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与蒙狗
“嘭嘭嘭——”
火炮再度作响,打出的霰弹如暴雨梨花般扫射,所有盾车被打得破破烂烂,不少建虏中弹倒下。
床弩被砸下,一杆杆粗长的弩矢洞穿一辆辆盾车,撞飞,刺死无数镶红旗建虏。
只是这个时代的火炮和床弩,并不能作为主攻压制敌军,或者说是北山女真军的火炮数量远远不足以形成压制。
因此在他们的反击中,金军依旧健步如飞,推着盾车向哈儿古城石桥的营垒攻去。
哈儿古城的守军在石桥两端建立了两重营垒,每个营垒驻扎一哨兵马,计五百四十五人。
拒马、羊角墙纷纷被金军的盾车撞塌,陷阱暴露,盾车猛然下沉,后方建虏撒手后退。
可以看出,建虏攻城、野战的方式,无疑就是加强版的明军,他们所用的这些手段,都是明军在攻打交趾、印度厮当等地用过的手段。
用明军的手段来打北山女真和明军,这便是老奴能起家的最重要原因。
双方距离眼下已经不到五十步,因此在他们举盾的同时,一些倒霉的家伙依旧被击穿了铁皮木盾,并中弹倒下。
如果日后金国北迁,而自己身死,那他必须得选一个明主来带领带领北迁的族人活下去。
黄台吉的想法就是想要弄出射程足够钳制黑龙江的炮台,而只要他在河岸两边的依兰山建立炮台,明军不管用船还是陆路,都要遭受金军的炮击。
黄台吉明白这一切,是因为他从朱由检对金国的政策分析出来的。
剩余的两百多名刀牌手则是严阵以待,只等战事不利就掩护鸟铳手后退。
对于他们来说,阵亡十分之一的人马,就足以动摇他们的士气了。
“杀——”
泰宁府已经聚集了十二卫,将近七万人。
“运不走的,太重了!”守备喊着。
看着己方被如此屠杀,阿济格也动了怒,他指挥大军杀向北山女真的刀牌手,但北山女真自己的本领也不弱。
一些顺着云车冲上城头的金军被近距离打中,整个人被打穿,血像雨一样下了起来,下面的金军瞳孔紧缩,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却硬着头皮发起了再度的冲锋。
他们没有丰厚的资源,所以只能且战且退。
哈儿古城的城墙面太短,因此显得炮火实在猛烈,加上周边都是同袍的尸体。
眼下几番守城,又阵亡二百将士有余,基本十分之一的兵马搭了进去。
他的长子豪格脾气暴躁,性情嗜杀,并不是明主。
黄台吉始终坚信,朱由检的出现和新政,只是延缓了大明衰老的周期。
“刀牌手掩护,鸟铳手撤退!”
守备回应,而使鹿部和使犬部作为冬季的传令兵,他们的速度并不慢,只是北山太大了。
来时他们三千零三十一人,完完整整,撤退时却只剩下了两千人不到,折损三分之一。
只要郭桑岱死了,那么金国就有了活路,即便北迁十不存一,但终究是保留了血脉。
也就是黄台吉不知道,这些守城方法都是朱由检交给郭桑岱的,不然估计他又要气郁一阵。
“开春后,我们要趁着朱由检反应不过来,率先击败郭桑岱!”
金军眼看他们撤退,便追杀得更凶猛了。
“继续!”
哪怕仿制的不尽人意,但也总比他们眼下的劣质火炮要好太多了。
他们面对的是两千多涌来的镶红旗建虏,而能依托的只有那狭隘的工事。
看到这门炮,黄台吉的气消了大半,但为了避免仿制不出来,他还是对身边的济尔哈朗下令道:
“让人把其它火炮的碎片都收集好,另外准备运粮来哈儿古城。”
穿着三重甲的金军们在得到命令后,推着刚刚搭建起来的云梯冲向城墙。
盾车陷入陷阱之中,却给了建虏跳板,而受灾回形墙背后的北山女真鸟铳手在见到建虏露头的时候,立马就纷纷点燃了自己手中的火绳。
他没有相信自己再能活三十八,但他也不相信大明能不生乱子的渡过三百年期限。
大雪漫山,黄台吉也是瞧准了哈儿古城距离友帖城太远,而喜申城距离哈儿古城近,才会选择在冬季发动袭击。
鸟铳手的数量始终太少,面对三千镶红旗建虏的冲锋,他们大多在射击五、六轮后便开始转身后撤。
一时间整个防线充满了喊杀声和惨叫声,火星飞溅,只是几轮劈砍,手中长刀便已经豁口满满。
“守好营垒!”
看着火炮被点燃引线,参将当即带人开始撤退。
吕公车试图前进,却被火炮击中,随后被女真兵使用原始的猛火油柜来喷出火焰,猛烈燃烧吕公车。
“是!”
