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数约6k
伸手接过前面同学递过来的纸张,与轻薄的考卷不同,稍有些厚度和重量,且手感略显粗糙,大小上也明显大的多,但对まふゆ来说没多大的区别,因为某种程度来说她还是填上了正确答案。
「喔~不愧是まふゆ,画的好像。明明就没学过画画。」
旁桌同学的话语如病毒般迅速向四周扩散,被感染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聚集在まふゆ身边,探头探脑的想一窥她手里的纸张──一张肖像画。
虽然是肖像画,但まふゆ所描绘的并非照片中的某位名人伟人,她们学校也并未替她们请来绘画模特,当然她画的更非她自己。她绘制的,仅仅只是班上的某位同学罢了。
「绘制同组同学的面容」这是美术老师在课上所定的主题。组别为随机分配,但まふゆ知道老师在决定组别时还是动用了私心。至於画作的提交时限则为邻近期末考的前两个礼拜,之後的课程就都会改为自习,让学生复习考试课目或加考试卷,所以今天收到发还的图画後就可以开始做自己的事。
这就是为何一堆人在上课时间围在まふゆ的座位旁还没事,因为老师根本不在。
「好厉害,特徵都有好好的画出来。」
「真的呢,まふゆ你也画得太仔细了吧。」
「而且下笔都好乾净,感觉根本都没怎麽在擦改。」
「真的假的?太强了吧,我可是在画脸型就快把纸擦破了。」
众人观看画作的时间就像是病毒的潜伏期,如今染上刚才那个病毒的人们一一发作,呈现一致的病症,她们眼里散发出让人闷热难受的视线,称赞的话语如吐血般落入まふゆ耳中,黏腻恶心的灌满她的脑袋。
趁着同学们还未将视线由画作转向自己,まふゆ眯细并弯曲黯淡无光的双眼,控制脸部肌r0u扯动嘴角,摆出那副被所有人都熟知的「朝b奈まふゆ」的和蔼笑容。
「大家说得太夸张了啦。不过毕竟要画得是别人,会想着画差就糟了,所以确实有尽量细心观察才敢落笔呢。」
「不愧是优等生,连美术课都这麽认真。」
「对啊,不像你,不只画到一半打瞌睡,还把我画成那种鬼样!」
「我明明就画得很像,不论是讨人厌的上吊眼,还是打哈欠时歪掉的嘴。」
「你说什麽!」
まふゆ的话成功吊出了两位喜ai言语打闹的同学,使得话题与视线的焦点不再聚焦於她,趁着这个势头,まふゆ观察着身旁的其他人抓准时机一起笑出声,随後出言提醒大家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如果被巡堂老师看见可是会挨骂的。
虽有些扫兴,但也是事实。围绕在课桌旁的人们因此开始转向,有些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有些朝まふゆ摆摆手、说着「下课再聊」才离开。
可即便同学们已全数离开自己附近,坐回各自的座位,翻开课本复习或滑着手机,まふゆ还是没能稍微放松,因为在密集包围自己的目光散去後,她反而感受到一gu更为强烈的视线向自己s出,更正确一点,是向着她和她手中的肖像画。
まふゆ自然是不清楚对方这样注视着自己理由,只能大至感觉出那个人应该是坐在自己的斜後方。
她不禁低头再次看着自己所绘制的画作。线条简洁凌厉,脸部和五官都十分jg确,就连侧面的脖颈线条都有注意的画上y影,而不是随意画几条线就了事。
当然,如果是要和真正有在钻研绘画的人b肯定还差得远,但至少跟其他不怎麽把美术课放在心上的人仍是有相当大的区别,就连まふゆ去教师办公室帮导师忙的时候,在一旁的美术老师也有随口说过:「朝b奈同学感觉很有才能呢,害我都想邀你加入美术部,以便好好钻研你的画技了。」
听到那句话的当下,まふゆ只觉得可笑。
自己只是学着相机,想要将眼前所看到的事物用手打印下来,也许因为是手工绘制所以多少可以加点价值,但也大概只是用一次便利商店影印机的价格,绝不可能更加上等。
若像自己所画的一样,如此没灵魂、没自我、没故事的画作在未来都有可能上升到某种高价,那现在种种因明确表现出画家内心世界和自我观点而广为人知的名画又是怎麽回事?
人tb例无误、se彩运用多样、透视正确、明暗对b强烈……也许这些知识x的东西自己做得确实b其他人要好一点,而这些也的确是构筑一幅画好坏的因素,但仅仅只需要如此就够了吗?
まふゆ没有逛过太多画展,就算逛了也无法同感创作者的心理,只能在母亲问话时推敲出她的感想,给出跟她一样的答案好讨她欢心。但因为一些意外的缘分,所以她是看过的,她看过某人将自己的心境用尽全力化作实t想传达给他人的画作。
说是最低底线可能很失礼,但まふゆ认为至少要是那样的画作才值得被称赞。
铅笔的尖端在a4的素描纸上游走,留下黑se线型足迹,起初还无法识别出绘图者的意图,从旁看来只觉
得是在用笔对着图纸发泄情绪这份误解的一部份成因源自绘图者不悦的神情,但经过大约十分钟左右,本看起来不相关的线条交叠重合成一位身着黑se薄纱裙装的少nv,少nv身t各部位看似完好,实际是分离开的,特别是在脸的部分更是被线切得细碎,只是其中的间隙过於狭窄,所以第一眼看上去不容易发现罢了。
许是终於算是画到一个段落,持笔者呼出一口气,一直迫使肩膀紧绷着的那gu力量似是也随之从t内排出,与松开笔的动作同时,她长时间皱成一团的眉心也回归平直,但这好像还不是结束。
她双臂向上伸直,将一直蜷缩的背脊拉直,舒张筋骨的动作让她的喉咙自然发声,像是只刚睡醒在伸懒腰的小猫。
做完这一连串的舒缓动作,她再次握笔,抬手将素描簿翻到崭新的一页,不远处却传来脚步声且离她越来越近。
「绘名。」
果不其然,要不了几秒,脚步声的主人呼喊了她的名字。
绘名转过头,まふゆ正站在她背後约三步远的地方,她的手上拿着文具店最常见的那种薄笔记本和自动铅笔,很明显是用来写歌词的,至於另外一个表面不透明的白se资料夹,虽然隐约看得出来有几张文件放在里头,但绘名并没什麽印象。
「奏还没来?」
「嗯,应该还没整理好吧。不过瑞希可能等下就会到,我来sekai前他有传简讯给我,说打工快结束了。」
今天约莫中午的时候,奏传了讯息说希望大家能来sekai听新曲的deeo,全员当然是很快速的回覆答应,但因为奏要去探望父亲;まふゆ有补习班;瑞希打工有排班,所以时间订在了接近25时的时候,想说这样听过并一起讨论完就直接开始作业也b较能抓住感觉。
没想到在约定时间的前一个小时发生了地震,虽然维持时间不长,但却难得的强烈。
对於国家处在地震带的日本公民这当然不是什麽需要大惊小怪的事,家里的家具打入住时就做好固定也是常态,但如果是像奏这种每次都把纸箱、乐谱和纪录灵感用的笔记本堆得像山一样高的人,面对这个情况就是会非常惨。
总之,奏现在因为在收拾房间而迟来。
「这样啊。」
简略回应完的まふゆ随後开始四处张望,绘名一看就知道她在找什麽。
