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约9k
父亲为母亲所做的音乐盒坏了。
是从什麽时候它就出现问题了?我完全不知道。毕竟自己平时忙於作曲,只有在母亲的忌日才会将它带出门,也就是说,在上次忌日後所经过的每分每秒都有可能。
之所以会现在注意到,会在此时此刻拿起它、转动握把并仔细观察,一定是因为那个梦。
头顶的发丝被父亲宽大的手掌压下的触感鲜明,掌心的温度似乎也残留在原处,这肯定是错觉,但我现在并没有足够的理x去判别。各式思绪像是一条条细长的丝线,此刻因为不当施力纠结成一团,无论自己拉扯的有多用力都解不开,只是划破皮肤,让其染上统一的暗红,变得更加难以辨别。
视野中自己的双手不断颤抖,但应该不只手,我大概全身都在止不住发抖,因为自己此刻像是被人无预警泼了盆冷水,皮肤被渗出的汗ga0得sh黏难受,部分衣物甚至被浸sh,服贴着身t,再加上现在的气温,但最主要的果然还是无止尽从心底涌出的罪恶感。
──奏今後也要继续制作奏自己的音乐。
「……!」
父亲的声音又一次清晰的出现,不像是从记忆中浮现,而是像真的再次从他口中说出、被我听见,如同刚刚所经历的梦那般,让我不禁缩起身t、咬紧下唇。
我原以为只要确认了音乐盒不像梦里那样自己就可以放心,因为只要它仍完好无事,还能拨放出那首我和母亲都最喜欢的、父亲所做的曲子,我就好像还能抓住些许过往美好回忆的残块,但如今就与音乐盒所演奏的音se无异,全都正在崩解的七零八落,坚y的零件也好,锐利的碎片也好,都在一个个坠落到我身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很想冲个澡,除了洗去身上不适的黏腻感,也想让尽量让流水冲刷掉脑中的事物,可自己却连放松紧蹦的四肢都做不到,反倒又收紧了环抱双膝的手臂。
明明就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待在房间内、蜷缩在床的一角,却不知为何又一直认为此时的自己应该正处於狭小又脆弱的冰层之上,然後又不可思议的感觉身t被某种巨物重压着,其中x腔和喉咙最为难受,想吐露的事物全都被阻挡,只能强忍着又吞了回去。这复杂又矛盾的感受让我极度不安和恐惧,导致我无法动弹,因为好像只要稍稍移动一下指尖,全身就会崩塌。
──奏是被音乐所ai着的孩子。
父亲的声音再一次出现,说着自己曾听过的话语。
他的话让我不禁斜眼看向置於身侧的音乐盒,打开的盒盖内侧贴着陈旧的合照,积累在眼眶的泪水和从额间滑落的汗水却模糊了所有轮廓,徒留se彩交杂成团,使我感觉自己正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摇摇yu坠。
拚尽全力,好不容易将嘴张开一个细小的缝隙,率先逃出的却是逃避自身罪过的怯懦,但会这样就代表这应该就是自己真实的想法吧。
「b起那种东西……我更希望……」
紧绷的琴弦缠绕在脖颈,所以可以清楚感受到它又被拉扯到更接近极限的边缘,如果就这样直接断掉,让一切戛然而止就好了,但求生本能却自做主张,将父亲的话填入自己空荡的躯壳中,以此驱动,为此而活。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梦对於自己的jg神和生理都产生极大的耗损,已经睡过几小时的自己又开始感到眼皮变得沉重,缩成一团的身t与其说是放松,到不如说是失去维持的气力那般向墙壁那边靠去。
