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
当太子看到小太医时,那张俊美的脸庞便晕上喜意,当即过去拦住少年细瘦不堪一折的腰肢。
和颂眼睫剧烈颤动,耳根染上薄红,他想挣脱出去,无果。
等和颂被带着坐于位子,太子忽然轻触过少年敏感的耳尖,他急唤:“殿下!”
太子这才悻悻收回,突然,他注意到那个来拿卷册的封兴好久没个动静,于是转头询问。
和颂也趁此机会偷瞄,由低往上,衣摆至脸,男人佁然不动。
少年对上那双如晕酒的桃花眼,瞬间被蛊惑一瞬。
深紫色的瞳孔,内涵不明,低眼朝着他,似笑非笑。
14
和颂猛低下头,回避了视线。
太子也觉察不对,轻蹙眉间,那双夹带笑意的瞳眸深处,一点一点温度凝冰。
他端起茶壶给少年面前的杯子倒了热腾腾的茶水,边动作,边对不相干的人说话:“拿完东西就滚。”
可以说的是毫不留情。
空气僵持两秒。
和颂看着黑色的织锦从旁侧划过,袖似墨刀,很干脆离开。同时,伴随有殿门关闭的重响。
少年呆愣一瞬,他原下意识想扭头去望,不料却在他侧身时,突然被挟持着腰肢直直坐上太子的腿,双腿叉开,与男人正面相对。
少年蓦地睁大眼。
和颂骨架小,也很瘦,但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含糊。
太子一只手垫在少年屁股底的时候,脑子炸了两秒,他试探性揉了揉,隔着布料,那腻出的水也像是淌在了手上。
“你干嘛?!”和颂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反应过来去扒拉,又急又慌,可他的力道对男人来说跟小猫没区别,完全动摇不了半分。
少年急得都快哭了。
太子反应过来,立刻向上一搂,手掌上移到腰间,将少年整个都包在怀中。
屁股是软的,全身都是软的,揉起来跟棉花似的,怎么……还这么香啊。
太子也不想当痴汉,但他抱着人,连自己一开始想干什么都忘了。哦,他原本是想问和颂怎么认识封兴的。
但……
忽的,太子掌着少年的脖颈后移,以至两人鼻息相抵,呼吸微重,太子似乎在强行隐忍着什么,哑着声轻问:“怕我吗?”
怕。
这几乎不用想。
面对一个随时可能让你掉脑袋,而且还占过自己便宜的变态,是个人都怕。
和颂被男人硬邦邦的腿硌得屁股生疼,圆钝的杏眼缓慢掀扇,蒸出雾气,眉眼两侧都是湿润的殷红,他嘴巴嗫喏两下,却没有回答:“……”
“应该是怕的吧。”太子一下丧气,两臂紧紧环绕,头埋进少年肩颈,滚烫
呼吸打在皮上,掀起一阵强烈刺激。
他闻了会儿小太医身上的香,夹杂药意,仿佛闻着这个气味,就能治了所有苦处。
“对不起。”和颂听见了这么一句。
他原本还在展示免死金牌与继续强忍的选项中纠结,不料听到太子愧疚的道歉,突然脑子都不转了。
太子继续说着:“对不起,昨天对你做了不好的事,那时我意识不太清醒。中毒一事也多亏你,我会报答的。所以……能不能不讨厌我?”
和颂憋得脸通红,咬咬嘴巴,他迟缓地将手放上男人肩头,脸皱成一团:“我……我不怪你的,你醒了就好……”话音软软的,磕磕绊绊。
说到最后,似乎觉得自己过分,手指攥了攥男人后背软绸,下了定论:“我不讨厌你。”
少年实在太好骗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低头,就能反让自己愧疚,殊不知,真正应该愧疚的人,大手环扣着他的脖颈,眯着眼,享受怀中软玉温香,神情迷醉。
15
之后,和颂同太子一起吃完了这顿很鲜很香的饭,太子的伙食真不一般,是他吃过从未有的美味,如果不是胃口只有这么大点,或许还能添碗饭。
太子原本想让他留下,被他义正言辞拒绝了。开什么玩笑,他怎么能在东宫住呢?!
16
和颂被太子安排的太监送到了太医院,只到门口他便打发人回去了。
天色已至黑漆,空旷的药草地响着鸟叫和蟋蟀叫。而从门口到他住的地方还有一条长道。
和颂随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踩过地面的鹅卵石。忽然,他停了一下,而伴随他停顿的尾,还响着余音,脚步错落。
就在不远处。
和颂心脏突突狂跳,他试探性前进一步,那脚步也跟着走,此时已经是故意了。
和颂证实了自己猜想,呼吸困难。
那人可能没想到他会停下,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也不再掩饰,就是要他听到,要他害怕,赤裸裸的挑衅。
一开始和颂还慢慢走着,但当脚步声越靠越近,他慌得大脑宕机,疯了一样顺着路跑进自己的住所,死死扣上门。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安全了,少年像无头苍蝇乱窜,最后看到衣柜,他没有选择,只能躲进去。
和颂全身都在发汗,在裹满药香的衣服柜子里缩紧自己,他听见那人礼节性敲了门,发现无人回应后两三下推开。
门“咯吱”一声,伴随门扣的掉落。
和颂大脑空白一片,他捂着自己的鼻口,可根本于事无补,呼吸声只会越扩越大。
最终,那脚步还是朝着衣柜过来了,一步、两步,踩着少年的心跳,两者重合时,和颂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惧怕。
劣质的木头柜门被打开,和颂死死闭了眼,随后,无声无息,他又颤颤睁开。
昏暗一片的室内。
男人身形高大,看不清脸,他在少年看过来时猛地蹲下身,扒拉开遮掩的衣物,右腿跪进来,强制跪进少年紧闭的双腿。
低沉醇厚的嗓音含着惬意,冰凉手指划过柔软面颊。
他说:“找到你了。”
17
“你,你是要杀我吗?”和颂惊恐地瞪大眼,圆钝清眸覆着朦亮雾气,纤秀十指攥着柜底的衣料,腿根都在打颤。
男人动作一滞,低低笑了下,指骨顺着裤腿向上,大手掌住丰腴腿肉,又柔又腻,还附着潮湿气。
他爱不释手地揉弄着,低声道:“怎么全身都软啊?”
这嗓音有点耳熟,但和颂分辨不出来,他被摸得又痒又燥。
修长微凉的长指缓慢箍上少年脆弱脖颈,触感如玉篆刻,男人轻使力。
和颂刹那被逼出了泪,他感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只要这人再用力,他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和颂惶恐无比,竟开始哭闹,什么求饶的话都能说得出,声音发抖:“求求你,别杀我,只要不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边说着,边用指尖去碰脖颈间的大手,大手一抬即离,和颂淌了满脸的泪,唇瓣怯怯去触那只手的手尖,最后将脸埋入手心。
少年又害怕又紧张,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一线希望,小声恳切:“……要操我也可以……”
男人浑身一绷,眼神顿时犹如扒皮豺狼,私吞一切。
手心轻飘飘的呼吸如羽毛扫过,时断时续,偶尔还伴随哭腔,潮热密密袭压,勾起满天情欲。
他声线哑下,轻抚过滚烫如珠断线的泪,骤然凑到少年耳根处,笑意莫名:“那你得主动一点,毕竟,我没什么经验。”
“啊!”和颂猛地被扯出,失重感袭击猛冲,他半点没反应就已经被丢到了床上。
这床铺的底不多,稍微硬了些,被丢上去时,生理性的眼泪掉了更多,几乎要把耳侧的头发浸了彻底。
侵略冷感地气息压上,温热的唇舔过脸侧,少年顿时
浑身一颤。
男人笑了:“宝宝,好爱哭啊。”
和颂半晌才反应过来话里的调戏意味,脑子瞬间炸了,这,这人叫他什么来着?
