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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1 / 2)

踏进墓园门口的时候,宋疏月几乎快把手心抠破,一个个深红月牙印在上面。

青石板岩搭建的小路上有着新长的苔藓,混杂雨后cha0sh的空气,让她感觉始终被一层朦胧的水雾围着。

目的地是东南侧单独隔开的墓地,这是芜市价位最高的墓园,宋听玉就葬在这里。

眼睛顺着外侧墓碑一个个扫过去,贡品、绿植、人造溪流……

紧接着,宋疏月瞳孔猛然收缩,耳边嗡鸣不断,指甲抠紧了衣角,这是她极度不安的表现。

最里侧原属于宋听玉的墓地,是空的,别说墓碑了,被开发的痕迹都没有。

宋听玉意外去世的时候十四岁,因为不是陈咏亲生,没有进陈家祖坟。

他们的母亲,宋远箐nv士,一掷千金在原本就寸土寸金的墓园开新垦地,将宋听玉的骨灰葬在此处。

可现如今,这里空空如也,只有塔柏屹立。

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要把一切吞噬,雨丝斜斜地飘洒下来,?sh她的发丝,染深她的衣物。

芜市这个季节是如此y雨连绵吗?她忽然记不清了,记忆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特别是当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的时候。

所以她开始寻找物理存在过的痕迹,证件、照片,全都凭空消失。

到现在,他最后存在过的墓地,也消失殆尽。

宋疏月感觉有一团棉花堵在她的喉管、心头、脑海,那层水雾仿佛拥有了实t,顺着她的小腿蜿蜒向上,把她包裹其中,透不过气。

她仓惶转身,却撞上了一人的肩膀。

少年很高,有些清癯,撑着一把纯黑的伞,搭在伞杆上的手指骨节分明,如同白玉,只是没有玉的温润,透着一丝病态的冷白。

伞面微微朝她倾斜,她却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吓得脚下一滑,跌坐在地。

宋听玉。

已经si去的人。

她的哥哥。

宋听玉没有扶她起来,屈膝与她平视,纯黑的伞面隔绝了身后的雨水,像天然的幕布压向她,颇具压迫感。

瓷白修长的手指握住伞杆轻巧地转了个圈,有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滴落,砸在宋疏月脚边。

他微微偏头,眼尾略弯向上翘,很g人,眼下一颗小痣又平添几分清冷,眼睫浓密如鸦羽,实在是过分jg致漂亮的一张脸。

也是本该存在在墓碑上的那张脸。

“真狼狈呢。”

他开口,语气像是看到了无处躲雨的流浪猫狗,轻轻叹气。

宋疏月浑身战栗,手指无意识微颤,失去了站起身的力气。

宋听玉似乎并没有扶她的打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伞杆斜斜倚在他的肩膀,没有向她移动分毫,只有余角,掩住了一部分雨水,雨珠顺着伞沿,噼啪降落在她身上。

哥哥不该是这样的。

哥哥应该是怎么样的?

是温柔地扶起她,替她拂去脏w泥水?

还是伞面完全倾向她,关心她,安慰她?

总之不该是这样,冷淡的,作壁上观的,连伞都不给她打。

很微妙的,宋疏月产生了一种被差别对待的不平衡,甚至盖过了去探究他是人是鬼的想法。

她用力咬了咬口腔内的软r0u,手掌撑住sh滑的石板站起身,扬起下巴跟他对视。

宋听玉黝黑的瞳孔一瞬不移盯着她时,给她一种要被漩涡x1进去的感觉。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宋听玉把伞倾斜向她的头顶,随着伸手的动作露出一截冷白骨感的手腕,上面有一道与之不匹的深se疤痕,顺着清晰的腕骨,快延展到手背。

