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相安跪坐在地上抱着他,没容他开口,便已先出声抚慰。
“河清海晏,血脉至亲,你都给了我。这九日流水盛宴,我亦随了你。此后,诸神万仙,皆知你我是夫妻,有一双女儿,我很开心,亦不会再害怕。只是,你也别怕,且好好养病。即日起,我为你执掌七海!”
而相安执掌七海的第一件事,便是传了谕令于白姮,从央麓海底拎出栖画,让她交出雄性荼茶花,甚至相许可以以予一切所求。
按着栖画昔日所谓,无论是相安还是凌迦皆当将她挫骨扬灰,也难解其恨。然像他们这般,早已得道的首代正神,除非涉及苍生和公义。私怨之上,皆是即为容忍的。何况凌迦的病情已然不容乐观,相比泄愤,相安更希望他安好。便如当年凌迦,只是关押栖画,一则栖画融了相安的半颗神泽之灵,他无法下杀手。二则更因相安安危胜过一切,便将栖画扔在了海底。后因接连事变,生死起伏,便只望着相安醒来再作处理,如此竟是拖到了此刻。而相安还能这般宽容对待栖画,除却以上种种,是因彼时她还存了一分为神为君的理智。
初时,桑泽尚且可以控制着凌迦病情,将焕金颜重新聚拢,相安便也尚有耐心等待央麓海回信。每日桑泽施法后,凌迦因散功而极度虚弱,连着床榻都下不了。
相安立在床头,双手笼在广袖中,只盯着他不说话。
凌迦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无奈道:“好歹我如今是个病人,你这般不安慰我便罢了,终日双目灼灼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看看,日后你还敢不敢再逞强!”说这话时,相安端过药盏给凌迦喂药。凌迦偏头让过,只道桑泽之前已经将药融于掌风中贯入他体内。
相安点点头道:“桑泽神君说了,药于掌风入,便失了一半效力,故而让我再喂你些。”
话毕,也未容凌迦再言语,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直接堵住了他的嘴,以此渡给他。待一盏汤药喂完,榻上男子眉目含情,只道:“夫人,可否再喂一碗!”
此间,尚是欢愉时光。相安渡人渡魂渡往生,行的皆是慈悲之道。她想,天道当是厚爱她,不会让她痛失所爱。而她的夫君,神族仙界里的凌迦神君,即便双手染血,半生杀戮,也不过是为了太平天下,他护了苍生万万年,天道也当不至于抛弃他。
而然,这样的想法在不久桑泽为凌迦再度施法结印的时候,彻底破碎。
那日,炼丹房发出轰鸣之声。御遥开启护体之光带着相安匆忙踏入的时候,两人皆慌了神。凌迦面色惨白,吐了一地鲜血,已经气若游丝,尚未来得及同相安说一句话,便晕了过去。桑泽被凌迦体内真气回震,九重护体之光碎了一半,连同法器“绕钟”都铮铮作响,仿佛有什么要破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