宝宝?
谁让他这么叫了!!
和颂又好委屈,这是只有同他亲近的才能叫的,而眼前这人就是个变态!
而且爱哭怎么了!他就要哭!天天哭!烦死臭变态!
或许也是带上报复的意味,尽管和颂也是第一次,但他就是单纯不想让男人舒服。
在昏黑一片的空间内,少年跪在男人身上,他埋头胡乱摸索着,明明已经第n次摸到系扣,但他就是不解,顺着胸膛摸到大腿根,越摸越起劲。
和颂没有注意到他身下的男人气息已经不对了,正当那双小手碰到凸起一大团的地儿时,被猛地扯过手腕。
男人笑意不再,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你折磨我呢?”
和颂自然不可能承认,他撇了撇嘴,不高兴地胡搅蛮缠:“我也不会嘛,谁还不是第一次了……”
而身下的变态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胸膛起伏愈发激烈,和颂差点以为这变态被他气得药丸。
不料,一下翻天覆地的体位倒置,下巴被挟,两指内扣掐出软肉。
“唔!”少年猛地瞪大眼,含糊嘟囔:“你,你干嘛?!”
男人底下已经硬得发疼了,皱眉埋首,直接把嘴堵上去消了音。
少年唇瓣泛着淡淡的甜味,唇珠明显,男人反反复复舔过那块,直至肿胀填平。
随后,没什么顾及的撬开唇舌。少年软,不管哪哪都软,牙齿也没什么威慑力,被迫含着旁人粗热的舌头分泌口水。
而这人就连口水也是甜的,迷迷的香气绕在神智上,几乎下一刻就要濒临癫狂。
和颂被吃舌头时,脑子完全是懵的,等男人放开他,他吞咽一下,才发觉自己吞的是对方的脏东西,还带着腥意。
而接下来的事就完全不由他控了,男人似乎忍到极点,几下便扒开他的衣物,往底下探。
从未被造访过的粉嫩小穴被长指触碰,指腹轻揉着,似要将此揉松。
但小穴依旧紧致,艰难吞下半个指节便进出困难,更别提更加粗而大的物件。
男人皱了皱眉,最后竟是完全不嫌弃地往下面凑,扒着两条修直漂亮的长腿,变态似的伸出舌去舔,粗糙滑过褶皱,直往里面钻去,带来的感受是难以言喻的刺激。
和颂又被吓哭了,他慌里慌张地去抓人头发,即便真的抓下几根男人也不管,似乎被他底下这口吐甜汁的淫穴彻底迷住,即便拿了刀抵在脖子也不会停下来。
舌腹刮过敏感肠肉,再往里深入些许,遇到一处凸起,舌尖抵了抵那处。
少年竟浑身痉挛,穴里喷出大水,铺了男人满脸。
和颂高潮了。
和颂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无法形容的混乱,他思绪完全是断的,而等思绪接上,冒水的穴堵上滚硬热物。
毫不迟疑,径直贯到底。
“好难受……!”少年眼泪扑簌簌流着,又被一点一点舔干净,两双腿缠着男人紧绷的腰,他对着人又抓又挠。
太涨了。
和颂无意识去摸肚皮,真的凸起了一大块,还在上下动着,像要破开肚皮般恐怖。
正于此时,火石掷过,蜡烛点亮,阴阴幽幽的光照过男人那张温和又深附算计的面庞。
而和颂在看清的一瞬间,竟然不觉得奇怪,他只是有多了更多骂人的话。
“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大?!你不能张小一点吗?!!”少年抓着封兴光裸的肩背撒泼,直直挠出明显深痕。
而封兴看着和颂漂亮潮红的脸,目眩神迷就想去亲,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假太监按着漂亮少年的后脑勺,喉结滚动,吞咽下每一口赐他的雨露。
玉一样的肌肤染起薄红,柔嫩的肠肉绞紧进入的异物,一个不防,被撞入阳心。
和颂浑身都在颤,仅剩的一点抗拒意,也在反反复复的顶撞中消散,后来,也被肏出了趣,脚趾透着粉,紧紧蜷。
小穴被粗热阴茎磨着,脖颈被迫仰起亲着,坐在男人身上一次又一次高潮。
少年被肏乖了,迷迷糊糊还向侵略者讨要索吻,直到最后,两人间热烈气氛高昂。
和颂却不忘睁着泪眼朦胧问:“你还杀我吗?”
封兴作为帝王首臣,一向是情绪稳定的,此时也不免爆了粗口:“我杀个屁。”
说着,又再顶一下,轻哄:“宝宝,做我夫人怎么样?夫君很厉害,会对你好的。”
和颂此时的态度却尤为坚硬,不管怎么哄都是“不要”,气的封兴弄得更狠。
滚烫精液浇灌入深,于此同时,射无可射的少年,底下那粉嫩东西,潺潺闭出尿液。
而封兴真的是饿久了,就连这都没放过,一点一点嘬吮干净。
和颂昏死前想。
完了,他把主角攻睡了。
18
和颂再醒过来,天已至日头,而身旁也早无人。
封兴那假太监实在做得太狠,他浑身上下骨头都似乎被拆散重聚,特别底部私密处,就好像还在往外冒水,合不拢……
虽说被清理过浑身干爽,但!这样他还怎么见人?!
和颂好生气,纤长十指紧攥被角,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要是封兴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骂死他!
结果没等来封兴,窗口倒先传来敲击,是敲在窗户纸面的横木。带着清浅笑音的男声隔着一层窗户纸唤他:“怂怂,都正午了,还没醒吗?”
是太子。
和颂抿抿唇,第一个反应不是太子为什么会出现他的院门口,而是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小名的?”
太子落下手骤停一瞬,不由笑了:“这是我自己喊的,原来,怂怂是小名啊。”
果然,小兔子一样。
房内磨蹭了会儿,木门“咯吱”一声从内打开,不过只露出小半张脸,剩下大半躲躲藏藏掩在门后。
于是,太子便看见一个眼周通红的少年,像是在这附近抹了胭脂,身上衣衫素净显身,消不去的媚。
太子看得一怔,眼神瞬间有些沉。
现在和颂已经不怕太子了,小脸皱着望人一眼又像很烦地把视线藏在门后,嘟囔问:“你找我干什么?”
太子被这排斥的态度弄得不能所以,明明昨晚还好好的,他不是已经把人哄好了吗?
其实这事还真怪不到他头上,完全就是和颂未散的怒气转移了。
太子今天穿的滚金边大红袍,腰间封带镶锈繁复的四爪暗纹,不细看并不能看清。
太子身背稍低,凑近那张雪白的漂亮脸蛋,没有对少年的态度有任何疑惑或者气恼。
轻语提议:“我带怂怂出宫玩吧。”
话落,目光便紧盯少年的神情,见人轻轻眨眼,小心抬眸看他,就像胆小的猫儿,露出了爪腹。
太子都要以为少年要答应他了。
结果和颂撇撇嘴,猛一下把门狠狠关紧!