宋疏月看着这道疤痕,眼睛像是被刺了一下,垂下眼帘,拿出手机,水珠滴落晕开在屏幕上,没有一点信号。

她不由得想起一个传闻,鬼出现在身边的时候,第一个特征就是,信号丢失。

莫名的,感觉雨水越来越冷。

“墓地信号不好。”宋听玉看着她的动作和她始终没有松开过的眉心,声音很低地开口。

“啊…对。”宋疏月敷衍回复,她没忘记现在的人设。

一个“si而复生”且消失在所有人记忆里的人,也可能不是人。

连带着存在过的痕迹都悄无声息被抹去,但自己脑子里却有着和他相关的深刻记忆。

触发自我保护机制一样,她也装作不记得,即使她很确定,现在的宋听玉就是以前的哥哥。

装作是装作,让她忘记却是不可能的,她坚信不是自己jg神出了问题,凭空捏造出一段过往。

宋听玉从再次出现成为同班转校生到现在,并没有与她相认和过多的接触,好像他也忘记了所有人。

除了今天突然出现在墓地。

宋疏月不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和谐,今天来墓地也只是印证自己

的猜想。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她稳住心神,抛出第一个问题。

“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撑着伞的少年没有回答,淡淡反问。

长势喜人的柏树伸展着枝桠,枝叶像珊瑚一样形成一个包围圈,中央是气氛有些古怪的两人。

宋疏月抿唇,没有吭声,她想贴近身侧的人,直截了当地感受他有没有活人的脉搏、心跳、温度。

宋听玉握住雨伞的手柄,又转了一圈,水珠顺着伞沿滑落在半空,形成一道道水帘。

这个动作像是种预兆,也好像是他心情的表现,不知道是愉悦,还是失去耐心。

“走了。”他结束话题,合上了伞。

奇怪,合上伞的同时,天空也开始放晴。

这场雨来去匆匆,只留sh漉漉的青石板和宋疏月衣服上未g的水迹做证明。

嗯……还有宋听玉手中的伞。

他的穿搭是allbck,连手中拿着的伞都是纯黑,耳骨上一枚小小的耳钉也是黑se的。

哥哥以前有打过耳骨洞吗?

0露在外的皮肤很白,脸、耳朵、脖颈、手指、无意露出的手腕也是,苍白,没有血se。

黑和白两种极致的颜se,在他身上融为一t,连带他整个人,都像个谜团。

宋疏月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跟在他身后,垂头看向脚尖,太yan从云层里升起,脚尖前方是被拉长的颀长影子。

啊——

原来他是有影子的。

那是不是证明他不是鬼?

很快到了墓园门口,宋疏月重新拿出手机,显示出信号了,那应该就是墓园内部信号不好,不是什么鬼魂论。

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滑动着屏幕打算给司机打电话。

前方的宋听玉转过身来,眼底像是漾着一潭si水,漫着丝丝缕缕的冷意。

他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清晰传到了宋疏月的耳朵里。

“阿玄。”

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她的躯t,舌头像是被铁钳夹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围森冷的凉气像是毒蛇冰冷的信子,一寸一寸,不紧不慢,侵蚀她的感官。

宋疏月感觉自己的手被强y地压着撑开,明明有意识,却挣扎不了分毫。

临近崩溃,她终于能睁开千斤重的眼皮,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手机屏幕亮起,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不出所料,时间显示在三点十五。

已经连续快一周,她都会因为鬼压床在凌晨三点十五醒来,分秒不差。

科学解释叫做jg神麻痹,但最近发生的事,已经不能用科学二字形容了。

宋听玉为什么会突然叫她阿玄?

阿玄是她的小名,她出生后,父母在宋玄月和宋疏月这两个名字中做纠结。

最终让她自己决定,如果她的哭声是两长一短,那就叫玄月。

两短一长,就叫疏月。

最终婴儿啼哭的声音是两短一长,就定了疏月,玄字拿来做了小名,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叫她阿玄。