「iku她们去别的地方玩,说是等奏到了之後会在过来。」
「我还以为她们会待在旁边看你画画。」
「她们好像原本是打算这麽做的,但发现我想专心画这次v的构图後就跑去远处玩瑞希带来的玩具了。」
「是嘛。」
简单确认状况後まふゆ选择维持适当的距离,与绘名并肩而坐,然後从资料夹中拿出几张印有学生会资料的纸开始阅览。
见状,绘名也没多说什麽,稍稍瞟了一眼她手中那几张纸的无聊内容就继续苦思下一张构图。
绘名本是不喜欢与人相处时保持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可清晰察觉的安静,随意聊些生活琐事什麽的才符合她的个x,但和まふゆ一起时她却能很淡然地接受这种现况,因为这种感觉与其说是和某人待在一起,到不如说就只是有阵不冷不热的风吹过,一段时间便会消散并融入环境之中。原因当然是因为まふゆ根本不发一语,但绘名觉得除此之外,她总是无意识的在避免把自己表露出来也是原因之一。
虽然面对外人的まふゆ可说是各种引人注目,不仅是校内优等生和社团的中心人物,甚至还是街访邻居口中的好孩子,但现在回头想想那大概和她现在在做的是一样的吧。
まふゆ被赋予的角se本身是醒目,但若要加以表述,除了那些「很温柔」、「很优秀」、「很聪明」诸如此类的回答,绘名不觉得她能听到b较特殊的。她是「标准的优等生」和「模范的乖孩子」,但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因为她把自己都封闭起来了,所以反而很融入人群之中。
但,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
在第五次被分散了注意力後,绘名终於忍不住了。
「我说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素描本和笔放到身侧,正面对上まふゆ疑惑的目光。
「你今天是怎麽ga0的,一直往我这边偷看,有什麽话想说就说啊,还是说你对我现在画的草图有什麽意见?」
绘名看着まふゆ面对自己的质问先是些微的睁大了双眼,接着视线开始飘移,但看上去不像是在心虚而是在考虑,最终才下定决心似的叹了口气。
她将手中的学生会资料放回资料夹中,转而从里面ch0u出一张对摺的纸张,绘名一看便立即知道那是素描用的画纸。まふゆ将其摊开,展现出来的是由铅笔所g勒,一位相貌标致的少nv。少nv温和的笑着,看起来亲和力十足,深se的长发则绑成一束,优雅的披在一边的肩上,身上的制服穿戴整齐,即便款式并非西装之类的的正装款式仍是增添了庄重的氛围。
「自画
像?」
「不是,是同组的同学画的,美术课的题目是要为同组同学画肖像画。」
这张画是まふゆ在放学时收到的,给她的人当然是与她同组的那个同学,另外,算是料想不到吗?当初大家讨论完まふゆ的画後她所感受到的视线也是来自於那位同学。
那位同学个xb较害羞,即便本身喜ai绘画也并未大声张扬,所以只有身边几位好友会给予称赞。可能是因为在同组过程中的几次随口的赞美,使得那位同学对まふゆ的好感更上一层楼,於是,为了能更加亲近,她在放学时将自己画的肖像画当作礼物送给了まふゆ。
「是喔,画工还不错。所以这张画有什麽问题吗?」
「我觉得,那画得不像我。」
「是吗?我觉得画得还蛮像的啊,整t看上去没什麽问题,五官的神韵以一个非绘画专业的学生来说也抓的很准确。」
「不是的,我知道她没画错,但我觉得……那画得不是我。」
究竟是为什麽?单从理x、客观的角度,甚至直接了当一点拿出照片去b对,まふゆ都觉得这位同学画得很像,但看到当下「不对」两个大字还是猛然冲进思考里,害她差点当着对方的面说出「你画的是谁?」这类不明所以的话。
既然可做出这样直接了当的评语,那肯定知道原因的吧?まふゆ如此反问着自己,但不论盯着手中的那张肖像画多久,甚至把其他杂七杂八的是赶出脑袋只用来思考这幅画本身,她还是无法给出自己否定的理由。
まふゆ无法动弹,她只得独自矗立在被夕yan光辉染上暖se的空教室内,神情木然的想起自己身边唯一与绘画有所关连的那个人,想着也许那个人能给予自己解答或至少一点提示。
因为,这是与绘画有关的事,对吧?
就这麽想着,直到被路过的同学呼唤才暂时安抚下那只自心脏爬出、攀附綑绑自己的黑蛇。只不过,在离开教室之时,まふゆ甚至都觉得教室窗玻璃所反s的身影也不像是自己。
「画得不是你啊……」
绘名喃喃自语,重复同一句话的行为像是在反覆咀嚼和品尝刚刚那一刻,似是想以此理解まふゆ说这句话时的感受,而まふゆ本人只是在一旁安静地注视,心里连自己是否有期盼着从对方身上获得正确答案都不知道。
几秒後,像是下定了主意,又像是放弃了思考,绘名重新拿起刚刚被放在一旁的素描本和笔,起身移动位子,这次她并不只是转头面对まふゆ,而是直接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不要乱动,就保持和这张肖像画差不多的样子,不过要不要笑随便你。我也来帮你画一幅肖像画。」
「为什麽要画?」
即便绘名已经用了不容拒绝的坚毅口吻,まふゆ还是很不看状况的提出疑问,这让绘名不禁翻了个白眼,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画出来才会b较好懂,不过……这也要看你就是了。」
绘名刻意把回答的结尾说的很暧昧,像是要b迫まふゆ去思考,可眼神和笑容却很温和,没有方才的不稳,很直接地传达而来,这让まふゆ突然想起那只有自己一人的澄红se方盒,她觉得当时的自己就像是浸泡於用那强烈se彩的颜料所晕染过的水之中,也许时间再久一点自己就连t内也会被侵染成同样的se彩。
「好了,不要再动了,我要在奏他们来之前画好。」
绘名再次出声下令。这次,まふゆ没有开口,确实照着她的指令不再动作。
因为时间有限,绘名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画的仔细,所以是采用写生的画法,以便更快抓住まふゆ身上的「要点」,所以绘制时间仅用了约十分钟左右。
「画好了,你看一下吧。」
绘名把素描本递给まふゆ,自己则转了转因一直低头画图而酸痛的脖颈。
看到绘名所画的自己,まふゆ立刻就在心里下了定论──「不像」。
为了做b较,まふゆ刚刚是有如平日在学校那样笑着的,但绘名所画的自己不仅没有在笑,眼睛甚至都像是现在自己一样似乎未完全睁开,有guy影盖在上头,衣服本来就不一样这没有错,但绘名画得明显和刚刚自己当模特摆出的表情不同。
但是,为什麽自己无法给出同样的评语?为什麽自己不会觉得绘名所画的「不是」自己,而只能给出客观的「不像」这样的结论?