如此短小的距离,弩矢基本没有停顿,瞬间就贯穿了一到三人,只是一下便带走了几十个镶红旗建虏的性命。
守备有条不紊的下令,北山女真这种时候露出了和当年明军一样的窘迫。
“贝子!”
他们有铸炮的工匠,只要弄到几门燕山五斤炮,大概搞清楚明军的火炮是什么模样,内外厚度多少,那他们就可以仿制。
镶红旗死伤大半,两白旗死伤千余人,蒙古人也死伤了数百,前前后后死伤接近三千人,是北山女真军的三倍。
五斤炮沉重,不能俯射,一时间战况渐渐不利。
仗着地利和火器之利,北山女真军不断击退镶红旗士卒,而与此同时,黄台吉也下令道:
“让蒙古游骑用沙袋把南面护城河两边堵住。”
在这距离京城数千里外的哈儿古城,鲜血染满泥泞的雪地,而这种时候,多尔衮率领的两白旗也抵达了战场。
那不足一丈的石桥成为了救命稻草,鸟铳手纷纷列队撤退,而刀牌手也开始呈半月阵型保护鸟铳手撤退,并自己跟随撤退。
类似哈儿古城的城池还有很多,尽管失了火炮会让金军实力增加,但保存战力来拖住建虏才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望着那一地的燕山五斤炮碎片,黄台吉的拳头攥紧,好在这个时候多尔衮一路小跑过来汇报:
“阿哥,有一门炮碎的不是很严重。”
其他使用猛火油柜的女真兵见状,纷纷停下了手中举动,生怕自己手中的猛火油柜炸开。
哪怕他们能渡过,内部也会产生乱子。
只要产生了乱子,那大金就有机会。
指挥作战的多尔衮大吼着,旁边的多铎也大力的吹响木哨。
站在营垒之中,北山女真守备挥旗继续,而营垒之中的三百鸟铳手也纷纷按照明军的三段击来反击。
如此近距离的射击,这些人基本是活不成了,因此后方的人选择将他们从狭隘的石桥上踹下去,前仆后继的杀向北山桥尾营垒。
黄台吉估计,朱由检是想让尤世功和郭桑岱为辅,泰宁和辽东为主。
“救火!救火!”
他连忙带人翻身上马准备下山,而倒霉的阿济格被火炮爆炸的气浪掀飞,从三丈的城头一头栽下,当场昏了过去。
金军惨痛,可北山军的伤亡也不轻。
守备大喊着用沙土来熄灭火油,其他人纷纷把着火的人按倒,将沙土倒了上去。
一想到朱由检对北方的兵马调动,黄台吉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腿。
在“嗤嗤”声中,火绳燃烧殆尽,紧接着营垒阵地上冒出白烟,并随之出现了“啪啪啪”的鸟铳声。
正常来说,眼下大明山陕还存在大旱,上千万人受灾。
济尔哈朗应下,而金军也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这么一来、即便一次攻城不立功,那接下来也会立功。
想到这里,黄台吉眯了眯眼睛,向旁边的济尔哈朗询问道:
“攻城多久了?”
他们跑到城北外的渡口上船,斩断固定的绳子后,乘着几十艘小船顺着河流逃离此地。
火焰消失,但人却被烫伤许多。
参将朝着下方守备大喊,手里的令旗不断挥舞,传递旗语。
镜城、辽东、泰宁、奴儿干……
“这攻城的强度太大,要不要暂时撤下来休整?”济尔哈朗看了一眼战场,听着时不时作响的炮声,有些担心。
守备见状,当即带人将那五十门燕山五斤炮填满火药,随后点燃了长长的引线。
“大约两个时辰……”济尔哈朗看了看时间后回答,黄台吉也沉吟片刻道:
“友帖城的援军不会太快赶来,我们大概有三天的时间。”
只是他眼下的这些手段,因为东军都督府的火炮数量增加而基本报废,但用来打北山女真依旧好使。
眼下桥尾营垒有两哨兵马,合计为鸟铳手六百,刀牌手五百不到。
“杀——”
“啊!”
看着防线岌岌可危,而建虏又压上一万蒙古人,城头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参将也不免有些恐惧,但他还是记得郭桑岱的话:
结果在他刚刚爬上城头的时候,城头堆放的那五十门燕山五斤炮猛然爆炸:
为了防止四军被全歼,朱由检还得加大兵力,这点从近期的调兵就能看出。
炮台已经在建设,现在就差火炮,只要炮台建立成功,他们依旧可以退到三江平原和明军继续打持久战。
哈儿古城最终还是陷落了,北山女真军毕竟不是眼下的明军,被黄台吉以十倍人马围攻,能坚持整整一天已经不错。
“参将!”
“将军,蒙狗人多势众,我们这么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只是不等他们畏惧,上万蒙古游骑涌来,瞬间给了他们极大的勇气,而蒙古人也翻身下马,顺着搭建好的云车、吕公车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