闷闷的嗓音透过门传到外头,隔了屏障:“不要!”
之后,不论太子怎么哄,怎么说外头有多好,少年都不出来,只是固执着让他走。
太子也没法,无奈离开了小太医的院落,等走上御花园道,他突然朝着空气喊了声:“暗九。”
簌簌风声过,穿林打叶。
身后骤然匍匐一个高大男子,全身拢于黑,眉眼沉静暗藏杀机。
太子望着远处的清池,气息冷凝,属于上位者的压迫全数爆发。
他回想起刚刚见的画面,怎么想怎么不对,不仅仅是神情,还有状态。虽然和颂基本没有露出什么,但眼睛骗不了人,就是那短短的一瞬——
明显,遭遇过什么。
“暗九,去查一下和颂昨晚可能接触的人。”
男人面无表情应下。
19
整整一天,和颂都待在屋子里,或许也是封兴向太医院打过招呼,管事并没有来找他去捶打草药什么的,混混度日一天就过去。
夕日阳落,封兴又来找和颂,和颂这次学聪明了,在门口堵上东西,让人进不来。
封兴求得厉害,但和颂就是装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不应,等假太监悻悻离开,这才小心把门打开通风。
“呼……”见人真的走了,和颂松口气。眼一低,看见地上安置的一枚黑玉和一箱餐盒,看着雕刻花纹精致得很。
和颂眨眨眼,稍微发懵,他没管那黑玉,小心提起旁侧微重的餐盒,盖一开,首层就是热腾腾冒着气的香酥鱼和莲藕粥。
这浓烈的香气几乎是瞬间钓起人的胃口,和颂又一天没怎么吃东西……
少年纠结得原地停了会儿,最后还是顺从本心拿起来。
他拖了张板凳和小木桌往门口靠。温风呼啸,吹乱细柔发丝。
少年仰头望了望天上盘旋的月,随后有点高兴地把菜摆上桌。不得不说,封兴送的这份吃食,几乎是应有尽有。
和颂就乘着夜风,慢慢的吃起了东西。
只是在极偶尔的时刻,少年觉着有些不对劲,这感知来得莫名其妙又毫无缘由。
或许是昨晚才被那假太监吓过,所以很容易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别又来变态了吧……
和颂被自己的猜测激起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最后囫囵咽最后几口东西就收拾收拾回屋里了,同时不忘堵门。
刚吃饱睡意就泛上,和颂又累,而且处在自身密闭空间警惕消了大半,猛地往床上一扑。
那张嫩白脸蛋只蒙在枕间一会儿,就沉进梦里了。
半梦半醒少年还不忘想,究竟怎么撮合主角攻受啊……
此时,门外。
黑衣男人悄无声息运轻功落地,一身
劲装显得凌厉又干脆。他长眸微低,打量地面被遗忘的墨玉,蹲身捡起。
男人视线不明盯向身前与他而言不足为道的木门,手指攥紧了墨玉。
20
第二日。
和颂刚醒就被皇帝的人叫过去,他真的特别特别头大!得快点把那什么药草调配出来,不然总让他帮九五之尊泄欲……
像什么话?!
其实这都还算好,和颂都能想开,不就是腿内侧被磨一磨嘛。
但让他更不解的,和颂真觉得皇帝把他当什么宠物养了,不然怎么批改奏折、吃饭,都要清退众人之后把他抱怀里?
虽然皇帝怀里挺舒服啦……可这不是理由!
不过话又说回来,和颂突然想到系统下线前叫他撮合主角攻受的话。但系统当时说得模模糊糊,它又没说撮合哪一对……
那么多攻备选,只要太子和其中一个在一起,他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和颂想通,把自己抚慰好,心情又扬起来。
当然,撮合目标,和颂已经完全放弃封兴,毕竟……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三天,和颂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人。
21
从皇帝的太和殿离开,和颂难得地想起了之前迷路偶遇过的清贵轮椅公子。明明答应过去见他并同人说话,却因近几天的事发生太多,忘了。
而和颂跟着记忆胡转一通,也是真被他撞上。
轮椅公子手边撑着鱼竿,隔青翠矮竹,听到和颂声响转过头,神色平井无波,只道:“你来了。”
22
和颂面上露出很浅的尴尬之意,慢腾腾挪过去,就在轮椅之后一步。突然,公子放下手中鱼竿。
和颂脚步一滞,正等人动作,却是不防被长指扣紧手腕拉过,脚步趔趄,腰肢下压弯曲成柔软弧度。
由上至下,被男人仰着头嗅闻领口。
燥热绵痒的呼吸附着,如长弓绷紧的锁骨段,骤然寒毛直立。那是一种面对危险生物时,被逼出的应激反应。
“你,你……”和颂还没“你”出个所以然,又被松开。
只听这轮椅公子稍微仰头望他,目光如羽轻,意味不明笑:“沾了气味。”
和颂被松开的刹那,他脑子还没反应,人已经一蹦三米远。
纤白如笋心的指尖纠结攥着两侧衣料,不自在反问:“什么气味?”
他能察觉这人没坏心,但方才动作确实逾越,还是被吓到了。
而轮椅公子听了他的问,却又不语了。
双方无话,和颂尴尬着陪人站了半晌,站累就蹲下。
不一会儿,略微浑浊的青池水波动,鱼钩钩住了鱼嘴,水下千金万两的锦鲤口中含线,挣扎脱水,金红耀过。
随即,长杆收。
那活鱼,被甩到少年衣摆侧。
和颂被吓了一跳,身形骤斜,竟是直接摔在旁的泥地。青衫松垮侧漏,细腻凝脂的小段肩颈线条跃然如画,好一副美人图。
他这次真的是懵了,圆钝的眼睁大,红唇抿得死紧。
良久,心跳稍缓,和颂才怔怔望地面那条尚且摆尾的红鱼,灿灿鳞片沾污,心中不由大惊。
皇宫的锦鲤……是能钓的吗??
能不能钓先放一边,和颂眼前递过一只微曲的大手,病色的白,能看清血管脉络。
少年眉头微蹙,耸了耸鼻尖,前端发丝散在鼻根,声音都带上细小的哑意:“你故意的吧……”
公子手指一顿,忽地收回,随后自转轮椅,直接埋头两手掐着少年的腰,抱上轮椅。
也就是坐男人腿上。
和颂没空想一个病弱之人为何力量巨大,他只是奄奄趴在人身上,呼吸急促。
青竹气息笼罩鼻前,温泉暖意。
公子轻道:“抱歉。”
和颂不是很想接受。
见少年不语,公子眼微低,又问:“你知道春洲渡吗?”
和颂原本还闭着眼,听到这话勉强睁开。
春洲渡?
真是不能更熟悉了。
这不就是《乱世》中的结局之地嘛,还是中原与南边蛮族的交界所。主角们就是在这里打败南边蛮族,最后性福的生活在一起,达成he成就。
和颂因思量久久不答,被男人误以为是不想答,于是指根搅着少年稍浅的发丝继续自语。
“春洲渡划分中原与南疆,那里百年如春,享天神降福,群花盛开。那里很美。”
话及此,和颂顿感奇怪,好端端突然提到春洲渡干什么?