「怎样,有把你画出来吗?」
まふゆ摇摇头。即便自己绝不会给绘名的这幅肖像画给予「画得不是自己」这样的否定,まふゆ还是无法点头完全同意这就是自己,图纸上这人仅是看上去有些类似於自己而已。
它,并不是自己。
可即使已经理解到这边,具t的理由仍像是被自己不时心烦意乱随意画在笔记本上的线所盖住,杂乱粗暴的掩饰着,可能是因为自己其实并不想看见。
对於まふゆ的回答,绘名并没有不满,因为她早就料想到,她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
伸手从まふゆ手中拿走素描本,绘名把它和まふゆ的同学为她所画的肖像画一起放在了两人中间的地板上。
「画家不是照相机,画家所画的永远都是自己所看到的。就算有人是以超写实的画风出名,那也只是他所看到的世界和大众,或者该说,和摄像头所看到世界很像,但那也绝非现实。只要拿去用电脑扫描,与原图做b较,一定可以找到不同之处。」
绘名指着地上的两幅「朝b奈まふゆ」的肖像画,继续说道:
「不论是我,还是你的同学,我们画的都是你,都是我们各自所看到的你。但我们画的是否为你,准则在你自己的脑袋里,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该画成什麽样才是自己。我和你的同学都不是画得不像,我们是没有画出你所认为的你而已。」
绘名的话令まふゆ睁大了眼,y暗的幽蓝se眼瞳因此稍微印照出了些许外界的光芒,不再一直被刘海的影子覆盖在下。
想从抿紧的唇逃脱的肯定没有话语,因为若是自己几句话就可以让她有了这麽具t能表达的事物,那一切就会简单的多。大概能让当时的他们不用一个个跑去sekai找人,大概也能让当时的自己不用对着她大吼大叫、拼命发怒。
绘名拿回素描本,坐到b自己最初的位子更偏右──更接近まふゆ的地方,然後再次握笔,翻到新的一页。
她刻意不看向身旁那位,从刚才说完话就一直将视线定在自己身上的人,说道:
「所以啊,如果你以後想拜托我画自己的肖像画,在那之前你可必须让我更了解你才行。」
直到奏和瑞希面带歉意的赶来前,iku她们开心地聚集过来前,绘名都没有听到まふゆ的回应。
她只知道,她把那张同学送的肖像画又折起来,收回了那个不透明的资料夹中。
※字数约5k
※灵感源自活动「いつか、絶望の底から」
双亲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身旁人们倾吐的话语陈旧不变,所居住世界展现的景se看似随时间和整tcha0流进行更改和汰换,但本质相同,至少在经过了几次整修後,我所能去的那几个地方对我来说仍旧只具备相同的功能。
从过去的某个时刻开始,延续至今,然後侵蚀未来。
名为「一成不变」的se彩涂抹在自己的双眼上,抑或是,从空中大量倾倒下来,导致我所见之处既非五彩缤纷,也非一片漆黑,自己所能见的地方就只是空无一物,仅是空虚,仅是混浊的「无se」。
在这样虚无的世界生存时所触碰到的任何东西,所传递来的一切温度,所听见的全部声音,所吞入腹中的各类食物,所x1入的每口氧气,都不会给予自己任何实际能充实自己的事物。
明明是如此,我却不得不交付回应给它们。
不断的顺从,依靠表情、行为和话语进行推导,一次次递出违背本意的回馈。就在这样的过程中挖空原本填充自身、塑形自我的物质,徒留下空荡的躯壳给自己,所以才常觉得身处黑暗,因为如今t内已空无一物,我却还将其封闭。
但,我别无选择。
向着某个可能x攀爬,即便掌心磨损,双臂发酸,也si不放手、拼尽全力,但最终认清现实,理解一切只是徒劳,松手摔落回最深处,绝望的感受支离破碎的痛楚。我已经重复这个循环太多次──我已经累了。
如果一开始就什麽都没有,想必会轻松不少,但正因为是曾经拥有再被剥夺,所以才会加深因失去而生的苦楚。
无意识总会擅自把拥有时的幸福和失去时的痛苦加以b对,就像吞药前先吃下清甜的苹果,即便深知药的好处,其与之相反的苦味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为什麽要让我知晓那份甜蜜呢?
如果你们最初喂给我的就是纯黑的巧克力,我想,之後无论有多苦涩,我都能面不改se的吞下去。
为什麽要让我t悟那gu温暖呢?
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将我弃之於冰天雪地,我想,往後无论寒冷与否,我都能理所当然的不去奢求。
为什麽要让我知道那些道路呢?
如果你们从头到尾都把我用丝线牵引着,我想,未来无论是否已成定式,我都能毫无疑问的被拖行。
反覆质问探究这些问题其实毫无意义,因为就算得到答案也不会改变现况,若是忆起了使自己理解这一切的那个人,反倒只是浪费时间,因为自己甚至都不清楚该如何去怨恨其他事物。
曾因某物而产生的乐趣,曾因某事而拥有的欣喜,曾因某人而获得的ai,曾因这一切而感受到的幸福,如今都已成海市蜃楼,徒留下无法抹消的残影,迫使自己一次次想起,一次次意识到自己确实失去了它们。
明明就什麽都感觉不到,却必须假装成感觉到了什麽,假装自己也为此开心,然後因而收到来自这空虚世界的某物,接着自己又一定得给予反馈……这样子,到底有什麽意义?
被黑暗所填满,这个说法对我来说绝不是错的,
因为外型美观的陶制人偶中空的t内的确因不透光而漆黑一片,想要让光照入内侧,我想大概就只能将其摔得粉碎吧。虽然能感受到大概就只有那转瞬间的解脱心态,但ga0不好自己毫无价值的人生就是值得那一刻也说不定。
「那就这麽做吧。」
──这麽说来,做出这首歌的人是谁来着。
「反正也无所谓了。」
──果然想知道。究竟这首歌为什麽会使我如此动摇。
「只能这样活下去,根本就毫无意义。」
──作曲者……叫做k的这个人,到底感觉到了什麽?
「已经知道走向和结局,根本就无法对那样的未来怀抱想去看见的慾望和执念。」
──从投稿动画那边送来的评论……到底是谁……诶?这是……
「如果只能一直这样活下去,那我还不如就这麽──」
──k的歌曲,也许可以拯救我。
「…‥我明明是这样想的啊。」
沉寂已久的心却再次强而有力的跳动着,从脆弱的内部敲击出一个微小如针孔的破损,光由该处渗入空壳般的自己,影响了全身的运作,颤抖的指尖拒绝触碰任何凶器,无法控制的双脚不再向着边缘靠近,改为一次次按下拨放键,不断试着朝她更加靠近。
透过软t组合出的旋律,传递而来说到底也只是经过器械转换的电子讯号,没有实t,自己却还是对此伸出手,愚蠢的像是尝试抓紧流沙,以为只要多听几次、听得更多一点,应该就多少能有所进步。
这熟悉的开头,本该让自己想起之前连接在後的无数次失败,从而打消念头。
可到底是为什麽,自己就是无法轻易放弃它呢?
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一点自nve狂的倾向,就算真的有,也还是无法说明在反覆这麽多次後为什麽唯独就这次我会想紧抓不放。
所以,应该由你来告诉我答案才对。因为它是你所创作的。
告诉我吧。
为什麽要让我听见你的歌呢?
「……k。」
在习题本上写下最後一题的答案,黑se原子笔因手指的放松从掌心滑落,撞击到木质桌面发出声响,意外成为这寂静房内宣告结束的唯一暗示。
维持一样的坐姿,まふゆ闭起双眼,舒缓乾涩和疲劳带来的不适,即便长时间处理学校、补习班和学生会的各式课题及文件已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还是无法做到完全无视这份劳累。虽然接下来她准备在深夜未开灯的房间中所做的事肯定更伤身t,但至少与之相bjg神上不会这麽难受。反正多点几次眼药水就好。
将铅笔盒、课本和已完成的习题本放回书包内後,まふゆ拿起置於一旁的手机确认时间,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足足两个小时,可眼下自己真的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就连明天的预习也在一个小时前就ga0定。
再次看向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まふゆ沉默了一会,最终仍是决定启动笔电,登陆nightrd。
如果是这个时间点,那个人应该会在。会想这麽做,纯粹就只是因为她突然这麽想着。
不过,其实不在也没关系吧。自己负责的作业还未完成到可以检查的阶段,对於目前曲子想传达的情感和思绪也已经得到了明确的方向,所以就算她现在不在也没关系才对。那麽,自己刚刚的想法是怎麽回事?