在意识被黑暗吞没的最後一刻,我隐约听见自己声音这麽说着。
──我更希望是我所ai着的你们还在我身边啊。
再次醒来时,奏发现自己并不在房间里,当然也没包裹着棉被躺在床上,虽然还是在室内,但貌似不是在自己的家里,而是一个氛围奇妙的场所。
之所以会这样形容,是因为奏对这个地方在理x和感x的判别上是有所冲突的。
单从所看到的来下结论,奏可以断定这里绝不是自己的家。她目前站在玄关,往前看去是一条长廊,尽头的门可能是通往客厅,而长廊两侧各有两扇一样的木门,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房间,另外,奏没有看到类似厕所或浴室更衣处的地方。
即便整t的装潢都与她家相似,单光从格局,奏就知道这不是那间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家。
明明是这样,奏却对这个地方感到安心和放松,有种与自己的家类似却又稍显不同的归属感,但若要她说出那决定x的差距她目前还毫无头绪。
一直站在这里不是个办法,但她也没想过要去打开那些房门,不是出於害怕,单纯只是觉得这对住在里面的「他们」应该不太礼貌。
「诶?」
自己脑中分明没有浮现任何人的面容,却对於可能住在那些房间内的人可以自然地去思考怎样对应,甚至简单的称呼着,就像认识已久。
对於自己这种反应,奏不禁困惑出声,可现阶段她暂时不知道有谁可以帮自己解答。
突然,某处传来锅碗
瓢盆碰击的响声与转动瓦斯炉旋钮的哒哒声,在本就寂静到有些令人疑惑的这里,那些声音对奏来说就像是无预警出现的幽灵,吓得她整个肩猛得跳起。
冷静下来後她听出声音源自长廊底部那扇门的另一头。虽然不知道在那边的到底是什麽人,但想要赶快回去作曲的奏仍是选择过去看看。
压下门把,推开门板,奏不禁又一次惊呼出声。刚刚是对於自己内心的反应,这次则是针对现实的表态。
走入主厅的奏率先看到的是方型餐桌和四张同款座椅,还有在这些东西後方的开放式厨房,往右边看去才是沙发、电视、茶几等等客厅常见摆设,但就是没看到任何人影。
她十分庆幸这里不仅开着全灯,还有扇窗帘拉开、使外头明显是早晨的yan光可以透入的窗户,因为在昏暗的环境遇到这种状况,她肯定会吓得选择站回玄关,不要再走进主厅里。
再次从左到右检视一遍,奏确定「现在」这里真的没有别人。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貌似没有其他出入口的地方那个人是怎麽离开的,但她就是隐约知道刚刚这里的确有个人在。即便水槽没有任何碗盘,也至少有瓦斯炉残留的余温,另外还有──两份还保有些微温度、淋有枫糖浆的松饼。
是那个人做的吧。走近并看着放在餐桌上的那两份松饼,奏这麽想着。
不过,这是要给谁的呢?
就像是要帮忙回应奏的这份疑惑,隔开主厅和长廊的门被打开。
推门而来的的人单手摀着嘴,打着哈欠,慵懒的抬手抓了几下後脑勺的头发,身上穿着印有简易花纹的睡衣,可能是睡眠不足的影响,她走进来时完全没注意到站在她面前的奏。
「绘名?」
「诶?……k!这个时间点怎麽会……」
听到奏呼唤自己,本来还si赖着不走的睡魔立刻被绘名抓起来扔得老远,本来还半眯的眼一下睁大。
看着她急忙双手并用的整理起睡翘的发尾,奏突然对於自己叫唤对方的举动有了些许罪恶感,可好不容易看到认识的人,要她不做出反应实在有些难度。但刚刚绘名好像是喊自己「k」,明明现在又不是在nightrd上说话,为什麽?
