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等你,我再等你半天,你不来,我就和你一起走。”
他下船,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
高中的时候,时倾不相信班长会无条件等自己回家。
他会故意在教室里坐很久,很久,久到太阳落山,天色暗下来,他才背着书包下楼。
班长站在路灯下,甩着书包驱赶蚊子。
见到时倾,他什么也问,只是笑着对他说:“走吧。”
时倾不信邪,还试过偷偷从别的门溜走。
只是回到家后他却没有恶作剧得逞的快乐,反而心神不宁,连作业也写不完。
他妥协了,顺从自己的想法回学校。
现在这个点学校不让人进了,班长就站在校门口,见到从校外走来的他,也没有生气。
他只会说:“时倾,我说过,我会一直等着你。”
“你不要忘了,我会一直,一直等你。”
……
从回忆里脱身,时倾发现自己又颤得厉害。
他不吃药了,穿好鞋往沙滩上走。天色昏暗,像极了他们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刻。海水没了光,黑漆漆一片。
也许他想错了,班长不是不愿意回来,而是在等他一起走。
对,班长在等他一起走,他说过他会一直等着自己的。
精神恍惚的时倾往大海走去,海水淹没了他的脚踝、小腿、膝盖……但他并不害怕黑暗的海水,因为那里面有他的爱人。
海浪不停地拍打他的腿,像是在催促他回去。时倾不肯走,想要逆着浪走向海底。
“你在捞鱼?”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时倾没有搭理他,继续挪动脚步。
“听说,南山上有一个地方很玄乎,或许能见鬼?”
时倾猛地回头。
他只看见一双微微泛光的紫色眼瞳,再一看,面前没人了。
他浑浑噩噩跑回酒店,不管不顾,仿佛临死的人找到了续命的药方。他拿起手机搜索“南山”,发现它坐落在隔壁市的郊区——分明他早已将所有的地方都逛遍了,从未听说过什么南山。
顾倾看着时倾又哭又笑,却流不出眼泪。
他的泪早已流干了。
时倾当晚就去了南山,一步一步爬上台阶。太阳落山后山上黑得可怕,可他没有停下脚步,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
顾倾不忍极了,他害怕一切又是一场空,时倾体内的那股气最终还是会消散。
但当他看见那个熟悉的人时,仿佛有一柄锤头迎面砸下。
“请问,来做什么?”那人微笑地说。
时倾太久没和别人交流了,显得局促不安:“我……我听说这很灵验……我想,我想……”
“嘘。”那人打断了他,“我知道了,您随我来。”
院子里香炉依旧,门无风自动,时倾走了进去。外面亮了起来,竟是天亮了。
光线穿透黑暗,房间内坐着一位老者,身后是燃着香的香炉。
“你想要什么?”老人佝偻着背,神态祥和。
“我想要见到我的爱人,我想要他回来。”时倾道。
“哼,你爱人已经死了吧,这可是逆天改命。”
“我知道。”时倾没有什么表情,他看向窗外,“我能付出任何代价。”
“即使你消失在世界上?”