带着疑惑,まふゆ点开这次歌词的文件档,她大致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特别是接近尾端的部分,以此回忆写的当下自己是基於怎样的想法去构思主t和用字遣词,然後才双击桌面上另一个常用的程式。
看着意味着「载入中」的图示在萤幕正中央转了几圈後,熟悉的暗紫se对话框便跳了出来,文字讯息的最後一则是瑞希对绘名发送的图档内容的大力赞赏,至於左侧的成员列表,除了まふゆ自己,还有一个绦红se的头像正亮着。
有成员登陆进聊天室时系统会自动发送提示音,所以当雪花图片的头像移到在线区时,奏的闭麦图示立刻就转为开麦。
「雪,今天提早来了呢。」
奏的声音听起来包含微小的喜悦,使まふゆ即便此刻未看到本人的面容也能轻易想像出对方平静微笑的神情。
虽然早就发现,但还是没想清楚原因。
面对自己有时提早上线,以前的奏表现出的情绪总是参杂些许讶异,但不清楚从什麽时候开始,她就转变为好像只要自己出现就会感到一丝欣喜。无法确认是从何时开始,自然也没法透过回忆当时的行为去反推出原因,所以まふゆ只能让自己尽量无视这个疑惑。
「今天学生会的工作提早结束,写完学校功课和补习班出的习题还有很多时间,所以想说先上线,然後继续想後半段的歌词。」
「这样啊。」
对於まふゆ的说明,奏一如往常只是给出最简洁的回应。
那接下来就是各自进行作业,等待那个让四人集结於这个聊天室
的时间点了。为此,まふゆ从书架拿出自己平时用来写歌词的笔记本,接着张嘴打算告知奏自己要开始作业,对方却先一步呼唤她,导致她只能改口问对方「什麽事?」。
「まふゆ,我们之前不是有和大家聊我们相遇的事吗?」
「嗯。」
听到奏现在提起这件事まふゆ并不觉得突然,因为他们前几天才说好,今晚等所有人手边的作业都告一段落後,要来聊先前答应好iku她们的有关绘名和瑞希刚加入时的事情。另外,这次不只ka和iku,r好像也会过来听。至於iko就不确定了,虽然ka说基本上只要是无需她主动g涉的事,她都会很乐意参与,但想到最开始iku就是被强y带来,まふゆ就觉得iko即便出现,大概率也是被ka拉来的。
「然後,在那天下线前你不是有对我说吗?当时有接受我的邀请,觉得真是太好了……的这种话。」
「嗯,我有说。」
──我当时有接受k的邀请,我觉得真是太好了。
脑袋自动拨放那天的片段,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的事,重回的感受却是轻柔且缓慢的在t内扩散着,不似痛苦的回忆那样宛如丢入水中的巨石,会激起淹没并使自己窒息的浪cha0,这感觉是缓缓落下,可以让自己伸手捧起的。
房间此时与当天别无二致,撇橱窗外光线的不同,まふゆ甚至一时认知错误的以为自己回到了打算将话语传达出去的前一秒。
まふゆ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想把那句话说出口。当然还有生成那句话的主因。
她清楚,起因明显是奏和自己回忆过往的举动,但作为主因的自身感受分明强烈却无法被大脑所解读。
明明就感觉到了,但就是有层黑se的薄纱覆盖着,使其看着好像正与周遭的漆黑融在一起,肯定只要再有点光线就可以大致厘清形t,但会不会在自己获得可用光源之前,它就已经被那些黑暗所吞噬,使自己再也找不着了呢?まふゆ因此感到担忧和害怕,而这衍生出了焦躁。
因为回想与奏的相遇和想到因此而拥有的现在,所以感受到言语难以形容的温暖,但也因此被不由自主的悸动影响,满怀迫切。不只是对於想被拯救一事,不只是对於想改变现状一事,对まふゆ来说,那时她最想做到的是把当下的这份心情化作实际的言语。
所以才会急躁,因为她想传达给她,在她自己无法确保这份感情不会在下一秒消失的现在。
虽然最後交付的只是非常简陋的话语,まふゆ却觉得奏应该是确实接收到了,而证据仅有那简单回应她的一个音节和至今为止积累下来、まふゆ自己对奏的了解。
「当时来不及说,自己後面也找不到时机开口,所以想趁现在只有你和我在的时候说。」
奏在微笑前无意识发出的轻微气息被效能极好的麦克风接收,透过刚好贴合着的耳机传进まふゆ的耳中,甚至感觉里侧一阵发痒,好像对方真的就在身旁,正凑近自己的耳畔私语。
「当时有鼓起勇气去邀请你,我觉得真是太好了。」
隔着衣物,まふゆ伸手触0着x口,用掌心感受位在这之下的心脏,它只是在正常跳动,那这只是错觉,抑或是妄想吗?肯定不是吧,因为我现在正感受着。
奏现在是用什麽样的表情面对不在她面前的自己,是想到那段回忆得出这样的结论,是怀抱谮样的情感说出这句话,まふゆ明明就能大致猜想到,却不明所以的希冀着她此时就在自己身边。
和刚才选择打开笔电上线看看一样,まふゆ察觉到自己可能不是为了某种答案才希望见到奏。
「听到まふゆ所做的编曲的当下,自己明确看到一个空无一物的世界,并非只是像我所做的那样只是单纯的谱出感受到的绝望,你将自己的感觉更具t地构筑出来了。正是听到了这样的编曲,我才拓宽了视野,对歌曲的表达有了新的理解,还因此产生许多灵感。不过,更重要的──是自己好像终於有办法触及到什麽。」
まふゆ的编曲中所融入的并不是「类似」这种只是披着一层假外衣、y是对号入座的情感,奏听得出来,她是真的理解独自一人困於绝望的深渊的那种感觉。
同样的感觉,透过重组两人对此各自的观点,如同双眼把各自所见的景se组合就能成为更jg细明确的画面,只要这样做,自己想传达的事物就能更为具t,更加多变,也就更有可能深入他人的内心去拯救他们。
这是自己独自一人无论埋头苦g多久都无法做到的,而将其打破的正是まふゆ。虽然你并非自愿来到这令人难受窒息的地方,但你确实握住了我在一片黑暗中不断0索的手,这个事实是绝不会改变得。
也正是如此,我才会执着着想将光芒送入你所身处之地。为了拯救也好,为了赎罪也好,即便还微不足道,对让自己知道那样的世界的你,我不可能什麽都不做。
「所以,我真心觉得能与まふゆ相遇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之一。」
まふゆ错愕的看着自己
空荡荡的手心,明明从两人开始交谈到现在,除了短暂的感受自己的心跳,自己就没特别去碰触什麽东西,却有触感和温度残留。所拥有的这身躯空虚的内部被一处不漏的填满,但完全不觉得沉重难受,因为是被渗入的光芒所充满,是虽然微弱,但在这份黑暗中已经足够明亮的小小光芒。
与那时相同的焦躁再次涌出,甚至更加过分,まふゆ的嘴反覆开合着想传递出话语,思考却远远落後。以往作词时能想出丰富词藻的自己,b起谎言或幻觉,更像是於自身,选择了缄默,站在一旁望着此时无助挣扎的她。
「まふゆ。」
她这麽呼唤着她,像是对此时因自己的毫无办法、无所作为而烦闷的她伸出手。
声音温柔的在空荡的躯壳内回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扩散。
「现在你的心情和我一样吗?」
在两人之间共鸣着。
※字数约9k
现实是寒冷且温暖的。
如果要问为何寒冷,只要打开手机日历或看一眼书桌上的月历就能获得答案。最上方的标题处印刷了大大的「1」,数个黑se的叉按照方格规划整齐的画上,在即将结尾时停下,盖住了用红笔特别标记的重要节日,所以这是常理之中的寒冷,是透过外界的讯息得知,并非由自己完全感受而得出的结论。但,若要改问为何温暖,那就会b较麻烦,因为成因貌似是由具t与ch0u象交杂而生,不过要去探究也并非不可能。
为此,まふゆ张开双眼,把头抬起极微小的幅度,好看见那位将自己拥在怀中的人。
她的长发披散在不会被自己压到的床的另一侧,即便现在正值到了正午也不大可能会有强烈yan光的隆冬时节,那抹银白se在窗帘未拉好的昏暗房内还是十分显眼,已经不知道几年不变的藏青se运动夹克就算在睡觉时也没有脱掉,蹭到面颊时能感受到的是与棉被差不多质地的柔软,还有惯用洗涤剂的香味,以及最为重要的──奏的t温。
其实要继续细分的话还会有些微的酒气和一不小心被两位友人沾染上的香水味等等,但まふゆ觉得那并不重要,也没什麽思考的必要x。
奏的整t温度算不上特别高,真要说大概也只是因为盖在身上的厚棉被,但唯独在脚尖的地方异常的冰凉,可能是不小心没盖到,刚刚在睡梦中才移动进来的吧。
まふゆ无法判断奏的t温就一般人的标准到底算高还是低。
毕竟她本身很少与别人有过多的肢t接触,就算有也不会太长,所以她不会huax思去特别记忆。那早已消逝在回忆最黑暗角落的双亲的t温,まふゆ则是就算想起也不愿意将其与奏进行b较。至於iku她们,她觉得应该还是无法作为现实人类的评判标准。但不知何时,对外界冷暖感知能力稍逊一般人的まふゆ还是暗自将奏的t温定义为「温暖」。