「早安,k。虽然有点吓到,不过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已经很久没从房间出来了。」
许是心里已经透过在这里的所见的各种事物得出非现实的结论,奏立刻就明白绘名这麽说的意思。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她理解到自己面前这个人应该不是「绘名」,而是「えななん」,所以她口中所说的「k」指的肯定不是自己。
奏并不打算去向这位「えななん」解释自己的现况,只因为她对於自己的出现似乎感到非常欣慰,这让她不禁想起穗波刚来自己家帮忙的那段时间。
那时的奏脑中除了作曲,什麽都不想思考,因此时常被穗波担心,她当时的神情与这位えななん几乎如出一辙。
所以,她不打算去破坏她这已坦然下的心。暂时假冒一下吧,让她先暂时能放下那份担忧,就算真的要去说明,至少让她先保留这份心情度过这个早晨。
不过毕竟えななん所说的并非自己的事,这让奏实在不知道要怎麽回应,感受着沉默的秒数越来越不妙,她的开始移动视线寻找,最终向下停在餐桌上。
「えななん,要吃吗?」
被奏这麽一问,えなな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发现到了餐桌上的两份松饼,立即惊讶地上前说道:
「怎麽会有松饼?不会是k做的吧?!我真的可以吃吗?」
「啊,嗯、可以喔。」
被えななん追问的气势吓到的奏只做得到结巴回答她最後的问题,完全来不及在她开开心心拿出最初分明没有在手上的手机去拍照时去否认。
奏无奈地0了0鼻子,心里想着等下在找时间和她说这些松饼并非自己做的好了,然後与えななん同时入坐。
她坐到えななん的对面,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叉子。由於习惯饿的时候才进食,所以奏起出对於要不要吃还有些犹豫,但看到えななん一小口一小口开心地吃着,便不再多想。
好像有点太甜了。这是奏吃第一口时的感想。
可因为平时不怎麽吃甜食,後面又吃了好几口她才确定这不是事先浇在上面的糖浆的甜,而是松饼面糊本身的糖确实加多了。
意识到这点後,奏抬眼看向えななん,怯生生地问:
「えななん,不会太甜吗?」
えななん没有因为奏的询问露出任何为难或困惑的表情,反倒是在听到後转换成较为温和的笑容。
「是有一点,但我不讨厌喔。」
她这麽说着,抬手把最後一口松饼送入口中。这次咀嚼的动作相b刚才慢了许多,除了细细品尝,更多的大概是对於自己心底那份不满足的暂时安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份松饼是k做的,所以就算真的有些甜,停留在口中的感觉也不会是那种让人想要马上
喝水冲淡的那种不舒服,而是非常温和的,和k所做的曲子很像。」
「这样啊。」
えななん的感想是奏完全没想到的。
她在吃的时候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与父亲有关的那个梦不断纠缠着她。
不如其他的梦那样在醒来後不久就消散的不留碎屑,其片段像是幻灯片,在她每每降下眼帘时随机放出。原因她是知道的,因为相b起那些完全虚构的梦境,她与父亲的事都是在现实中发生过的,拥有实质的记忆。
奏没能感觉到えななん所描述的温和的甜味,因为她一直对於苦涩的回忆念念不忘。虽然确实让自己感到痛苦,但那同时也是她与父亲的联系之一。
「k。」
听到えななん的声音,奏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低下了头,估计自己连表情都变得严肃。
为了避免被担心,她想赶紧抬起头,却被えななん挥挥手示意不用如此。
「就当是作为这份松饼的回礼,如果有什麽烦恼请试着和我说说看。虽然我觉得自己能做的不多,但如果是为了k,我一定会用尽全力的。」
陶瓷餐盘和不锈钢水槽碰撞发出不小的声响,随後是逐渐远离自己的脚步声。
奏不知道えななん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只记住了她的声音。
