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亮起一排路灯,树叶飘落,风把男生的声音吹得萧索,听到女生耳里依然骄傲无比:“我是杀人了还是怎么了,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吗?”
赖宝婺闭了下眼睛,她觉得自己的眼皮在跳,狂跳,手心冒汗,一股气从肺里往上顶,她都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液激烈涌动,脸上发烧。她从来不会跟人吵架,吵架都是失控的象征,推攘咒骂和恶言相向,那些异常亢奋的情绪会把她带回她不想回看的从前。让所有人爱上自己并不现实,赖宝婺只希望那些人不要理她。
但一个男生的自我永远让他看不清女生的处境和心情。一个帅气浅薄的高中男生,从父亲身上学到的世故让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女生们都喜欢他什么,只要他一在球场上出现,连班里最傲的女生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所以他搞不懂,自己惯用的那些套路,让女生们脸红心跳的一些帅招,怎么在她身上就不能奏效?
男生又走近了一步,声音低低沉沉地响在身后,带着蛊惑,又有点不解:“你不是喜欢我吗,就是这么喜欢的?”
这句话把赖宝婺逼停了。她抬起头,风把脸上的皮肤吹得紧巴巴的,心也在那句话里猛缩了一下,所有的难堪像潮水一样翻过来,岸边的人还来的及逃吗?
逃去哪?
往哪逃?
所有人都知道,都在背后笑她,说她不要脸,笑她脸皮厚。邵天赐从来不提,直接就跟高斯打了一架;严欢之前还说怎么老能遇见这个男生,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不问了。对她好的人不发一言,看她笑话的人心照不宣。
她回过头的样子把高斯看愣了,她整张脸都是红的,眼皮也是,那种羞恼和隐而不发的愤怒很容易引起误会,况且她的眼底还闪着水光。
高斯被她那个表情搞得什么鸟气都没了,心在那瞬间柔软如泥。这一刻无论她让他干什么,哪怕叫他去死,他二话不说都会答应。
“好了……算我错,行不行?”
什么叫算他错?
她的声音都在抖,夹杂着失控的哭腔。一个人怎么这么不会吵架,一吵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仗都没打,自动举手投降。
而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高斯发现自己想多了。
柔弱顺从都是假相,一个女生能有多厉害,从来不体现在她的长相上。
她说出的话跟她快哭的样子一点不搭:“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无耻无赖还是油腔滑调。你以为你是谁,是个女生都要喜欢你吗?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有人讨厌你,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她骂他的那些话他打从娘胎出来都没听过,高斯都被说愣了,反应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说我是无赖?”
赖宝婺把话说得再难听也难听不到哪里去,到底是个女生,教育限制了她的发挥。男生皮糙肉厚,听了还是不痛不痒。
高斯听她骂了一阵,才低声问:“骂够了没?嘴巴渴不渴,我请你喝奶茶。”
赖宝婺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看他。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这么恨过一个人。
那种切肤的恨却无法被他读懂,让他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