自从发生这些诡异的事,宋疏月给自己画了个保护圈,给他们之间划了一条护城河。

她刻意避开忽略他,宋听玉对所有人都很冷淡,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和协调。

可是今天,他一句轻飘飘的“阿玄”,就入侵了她的保护圈,危险地跨过护城河。

这是他的试探?还是在表明,我记得你,我也知道你记得我。

宋疏月回想着白天,她被那声阿玄钉在原地,低着头,纤长的手指停顿在屏幕上,整个人像是老旧的台式电脑,生锈、卡壳。

看着她无措的反应,宋听玉似乎很愉悦,眼睛亮亮的,如同折shej1n枝叶上被yan光照闪的雾珠,漂亮得惊人。

所幸,他没有再语出惊人,轻摁伞柄的按钮,撑起伞转身离去。

明明没有下雨……

可是当他再次打开那把黑伞的时候,原本放晴的天空逐渐y云密布。

思绪如乱麻,捋不清,斩不断。

宋疏月垫了个抱枕靠在床头,缓慢r0u着太yanx,蓦然,她盯着自己的手腕,眯了眯眼。

细白腕子上有一道可怖的红痕,像是被人狠狠掐过,又像是被绳子捆绑过。

总之不会是被自己弄出的痕迹。

宋、听、玉。

这三个字在她舌尖滚落一圈,一字一顿地叫出来。

鬼压床也是从他再次出现开始,种种迹象,都与他脱不了g系。

她翻身下床,光脚跑向阁楼。

噔噔的脚步声在凌晨里格外清晰,连带着她鼓点般的心跳声,立t环绕在耳边。

空间不算大的阁楼,存放的是她小时候的玩具、衣柜、小床。

本来是双份的,是她和宋听玉的,但属于他的全都凭空消失,一件

不留,和记忆消散一样,了无痕迹。

这里有定期打扫,灰尘并不多,宋疏月在一个个纸盒木箱里翻找着。

她在找一个开过光的朱砂手串,辟邪。

她曾尝试把这些诡异的事告诉妈妈,可是妈妈的记忆像被篡改,根本不存在宋听玉这个人,不存在这个意外去世的孩子。

她温柔笑着说:“哪个哥哥?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以后也不会有弟弟妹妹。”

无力感涌上心头,她不再多说,怕妈妈担心,怕被带去jg神科,怕被带着看心理医生。

朱砂手串是她以前去道观随缘买的,忘在阁楼里,现在却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她俯下身趴在地板上去够衣柜下方的纸箱,一个板板正正的,用胶带封着的纸箱。

够到了!

她拉出箱子一角,盘腿坐在地上,拿出一把小刻刀,划开黑se胶带。

空的?

不,不是空的,底部缝隙里卡着一张照片,背面朝上,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年岁已久,有些昏花。

——宋听玉,宋疏月兄妹留于……日期字迹已经看不清。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唯一一件还留在这世上,关于宋听玉存在过的证明、痕迹。

宋疏月的身t有些发抖,既兴奋又害怕,像是要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伸手想翻开这张照片。

下一瞬,这张老旧的照片没有任何预兆消失在眼前。

她眼都没眨,就这么凭空消失。

她举起空纸箱往下看,没有飘落在地,也对,一直都放在地上,怎么可能会从缝隙落下。

“在找这个?”

清凌凌的声音传来,让她无端联想到深林幽涧中唯一的活水泉眼,危险、不可丈量、又带着煽惑。

宋疏月循着声音抬眼望去,那个危险的源头和始作俑者——宋听玉。

他随意地坐在衣柜顶上,一腿盘着,另一条腿曲起,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稍稍歪头,漫不经心看着她。

指间玩劣地夹着那张已经泛h的老旧相片,嘴角g起,似笑非笑。

阁楼略显昏暗的光线衬得他像夺人心魄、吃人血r0u的yan鬼。

传言水鬼暗中游荡于水底,在找到合适的替si鬼的时候就会引诱其下水,一击必杀。

现在宋疏月就觉得,宋听玉是摄魄钩魂的水鬼,他手里的照片是诱饵,自己就是倒霉的鱼r0u。

她眨了眨眼,浓密的黑睫在昏h顶灯映照下,落着一层y影,遮掩住些许情绪。

b害怕更盛的是愠怒、不耐,g扰她的睡眠、两句话拨乱她想保持的现状。

真是让人不爽。

手里紧攥着那把刻刀,背在身后,宋疏月从地上站起来。

宋听玉掌心撑住柜顶,身轻如燕地从上面跳下来,如振落叶,落地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鬼会流血吗?

宋疏月这么想着,心随意动,手指上上下下推拉着刻刀的滑轮。

刹那间——

寒光一点乍现,锋利刀刃挥向对面的少年,他并没有躲,而是将手心迎了上去。

血ye瞬间从他皙白的手心溢出,白到极致,红到刺眼。

“鬼也会流血啊……”宋疏月小声喃喃,扬起个纯真无害的笑,收起沾着血的刻刀。

手腕被一把扣住,不停流血的手掌桎梏住她。

殷红的血沾在她的腕上,由于宋听玉用力的动作,血珠顺着腕侧绵延,浸染她的肌肤,像滴腊的烛ye,暗红逶迤。

圈住她手腕的掌心贴住向上,直到握住她的手,血ye也蹭上去,牵住,带向眼前人的x膛。

衣料上也沾染血迹,只是深se布料,并不明显,整只手贴上去,她感觉到了掌心下微弱的心脏跳动。

“我不是鬼哦,我有心跳。”

宋听玉把她的手按在心口,轻声细语,像海妖jg怪的蛊惑,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兴奋,声音都微不可察地有些发颤。

“我有脉搏。”

他牵住她的手,从心口处顺着向上,来到颈侧,动脉微微跳动。

“我有温度。”

他撑着她的手心展开,俯身、弯腰、垂头,对着她染血的手心吹了口气。

温热的,带来些许痒意。

宋疏月蜷了蜷手心,把手ch0u回来,低头看了看手掌上的血迹。

另一只手握住刀把旋转了几周,她把刀尖推上去,划破自己的指腹,鲜血一瞬涌出。

宋疏月抬手,流血的指腹摩擦着按在宋听玉线条流畅jg致的下颌骨,嗓音清甜,笑嘻嘻地说:“你没有温度,你的血是凉的。”

说着更加用力,指腹碾向他的下巴:“我的血有温度吗?”

