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玉犹疑道:“现在还要送进去吗?要是这些都是血……” “是水还是血有什么关系?”拾明回应,“只要能让这些佛像看到自己的背面……” 秦谨玉想到了什么,打个寒战。 水是从厨房里运来的,厨房里的水是从山里挑的。所以……厨房里的水、山里流淌的小溪……其实都是血?那他们这些时日吃的斋饭、喝下的茶水、用来洗漱的…… “呕——”秦谨玉差点吐出来,满脸惊恐地看着水桶。 但这样他们早就该犯忌讳了,不是吗? 姜遗光从水面看见秦谨玉一脸恶心,也想起了这点。 他还想起自己见过的,被他引得犯禁的那两个僧人浑身跟吹气似的鼓胀起来,而后被其他人割破皮,喷涌出一大股血水的情形。 从水里,能看到水本来的面目…… 那么……如果是血呢?从血水中,能看到什么? “端进去吧,看看水里有什么。”姜遗光说,“我陪你一起进去。” 地上空水盆倒扣在一边,姜遗光拿起来重新倒了一盆,又示意秦谨玉拎起一旁的水桶。 秦谨玉没奈何,只能跟上。 两人一起迈入门槛。 姜遗光忍住那股强烈的汹涌而来的心悸,一步步往前,他没有闭眼,也没有用布遮挡,踏进两三步。 金身塑像极为高大,不必近前,这个位置已经足够他看见菩萨威严的面庞。 也足够那张脸照到水里。 秦谨玉还不敢,哆哆嗦嗦把桶提了来,原先被姜遗光扯下用来遮挡的挂帘被她拿了过来,罩在桶面上。 “你看见什么了……”秦谨玉问,她没敢往拾明那头看。 姜遗光看着水面。 “是另一面佛像。”他道,“含笑,垂眸,它也看着我。” 现在,他也看到了笑面佛,他又触犯了一条规则。 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秦谨玉这才鼓起勇气扯掉那块布,低头往水里看去。 “是……是我们原来见过的佛像。”秦谨玉松了一口气。 果然,用水可以照到另一面,只是这样一来她又犯忌了。 拾明也犯忌了吧? 拾明盯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谨玉有点心惊胆战,转念心想,怒面的佛像闭着眼睛看不到对方,就算带笑那面的佛像能看见也是无用。 这该怎么办?还有,这只是观音殿,里面供奉的观音菩萨又不是佛祖,也没问题吗? 拾明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不好说话,急死了。 但没多久,背对着她的拾明腾地起身,她就知道拾明也站起来了,忙问:“怎么了?” 姜遗光道:“随我来。” 他刚才看见……水盆中水面缓缓颤动起来,那尊被搅动的扭曲的面上含笑观音像,缓缓眨了下眼睛。 这让他感觉十分危险。 姜遗光匆匆出门,甚至还把被他丢在门槛边的僧人也带上了,左肩扛着人右手拎着水桶大步走得飞快,放在秦谨玉眼里十分别扭。她不得不追上去,临走前回头看一眼大殿,那尊慈眉善目的菩萨正含笑看着她,她搓搓手臂,连忙扭头跟上。 二人离去。 殿中水面颤动更加厉害,能听见哗哗响动的水声。 沉重大门吱呀一声慢慢合拢,就像有人用力推开关上似的。 姜遗光把秦谨玉带到了天王殿,昏迷的僧人连同水桶一并放在殿外。他带着秦谨玉要翻过围栏到弥勒佛背后去,秦谨玉不太敢,问:“不能把后面的门打开吗?” 姜遗光先前看过,拒绝道:“不行,那扇门上了锁。” 秦谨玉害怕了:“可我感觉……它在盯着我看……” “盯着你看?” “对……它真的在看着我……”秦谨玉害怕极了,“它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姜遗光哄骗她:“可能是那口井的缘故,我们再不做些什么就真的来不及了,你要和其他入镜人一样吗?” 秦谨玉明白,但她就是腿软到走不动路。 姜遗光没奈何,只能折返回来,拦腰面朝下一把扛起她背后的那女子往里走,翻过围栏,来到韦陀像面前。 “你能看见吗?”姜遗光问。 秦谨玉:“看不见,什么也没有。”她也觉得奇怪。 拾明又跟一阵风一样跑出去,把那桶水提了过来。 天王殿后门紧闭,这就让韦陀像身前的空地十分窄小,这桶水放上去,需贴近了才能看清水面。 秦谨玉果真在水里看见一尊严肃的韦陀像,降魔杵扛肩,不苟言笑。 它甚至眨动了一下眼睛! 秦谨玉惊叫起来:“它也动了!” 姜遗光没有看水面,而是望着韦陀像:“我知道,我也看见了……” “现在该怎么办呀?”秦谨玉慌乱带哭腔声音传来,她本不该这么慌乱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又感觉到自己被拉着走,对方还要拽着她翻围拦,忙问:“你想到办法了吗?” 拾明说:“试试吧。” 刚翻过去秦谨玉就惊呆了。 弥勒佛……弥勒佛往前移了三寸有余!座下须弥坛被往前拖动留下地面非常明显的印子!它刚才动了! 到正面时她就更加惊惧,弥勒佛面上仍旧喜笑颜开,笑眯的眼睛正当中眼珠转了转,慢慢转向她。它的手仍旧抚在自己的大肚上,那肚子rou眼可见越来越高,越来越鼓胀,而整尊塑像也渐渐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