“即使我消失,我也要换他回来。”时倾毫不犹豫地说。
“哈哈哈,真的会有这般有趣的人。”老人哈哈大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世间百态啊……不过一个‘情’字。”
“做到这件事其实很简单。”老人道。
时倾苦笑:“很简单……可是我寻找了那么多的地方,却从未找到过。”
“那当然,世间只有有缘人,才能找到我,只有我能做这种事。”老人像老顽童一般,调皮地眨眨眼,“更何况,你是‘它’提点过来的。”
“他?”时倾想到那个有着紫色眼睛的男孩。
“不提了,我先说说代价吧。”
老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流苏,放在桌面上。
“这是信物,它会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要怎么得知?”时倾问。
“你会知道的。”老人答,“当然,凡事都有代价。”
“人既然已死,那么他的一切都会被时间抹去。你想要让死人活过来,那么你就要代替他被抹去。”
时倾毫不犹豫地说:“我能替他去死。”
老人老人叹了口气:“别总是说这些话。我说的抹去,是更为恐怖的一种形式。”
“你会慢慢‘消失’,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你的存在。逝者复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你会慢慢消失,他会慢慢地回来。”
时倾看起来有些疑惑。
老人凝视着他,眼神温和又平静,“你会慢慢变成他。”
“所有人会慢慢忘记你,在他们眼里,你会慢慢变成你的爱人。而当你的爱人会成为毫无记忆的鬼魂回来,他会降临在你身边。等到他真正复活,你并不会死去,但你也不会‘存在’了。”
“一开始,他们会开始疑惑你的身份。后来,你的一切都会被抹去。你的成绩,你的名声,你的朋友,你的一切都会消失。”
“相反,你的爱人会重新出现在他们的眼里,那一切都会被遗忘,你会代替爱人的身份活在世界上,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你的爱人,外貌也是。”
“世界上不会再有‘时倾’了,即使你的爱人复活,你也会像看不见的鬼魂一般活在世界上,看见你的人会瞬间遗忘你,只有你的爱人能看见你,记得你。”
“如果他不爱你了,抛弃了你,你永远都会是活着的鬼魂了。”
“并且,这并不一定会成功,他随时会消失,随后你付出的一切都没有成果。但你无法挽回,只能用爱人的身份活下去。”
老人缓缓地说道:“你,愿意赌你们的爱情吗?愿意承担这一份代价吗?”
“我愿意,我接受这个代价。”时倾毫不犹豫地说。
“哪怕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那场车祸没有造成什么惨痛的后果,那些恶人毫无愧疚地活在世界上,哪怕所有人都不记得他曾经死过?”
“哪怕你心里有恨,但无可奈何?”
“哪怕你不再有未来?”
“只有我记得……那就够了。”时倾喃喃地说,掌心已然掐出血丝,“我愿意的,我只要他回来。”
“我愿意用我的未来,换他不入黄泉。”
“那么,我知道了。”老者道,“你的愿望成立了。”
流苏飘落至时倾的掌心,他落下一滴泪来,“谢谢您……真的……”
“您会付出什么代价吗?”他想起什么。
老者微微笑了:“不会,你已经偿还。那是你和‘它’的交易。”
“最后一句,不能主动告知鬼魂你们的过往。”老者说,“时机到了,他会想起一切……切莫为了那一时的冲动,让一切都付诸东流。”
“我知道了,谢谢您。”时倾捧着流苏,眼里熄灭的余烬再次燃起微弱的光。
顾倾恍恍惚惚,一种可怕的猜想在心底浮现。
他看着时倾和朋友一一告别,说是想开了要去旅行,并辞掉设计师的职位。
每晚时倾都会握着那个流苏,逼自己入睡。
那个公司过了一年,早已破破烂烂。时倾用他瘦小的人身板扛起了重担,短短两年学会了自己不会的事情,将公司从生死一线中拉了回来。
他成了别人眼里的小顾总,在签名处签下不属于自己的名字————顾清。
他的朋友依旧和他很要好,但那不是和“时倾”的要好,而是和“顾清”的要好。他成为了他们口中的顾哥,倾倾消失了。
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顾清。他学不会顾清的游刃有余,学不会顾清的不动声色,学不会顾清的果敢。
他崩溃了无数次,公司不能没有他,他就躲在卫生间偷偷哭。
“做不到……我做不到……”他不停抹泪,“我快撑不住了……”
但他下一秒又会斥责自己。
“不行,不可以说这种话,我必须做到。”他神经质地重复,“我必须做到。我必须做到。”
他将自己逼上绝路,日日夜夜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药和饭一起吃,他就快成了药罐子。
但他最后还是撑下来了,顾清的公司绝地反击,竟然活了下来。
他放弃了自己的热爱,背起不属于自己的行李。
时倾有在往前走。
之前所有人都劝他忘了顾清,但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忘记顾清。顾清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没有活在别人惋惜的语气里。
不只有他记得顾清,所有人都记得顾清。
贺年有时候调笑他:“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啊?不对,好像是我记错了。”
“顾清”会笑着说:“没有喜欢过的人啊,就是你记错了。”
设计师时倾已经“死了”,但霸总顾清还活着。
这样就很好了。时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真心实意地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放不下,他偏不愿意放。
顾清和他构建了自己的未来,顾清死了,他的未来缺了最重要的那一块,又怎么能称之为未来呢?