迟来的刺痛密密麻麻腐蚀她的手指,顺着指尖传到神经,大脑皮层像是炸开了一簇簇绚丽的焰火。

宋听玉的手是

冰凉的,哪怕不停地淌血,握住她手腕的时候,也没有温热的t感,像冷冻层混着冰碴的内壁。

痛感让人清醒,此时宋疏月的大脑无b清明,宋听玉si三年了,她都快忘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根本不是兄友妹恭、亲近t贴。

那时在墓园,他不为自己撑伞才是正确的,雨势渐大的时候,他该做的不是倾斜伞面,他应该讥讽、嘲笑她的怯态。

像现在这样,充斥伤痕、血ye、刺痛,溢出的骨血里掺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劣因子。

这才应该是她和宋听玉,是宋疏月和哥哥。

宋听玉捏住她流血的手指,用力摁下去,血珠像断了线似的下滑。

宋疏月吃痛ch0u气,他下手还真是不留情。

宋听玉下巴上沾了些鲜红血迹,那张本就jg致隽美的面容更显秾丽。

“血温能代表什么?”

他说着,笑眼弯弯靠近她,语调异常愉悦地说:“到肚子里都是热的。”

尾调转了个圈,拉长声音。

“要试试吗——”

上一秒冷着脸按她伤口挤血,下一秒又言笑晏晏,让她尝他的血。

宋疏月抓起他的手,贴在唇边,牙齿狠狠地咬了上去,她没有变态到去喝他的血,只是在报刚才他摁她伤口的仇。

可是不由自主的,还是尝到了血ye的味道。

腥咸、粘稠的铁锈味……骗人,明明到了唇齿之间,温度还是冰凉的。

心里那点反叛因子慢慢降下去,宋疏月开始冷静下来。

眼前的宋听玉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互相算计的哥哥了,暂且标注为不明生物。

她一时冲动上脑,用刀划破了他的手,他会不会直接扭断自己的脖子?或者像漫画里一样,手上燃起一团火焰把自己烧成灰……

宋疏月有些心虚,往后退了两步,他太高挑,自己还光着脚,要仰着头看他。

她平视前方,只能看到他微微起伏的x膛。

鬼也会呼x1吗?

打住——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就会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肆意妄为。

这不是以前,现在的宋听玉浑身上下散发着深不可测的危险气息。

视线逐渐下移,落在他垂着的手上,苍白,手背薄薄的皮肤下筋络分明,微微泛着青,衣袖向上挽了些,她又看到了那道深入骨髓的腕骨疤。

这道疤痕,说起来还真跟她脱不了关系。

但并不是俗套的,为了救她落下的疤。

从小宋疏月就能感觉到,这个大她一岁的哥哥并不喜欢她,他厌恶她。

不是那种兄妹之间的小打小闹,口是心非,他是真的把自己视为眼中疔、r0u中刺。

她不明白他对她的厌恶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父母的偏心,作为被偏心的受益者,她做不出评价。

他的恶意没化作实际x的行动,就是傍观冷眼、无视。

冷眼相待说起来可大可小,但宋听玉的冷眼相待,是那种就算她si在他面前,他也会漠视的存在。

宋疏月刚开始还会委屈,哥哥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但次数多了,她的逆反心理上来,处处跟他对着g。

但在别人面前,两人还是亲密无间的兄妹,她会甜甜地叫哥哥,宋听玉会亲昵地喊她阿玄。

私底下,他从没叫过她阿玄。

没想到“si而复生”后,叫她的第一声称呼就是阿玄。

还从生前的冷若冰霜、凛如霜雪,变成现在的y晴不定、顽劣不逊。

人si后会x情大变吗?还是恢复了自己原本的x子?