现在这gu温暖正是奏给予自己的,但若只是外部的温度自己是毫无感触的,因此组成这gu让自己有所悸动的温暖的肯定还有其他因素。
在まふゆ仍在思考时,她感受到自己後背传来些许力道,同时,观察了有段时间的那张面容稍稍簇紧了眉头,但这似乎要清醒过来的预兆,她因此将注意力转移到整晚未远离、一直环着自己的那双臂膀。
一直都是这样,从同居生活的第一个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被奏拥在怀中入眠开始。每次入睡,まふゆ都会被奏的双臂轻轻地圈着,而她也会配合的缩起身子,靠上对方的x口。
起初まふゆ也是有想过,若真要这样入睡,按他人的叙述或书本的情节,一般不都是身材较为高大的那方把娇小的那方拥在怀中,那自己是否应该主动将两人现在的位置进行调换?而这个问题快速到出乎本人意料的被抛到脑後。
奏在两人都躺shang之後的没多犹豫就伸出双臂邀请自己只是一个开头,真正让まふゆ选择接受这个模式的原因,是她b自己所想的还要更为贪恋被奏拥入怀中时,被她独有的某种气息包裹住的安心和柔软。
就像是钢琴演奏的摇篮曲,被那gu气息所围绕时和缓、安稳的旋律会平稳地渗入t内,一个一个,不急不缓的在内部扩散开来,藉此沉静下脑中的思绪,令她快速的到达深眠状态,无需注视着屏蔽於眼前的那片黑暗过久。
因此,感觉上,自己可以不用过多久就又能再次睁眼看到她。
反正自己与奏的关系本就不同於他人口中常说的那些,在睡姿上有所差异也无所谓。
「まふゆ,醒了吗?」
话音突然自头顶传来,听起来b平时更为沙哑,但想想她睡着前最後摄入的是酒jg而非单纯的水分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嗯,刚醒不久。」
「这样啊。」
まふゆ抬头看着睡眼惺忪的奏,两人现阶段还无法对视,因为宿醉造成的头痛正一阵阵朝奏袭来。她的双眼不断在闭起和微眯的状态中切换,轻启的小嘴发出将痛苦轻描淡写的短暂sheny1n,让一旁的まふゆ深深
理解到这人跟酒jg有多不对盘,也同时让她回想起昨晚的事。
昨天夜里,ニーゴ全员少见的没有在nightrd里相聚,而是聚集在了奏和まふゆ的公寓。目的是要庆祝まふゆ的生日。
其实原本只有预定要在seki里和iku她们一起过,但碍於有两位未成年在,所以无法饮酒,这就让还处在「从成果展解放了」愉快氛围中的瑞希和绘名感到些许遗憾。不过,因为まふゆ一句无心的「离开seki之後再喝不就好了?」,庆生会立刻被决定延长至回到原本世界後继续。
最後,是对酒jg拥有绝对抗x的まふゆ将备用的枕头棉被交给已经打瞌睡的绘名和微醺的瑞希,自己抱着已经睡着的奏回房间,才让这场聚会画下句点。
但没想到只是误饮了一个铝罐装的水果气泡酒就变成这样,看来自己之後要谨慎注意,不能让奏沾到一滴酒。まふゆ在心里注意事项上把此事刻意标注得明显。
「奏,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头还有些晕,应该再躺一下就没问题了。绘名和瑞希呢?」
「我有拿枕头和棉被给他们,可能还在睡。」
「是嘛,希望他们不要着凉才好。」
说完,奏又一次收紧双臂,低下头的动作使她的鼻尖没入まふゆ质感柔软的刘海中,每次呼x1充满的都是与惯用的洗发jg交融、独属她的气味。
跟着奏的动作,まふゆ缩起身子,额头抵上奏的x口,虽然因为耳朵此刻擅自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的鼻息,导致听不到太到心跳声,但还是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心脏规律跳动的震动,无声地表明她现在真实地存在於自己身边。
不是幻觉,更不是自己的想像,奏如今就在自己身边。
「奏。」
「怎麽了吗?」
「当初为什麽要这样抱着我睡?」
这是まふゆ刚刚才想到的疑问,但又可以说是早已存在於她心底的问题。
如同奏会她所做的各种行为、产生的各种想法想要探究到底,まふゆ自己也是同样,差别只在於是否有所意识。
随着相处时间的拉长,まふゆ察觉自己这「意识到」的程度越变越强,观察并推想奏的想法成为她的日常课题之一,小至日常生活的习惯,大至作曲走向的决定成因。有关奏的一切,在不知不觉间她变得想要一点不漏的全部知晓。
但,一个人的思考可不是单靠聪明就能理解的,面对明显并非自己可以得出答案的问题まふゆ不会浪费时间,她会直接了当的询问。
「突然问这个,是开始觉得有些困扰了吗?」
「不是。」
听到奏的话,まふゆ的脑中浮现她在这种时候会习惯摆出的温和笑容,本只是掌心轻贴在奏後背的双手因此下意识的收紧,避免对方远离自己分毫。
「你看,这就是原因。」
「诶?」
まふゆ错愕的再次抬头,导致她猝不及防的坠入那好似冰晶融化的湛蓝眼瞳,传递而来的温度不会过冷,也并未过热,与寒冬时被窝一样,是让人沉醉且难以割舍的温暖。
这gu温暖就是まふゆ会询问奏的原因。
如今她所感受到的温暖就源於奏拥抱自己这件事,但仅仅只是「拥抱」对まふゆ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也许就像数学公式,反过思考便可推算出空缺的部分,所以まふゆ想要知道,奏想透过这个拥抱使自己感觉到什麽。
「まふゆ在这里睡的第一个晚上做了恶梦喔。」
「恶梦?」
「嗯,还说了梦话。」
完全没有印象。まふゆ的脑中立马蹦出这个声音。
まふゆ做过恶梦且次数不少,虽然绝大部分无法记住内容,但都会留有印象。因为那就像是自己的意识被人用力推向急驶的电车,然後冲撞的粉碎,却又在瞬间被强制拼接组合回来,塞回自己脑中,强迫她可以醒来面对现实,是种极度不悦到让她恨不得自我了结的感受。要不是这种感受消散的够快,她很有可能会真的付诸行动。
那天早晨醒来时,まふゆ是无阻碍的意识到奏正抱着自己一事,没有多余的情绪和想法g扰,所以自己应该是没有作梦才对。但,既然奏说有那就是有吧。
まふゆ知道,奏不只不善於隐瞒,也绝不说谎。
与用谎言组成的自己不同。奏诚实的令人害怕,若是一不小心许下了某种约定会即使牺牲自己也要完成,使其化为真实,导致对她的心态很容易更进一步成为敬畏。
但就是必须要到达这种极端才行。只有这样,总是冷静又理智的自己才有办法相信她与旁人不同,不会说着说着形塑自己、拉扯自己的谎言;只有这样,当时已经什麽都无法再承受的我才能够去相信她与所有人都不同,无法说出仅是为了挽留自己而生的谎言。
「我说了什麽?」
「……不要走。」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你只是……不断的、
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抱紧我啊。与因生病昏倒在路边而後被奏带回家照顾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当时仅是握住了手。
那时的まふゆ早就没了味觉,对外界的冷热感知也失常,生病则导致她对於任何事物的感受力大幅下降,更不用说疲惫还让她难以睁开双眼。
什麽都看不见,什麽都感受不到,就像独自一人困於光照不到的深海,连此刻面向的是何方、游向哪里才会更靠近水面都ga0不清楚,要靠自己的力量逃离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才会希望奏不要离开自己。如果自己真的只能无法选择的重回那片黑暗中,至少不要让我一个人回去那里﹐这就是まふゆ当时的想法。
「那天晚上,我因为口渴想要出去拿水,摘下耳机後却连门都还没打开就听见你在喃喃自语,而且神情很痛苦。当时你说的话太模糊,我无法判断到底怎麽了,所以打算把你叫醒,没想到你却抓住了我的手。不过你的状况并没有因此缓和,只有口中的话变得清楚。」
──不要走。
当自己的右手被紧紧握住时まふゆ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类似於故障的播放器那样艰难拼凑着每个音,好像每次开口就要耗尽所有气力。看着那样的まふゆ,自己的心是被人践踏在地还是被车轮无情的辗过,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奏都不知道哪种形容b较贴切,只知道那是种刻骨铭心、一辈子不会忘记的痛。
我就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握紧我的手了吗?
