尼斯的下一句话让我停住了脚步。
「不是这样的。」
她知道?我望着那ai神,努力控制诧异的神情。
「她自己知道,ai情没有离开过。」菲尼斯说,语气很笃定,「她都知道。」
不等我发出疑问的声响,菲尼斯紧接着转头看我,「…但这是没有用的。」
就像思绪不说出口,就好像不曾存在过。
即使有真心,但静止不动的情感无法被证明。
「做点什麽。」
菲尼斯又一次开口,要求我。
这次我省掉了愤慨与压抑,「呼」地站起身,伸手对辛西亚。
「走,我们走!」
第一次与卡蜜儿打了照面,的确是相当优秀的nv人。
虽然离辛西亚说的那种极端的完美似乎还有段距离,不过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我原谅她的夸大其词。
卡蜜儿就是那种g练nv人的形象。
她很接近平面广告上会有的模特儿那种完美的身型,不过多了许多务实的折衷——譬如她的裙子是合身的窄裙,但不会到广告那种只为凸显身材的过度紧窄;譬如她的鞋子有好看的高度,但不是夸张到无法行进的三寸以上细跟…
「唉,明明也还好,居然…」我靠在她们的家门口,望着接近自己家门对我抛s困惑眼光的卡蜜儿碎念,「…没想到也不过这种货se啊,好是好,但没必要到这麽si心塌地的地步吧?」
卡蜜儿听着我的话语,还无法ga0清楚我直接传达的语意,但听出了其中的不善。
「请问有什麽我可以效劳的吗?」她隐隐压下愤慨,礼貌地询问。
但很快地她意识到她的家门半敞开,并没有锁紧。
「辛西亚的朋友?」她猜测。
我耸肩,呵呵笑了几声。
「是、也不是啦!不过你
不用太在意,我等一下就要走了。」
她又顿了几秒钟,对我不大礼貌的语气产生了些微不悦,但仍然相当有自制力的转过身弯腰退掉脚上的鞋。
「很冷静。」菲尼斯在我身边注解。
我点头,这下很明白辛西亚为什麽说她是不同世界的人。她的行为与话语,即使没有故意,都会透出一种让人感觉b她要低下的感觉。优秀的人自然散发的气息。
这啊,即使我跟卡蜜儿仅仅是两句话、无言对望,都感觉自己跟她不属於一个空间,我懂为什麽辛西亚会感觉低到尘埃里头去。
「安,我只带了衣服,盥洗用品就装不下了…」
门口传来辛西亚的声音,我跟卡蜜儿同时抬起头,看到她拉着大行李箱出现在门口。
「那种东西可以之後再买,也没关系。」我软下语调说,帮着她把行李箱拖拉出来,「重点是该带的都有带吧?」
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口吻问,辛西亚点头。
「困惑。」
菲尼斯低声说,於是我不用抬头去检查卡密儿一阵沉默中的表情。
「嗯,鞋子这要怎麽带,你有想过吗?」我问辛西亚。
「已经装不下了啊…」
辛西亚语调怯怯的,有卡蜜儿的存在让她感到不自在。
「惊讶。」菲尼斯告诉我。
「那我帮你拿吧!这种东西啊,要用的时候找不到,很麻烦。」我说着,故作轻松,几乎是无视卡蜜儿那般,「少一双鞋就少一种搭配呢!马虎不得。」
「那…那我…我去拿个袋子好了…」
辛西亚说着放下行李箱,匆匆忙忙往屋内跑。
「愠怒。」
我抬头瞥了一直站在一边的卡蜜儿,看到她平静的面se下看不出情绪。好厉害。
「哎,真不好意思打扰。」我扭了扭脖子,故作不耐的等待,「反正今天之後就不用忍受她了,开心吧?」
「轻蔑。」
卡蜜儿扯了扯嘴角,对我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不过我拍了拍行李箱,对她笑了回去。
「愤怒。」
「安,这个袋子应该够大,我就带四双鞋也差不多够…」
「请问你这是在做什麽?」沉默许久的卡蜜儿终於开口。
「奇怪的是聪明人都喜欢问白痴话。」我不让辛西亚开口,抢着说,「她要走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这种事情,难道不用跟我讨论吗?」她无视发话的我,平静问着辛西亚。
我有点担心辛西亚支持不住卡蜜儿沉着冷静但富有重量的语调,就在我向前踏一步准备加入战局的时刻,却听见辛西亚的爆发。
「跟你讨论?你什麽时候拿过事情跟我讨论了?」