她面前的餐盘还有约三分之二的松饼没有吃完,上面褐se的半透明糖浆顺着切口留下,刚好落在太yan所触及的一小角,颜se也因此变得稍亮一点,就好像将那gu温暖和光芒融进里面。
奏再次拿起叉子,又吃了一口松饼,过於甜腻味道再次充斥口腔。她好像真的品尝到了些许类似えななん所说的感受,但似乎又有所不同,她觉得这gu甜味是b较直接的在刺激味蕾,不是缓慢地扩散。
她不知道这样的甜味是否和他人听到自己所做的乐曲而产生的感受相似,但大概很像她的声音。
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睡着的。
在えななん离开後奏仍是没吃完松饼,这使她深刻地感受到习惯是有多难以改变,对她来说要在未感到饥饿的时候吃东西果然还是有些困难,到後面她根本不再触碰叉子,因为没有设备和纸笔,她只能不断地用空着的手在桌面敲出旋律。
但就是在这样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用指尖打着节奏的状况下,她居然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这次醒来的奏并没有被改变所在位置,趴在餐桌上的她双臂用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r0u了r0u模糊的双眼,待视野清晰後奏发现自己那盘没吃完松饼不见了,不过除此之外,这个空间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改变,唯独有个原本不在的出现在炉台上。
虽然盛装的铁锅用锅盖盖着,但光是那扩散在这个室内的香气就足以让人知道里面装的是什麽东西。
「是咖哩呢。」
奏起身到炉台那里,揭开锅盖,伴随往上逃跑的白se烟雾,咖哩那特se鲜明的香味从锅中大量散发而出,就像是等待着这个时刻,一旁的电饭锅发出「哔──」的声音,中间的小屏幕显示出告知饭已煮好的小字,并在几秒後切换成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
应该是同一个人准备的吧。奏隐约感觉得出来,不是えななん,也不会是别的其他人,就是同一个人做的。
身後的隔开主厅和长廊的门这次在她心底的疑惑出现前开启。
推门而入的人与今早的えななん一样,在看到奏时露出非常惊讶的神情。粉红se的马尾因他歪头的动作而摇动,因为室内开着暖气,所以奏直到看到对方穿着白se高领毛衣和墨se大衣,以及被冻到有些红的脸时才意识到外面现在气温很低这件事。
「瑞……啊,不对……那个,aia?」
「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k呢。你愿意从房间里出来真是太好了。」
是和えななん一样的表情。这麽想着的奏,除了打消去解释自己其实并非他口中所说的那位「k」ㄧ事,还连着带起她对「k」的在意,她为什麽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因为害怕自己随意讲些什麽就会破功,奏只能断续的发出几个音做回应。
对此,aia没多说什麽,只是眯细了双眼、露出微笑,她将手中速食店的纸袋放在餐桌上,接着脱下大衣挂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後视线移到奏旁边的那锅咖哩。
「刚好中午了,我有买薯条,加上咖哩饭,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吧。」
「啊,但我没有很──」
「至少吃ㄧ些啦。k必须养成定时吃饭的习惯才行,不然对身t不好喔,再不然就当作和我聊天顺带吃一点也可以。」
「呃……好吧。」
「太好了!k能先帮我盛一份咖哩吗?因为我是猫舌,不放凉没办法吃。」
「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换衣服罗。」