腕骨疤来自他对自己的置若罔闻,那时十二岁的宋疏月,为了够竹蜻蜓,顺着小木梯爬上了那棵对她来说非常高大的桂树。

竹蜻蜓是拿到了,可是梯子却倒了,她下不去,只能坐在交错的枝桠上,还没彻底完工的后花园庭院,喊人也喊不应。

她有些茫然失措,却在这时看到了宋听玉的身影。

“宋听玉!”她扯着嗓子喊正站在庭院门口处的他。

宋听玉听到了,抬眼往她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蹲在枝g的小小nv孩,一只手撑着树g,另一只手往他的方向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却停下步子,扭头就走,漠不关心。

宋疏月要气炸了,还不敢乱动,怕从树上摔下去。

在那棵桂树上待了快一个下午,她脚都麻了,看着离地面的距离高低,打算蹦下去一了百了,应该si不了……

昏h的夕yan下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身后还跟着人模人样、泰然自若的宋听玉。

宋听玉在妈妈面前又装的一副好哥哥作态,那时的他已经b宋疏月高出一大截,在宋疏月看来高大的桂树,他一伸手就能把她抱下来。

他朝她伸出手臂,枝叶缝隙洒下的晚霞零零散散落在他jg致俊逸的面庞上,神情隐入其中。

宋疏月心里的小恶魔偷偷露出犄角,踩向他的肩膀,跌在他怀里,他的手还未收紧,就被她用力的肢t动作带着往旁边围着泥沙的铁网处压。

如她所愿,宋听玉的手腕正正好好被翘起的锋利铁丝刮刺,一道长长的鲜红血痕留在他皙白的腕骨处。

“对不起,哥哥。”安全落地的宋疏月可怜巴巴地道歉,眼如水杏,雾蒙蒙的像盈了层水汽。

像是心疼抱歉极了,水汽要化作泪珠从眼眶溢出。

扮乖示弱的时候才愿意叫哥哥吗?宋听玉暗忖她声眦睚必报,感受不到这道骇人的伤口一样,挂着个不咸不淡的笑,淡然开口。

“没关系,妹妹。”

妹妹两字被他格外加重语气强调,清澈的嗓音喊出这两个字时,沉了下来。

思绪返回来,她带着点好笑开口。

“不是鬼?突然出现在阁楼衣柜,没有一点声响。”

“宋同学,这是为什么?”

她叫的是宋同学这个称呼,用了他同班同学的身份,没有提及名字和其他,没有跨过自己给自己画的安全线。

“宋同学?”

宋听玉重复着这三个字,一字一句,向前倾身,仍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出了一句毫不相g的话。

“宋同学,你的嘴角,有我的血。”

手向前伸,指节曲起,作势要帮她擦掉那点殷红。

宋疏月侧开脸避开他的动作,下意识伸出舌尖,t1an了一下唇角。

宋听玉看到她探出的舌尖,嫣红的、t1an到残留在唇边的血迹,一触即分,他的双眸此刻亮得惊人,被他盯着的宋疏月有种被猛兽叼住后脖颈的感觉。

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像是带着温度,b他的气息、血温、心跳,都要灼热激烈。

笃、笃笃,木门响起敲击声,第一声很短、很急促,又接着连敲了两下,寂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

敲门的会是谁?

除去灵异事件,不管门外的是谁,宋疏月都感到一阵难ga0,阁楼内飘着淡淡的血腥味,染血的刻刀就被胡乱丢在一旁。

宋听玉倒是镇定自若,气定神闲地抱着臂,倚在柜边,长睫垂下,半阖着眼睨她。

也对,他是超自然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安全隐患。

笃——

这次是沉重的敲门声,停顿一刻,门被推开。

是妈妈。

宋远箐披着件长至小腿的睡袍,神情看上去有些困倦,站在门口问:“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待在阁楼g什么?”

一个人?

妈妈看不到宋听玉么?

一道浓稠sh冷的视线袭来,这种感觉,是y冷的、如坠冰窟,化作切骨之寒,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管是在班级无可避免的碰面,还是墓园突如其来的转身,亦或是凌晨阁楼的狭处相逢,宋听玉具没有表现出攻击x,哪怕周身是冷冽的,都没有让她感受到现在这般的不寒而栗。

只有每到晚上的鬼压床,和现在妈妈出现后,他才散发出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息。

宋远箐见nv儿一直没有回话,拢了拢衣服,向阁楼内走来,嗒、嗒、嗒,三声脚步,异常清晰,站定在她面前。

宋疏月抬起眼帘,瞧向柜侧,那个身影已然消失。

……

不,没有消失,凄然寒意顺着脊背处一寸寸上升,深入骨髓,像被毒蛇攀住身子,不疾不徐地收紧身躯,她感到灵魂在颤抖,是身t本能在对他抗拒……畏怯。

y寒气息贴近耳边,像他故意附耳低语,耳内传来一记轻笑,激起一片j皮疙瘩,宋疏月感到有东西塞进了背在身后的手里。

薄薄一片,是那张相片吗?

她捏紧,指腹伤口的血迹印在上面,身t蓦然松懈,他好像……离开了?

“怎么一直不说话?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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