她语气直y地反问,把我紮实地吓了一跳。
「暴怒。」
「不要无理取闹了,这个我们进屋好好讲。」卡蜜儿低着声音说。
「我无理取闹?我难道没有跟你讲过吗?讲了这麽久,就在我要走的这天终於要好好回应了,不觉得太迟吗?」
「你问我没有答吗?不要ga0得像我在nve待你,没有必要闹到像革命一样,收行李走人闹别扭这是g什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好好讲吗?」
真佩服卡蜜儿,我想着,差点忘了我站在哪一边。
「我、跟、你、讲、过、了!」
辛西亚低下语调,一字一顿重重说。
「你到现在还在觉得我闹别扭。」辛西亚说着向着我走来,伸手要拉行李,「我想我们真的有严重的g0u通问题,你就继续认为你都是对的,你的答案能够满足一切吧。」她说,「我要走了。」
我伸手接过辛西亚手上的袋子,没想到她居然这麽坚定。
「安,小心。」
菲尼斯警告我。
不过总是如此,她的警告总是没有发挥该有的作用。
「安,小心。」
她这麽说的时候我起了警戒,但如果她不提醒我,我想根本就与我无关才对。
卡蜜儿对辛西亚挥了一巴掌,而我在菲尼斯的提醒下,跳上前去挡,这一挡反而让这巴掌落在我的颊上。
谢谢喔,菲尼斯。
「谁准你一走了之的?」我被一把推到一边,卡蜜儿无视我对着辛西亚吼。
「你就没有一走了之逃避问题过?」辛西亚吼了回去,「你只是有b较漂亮的理由——工作、生活——这就让你b较合理、b较不伤人吗?」
「我工作不是为了我们生活?我不是为了要给你更好的未来?」她尖声叫,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优雅冷静,「你又反过来拿这个谴责我,不觉得你对我要求过多了吗?」
「我宁愿不要过得更好。」辛西亚伸手拉着行李箱,姿势充满着笃定,但声音却带有哭腔,「我只想你陪我,这样要求太多?」
我被推到鞋柜上,手足无措
地看着她俩争吵,而菲尼斯就站在她俩旁边,安静地观战。这个画面非常奇怪,我想是菲尼斯太习惯人们看不见她,所以一点也不在意距离——她离这两个吵架的人实在是太近了点。
「说的都b做的容易,你根本不明白我们拥有的这一切是怎麽构筑的。」卡蜜儿哼了一声,结论。
「你又觉得你自己说的都对了,你又这样随便忽略我说的话了!」辛西亚崩溃地尖叫,「我真的要走了,我感觉我很不重要,反正你有工作、有成就便万事足矣,留我多个负担这是何必呢?」
辛西亚要走,但卡蜜儿伸手拉住她拖拉的行李箱,於是两人僵持。
我看着菲尼斯低头望卡在空中的行李箱,觉得要不是身历其境这场争吵,我真的会笑出声。
「不好意思…」
我开口,看到卡蜜儿狠瞪我。
「闭嘴,这不g你的事。」
「拜托,安都b你会倾听,你还真没资格骂她。」辛西亚抓着这缝隙又冷嘲热讽。
「嘿,等等,都闭嘴,好吧?」
我叫着,举着手做投降的姿势。
她俩转头看我。
「诧异与愤慨。」菲尼斯提示我。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在吵些什麽啊?」
「废话,我们怎麽会不知道。」卡蜜儿翻了个白眼对我。
「愤慨多一点,她觉得你是智障。」菲尼斯说。
哎,这就不用告诉我了。
「你是听到了,但知不知道、明不明白啊?」
她沉默下来,思考起我的话。
「她说她觉得孤单,想要你陪,你有听到吗?」
「有…有啊…」
「那陪陪她有这麽难吗?为什麽听了话不听进去?」
「震惊。」菲尼斯说,从卡蜜儿身上移开视线,投向辛西亚,「她感到胜利。」
「你也是。」我转头对辛西亚,後者的笑容迅速从脸上滑落,「你有听到她说的吗?有听进去听明白了吗?」
「我…我…安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吗…?」
「我在你这边你也要讲理啊!」我说着,歪头,「你听到没有,她这麽努力,为的都是你。你说卡蜜儿需要成就、需要爬得高看得远,但你听到了吗?到头来是因为你的缘故啊。」
辛西亚的表情像被我打了一巴掌。
我转头又对沉思的卡蜜儿,「如果是为了她就要让她感觉到,让ai人孤独,这件事情很丢脸,知不知道?」