雪色耳根因男人呼吸,稍稍泛红,他没什么好气:“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公子敛眸笑了,手腕探出青衣袖口,两臂虚箍少年瘦弱的腰肢,下巴靠那纤薄肩颈,环了两圈。
清润嗓音不疾不徐:“没什么,只是比较好奇。”
23
与这轮椅公
子的第二次相遇并不太好,和颂觉得莫名其妙。
而等和颂回到太医院屋子,把身上衣物脱下来,才发现衣间沾了先前帮皇帝弄时,不小心染的精斑。
而他也终于知道那轮椅公子初始说的那句“沾了气味”,是什么意思……
和颂真的尴尬得头都快炸了。
怎,怎会如此?!
他忙不迭把衣裳丢在了脏衣盆,去院外接了桶水泡上,一边接水一边不忘安慰自己。
别想太多别想太多!万一说的不是这个呢?!万一只是说的皇帝宫里的龙涎香呢?!
啊啊啊,那也没好到哪去啊!
……
24
之后几天,太子还是坚持不懈邀和颂出宫,而和颂最终没抵住诱惑,或许也是被扰烦了,勉勉强强答应。
说起来,和颂自从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没有出过宫。
原本太医大多有家有室,住于宫外,宫内太医院则设置一些房间用以轮班。
像和颂这种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学徒,便是轮班专职人选,既没有通行令牌,很难出宫。
当和颂看清宫外场景时,还是狠狠一惊。
真的,太美了。
虽不及宫内繁华,却具备宫内不有的烟火气,是属于人的热闹。
并非皇宫冰冷的权力器物,也不是现代科技的无机质隔离。
中途,和颂看到游船,觉得新奇便走远了几步,不料就是这几步,身后太子直接不见影。
而再转身,却是被冰凉玉扇勾起下巴,怔愣抬眸,直对上一张纨绔的脸。
金吊玉饰“叮当”响。
纨绔歪了歪头,凑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琥珀色眼瞳照着外檐河边的花灯,彩鳞鳞,灯火一晃一晃衬在脸间,漂亮得跟天仙似的。
纨绔喉间微动,颇为不耐烦地再问:“什么名字?”
和颂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下巴挟制的玉扇被打飞。
扇面剖开,掉落地面,直直摔成碎。
纨绔从来没这么被下过面子,霎时脸都黑了,往罪魁祸首一看——
是个身形极高,气质如冷刀,纯黑劲装绷出挺拔身材,野如猛兽。
男人只道一字:“滚。”
纨绔火了:“你他娘的谁啊?敢管本少爷闲事?!”
话音刚落——
“我管。”
和颂与黑衣男子身后陡然传来不含情绪的两字,压着怒意沉凝。
大红袍显在视线,太子手拿两副面具,顺手递给少年一副兔子的,长指刮擦过精致小脸下巴的红痕,见人懵懵望他,心软了一半。
随后他转身朝向纨绔,俊美面庞温笑道:“怎么了吗?”
纨绔自然是认得这张脸的,而在认清的瞬时,冷汗便噌噌冒。
完蛋,闯祸了。
太子先让黑衣男将和颂带下去,他单独与那纨绔解决问题。但和颂与陌生人相处实在两相无言。
和颂猜想这人应当是太子暗卫,遇危即出。他记得,暗卫里面有一个是主角攻来着。
原罪臣之子,现排第九。
忽的,暗卫问他:“有什么想吃的?”
和颂原本无聊摆弄着手里头的兔子面具,脚站得稍微泛酸,小心搓挪动着,身后就来了这么一句。
两人站的地方稍微冷清,在河边侧角,一旁只有家卖饰品的摊铺,摊铺小贩也不像其他那么热情,扇着扇子昏昏沉沉打瞌睡。
和颂望了会儿,抿抿嘴巴,摇头。
“我不饿。”
但这黑衣男明显没听进他的话,一晃眼消失,再出现,是将一串牵着红绳的铜钱手链放到少年手上。
和颂根本来不及做出回应,那边太子已经过来。太子没看到刚才那幕,和颂的拒绝也来不及说出口,默默把铜钱收下。
太子身上气息不算好,但面对和颂又恢复温静。而黑衣男则于太子出现之际消失不见。
之后和颂又陪太子逛了几圈便回宫。
总的来说,这趟出行还算愉快,如果没遇到那什么纨绔就更好了。
和颂回到皇宫又变得无聊,或许是近来都忙,不管是皇帝太子还是封兴都没时间找他,和颂只偶尔见见那轮椅公子。
然后闲不下的和颂又起了其他念头。
既然真人无法撮合,那他就写同人文!等到京城百姓全都磕主角攻受了,那正主还不得产生些其他念头吗?
和颂真觉得自己简直大聪明,可惜这计划真是完全没了解清楚自己的处境。
那些深晦的眼,看得,可从来不是太子。
……
和颂写同人文写了一个多月,封兴也消失了一个多月,等再出现,便是南疆朝贡。
原来封兴老早就被太子派去迎南疆使臣。
十几天繁重路程,原是用不上大名鼎鼎九
千岁的,但朝廷风口就是莫名其妙飞到封兴头上,像在施压,很难不怀疑有人从中作梗。
和颂期间也试着在皇帝面前暗暗夸太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皇帝看起来都不是很高兴,等他说完都要弄他,颇有些脸黑的意思。
和颂也想通了,也是,毕竟喜欢自己儿子这种事,哪儿能就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
和颂觉得皇帝这个背德攻实在难搞,还不如把目光放太子身边那个暗卫上。说不定上次遇到的那人就是暗九。
可是暗卫来去无踪,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撮合,最后脑子里闪过思绪无数,行为上却是没什么实在作为。
不如说,他写同人有点写入迷了,不再满足于主角攻受,最后竟是写起了神话、历史……
他借由着从太子那拿来的出宫令,仅半月,京中闻名。
太子等人知晓此事时,已经是面对南疆自顾不暇。
此次南疆来势汹汹,因近年来天时地利人和,南疆兵马养得是膘肥体壮又粮草丰盈。
反观中原,几方多增乱,人心亦不齐。
和颂身为太医,也能蹭上南疆使臣的接风宴。
宴席当天,和颂将将赶时到场,他原是想坐去同僚那方,偏偏被太子叫着挨在一处,抬眼一瞥,更直面九五之尊。
一想着身边太子的同人于京中大火,和颂便有些心虚,恨不能赶忙逃了。
于太子相对下一席的,是穿着粗葛的南疆使臣,瞧着面有些傲。
不明显,但不易忽视。
打量那方使臣,和颂隐约察觉不对。
南疆反叛的苗头,这么早便生了吗?
或许见太子身旁安坐这么一位肤霜赛雪的小公子,南疆使臣不知如何相谈的话头也起了。
他们知晓中原常恋断袖之事,和颂也被误解成太子身边的知心人。
其中一蛮头无脑的亲王使者,大大咧咧嬉笑:“小公子好生可怜。”
可怜,也可称作可爱。
话声一落,不止太子,还有那高位的冷情皇帝,以及百无聊赖的九千岁,视线如剜刀割来,活活割下片肉。
偏那亲王没有察觉不对,还想续说,好险被打断了。
再出声立起的,是一身形修直的公子貌,与蛮族根深蒂固的“粗”印象不同,这位使臣文雅亲和。
文雅使臣先作一揖,缓声:“陛下殿下安。臣等此次前来,如此重迎,实在万分荣宠……”
这使臣先是说了许多客套话,直听得和颂昏昏欲睡。
古话也实在太催眠了。
终于,客套拉完,使臣稍一蹙眉,最终狠心:“陛下,……”他顿了顿。
“公子在京城也有些时日,王上与王后只得这么一个孩儿,近年来王后思念成疾,终于病重,这最后日子,实在想见见公子,不知陛下,可否圆了一个孤苦母亲的心愿?”