对上x格远b自己主动x要高的aia,奏根本没办法多说什麽,但也不会因此就感到讨厌。毕竟aia的语气虽
然听来强y,但奏知道他是个无需自己多什麽也会把握好限度的人,所以各方面来讲这样的他反倒能帮上奏很多忙。
目送aia转身暂时离开主厅,从门缝得知了aia的房间是右侧靠近主厅的那一间的奏开始打开橱柜,翻找适合盛装咖哩饭的碗盘。
aia换好衣服回来後的事基本上和早上相似,奏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吃着自己的餐点,aia买回来的薯条则是到在盘中,放到了餐桌的正中间方便两人拿取。不同的点,大概就是aia讲了些打工时发生的事。
结束了午饭,奏双手握着aia为她泡的红茶,看着窗外极度相似却不熟悉的景se发楞。
因为她多少知道去探究此刻自己身在何处且为何在这,大概会是个无意义的举动,但也正是因为她不在有意识地思考其他事,所以现在的她才会b任何时候都更容易陷入脑中看似不会停止拨放的回忆里。
记忆里最常出现的那个身影和如今眼前的景象让她起了点联想,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自己不再和父亲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饭的?他倒下的那天,不对,应该是更早……应该是父亲投稿的曲子获选後几天。
在那时,我是有察觉到父亲的异常的,所以自己分明有挽回的机会,却什麽都没做,甚至还将他推入谷底──用自己所做的曲子,所以自己才会对梦里父亲那温柔地注视感到害怕。
因为,我没有资格。这全都是我的错啊。
「k。」
aia出声的同时轻轻放下了自己手中茶杯,递出了手帕给奏,因此回过神的奏才理解到自己竟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这让她不禁慌张了起来,而见状的aia仍旧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拿着手帕的手也一直举着。
就在奏的眼泪终於稍有消停到她可以看到并接过aia的手帕时,aia开口了。
「就和今天这样一起吃午餐相同,也许不一定要是庆功会,就只因为面对的是某个人,所以会想一起做些什麽、说些什麽、t会些什麽。我觉得这个想法套用在任何事应该都是可以的,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是那个人,所以自己才可以放心地选择一同去感受,而不是独自去承受。」
做了彩绘指甲的指尖沿着杯缘滑动,他的双眼看似就只是注视着微微晃动的褐se茶水表面,其实是在与倒映在上的自己对视。
「我希望对k来说自己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喔。」
说完,aia将自己的茶杯拿到水槽洗净後收回橱柜里便离开了客厅。
奏记得靠近aia,又或者该说是靠近瑞希时自己很容易会闻到香水、化妆品和洗发jg等散发的各种香气,有时会是接近水果的甜香,有时则会是清新的花香,但现在因为被咖哩浓烈的味道掩盖,所以丝毫都嗅不到。
刚刚午餐时用的碗盘在他泡红茶时顺手洗掉了,刚刚坐的椅子也有好好地靠回原位。
因此,要说他在这个空间还有留下些什麽能够感受到的,奏觉得自己能回答的只有那杯仍拥有些许暖意的红茶。
这次会是谁呢?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站回玄关的奏这麽想着,而提示就在她的手上。
右手被提着的塑胶袋向下拉着,沉甸甸的感觉对奏来讲有些陌生,虽然也不是说重到提不太动,但一般情况这种不大的袋子装的东西通常不会有这种重量。自己的手也没有握紧,因此这袋子看来反倒像是被别人g上手指的。不过也有可能就是这样也说不定,毕竟这确实不是奏自己去买的。
提高袋子,往里一看,有两颗se泽鲜yan的红苹果。这下奏多少可以猜到接下来应该会遇到谁了。
与最开始发现自己来到这间房子时一样,长廊底的主厅出现与早晨类似的声响。