她张口要说话,但是语句卡在喉头,最後只点了点头。
「羞愧。」菲尼斯收回了视线,眼睛定在我身上,「两个都是。」
「以後好好听听彼此说话,可以办到吗?」我柔声问,觉得自己很像小学老师。
她们安静地点头,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好了,自己吵的架自己总结。」我指令。
「尴尬。」
菲尼斯说,於是我放下装了辛西亚鞋子的提袋,转头就向着楼梯间走。
某部分的我很担心一离开她们又争吵起来,但是我想两个成年的nvx,只是对这段感情有着盲点,被点明的以後不该是这样子不明究理的。
我边下楼边听见她们合力把行李箱抬回屋内的声响。
「我想你又救了一段关系。」
菲尼斯在我们踏上马路时抬头望着她俩的家的方向,转头告知我。凭着她的感觉我知悉了一个没办法目睹的故事结局。
「我想也是。」
「你也太有自信了。」菲尼斯吐槽我,一脸平静地走在我身边,丝毫不像刚目睹完一场争吵的人。
「我不是自信,是对你有信心。」
我说着,努力不想对她露出太多表情。
「我相信你说的真ai。」
菲尼斯说她看得到箭,当初她交给这两人的箭都还在。
辛西亚是真的被我说服离家的,今晚没有弄好,或许我会真的拆散这对ai侣。但我太相信产生了交集的两个人不该就这样被分离,如果相ai那麽她们不会轻易的离开彼此。
不过我没有意识到,我说出口的这两句话若跳脱了ai神的剧情,有多麽古怪。
菲尼斯没有看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在一个混沌的睡眠里,我想到劳拉。
那是个漫画的角se,一生都是悲剧。我不知道为什麽我会想到这个角se,可能因为她必须要承受的痛苦跟她的外貌年龄都不符合、可能因为她冷淡却仍然带有温度,也可能因为她让我感到怜悯。
劳拉是-23那部漫画的主角,金刚狼的复制人,像是实验品、像是畜生地被养大。她的生命里头没有良心、没有温情,我记得我看她的故事,看得好忧郁、几乎要哭出来了。谁看美漫会哭泣的?这件事情我从来没跟别人提过。
只是我从来都认定漫画的角sex格存在於真实,劳拉真正打动我的地方在於,我
在现实生活中看不见这样境遇的人、这样的悲苦,於是这种超越我能够负荷的写实,使我深深的被震慑。
我想到那gu激动…
…因为如今我的现实里头,有人的境遇与劳拉相似了。
菲尼斯。
「菲尼斯!」
我按着额头坐起身,几乎是带有习惯x地转头望窗外。
当然了,深夜的时刻菲尼斯要工作,是不可能在我的窗口停留的。我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看着半掩着的窗,g着孤独的形状。
「安。」
听见这熟悉的腔调唤着我的名,仅仅一个音节仍把它发得好听极了。
我转头,看见菲尼斯盘腿坐在床尾的地方,天蓝的眼在黑暗中像星子闪烁。
「…因为寂寞。」
我在沉默中回忆着这句话,想着菲尼斯说这话的口吻,一直到这一天都过完了,我才意识到她原来在说她自己。
寂寞。
几百年来就这一个交集,菲尼斯的寂寞,会b黑夜的天要深远辽阔。
「安,你悲伤,为什麽悲伤?」
我坐起身,爬过一床棉被,跪坐在她身前。
「恶梦吗?你的情绪起伏很大。」
我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去诉说。
最後我只伸手抱她。
她只有感觉到我的悲伤吗?
我的手掌滑过她凹凸明确的背脊,微微施了点力,把她圈进了我的怀里。
拜托,感觉不到其他的也没关系,但不要是寂寞。
我触碰到她的翅膀,柔软地像丝绸,跟她细滑的皮肤一样,让人不禁去赞叹不属於凡人的美好。
菲尼斯并不说话,但任由我搂抱她,就在我纳闷起或许紧接着会是冷嘲热讽的时刻,感觉到她光0纤瘦的臂膀轻轻环上我的腰际。
会不会,对菲尼斯而言我也不过是「你们人类」而已?我悲伤的想着,随即把这样的想法一扫而空,怕菲尼斯会解读到这一份情绪。
「你好奇怪。」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