没人知道时倾为什么不肯放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高中被那些人围住的那一天,顾清将那些人打倒时,就已经闯入了他的未来。
顾倾看着他将柔软藏起,带上遮掩情绪的假面,像是忘记了那些血色记忆,完美地成为了“顾清”。
那些恨,那些泪,那些爱,仿佛轻飘飘的棉花,被他塞入心脏深处,不再提起。
因为,没人记得曾经有个叫时倾的
人,歇斯底里地疯过。
也没人记得,顾清有一位叫做时倾的,从高中一直相恋到如今的爱人。
时倾孤独地等待着。
某一天,他终于等到了他迟到的爱人。
“傻狗……”他眯着眼笑,不在乎自己被鬼轻薄,反而抱住被子,心满意足地流泪,“我的puppy……”
顾倾不知道自己眼前是什么时候漆黑一片的,像是是坐在电影院里看了一场冗长的电影,剧终了了。
那个傻乎乎的人,实现了他的愿望。
黑暗深处传来极轻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时倾……顾清……顾倾……
双胞胎……
他早该知道的……
“我叫顾清,是时倾的爱人。”顾清微微笑了,眼里落下的不再是血泪,而是清澈的、温热的水珠。
“傻瓜……”
“咔哒——”
似乎有锁链打开的声音。
那些温暖又悲伤的记忆回到顾清的脑海里,他想起了一切……
黑暗渐渐褪去,光线亮起。
顾清眯着眼,隐隐约约看见前方——
红色的流苏微微晃荡。
我头昏脑胀地醒来,眼皮肿得睁不开眼。
手中的流苏安静地躺在那儿,我放下了它。
以后……也不需要了。
踩着拖鞋走近洗手间,我看见自己憔悴的面容。
真难看。
洗漱完我到床头柜前,拿起药瓶。想了想,我还是放了回去。不吃了,反正吃了,估计也会一把火烧没了。
我的心变成了石头,艰难又痛苦地跳动着。我告诉它,我们很快就会变成轻飘飘的一把灰,它才安分下来。
离开房间,我听见厨房有细碎的动静。
难道是进贼了?我回房间拿起螺丝刀。
我是想死,但我不想被别人杀死,我只想自杀而死。
脱掉拖鞋,我踮着脚往厨房门口走。
那人不知道我的靠近,就这么端着碗转身,还穿着我那可笑的粉色兔兔围裙。
看见那人的脸,我松开了手。
螺丝刀砸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抬头看向我,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倾倾。”
是梦吗?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愣愣地盯着他。
“倾倾,时倾,过来,我想抱抱你。”他放下碗,朝我伸开手臂。
我胆怯地往后退,眼泪毫无知觉地滚落。
“时倾,过来。”他像那时在床上那样,轻柔地哄我,“你过来,抱抱我呀。”
心脏剧烈地跳动,我忍住退后的欲望,一步一步朝梦境走去。
这一定又是一场美梦,我想。
在鬼消失后我无数次梦到这一幕,有时是在客厅,有时是在高中教师里……
每当我想要抱住他时,梦境消散了。
可我是不懂得教训的白痴,最后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走向他。
就像现在这样。
但这一次,我抱住了他。
他的腰身温热,滚烫的鼻息扑在我的颈侧。
“时倾,时倾。”
他一遍遍地叫我,眼泪浸湿了我的衣服。
“你这个傻瓜……”
我踮起脚擦掉他的泪,随后吻上他的唇。
他凶狠地亲吻我,舌头粗暴地刮过口腔里的每一处。他用虎牙碾磨我的唇瓣,疼痛让我彻底安心下来。
相视一笑,我们没有提起那件事。
因为……如果是我死去,顾清也一定会选择这么做。
他教会我什么是喜欢,又教会我什么是爱。
如今,我也能回答年少时的自己。
爱能让我们跨越生死……让我心甘情愿放弃一切。
“我回来了。”他说。
我轻轻笑了,再次吻上他。
“欢迎回来。”
【正文完】
万年单身的顾总竟然要结婚了。
贺年第一个惊掉了下巴。
“什么——?!你哪来的老婆?啊不是不是,嫂子别介意,”贺年挤眉弄眼一番,随后瞪着顾清,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啊?你从来没说过!”