话落,全场凝寂。
原本来来去去添酒倒茶的丫鬟也骤然僵住,像一幅戛然而止的宫宴戏图。
太子似笑非笑看着人,手中折扇一下一下打着手背。
“砰砰”响。
听得和颂心慌。
高台的皇帝则面无表情,华贵衣袖抚扫过黑檀实木,他喝了口茶,淡淡一句:“是吗。”
和颂见那使臣面上瞬间挂不住,僵硬回:“句句属实。”
太子此刻倒是笑了,还没笑一半,被身旁少年扯住衣袖,打眼一看那双略带紧张的目光,勉强平息怒火。
他朝着人轻轻弯了弯唇。
随后,太子放下打红手背的毛竹扇,于桌下旖旎揉着少年柔嫩的手指尖,冲使臣道:“既如此,那便让人见见他们公子。”
他没有回答放人离开,只是“见见”。
而和颂也对这南疆公子产生些兴趣,连太子吃他豆腐都不怎么想管。
在书里边,这南疆质子就是个比他还不如的炮灰,两方打起来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人。
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或许是同为炮灰的感同身受,也对这般身世的怜悯,和颂稍感不舒服。
即便他知道这封建皇权与现代不能相提并论,也确实许多悲哀不解。
而等那南疆质子真正出现视野,和颂却没有更多想法了。他猛地攥紧手指,被握着的手都在颤。
太子察觉关切看他,和颂只得稍掩眼睫以安抚,不然,定会被人看出深藏的无措。
不,不是……
怎么会是他啊?!
南疆质子,是个和颂见过多次的人,一席白衣,面容携带病色,脖颈、手背,皆突出青筋。
质子被人从后推着轮椅,去到皇帝跟前面见。
在看到太子身边的他时,很难得的半敛眸。
和颂借口如厕溜了,他觉得委屈。
虽然和颂从不没过问这人身份,可也不代表他就能一直隐瞒不说。若是平常身份也就罢了,偏偏……是南疆
质子。
一个早亡人。
席上喝了些许花酿酒,和颂脑袋晕乎,摇摇晃晃着趴到太医院栅栏边的小道石桌,栏里生着丛丛茂密的卷瓣金银,柔芽出露。
少年眼前迷蒙,脸埋进手肘弯,薄凉的风吹得身上不大舒坦。
酒意蒸上愈演愈烈的难过,他自以为在这个世界与他同病相怜的剧情外之人,却是注定死去的将亡者。
“哒哒”两下自耳边传来。
和颂打眼一看,竟是之前那个暗卫,腰间有什么相撞,这才被他听见声响。
和颂勉强提了精神,他懒散挥手叫人低头,而这暗卫也实在听话,他让做什么便是什么。
然后等呼吸相贴,融进,和颂突然闹脾气似的一把拧过那人脖领。
雪白指尖陷进墨黑绸缎。
暗卫差点不防与之相撞,好歹控制才没把人脑袋碰红。
丝丝缕缕的体香从各处包裹,暗卫就是想心平气和询声也很难做到。
然后脖颈那漂亮指根又发力。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神色如山间飞雾,拢上一层纱界。
暗卫看不太明,但总归是不高兴的。
是在为谁伤意?
暗卫没有反抗,安静回话:“我叫暗九。”
果然。
和颂撇撇嘴,立即把人松开了,随后接着把脑袋埋进手弯。
嗓音闷闷哑哑驱赶:“你走,我不要你。”
暗九心脏一疼,几乎想也不想追问:“为什么?”
和颂更加侧身表示抗拒,额顶出了细密汗湿,少年觉得不太舒服,起身想离开。
莫约走了两步,腰肢为宽掌拢住,强制压回硬邦邦的男人躯体。
“你干嘛呀!”
和颂恼了,使劲掰那只手,无果后干脆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你主人。”
都用太子来压人了,却不想不仅没半点效用,反而被搂起去了别地儿。
和颂迷茫脑子清醒大半,揽着男人磕磕巴巴讨饶:“你,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我真的要去找太子……”
暗九脸色沉得难看,唇线绷直一条,像完全听不懂人话。
骂也骂了,求也求了,和颂最后被放开,是在自己的小院,眼见暗九就要帮他脱下鞋袜,慌里慌张急忙收回,还踩着了人的手。
“你到底要干嘛呀!”
和颂真的快被气哭了。
沉默许久,影压重重的男人陡然半跪,垂着头,就像对主人露出自己命线的狗。
也确实大差不离。
暗九声线很哑,轻声问着:“你心悦太子吗?”
这问题莫名其妙,和颂抿了抿唇,不耐烦:“跟你有什么关系?”
“……”
又是久久不语,和颂不太自在,千回百转想,这主角攻不会是见他和太子多时相处吃醋了吧?
少年狐疑扫过男人肌肉绷紧的身体,起了坏心思。
和颂没有脱鞋,踩脏的鞋底一脚便落在男人胸膛,同时装出趾高气昂的语调:“我不喜欢,我谁都不喜欢。”
“你快走开!”
和颂真是看男人看得心烦,想再踩一脚,不料被握住踝骨,很热,很紧。
而身下许久不挣动的男人抬眸。
晦暗掩饰狂热,暗九看着无论如何都漂亮得不行的少年。
心道,那就好。
见和颂许久未归,太子先是让暗九去找,还是没回,正打算自己亲去,就见着少年歪歪斜斜走来。
差点撞上。
和颂也没想到自己酒品这么差,时间延长越久他越意识不清。
太子想把人带回自己宫里,正于此时。
那方在扯皮下已经确定返回自己国家的质子汤左玉,双手交握着冲太子这边行了一礼。
他并未说什么,动作也显得莫名其妙,而也只有太子身后的和颂知道。
这是在同他告别。
所以,质子又为何能回到自己国家了呢?
剧情又变了……
虽然和颂不懂,但心情却难得好起来。
这人不会死了吗?
那今后便一笔勾销了。
和颂很天真想。
而之后,令人措手不及的——
是汤左玉回国后,几乎马不停蹄的突袭起兵。
当然,那是后话。
距离南疆使臣回国已几近半月,与之紧随而来的,是京城青年才俊们的春狩。
和颂作为太医也与同僚们相随制备药材,以防伤病。
等到春狩当天,天子一剑远射鹿,野猎开始。
而和颂一个四体不勤的,就安安稳稳坐在位子上吃着葡萄看戏。
最后头名自然是落在太子身上。
当穿着大红猎装的太子手拖一头白虎与跟前时,首一句,是求娶和颂。
和颂嗑瓜
子的手完全僵滞,虚汗立即浮上面皮——
他……听见了什么?
高位的皇帝冷漠以待,嗓音压着火:“你要娶谁?”
太子依旧不卑不亢,坚定嗓音,一字一顿:“儿臣求娶和颂。”
皇帝自然是不答应的,但太子也不是好打发的,就当着众目睽睽,冷笑:“父皇,为何不应?”