可b起铁制的锅具厨具,更多的是陶瓷餐盘轻微敲击到的响声,所以b起某人正在下厨,奏脑中浮现的景象b较接近那人正在盛装菜肴,这让她因此猜测自己大概又见不到那位今天替他们制作饭菜的人,不禁感到婉惜,除了想要道谢,奏只是更单纯的想要和那个人见上一面。
推门进入主厅,奏立刻和正把两份n油炖菜端上桌的人对视,看似无神的暗se眼瞳睁大了些许难以被察觉的程度,但又立刻回复原样。
「果然是雪。」
「k,从房间出来了呢。」
「啊……嗯,是啊。」
「看来えななん前几天和aia昨天说的是真的。」
前几天和昨天?雪随口提的这句话让奏非常惊讶。
因为奏记得她分别是照顺序在常人吃三餐的时间醒来,再加上这个空间内没有太多东西有变动,所以她一直以为与三人见面是在同一天的事,完全没想到中间会差距这麽长时间。
「k刚刚是出门了吗?」
「诶?」
「那个。」
顺着雪向下移动的视线奏看到了自己装着苹果的提袋。
歪着头思考片刻,奏犹豫的说了句「算是吧」。
她刚刚
人确实不在这里,应该勉为其难算是有「出去」,这是奏的想法。
对此,雪不知在想什麽的沉默着注视了奏一小段时间,便回应「这样啊」来做结,然後转身从ch0u屉拿出汤匙,走近奏。
「既然来了就顺便吃晚餐。」
「可是我还不──」
「要定时吃,不然又会倒下。」
「呃……我知道了。」
被雪的气势和口中的事实压制,奏只能害怕的逃避对方明明没什麽改变却感觉越发锐利的眼神,并乖乖的接过递来的汤匙,畏缩在其中一张餐桌椅上。原本提在手中的袋子则是被雪拿走,放进了一旁的冰箱里。
与前两人相b,奏和雪这顿饭吃的算是异常的安静,除了餐具与陶瓷盘碰撞的声响,这个空间寻不到任何因她们的举动而生的多余声音。
不过,这并不让两人感到尴尬和难受,她们都各自顺利的解决掉自己的餐点。
很普通的、偶而说一两句话的互动也好,专注地听着某一方分享自身的趣事也好,安静的感受着彼此无意识传达出的氛围也好,面对他们,这对奏来说都已经成为熟悉的事,所以当然不会有什麽不自在。
「给你。」
「谢谢,雪。」
发楞着想些想试作的旋律,收拾完碗盘大概不到五分钟吧,雪便将奏带来的其中一颗苹果切好。
表皮被画了两个斜刀,连接的果r0u被用刀以弧线划开,变成了兔子的耳朵,一共三只,被放到了奏面前的盘子里。大概是被因此g起了两人之间的回忆,奏突然想要这麽问。
「雪。」
「?」
「能尝到味道吗?」
面对奏莫名其妙的提问,雪没有立即反应,仍是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把口中的苹果咀嚼吞入才开口。
「没有。」
「这样啊。」
「那k有尝到味道吗?」
「……怎麽突然想这麽问?」
「因为えななん说你之前和她一起吃早餐时,看起来表情和我很像,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麽,也不在乎自己吃下去的是什麽。虽然我刚才看是还好。」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也不太想像得出来,但奏觉得那时的自己大概真如えななん所描述的摆出了那样不快的表情。
奏知道自己是只能集中一件事的类型,所以当她思绪都被自己与父亲的那个噩梦侵占时,自己根本无法分出多余的意识去注意其他事物,只能不断想着有关作曲,甚至是觉得自己不该去考虑除此之外的事。那gu执念就是如此强烈,强烈到可以拖动她整个人。
因此,那时才会在被提点了之後才尝出隐含在内的一丝温和的韵味,而不是单纯的吃出甜味。
「我现在是还尝的。」
「是嘛,那就好。」
「雪在担心吗?我可能会失去味觉之类的事。」
「我不知道,但不问的话好像会一直在意……因为你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了,如果又出了什麽问题……」
「这样啊。」
看着低下头、微微蹙着眉的雪,奏微笑着,虽然自觉这不是造成他人困扰的人该有的表情,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因为她已经能意识到了,多亏他们。
奏伸长手,掌心覆上雪放在桌面的那只手,似乎b常温稍高一些,这让她不禁想起那杯未喝完的红茶。