许时淡定地喝了口咖啡:“少见多怪,就不能是地下恋情么。”
顾清状似无意般转动戒指,满面春风,“是,其实昨天才领证。”
“到时候婚礼请帖送到,记得来啊。”
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扁。
“呵,直接闪婚……算了,没把我们忘了就行。”许时放下杯子,转头看向从坐下就一直没说话的嫂子,“你好,我叫许时。”
嫂子似乎有些腼腆,姝丽的面容带着些薄红。
他就这么看
着许时,眼里情绪令许时无法分辨,也许是怀念……或是伤感?
可他确实不认识嫂子,只能礼貌又疏离地微笑。
“我……我叫时倾。”男生双目微弯,轻声道。
时倾一瞬不瞬盯着许时。
对方怔愣几秒,随后自然地看向顾清,“不介绍一下这位是谁么?”
“我老婆。”顾清回答,“我要结婚了。”
“什么——??”贺年发出尖锐的爆鸣。
时倾垂眸,挡住眼底的神色。
顾清安抚般握紧他的手,两枚相似的素戒靠在一起。
这样的情节已经发生了三次。
即使早已有心理准备,可时倾还是觉得胸口有些堵塞。
可当顾清温暖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他时,藏在心灵深处的恐慌也消失了。
他已经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风筝线,不再惧怕猛烈的风。
……
时倾先一步回到车上,揉了揉眉头。
要不以后他还是别来了,不然就得一直听贺年嚷嚷,耳朵都要聋了。
“走吧。”顾清关上车门回过身子,掌心在时倾头顶压了压,“别怕。”
“没怕。”时倾微眯着眼,蹭了蹭他的手心。
见他没什么不好的情绪,顾清发动车子。
时倾看向窗外。
一盏盏路灯闪飞驰而过,光影在他脸上跳跃。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如今夜一般温柔。
那时的他与喜欢的人肩并肩,指尖不经意相碰,对未来还有无限憧憬。
如今他找回了他爱的人,昏昏欲睡间,一件大衣轻柔地将他裹住。
一如当年。
婚礼溜流程并不繁杂,两人一致同意一切从简。
如今同性相爱已经合法,他们的婚礼选址也选在了国内。
两人默契地没提那段惨烈的过往,他们总要往前走。
再说了,爱人就在身边,无需再纠结过去。
两人熟悉的朋友屈指可数,顾清为了炫耀自己有老婆了,还特意给一众合作伙伴递了请柬。
为此时倾表示无奈,但他的注意力很快飞去了别的地方——他好像得了婚前焦虑症。
“老婆,别紧张,只是被带着走到我面前,然后说我愿意就好了。”顾清抱着他,俯身亲吻他的脖颈,“别怕别怕。”
“话说得轻松,”时倾推开他的脑袋,烦不胜烦,“别烦我。”
顾清也不恼,死皮赖脸钻进他怀里,“老婆别想那么多嘛,顺其自然。”
时倾红着脸骂道:“别咬我……你好烦呀!”
怀里镶了个大块头,他翻都翻不了身,只能像只被吸肚皮的猫,怎么张牙舞爪都无可奈何。
“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就不焦虑了。”顾清一脸正直,手上猛地掀开他的衣服下摆,整颗脑袋钻了进去。
濡湿水声从胸前那块大包传来。
“变态!色情狂!”时倾眼泛泪花,哼哼唧唧骂着,“衣服……衣服要撑坏了!”