不等天子冠冕堂皇,又是一句:“莫不是心生了念头?”
太子不是瞎子,皇帝亦不是,许久以来没有摆到明面的许多线索争夺,竟是如此丑恶。
原就父子情意不多,这下更是难抗。
小太监看场面不好收拾,正想让自家九千岁理理,不料九千岁脸更黑。
要笑不笑的模样,活像被抢了新婚妻子的冤种丈夫。
中原辽国,以三足相鼎得以治朝政、理天下。
这三足,分别是政派太子虞楚,将派鸿宣帝虞骁远,还有西厂九千岁封兴。
从前三人相协共佐也算和睦,于是这朝廷乱子在这样密麻的掌控下,也无人敢出。
算得上平和。
偏偏这回不一样,明显权势更高的太子和鸿宣帝因一介小小太医闹起矛盾,看表面这矛盾似乎还难以调和。
出问题出在这三人之中,辽国之内已经不甚安定,若闹得崩裂,极难收场。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能引得统治无上的权者为之争锋?
什么太医,分明就是祸水!
而祸水本人处于这盘乱局也是战战兢兢,满脸懵逼。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主角攻受怎,怎么看着都对他不怀好意了……!
和颂那日着急忙慌逃回太医院后,便把自己锁住闭门不出,皇帝和太子搞着对立,时常遣人给他送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倒是没来找过他。
且他现在也不怕被找麻烦,毕竟自己就属于最大的麻烦。
不行,他得离开这里,离开皇宫,离开这些剧情里的人!
他再待下去一定会再出幺蛾子的!
逃跑计划尚未施行,甚至都没有萌芽,和颂便在一个晨边初亮的早上,打开房门透气,然后被捂着嘴用了迷药。
少年什么也没能看清,只知道捂住他鼻口的人身形很高,还莫名眼熟。
他以为是那些朝廷大臣终于看不下去他,派人要将他杀之灭口,还政界一个清明。
就像里一样。
却是他想太多。
等他再醒来,睁开眼,视线迷蒙,随即试探性动动手指,发现手指被控住半点不能移。
有人攥着他。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和颂不安心想,是要解刨,剜骨,还是其他什么残忍的刑法?!
而等视线真正明晰,和颂却愣了。
捉住他手的人,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颇深。
男子便是上次南疆朝贡时,协同一起的那个文雅使臣。
因在席上为那南疆质子汤左玉讨过饶,不卑不亢的态度,端正斯文。
和颂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见到这早就返回南疆的使臣?
偏那双手燥热的触感告诉他不是在做梦。
就是真的。
和颂这才有空打量四周。
瞧着十分像客栈一类的居所,干净宁和,虽说外边天大亮,这室内也是昏昏沉沉的。
少年咽了咽口水,细眉微蹙,疑惑难安爬满整张秀丽的面容。
鲜艳红唇嗫喏两下,话头却是被抢先夺了去。
“阿弟。”
只听这文雅使臣震撼惊唤,和颂猛地瞪大眼,手指颤颤拖出男人掌控,搓挪着身往后退了半米。
“你,你叫我什么?”
文雅使臣似乎也料到这般状况,手指还残留少年方才的余温,眼微低,重复:“阿弟。”
什,什么情况?!
和颂完全懵了,大脑宕机。
又听那君子之音娓娓道来,不免伤感。
“阿弟确实忘记了很多。”
“和颂。”男人第一次叫他的名,“我叫和榭安,是你血同一脉的亲哥哥。”
少年攥紧了手下的被单,眼睫颤动如蝶,缥缈难分,他呐呐:“和,和榭安?”
“是。”穿着白色仙鹤补子的男人由床侧木凳起身,他身形很高,分明是文弱书生,偏生带来的压迫不是一星半点。
“十六年前,辽国皇位更迭,和家身为夺位失败的五皇子僚属。家府上下几百人,满门皆斩。”
话及至此,和榭安面如沉水,夹带不消恨意:“成王败寇自然如此,但如此行径未免太增冤孽……”
男人修长的双手抚上少年如玉面颊,还附着刚醒的红晕潮气。
“阿弟,就连你,也差点被那皇帝小儿消杀在和家撕心裂肺的哭喊中。”
和颂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瞪着纯然不染的杏瞳,浅薄水意出
露,喉咙明明不怎么开口,却干得要命。
他很想让自己别去信,这个世界不过一本辣鸡得不行的十八流黄文。
读起来都没有逻辑让人想睡觉,也没什么阴谋诡计……吗。
画面缓慢侵入脑海。
嘶叫、哭嚎……
蒙蒙灰天,惨落血雨中,官兵手起刀落,斩下良善妇人的头颅。
那头颅的脸,从前抱着他,轻声细语跟他讲述民间之事。
“怂怂呀……”
画面又是一转。
长须老者颓败满面,目眦欲裂,完全失去文人风骨。
“榭安!带着和颂逃!不能——”
尖刀穿胸而过。
……
“阿弟。”
和颂惊惧回神,原来在无知无觉时,泪水已经淌了满脸。
这些是,原主的记忆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岂不是与仇人共舞多时。
“怂怂,别哭。”
和榭安一条腿跪上床,温暖指腹摩挲过少年湿漉漉的脸。
可怎么抹也抹不净,眼眶脱出的泪如断线珠子流淌。
最后,男人拥住少年,等人伤心过。
和榭安视线始终半垂,透出胫骨的手背,青色脉络起伏,绷得死紧。
他在极力压制情绪。
还记得当初席面乍见和颂。
少年穿一身青色薄衫,暖日的斜阳打过,为睫毛铺上璀璨的金,有种轻柔绒羽的触感。
软红唇时有张合,温温静静靠在辽国太子身边说话,偶尔被太子搞得不高兴抿一下嘴,蹙一下眉。
举动都是漂亮的。
身边很多人都看直了眼,当然,也包他。
和榭安几乎是瞬间认出,这是自己走失的亲弟。
记忆力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当年踩着亲者铺出的生路奔逃,为引开追兵,他将和颂藏在大石后的洞穴。本着只留一个的念头,却没想到自己还能残活。
待他再回到大石后,却没找到人,只看到一地的血,还有溶于血中被染成暗的鲜红荷包。
是阿娘为弟弟绣制的贴身物。
……
“怂怂,跟我去南疆,哥哥这次一定……不会再弄丢你了。”
话到最后,是泣血的立誓。
眼眶发红,抑下激潮涌动的内心。
他一定,一定不会再把怂怂,交给其他人!
日照西落,昏黄的午后,乡陌流水间,四起的农户捣衣声。
从磕磕绊绊的泥地小路驶过一趟马车,外表并不起眼,甚至架构的木头漆也脱落。
这辆马车其内坐着的,便是逃往南疆的和颂一行人,道是和榭安疏通过的,就算皇帝叫人追人,也不可能很快追来。
和颂在承认和榭安是他哥哥之前,问了迷晕他的那个人是谁,而和榭安也没有隐瞒,直说是那太子身边的暗九,曾经与和家交好的楚氏遗孤。
——楚修。
和颂知晓时产生了混乱,却又有种早就料到的释然。
恩恩怨怨,牵牵扯扯,非书中三两字可以概括。
和颂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全盘信了这所谓的系统。
之后和颂又问,楚修一个人不会被发现吗?