明明雪的话b另外两个人都要少,结果自己却是在她这边才理解到自己之所以会在这里的用意。当然也有可能正是因为她无法好好将自己的心情用言语表述,必须去猜测的自己才会有理由去探究并得知。
「不用担心喔,雪。」
「是吗?」
「嗯,虽然我想以後可能还会遇到不少次像这样的状况,但我觉得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肯定会没事的。
即便音乐盒无法再奏响,也不代表那首歌就会这样消失,因为就像此时拥有的这个待着让人放心的场所、与他们一起吃的各种餐点,还有任何让自己可以活着的一切,都型塑着如今的自己。
所以,只要我不消失,它就还会存在。
我所ai着的你们一直都在我身边,而现在自己身边还有会为彼此挂心的他们。
奏无法断言自己是否真的是被音乐所ai的孩子,但至少她现在明白自己并非只被音乐和双亲所ai。
「因为我有你们在。」
果然这一切也是梦吧,因为在说的途中奏不断感觉到自己这次真的要醒了,虽然身t的反应b较像是要昏睡过去,心底却十分笃定这就是最後了。
发现了奏的不对劲,雪反过手、抓住奏的手腕,却没能来得及,应该说无论怎麽样都不可能有办法赶上。
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出的奏因此放松下来,导致本就沉重的过分的眼皮迅速下落,黑幕掩盖能见的所有事物前,最後映入她眼帘的是白se的陶瓷餐盘、银se的水果叉,
与靠再一起的两只苹果兔。
「……で……か、なで……奏……」
「……这声音是……iku?」
奏抬头望向不远处传来声音的电脑桌,iku正在其中一个屏幕里面担忧的看着她。
摇了摇不知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事,还是单纯因为睡得过久而昏沉的脑袋,奏环视起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
只用电脑屏幕作为光源的昏暗空间内,纸箱、作业用稿纸和记录灵感用笔记本散落在各处,虽然和那个地方同样让她感到内心平静和安定,但这里却有着那里所没有的熟悉感。
奏知道自己已经确实醒来了。
「iku,怎麽了吗?突然过来找我。」
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r0u着眼睛,好让自己能更清醒一点,不然她感觉自己这样等下很可能又会睡回去。
「瑞希要我来叫你,他说今天要在sekai办派对,奏是主角,所以不能缺席,而且大家还说你这几天状况不太好,所以很担心,要我来看看。」
「派对?……啊,是今天呢。」
下床後走近电脑桌,将视线从iku那里稍稍往右下移动,除了现在的时间,还看的到今天的日期──2月9日,不过再过不到十分钟就要换到2月10日,这也意味着要迎来奏的生日了。
生日派对的事大约是一个礼拜前由瑞希提议的。
虽然奏当下就答应,也在电脑的行事历进行过标记,但在这期间她却做了与自己父亲有关的噩梦,再加上发现到母亲的音乐盒出现故障,导致她完全把这件事抛到脑後。另外,噩梦带来的影响理所当然的还有对作曲的执着。
这使得奏一放面花费大量时间专注在寻找修理音乐盒的方法,一方面又为消耗时间在作曲以外的事感到焦躁,负面情感累积堆叠,成为摇摇yu坠、不稳定的jg神状态。
这几天和现在,奏深知大家都挂心於自己的状态。
不过,已经没事了。
「我没事的,iku。我等下就过去sekai,你可以先帮我传话给大家吗?」
「嗯,奏想要我说什麽?」
「想请你帮我告诉大家在派对开始前我有点事想向他们询问。不是什麽坏事,我只是──」
奏移动脚步又回到了床旁边,打开的音乐盒如今还放在床头,因为被自身的y影遮住,实在难以看见盒盖内的那张三人合照。但,已经没关系了,因为部会就这样因此消失的。
用指尖轻轻描绘着相片的上缘的奏,神情宛如快要落泪的微笑着,她盖上音乐盒,再将它双手拿起,因为房内安静,所以耳朵较为灵敏的她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细小金属相互碰撞的声响,大概这就是无法正常发出演奏乐曲的原因吧。