“别管什么衣服了。”
这样说着,顾清干脆利落地把人扒光,俯下身。
于是时倾也没精力再去焦虑了。
等这一天真的来了,时倾的婚前焦虑症反而消失了。
他和顾清都孑然一身,本以为入场时只有他一个人,没想到,门前有两道身影。
两人穿着黑色西装,不约而同做了发型。
他们回过身来,看上去既欢喜又伤感。
“我就勉为其难当你一次你的爸爸吧。”贺年状似抹泪,抬起胳膊。
许时把他推开,“去,你滚去开门。”
他来到时倾面前,轻笑着伸手替他揩掉眼角将将滑落的泪,“别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你们……”时倾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梦吗?难道他现在还在家里的床上,因为太过焦虑而做了一场梦?
许时叹了口气,抱住他,“倾倾……你要幸福。如果我不再记得你,你可以用新的身份再认识我。”
“新的身份?”时倾还没搞明白情况,懵懵地重复。
“顾清的老婆怎么样?”许时眨眨眼,神情揶揄,“你会来找我的,对吧?”
贺年站门边,闻言,也笑了,“时倾,最开始可是我们俩一直追着你想和你玩的啊,现在反过来,你可不能放弃啊。”
时倾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掉。
他没有化妆,不怕花了妆容,许时不厌其烦地擦掉一颗颗泪珠,有些无奈,“好啦,快要出去了,别哭了倾倾。”
隐约听见司仪的声音,许时再次整理时倾的着装,弓起手臂示意,“走吧。”
时倾挽住他的胳膊。
贺年一遍推开门,一边喋喋不休,“时倾,你们俩要幸福啊,不然对不起我们!”
“真是的,那么早结婚呢,我
都还没老婆……”
时倾终于露出了笑容,对他说:“会的。贺年,谢谢你愿意接纳我。”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没什么好提的。”贺年说道,“再说了,你人要是不行,我也不会和你玩儿的。”
“好了,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快去吧。”
时倾挽着许时,一步一步走向高台。
踏上红毯的那一刻,许时突然对他说:“我的好朋友时倾出国旅游了。”
“在那里,他成为了有名的设计师,也找到了爱他的人。他们相识相爱,最后在国外结婚。”
“也许日后他都不会回来了,我也见不到他了。但是,我知道他过得很幸福,那就就足够了,即使不再相见,我依旧是他的好朋友。”
“时倾,好好生活。如果想到我们太痛苦,那就……忘了我们吧。”
时倾猛地回头,许时却朝他笑笑,随后松开手,轻轻推了一把他的后背,“去吧。”
随着司仪的声音,音乐到达高潮。时倾缓缓来到顾清面前,在司仪的主持下新人共同宣誓。
他本以为自己会哭,可看见顾清套戒指的动作有些局促,展颜笑了。
仪式的最后,顾清捧起他的脸,珍重地落一个吻。
台下掌声轰鸣,时倾看见许时如同孩子般张着嘴哭,又看见贺年手足无措地揽着人,脸上同样挂着泪。
人头攒动,他看见那个有着紫水晶般的眼睛的男孩站在角落,依偎在另一个人怀里,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再一眨眼,两人已经悄悄地站在门边,就在走了。
时倾立刻想下台去找他,向他道谢。没想到男孩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抬起手朝他摆了摆,像是在说不用谢。
再定睛望过去,那处已无一人了。
虽然没能当面道谢,但时倾也满足了。
新人还要敬酒,他挽着顾清的手臂依次走过,祝福声不绝。
不知喝了多少酒,时倾已经有些微醺了。他由着顾清像是开屏的孔雀般拉着他到处走,根本没看清面前的是谁,就又去下一个地方了。
“恭喜啊顾哥,新婚快乐。”熟悉的声音传来,“咦?我好像还不认识嫂子……”
“你好,我叫许时。”
时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的眼皮还有些红肿,可神情不再难过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这一次,时倾有了面对的勇气。
“你好,我叫时倾。倾,是倾盆大雨的倾。”他咧开嘴笑了,笑容明媚又可爱,“我现在很幸福!”
许时本来还有些在意“倾盆大雨”这样古怪的介绍,可看见他毫无阴霾的笑脸时,不知怎的心下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吗,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