我会一直在你身旁,我不是答应过直到真正拯救了你为止都会不断作曲吗?
我只能和你一起了,因为我们还身负着那份诅咒不是吗?
自己到底该怎麽做才能让你明白、让你安心呢?那时,奏持续苦思着,甚至不自觉的低下头,额头抵上了两人相握的手,但没过多久便明白这不是如今的自己可以轻易得出答案的,也不是她能独自探寻的。
或许和至今为止所做的乐曲一样,那是必须有她在才可以知晓前行道路的难题。没什麽能力的自己就像是个船夫,能做到的只有按照まふゆ的指示,用自己瘦弱的双臂全力挥动船桨,载送她到达她所期望的那个彼岸。
因此,奏选择先解决眼下最迫切、直观的问题。
所有注意力就如同她此刻的视线,全都放到了まふゆ身上,没有一点留给自己,传递先前的口乾舌燥和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球疲劳等身t不适的神经都像是被强制剪断,现在的奏完全感受不到。
她躺上まふゆ特意为她空出的床位,将自己的姿势调整成就算彼此的手一直握着也不会别扭状态,随後用空出的左臂圈住まふゆ的肩膀并尽量缩减两人之间的距离,好让她可以最大面积的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最清楚的听见,甚至直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那时,奏认为自己这样做只能算是b牵手再稍微进阶点,所以当产生的效果远b预期要好时,欣喜之情在心底danyan的幅度也有所增强。
就这样抱着まふゆ,嘴上一次次复述着「我就在这」、「不会离开你的」之类的话几分钟後,奏的右手不再被过重的力道抓得生疼,耳边也不再传来那颤抖的声音,怀中的人气息平稳的陷入沉睡。
房内回归平静,只有两人的鼻息意外同步交织再一起的规律细声。
「所以,这算是以防万一。」
结束了回忆,奏将自己环着まふゆ的其中一只手稍稍转向,去轻抚对方的後脑勺。
自己现在还无力解决你所有的痛苦,所以在我能做到之前,我必须要防止它再增加,这是奏的使命之一,是驱动着她的诅咒的一部分。关於这一点まふゆ是清楚的,因为这是奏的行动中最易於推断的。
即便现在她们作曲的理由似乎已不再如此沉重,不在仅是为了拯救而痛苦的步行在必须要两人相互交换着氧气才能前进的人生道路,这一点却仍是不变。至於覆盖在上,将那份理由变得不如原本锐利的究竟是什麽,大概也和自己最开始想知道的有所关联。
まふゆ收紧双臂,将自己整张脸都贴上奏的x口。
运动夹克早已被她的t温和气味完全浸染了,就连昨晚摄入的微量酒jg似乎也被x1收,然後以倍数发散而出。经过这样奇妙的转换,对酒jg没什麽反应的まふゆ也有机会知晓?沉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每次呼x1,まふゆ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奏身上的味道挟带着大量的暖空气进入t内,那gu暖流会顺着自己的每条神经流动,让她一向思绪清晰、理x到令自己厌恶的大脑短暂的被蒙蔽,让幼稚又任x的某部分自我可以躲过监视偷跑出来。
所以,这就是这gu「温暖」的成因吗?
这gu温暖是由奏的「行为」和奏的「存在」所组成的,就只是这样吗?她不明所以的觉得肯定不只这样。
为了厘清,就算知道已经整个身躯都贴合上面前这个人,まふゆ还是又一次挪动自己,控制手和臂的每丝肌r0u,用力着,像是要将两人r0u合在一起般,好透过这
个行为来将对方给予自己的事物不漏分毫的全数接收。
对於まふゆ逐步增加压迫自己背部的举动,奏不仅没有任何不悦,反到轻轻g起嘴角。
「まふゆ,我有东西想给你。」
「想给我?」
「嗯,算是生日礼物吧。」
「生日礼物的话,昨天的那条围巾不是吗?」
「那当然也是,只不过我还想再给你一份礼物。所以,可以先暂时松开我一点吗?礼物我放在床头柜的ch0u屉里。」
奏这麽说着,同时轻拍她的肩。
其实用不着徵得我的同意,まふゆ如此在心底默念。她知道,只要奏开口,自己就没有不照做的理由,她之所以特意说出礼物放置的位子想必是为了让自己知道她仅需要翻个身就能拿到东西,连下床都不需要。
阻碍着他人行动的自己才是错误的那方,まふゆ深知这一点,可从t内涌出的不舍还是让她松开扣入夹克外套布料中手指的动作变得缓慢。
为了不让对方困扰,坚定自己的行动,まふゆ拉直驱g,不在像只安眠於小窝的狗或猫,侧身躺直了好让自己能与奏的双眼对视。
眯细着弯曲的双眼其蕴含着令人难以言表的温和,若因此滴出了水,那肯定是她为了灌溉自己乾枯的心,融化了冰晶般洁净的自己。看着这样的奏,まふゆ减弱双臂力道的指令立即变得易於执行,因为她知道奏已经将一部分的自己交付於她了。
查觉到自己已变成可自由选择方向状态的奏转身至床头柜所在之处,她伸手拉开下层ch0u屉,从中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物t後,便把ch0u屉推回,迅速的转回去面对まふゆ。
即便奏再怎麽瘦弱,被一个人的背部挡住まふゆ也是无法看见什麽,所以直到她再次与自己面对面,まふゆ才有办法得知对方如此想赠与自己的到底是什麽。
被奏双手拿着的,是一个深棕se的长方形木盒。方盒的质感和做工看上去都有着不错的水准,八个角和所有边线都被打磨为有幅度,外观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从侧身的切线则可判断打开方法为掀盖式。唯一特殊的,是在方盒的盒盖上有个圆形的凹洞,凹洞内装设的东西很明显是音乐盒的发条钥匙。
看着那个方盒,まふゆ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与奏的聊天内容,她曾简短的提过自己现在去nn家除了探望已出院休养的父亲,还会向他学习音乐盒的制作方法。
「まふゆ,你等我一下。」
像是早已预料到,奏抢在まふゆ询问自己前先开口,她转动方盒上的发条钥匙,在转到适当的程度後将方盒至於两人之间小小空位。