当然到底是不是,不是音乐盒制作专业人士的奏不可能会知道。所以就这样独自一人继续思考是无用的。
「──有件事想问问看他们会不会有办法。」
※字数约12w
晓山瑞希不见了。
就在某个没有什麽特别事情发生,一如既往该在nightrd上集合的夜晚里,大家意识到晓山瑞希不见了。
刚开始另外三人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像奏就天真的以为他可能只是睡过头,因为这阵子他时常说设计学院的大一生活很累,想好好休息;绘名则是先传了私讯,一段时间没有回应後再改为不断拨打电话,连带吐露出许许多多好像永远不会停止的怨言;至於まふゆ,她只是转头望向自己房内未拉上窗帘的落地窗,从那里,她可以看到自己目前就读的东大校园中其中一栋教学大楼。
然而,随着流逝的时间越来越多,未接来电和未读讯息不断叠加,不只绘名感到焦躁,担忧也开始缓慢的捆绑住她们的行动。
彼此出言确认真的无任何手段可以联系上瑞希後,三人纷纷拿出手机、播放歌曲,来到相b起最开始已经多了不少生气的seaki找人。
她们先是询问刚好碰见的iko是否对於瑞希的去向有任何头绪,却得到了「我不清楚」的回答,後来又请了iku帮忙跑到他的电脑和手机去看看情况,但也只能知道无论那一样,他都没有将其开机。
当然,这无法使她们轻易放弃。
其中一位成员突然销声匿迹,虽然绝对说不上是常态,但至少不是第一次。
由於瑞希的不见踪影,眼下的情况已非作曲优先,说实话她们其实也难以专注於各自的作业上。
三人口头约定,会各自ch0u空去询问认识瑞希的人或到瑞希常去场所去看看,那天全员就这样下了线。
如今,这个情况延续了三天。
晚一点课结束了我会去涩谷,我想再去瑞希的学校一趟,所以晚餐你就自己先吃吧。
まふゆ用拇指在手机键盘上轻点了几下,简短的回应完绘名後移动到侧边打算按下关机键来锁屏,但停下脚步思考片刻,她还是决定将刚刚复制的连结贴上对话框,发送
出去。
确认对方已读後,她才将手机收回口袋。
由绘名传来的这种报告自己行动的短讯在瑞希不见之前就已经是まふゆ的日常,因为她们两人在大一的时候开始一起住,地点位在东大附近,租的是两房一厅一卫的小公寓。
理由很简单,就只是因为她们若不想住家里就只能这样。
「这麽说来,当初是瑞希提议的……」
喃喃自语的同时,まふゆ一边回想当时的状况,一边踏上医学部本馆大楼的阶梯。
那天,他们为了庆祝绘名成功考上艺大,四人约在常去的家庭餐厅吃午餐,聊天加调侃,之後又陪着那场聚会的主角逛了一下服饰店,全员直至太yan即将下山才踏上返家的路途。
可玩归玩,预定的作业还是要进行,所以25时到来那刻,所有人都还是尽量忽视疲劳的准时上线,而作业时的话题就无可避免的会与上午的活动挂上钩。
延续入学艺大一事,绘名提到家里的人对於她若想在外居住所要满足的条件,那就是基於安全和经济考量,绘名必须找到一位值得信任的室友。如果做不到,就只能住在家里,因为她不愿意住在艺大的宿舍。
「既然这样,えななん要不要考虑和雪一起住?」
「和她啊……」
虽然听上去很不满,但没有直接了当地拒绝,那就意味着她是有在考虑的。まふゆ凭藉多年相处里下意识获取的资讯做出推测,并思考自己和绘名各自的情况,理解瑞希的这项提议可能是对她们取得所需最好的方法。
绘名知道,自己需要一个可以给自己的父母一看就过关的室友,而她无法想像自己的父母拒绝まふゆ的画面,估计妈妈还会笑着说什麽「这孩子就麻烦你照顾」、「有这麽可靠的室友就不用担心了」之类的话。
まふゆ那边,虽然双亲已经决定要让她住在外面,且并未设下类似绘名父母所说的规定,但她明白,如果自己并非一个人居住,母亲来看望自己的次数肯定会减少。毕竟再怎麽说都是nv孩子,独自在外绝对会更加担心。
即便她多少猜的到母亲心里对「学艺术」的人有不少偏见,但至少b起与她一起探访东大回程时擦肩而过的那些外观极有特se的艺大生,绘名还是普通很多的。
现在去谈,点头答应的机率应该不低。
「反正えななん你现在也没有其他人选,另外,我想雪如果能和别人一起住,她的家人直接到访关心的次数也会下降,这样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