和榭安这次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会跟上来。
和颂大概猜到这人是要帮他们拖延时间,但既然要拖延,又怎能跟上?
只是半日,大起大落,原本在这个世界没什么真实感的和颂,因为血缘亲情与碎片化的脑中回忆,倏然融入。
近几天来,和颂都是靠着哥哥昏沉过去的,直到某次夜间赶路,天边突然横冲直撞飞过一只黑鹰。
黑鹰脚脖绑了很精细的机关木筒,和颂都没看清动作,机关已经被和榭安轻松打开。
看完黄纸的信内容,和榭安脸色大变,随后颇为复杂地看了和颂一眼。
和颂被看得一脸懵。
怎,怎么了吗?
又见哥哥拿出角落箱子里提前备好的旧衣和易容所需。
捏着和颂的下巴就开始动作。
和榭安边弄边低声说着:“其实按照计划完全用不上易容和改道,偏偏……”
后面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和颂被妆粉糊了满脸,鼻子痒痒的,正欲呛咳。下巴处抵着的指骨又将他的头再次抬了些许。
这下,距离实在相贴太近,呼吸在二人间转来转去,偶有少年身上不散的甜意。
和榭安目光复杂,视线很轻在人脸上扫过,喉结微滚:“怂怂,原来你喜欢这种。”
啊?
喜欢什么?
哪种?他喜欢哪种?
和颂瞪直了眼,呆呆看着哥哥,完全听不懂。
和榭安也没了解释的意思,三下两下在他脸上动着。
和颂觉得好不舒服
,只能闭着眼。
随后脸上没了动静,突然,一只手伸到他腰间的封带处,少年惊恐睁开眼。
“哥,哥哥!你干嘛!”
少年脖颈都晕上粉,慌里慌张搂自己的衣物,而男人的手还置在空中不动。
和榭安也意识到此番不妥,面上稍有停顿,却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顶着那张清冷脸,很浅的笑了下:“怂怂,换衣服。”
空气安静一瞬。
和颂咽了咽口水,眼睁得很大,不安地扯紧袖子布料。
他摸索着腰间封带,很快垂眸,浅薄的潮气晕上脸,睫毛簌簌颤着:“哥,哥哥,我自己来就好。”
这话本没有问题,不料男人却背脊微佝,突然俯身靠近,冷意与软香结合,和榭安声线放低,听着有些委屈。
“怂怂不喜欢哥哥吗?”
问完又自己补充:“也对,怂怂不记得哥哥了,自然不能如幼时一般亲近。”
和颂完全没想通,他不就是想自己换个衣服嘛,怎么上升到这么严重了?
他,他没有不喜欢的呀!
而且自己换衣服挺正常的吧……应该?
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和榭安的言语冲击,少年竟然主动在男人跟前解了腰封,外头罩衫一松,衣裳就垮下去。
和颂视线都不敢看人,如玉葱白的指尖颤着,慌里慌张去挑箱盒里朴素的麻衣。
这是一只没有任何瑕疵的手,精致如模具,最终于挨近麻衣的前一刻被截住。
属于男人的气息完全罩住过来。
两手分掐住和颂腰侧,往后拉掉衣物。
和榭安声线微哑,嗓子很涩,声音从上之下传入少年耳朵。
“哥哥帮你换。”
与此同时,最后一层隔离被脱走。
粉意的身体完全露在空气中,伴随不明显加重的呼吸声。
漂亮的人,哪哪都是漂亮的。
就正如光裸上身的少年,小小一个掖在男人怀中,衣衫堆叠腰处,红艳艳的唇抿得死紧,细观能看到些抖动。
空气袭击激起大片大片的羞意,右肩左腰为男人宽袖笼罩,雪白的衣料更衬得少年嫩如初芽,前端粉色显眼,花骨朵儿沾露。
少年的胸口并不平整,胸口处往外冒着两个软包,腻腻的,全身肤肉都是汁淋带水,握一把能把手洗净。
和榭安也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又完全停不下来。
手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有时少年细颤,便能贴上指腹。
粉色带纱的玉兰锦花裙,在灰布麻衣底下被扯出,缓缓拢上少年……胸前、身背、孱弱无骨的任何地方,半点不显得别扭。
浓郁甜芳的体香完全浸染鼻息,到后来,和榭安也失控,缠腰间系带时,难以遏制地掐住那段瘦弱的腰线。
一把。
抱到自己腿上。
和颂惊叫一声,身体因惯性前仰,直接抱住了男人的头。
而胸前呼吸滚烫,对方挺直的鼻,完全窝进软软胸脯。
和榭安在那瞬间,神思有些炸。
他想,不对,这是不对的。
但停不下来。
艰难换完衣,到下马车和颂才发现自己换了身女装,还是那种特别显眼的。
编成鞭的系带绷住腰,青蓝的颜色掉在尾,腰肢瘦弱。
和榭安给他扎了一对娇小姐的双边朝月髻,脸蛋也用易容消了本就不多的少年气,便更显小。
真真如同未出阁的女子,俏皮美丽。
和颂穿戴这身装束真是又羞又耻,和榭安见他实在不愿见人,又去拿了斗帷帽回来。
别人看不清,少年这才放松些。
果不其然,追兵很快追来,他们也不是没有被追兵查验。
但画和真人还是不能做到尽像,何况易了容。追兵们大多看到和颂犹如仙女降世的脸便不敢再看,连道罪过。
于是二人便瞒天过海十几天赶路赶来了春洲渡。
其实真正要疾行是用不得这么长时间的,偏偏和颂身子精贵,也是万受不得那赶路的苦楚。
入春洲渡愈深,和颂的精神便愈加紧绷。
质子汤左玉先前跟和颂说过,这是中原与南疆的交界,四季如春,事实也如此,遍地的粉白花瓣和青树绿草,极贴仙境。
不过好看归好看,既是交界,那必定重兵把守。
和颂掀开马车小小一块帘子观望,看人流车行,闻滚轮乍响。
这幅模样配上装扮,倒真真像个姑娘家,脸软粉夹潮,含羞带怯。
和榭安看出了他的顾虑,一伸手就把人揽到怀里,像猫一样的哼声过后,是安分得不能更安分的少年。
宽掌掌着那颗稍显凌乱的脑袋,手指轻轻刮蹭过少年的而发和额心,温言:“别怕。”
或许是至亲血缘带来的安全感,和颂在一瞬间确实骤然舒缓,
心跳都不再那么剧烈。
很长一段时间的清浅呼吸声过后,和颂因疲惫陷入梦乡。
而和榭安感知后,敛眸拿出腰间买得安神玉,半搂半抱着给人系上。
和颂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春洲渡这个关口的确不好过,但必须要过,于是就算损伤一些利益也都是小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早在准备接走和颂的计划前,他便已经收买了关口的一个守卫长。
只待轮到下午守卫长的班,便能通行。
但偏偏,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与计划不相符。
或者说,偏差。
太子虞楚追上来了。
那时二人方才下马车,和颂刚醒意识不太清,靠在和榭安怀里磨磨蹭蹭撒着娇。
还没等和榭安无奈,不远处便传来飞扬的马蹄声。
“哒哒踏踏……”
一声盖过一声。
风卷过黑色劲装,男人利索下马,原本总是带笑的眉眼冷如附霜。
眼一扫四周,随即望天边渐昏的云雾,沉下脸。
指挑腰间兵符,甩给旁边人,命令直下:“这关口给本宫禁止通行。”
就是此刻。
虞楚虚眼看见一到纤弱身形,弱柳扶风的女儿家姿态,脚步行走却是别扭的,似乎故作如此。
而旁侧挨拢一个衣衫破旧的高大男人。
二人已是半步出城的状态。
虞楚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狂涌,都来不及吩咐下属便径直跑过去。
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和颂就要被抓住了。
虞楚到关口时,二人正好离了城门十步远,是临靠南疆的地域。
宽宏的城门差一点关闭。
是虞楚吼着,这才停止。
不远处就是接迎的南疆军队。
身后,男人可怜地喊了一声。
“怂怂……”
和颂蓦地睁大眼,不受控转身,颤着对上那双悲戚的瞳孔。
虞楚认出他了。
原本满身贵气的男人皱着眉,轻声细语地哄:“怂怂,你被人骗了,快回来。”
“回来我这里。”
和颂默然不语,帷帽的纱被风一卷,隐约阔绰。
待风停。
少年朝着人缓缓摇头,玉兰花的衣摆摇动,他脚步挪着后退半步,手触到哥哥递上来的指尖。
“不用了,虞楚。”
这是和颂第一次真正唤太子名姓,从前,太子也不是没有哄骗他叫过。
可惜始终不敢。
这可是太子啊,太子在他的认知里,都是城府极深,高位不可侵犯的。
太子的话哪能当真?