安静的室内环境使盒内零件运作的声音变得清晰,听着的同时脑中甚至浮现了缜密安排好的齿轮一个个牵动彼此的画面,接着,方盒的盖子缓缓打开,释放出封存在内的曲目。
盒内的金属圆桶转动着,上头的突刺敲击着长短不一的钢制簧片,发出清亮悦耳的声音。演奏出的乐曲像是先一点一滴共鸣着他人的苦痛和悲伤,使人毫无防备的接受,以此创造出破口,使光芒可以透入,然後逐步加强传递的力道,变得激昂,可即便如此作曲者最想传达的那份思绪感受起来仍是柔和的彷佛被花朵的清香包裹,让听者自愿去喜ai并拥抱着它。
毫无疑问,这是奏所写的曲子。也很明显,是奏想要给予她的礼物。
不过,若只是这样,奏想必不用如此郑重。まふゆ这麽想着。
音乐盒持续演奏着,她把视线转移到盒内无零件却也同样有着金属质地光芒的另一区。红se绒布包覆着嵌在盒内的棉块,棉块之间的凹槽放着两个银se的小圆环──一副对戒。
其实看到的当下まふゆ是有些惊讶的。
一般人拿出对戒会做出的举动、说出的话以及该有的心境和想法是不大可能存在与她们之中,所以她完全想不出奏隐瞒着自己偷偷买了它们是为了什麽,只能闭起嘴,安静的等待对方给予自己答案。
「怎麽说呢……虽然曲子和音乐盒是最近才完成的,但对戒其实我蛮早就买好了。」
若是放在家中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まふゆ发现,奏也认为自己不会藏东西,因为她光是能做到不为了突然想到好的旋律而把手中的东西乱摆就已经很好了,所以当时她只能将戒指寄放在委托制作的店家那里,等着适合送出的这天到来。
想到自己甚至都因为寄放太久而忘记,奏不禁尴尬的露出苦笑了下,随即将思考移回向まふゆ讲述对戒本身一事上。
「至於为什麽会想买,起因是之前和瑞希聊天时他有提到,好像是说一直抓不到时机偷偷帮绘名量戒围,而当时的我正对你时有时无的梦话烦恼。」
自己到底还可以做什麽来减缓你的不安。每晚躺在床上,拥抱着熟睡的まふゆ,奏都会重新思考这个问题,即使她的状况已经逐渐好转。
除了拥抱,除了乐曲,是否还有什麽是她所能做的,可以让まふゆ更为明白只要她需要,自己就会在她身边,
而瑞希那时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所提到的对戒正好连接上奏的某段回忆。
「瑞希的话让我突然想起,每当父亲想念母亲时他都会不自觉的去抚0自己的结婚戒指,不过那时的表情都不是因为她的离世感到悲哀和难受,全都是像是在注视着母亲的身影那般温和。」
母亲刚逝世时奏还过於年幼,所以总是在为已不会再出现於自己身边的那身影而哭泣,後来父亲因为自己的音乐而绝望倒下时,她便乾脆的选择封锁有关的所有记忆。
她始终无法理解,为什麽父亲能如此快速的接受母亲已不会再出现於自己身边的现实,甚至还可以平静的去面对不时进行的回想。但当她自己也投身进音乐的创作,并在瑞希的帮助下再次见到记忆中的康乃馨花田时,这一切才有了解答。
虽然会因此感到痛苦,但也会重新拥有那份幸福,更重要的,每次的回忆就是在又一次加深给予自己这一切感受的那个对象。
触0结婚戒指正是类似的举动吧,因为那乘载着父亲和母亲两人之间充满幸福的珍贵回忆。
「所以我才想送戒指给你,虽然我们的关系与他们不太一样,但我还是希望多少能有点效果。」
奏真挚的眼神持续看着まふゆ,指尖则轻轻滑过其中一只对戒的表面。
「虽然选在你的生日送只是希望能为你加深这段回忆,但既然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まふゆ,有句话我觉得果然还是该向你说出口才行。」
起初まふゆ以为是对方在为接下来出口的说词感到踌躇,因为她的语气像是要立下誓言的骑士般诚恳,想必要说的话也不是什麽简单的生日祝福,但直到她发觉自己无法做到回握奏的手时,才意识到真正在颤抖的其实是自己。
因为那温柔且坚毅的眼神已经先一步告知了まふゆ,奏想说的话究竟是什麽了。
「まふゆ,谢谢你,我很感谢你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原本x1入t内的空气在被剥夺,但まふゆ并未感受到缺氧窒息所带来的折磨,因为温暖的气息无穷无尽的填补进来。
奏那湛蓝、闪烁着光点的眼瞳因身处无光源的房内,导致看上去b平时稍暗衣些,就像是无光害的洁净夜空,而她本人也是如此。慈悲且无偿,不去筛选,只是如宽广的天空包容着一切,无论那是否wuhui,是否卑劣,只是像神那样平等的对待和给予容身之处。
空虚的心因她而充实,慾望却又因此扩大,所以又再次伸手索要。这次的感觉过於明显,才使得まふゆ终於意识到与奏待在一起的每一秒自己其实都在重复这个过程。
她不清楚此刻的自己到底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是感动落泪吗?还是因自身的存在被接受而露出笑容?应该都不对,但不知道正确答案也无所谓,自己并不用在奏的面前当个只会填入正解的好孩子。
既然对方用话语向自己传达,那麽自己也这样做吧。まふゆ如此决定,於是双臂用力,连同放置於两人之间的音乐盒一起将奏拉近,揽入自己的怀中并说道:
「谢谢你,奏。」
说出这话的まふゆ屏蔽掉了对其他事物的感知,将自己的所有都投注在奏身上,这不仅仅是为了完整捕捉奏在听到自己说出这话时的反应,更是为了更多感受她给予的那gu温暖。
这就是自己最初那份疑惑的解答。
自己的思考方向打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不是「行动」,也不是「存在」,这gu温暖根本不是「什麽与什麽构成的」那麽复杂的事物,就只是因为奏。
──「宵崎奏」便是这gu温暖本身。
まふゆ在向奏道谢时的表情绝对称不上特别,她只是用与紫桔梗同se的深邃双瞳直率地看着自己,嘴角扬起一个刚刚好能被看出角度。可就如同每每发现まふゆ在听完自己所写的乐曲後所露出的微笑、所察觉到的新感情,奏的心又一次被她的这份真挚如箭矢般击中,强烈的震颤着。
也许不只まふゆ,奏认为自己往後在触碰这个对戒时也可能强烈意识到她所带给自己的全部情感。若是这样,自己是否会露出和父亲相似的神情呢?