即便系统所说的原文都那么炸裂,让人失去皇权敬意。
和颂也还是不敢。
同样,幸好他从未对这些人或事入心。
从来到这个世界初始,他就是局外人。
也是不安受迫的人。
不敢、不愿。
唯一的偏差就是汤左玉,毕竟那个人,他是真的曾把他当做同类。
于是和颂低眼再次重复,手心都是濡湿的汗液,泛着些微病态的抖动:“不用了,不用了虞楚。”
音落。
辽国太子的眼睛,瞬间失去全部光彩。
犹如海坠明珠。
春洲渡是一片湖地,一走一道深水。
紫红的夕照四处打,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彩景。
穿着黑色劲装的辽国太子,就站在这片彩景中,身长玉立,等天愈加黑下。
那双如直竹的指节攥得死紧,几乎要攥出血来。
猩红眼望着对面侧立的“少女”,突然来了一句赞叹:“怂怂好漂亮。”
和颂听见时,差点以为虞楚气疯了,往后一缩,轻抿软红唇瓣,润湿。
身后的和榭安看不下去,捉住那只嫩白小手安抚,眉眼覆着极为纯质的冷意。
“辽国太子,他不会跟你走的。”
被点到的男人怔了一瞬,突然掌住脸,背微佝,唇一咧,笑得疯狂:“哈哈哈哈是吗……”
“所以是要去南疆吗?南疆又能有什么好东西?”
太子的神智已然有些不对,明明看着趋近于疯魔,却又在最后时刻平复下来。
扯下腰间从出生便紧紧相随的青鸾玉,往前两步,进入敌对者的射程。
“怂怂。”
嗓音依旧是温和的,就像与和颂第二次见面时那般,拥天子气魄,尊贵无双。
和颂目光落在男人递着的玉,鸦羽般的睫毛簌簌抖动,琥珀澄清的眸子含水,有些无措。
他记得这个玉佩,这是太子最为珍重的,就算是在书里,太子也未曾将它交予任何人。
所以现在……是要给他吗?
事实如所想,虞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身都
是颓败,周身气息莫名:“怂怂,我放你离开,但是这个玉佩,希望你收下。”
话落,颇为紧张地用指甲刮了刮掌心,视线侧开:“……可以吗?”
和颂:“……”
本来就不是什么心硬的,面对这副模样的男人,最终还是不顾哥哥反对,小步走过去接了玉佩。
玉佩到手的瞬间,和颂被拥住了。
“喀嚓。”
弓弩开闸的响动立起。
男人在竖起重重威胁的险地,轻轻嗅了少年身上的草药香。
和颂被抱得一懵,就要反抗,便听着一句:“如果你喜爱南疆之地,我会来的。”
从头顶传来,尾音虚虚,不甚分明。
这话说得无头又无尾,没等和颂想明白,已然被松开。
虞楚冲他柔柔一笑:“怂怂,去吧。”
懒散又克制的模样,像是放归一只山野的幼鸟,让之自由翱翔。
那副复杂的神情,以至于后来和颂会经常想起,而后陷入短暂沉默。
……
来到南疆的统治区域,赶路就更不用慌急,而和颂也不用整日整日穿着女装来躲避官兵追捕。
不得不说,和颂初见南疆王宫还是被狠狠惊了一把。
虽无辽国皇宫那般震慑人心,但却有一种古朴的庄重肃穆。
而汤左玉,则于铜制宫门前等着他们。
令和颂不解的,汤左玉的腿竟完好如初了,就像从来没有做过轮椅的正常人。
望着比自己多出一个脑袋的人,和颂莫名不敢说话,揪着哥哥的衣服躲人身后,又乖又可怜。
但既然人都被看到了,躲还有什么用,不出意外的,和颂被汤左玉拉进了储君的私人马车,而和榭安被支开。
马车四角挂着铜铃,随赶路晃荡响。
车内熏着熏香,华贵绒羽铺面。和颂不安地并腿坐着,视线就盯着半空不移,努力当个透明人。
可惜他的愿望终究要落空,不久,下巴就为两指扣住,指腹碾磨旋转,和颂懵懵对上那张熟悉的脸。
冷冷清清,气质如松。
“不认识我了?”
汤左玉压低了声,唇角扯了些微弧度,但并无笑意,心情不算好。
和颂还没原谅这人之前瞒他身份的事,这人反倒恶人先告状。少年顿时愤愤扭开了头,下巴都磨红了。
和颂的情绪实在太好猜了,何况汤左玉这么个心眼子多成筛子的人。
“怂怂,你没问过我。”
这是男人第一次唤和颂的小名,两字从喉咙滚过,旖旎又亲近。
少年细眉微蹙,并不那么好打发,目光落向眼尾,扫量过男人的双腿,撇嘴道:“那你这腿又是怎么回事儿?”
汤左玉好脾气的回答:“之前的的确确是站不起来的,也是我自己不愿站起来。”
这话和颂就不懂了,但又莫名感觉心里闷闷的:“……为什么?”
“因为我是质子,最好完全符合一个傀儡。”汤左玉很快解释。
风卷过车帘,扫进少年瞪大的眼。
和颂唾弃起自己,他也能猜到了,无非就是用药让腿失去功能,只为求得生机。
但这么想却是完全错了。
汤左玉敛眸看着少年对他心软,对他露出怜惜,唇角不明显微勾。
他知道少年会把他想成什么样,无非是背井离乡生存艰难的小白花,但这也确实是他想要的结果。
药伤腿只是嫌麻烦,而充当南疆质子于辽国皇宫待着,也单纯因为他不愿面对南疆王宫的丑恶。
从前,那夫妻俩不知托了多少暗信求他回去,他也不闻不问。如今仅是为了和颂,他便重新回到这座让他欲呕的故土。
他还应该谢谢那夫妻俩,如果不是他们,他不会被恶心到去辽国,也不会遇上和颂。
将来弄死,或许可以采用轻松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