奏笑了笑,随後移动手指,从盒盖内侧的夹层g出一条由一个个椭圆形小环相接的银se细链。
「因为想说你实习的时候带着会不方便,所以我有多买项链,这样你就可以──」
「锁链……」
「诶?」
まふゆ打断自己的话过於奇妙,不只稍微削弱了流动在两人之间的柔情,更使奏忍不住疑问出声,但这其实连打断话语的本人都并未想到。
也许是先前提到过有关恶梦的事,在看到从奏手中垂落的细链时まふゆ将所想到的相似物品脱口而出,而那也是同无尽的黑暗、他人的话语还有c控自身的丝线等物常出现在她梦中的东西──束缚用的锁链。
可面对对方尽心准备的礼物给出这麽个感想可是很失礼的,所以まふゆ赶忙想要开口表示歉意,却先一步被奏报以困扰的苦笑。
「如果
会让你这样想的话,那我会不太希望你带着呢,因为我从未有过想要限制你的意思。」
细链因手指的动作开始用近似钟摆的的速度晃动,在这不断闪过的残像後头,まふゆ看到奏认真的神情和轻启的唇瓣。
「当然也不希望有其他人对你这样做。」
音乐盒在两人谈话的途中早已终止了演奏,使房内只剩下墙壁挂钟的运作声,まふゆ感觉自己思考的步调似乎与那声音同步,变得卡顿且迟缓。
好不容易思绪走到了可b喻为整点之处的地方进行了重头开始,まふゆ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刚更新完成的电脑主机,一时之间ga0不清如何c控,在沉寂几秒後才张嘴叹了一口气。
「まふゆ?」
「……我会戴的。」
「是嘛。」
「毕竟,如果不戴着,戒指就失去奏特地准备的意义了。」
「这样啊。谢谢你,まふゆ。」
「那麽,现在要套上试试吗?」
对於まふゆ的提案,奏欣喜的点点头。
两人透过镶嵌在内的名字判别它们未来的主人是谁,并各自拿起属於对方的戒指,随後交互伸出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戒指顺利地套上无名指,轻巧且刚好的尺寸容易让人忘记其存在,就像是打从最一开始就配带着般。
这时,敲门声响起。
「奏,まふゆ,你们醒了吗?我和绘名想要出去买午餐,你们有什麽想吃的吗?」
瑞希的话语为一直待在昏暗室内的她们稍稍连接了外面的世界。
因为酒jg的关系,从醒来那刻就开始不舒服的奏根本没有瞟向时钟一眼,完全没想到昨晚并未熬夜的自己居然能一路睡到中午,让她不禁感叹,这难不成也是那罐酒的威力?
奏用单手撑起上身,正想出声回应瑞希时,右手出现一gu拉力将她向下跩,过大的力道甚至让奏险些撞到床上的音乐盒。
「まふゆ?」
她惊讶得睁大双眼,然而罪魁祸首却仍是面无表情。
在奏的注视下,まふゆ抿了抿唇,不知为何漂移的眼神导致她的举动像是在斟酌接下来的说词,所以当她说出这般如孩童撒娇的话语时,奏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问题。
「还有点冷,所以……再躺一下。」
查觉到自己袖口被对方攥紧在手心,奏不禁眼角下垂,露出柔和的目光後顺从地躺好。
她将音乐盒移到枕头最上头、不会被两人碰到的地方,然後重新伸出双臂圈住まふゆ的身驱,感受她在自己怀中蜷缩起身子,面颊整个贴上自己x口。
两人带有对戒的手牵在一起,就这样又一次陷入彼此给予的温暖之中。
※字数约9k
父亲为母亲所做的音乐盒坏了。
是从什麽时候它就出现问题了?我完全不知道。毕竟自己平时忙於作曲,只有在母亲的忌日才会将它带出门,也就是说,在上次忌日後所经过的每分每秒都有可能。
之所以会现在注意到,会在此时此刻拿起它、转动握把并仔细观察,一定是因为那个梦。
头顶的发丝被父亲宽大的手掌压下的触感鲜明,掌心的温度似乎也残留在原处,这肯定是错觉,但我现在并没有足够的理x去判别。各式思绪像是一条条细长的丝线,此刻因为不当施力纠结成一团,无论自己拉扯的有多用力都解不开,只是划破皮肤,让其染上统一的暗红,变得更加难以辨别。
视野中自己的双手不断颤抖,但应该不只手,我大概全身都在止不住发抖,因为自己此刻像是被人无预警泼了盆冷水,皮肤被渗出的汗ga0得sh黏难受,部分衣物甚至被浸sh,服贴着身t,再加上现在的气温,但最主要的果然还是无止尽从心底涌出的罪恶感。
──奏今後也要继续制作奏自己的音乐。
「……!」
父亲的声音又一次清晰的出现,不像是从记忆中浮现,而是像真的再次从他口中说出、被我听见,如同刚刚所经历的梦那般,让我不禁缩起身t、咬紧下唇。
我原以为只要确认了音乐盒不像梦里那样自己就可以放心,因为只要它仍完好无事,还能拨放出那首我和母亲都最喜欢的、父亲所做的曲子,我就好像还能抓住些许过往美好回忆的残块,但如今就与音乐盒所演奏的音se无异,全都正在崩解的七零八落,坚y的零件也好,锐利的碎片也好,都在一个个坠落到我身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很想冲个澡,除了洗去身上不适的黏腻感,也想让尽量让流水冲刷掉脑中的事物,可自己却连放松紧蹦的四肢都做不到,反倒又收紧了环抱双膝的手臂。
明明就能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待在房间内、蜷缩在床的一角,却不知为何又一直认为此时的自己应该正处於狭小又脆弱的冰层之上,然後又不可思议的感觉身t被某种巨物重压着,其中x腔和喉咙最为难受,想吐露的事物全都被阻挡,只能强忍着又吞了回去。这复杂又矛盾的感受让我
极度不安和恐惧,导致我无法动弹,因为好像只要稍稍移动一下指尖,全身就会崩塌。
──奏是被音乐所ai着的孩子。
父亲的声音再一次出现,说着自己曾听过的话语。
他的话让我不禁斜眼看向置於身侧的音乐盒,打开的盒盖内侧贴着陈旧的合照,积累在眼眶的泪水和从额间滑落的汗水却模糊了所有轮廓,徒留se彩交杂成团,使我感觉自己正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摇摇yu坠。
拚尽全力,好不容易将嘴张开一个细小的缝隙,率先逃出的却是逃避自身罪过的怯懦,但会这样就代表这应该就是自己真实的想法吧。
「b起那种东西……我更希望……」
紧绷的琴弦缠绕在脖颈,所以可以清楚感受到它又被拉扯到更接近极限的边缘,如果就这样直接断掉,让一切戛然而止就好了,但求生本能却自做主张,将父亲的话填入自己空荡的躯壳中,以此驱动,为此而活。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梦对於自己的jg神和生理都产生极大的耗损,已经睡过几小时的自己又开始感到眼皮变得沉重,缩成一团的身t与其说是放松,到不如说是失去维持的气力那般向墙壁那边靠去。
在意识被黑暗吞没的最後一刻,我隐约听见自己声音这麽说着。
──我更希望是我所ai着的你们还在我身边啊。
再次醒来时,奏发现自己并不在房间里,当然也没包裹着棉被躺在床上,虽然还是在室内,但貌似不是在自己的家里,而是一个氛围奇妙的场所。
之所以会这样形容,是因为奏对这个地方在理x和感x的判别上是有所冲突的。
单从所看到的来下结论,奏可以断定这里绝不是自己的家。她目前站在玄关,往前看去是一条长廊,尽头的门可能是通往客厅,而长廊两侧各有两扇一样的木门,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房间,另外,奏没有看到类似厕所或浴室更衣处的地方。
即便整t的装潢都与她家相似,单光从格局,奏就知道这不是那间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家。
明明是这样,奏却对这个地方感到安心和放松,有种与自己的家类似却又稍显不同的归属感,但若要她说出那决定x的差距她目前还毫无头绪。
一直站在这里不是个办法,但她也没想过要去打开那些房门,不是出於害怕,单纯只是觉得这对住在里面的「他们」应该不太礼貌。
「诶?」
自己脑中分明没有浮现任何人的面容,却对於可能住在那些房间内的人可以自然地去思考怎样对应,甚至简单的称呼着,就像认识已久。
对於自己这种反应,奏不禁困惑出声,可现阶段她暂时不知道有谁可以帮自己解答。
突然,某处传来锅碗瓢盆碰击的响声与转动瓦斯炉旋钮的哒哒声,在本就寂静到有些令人疑惑的这里,那些声音对奏来说就像是无预警出现的幽灵,吓得她整个肩猛得跳起。
冷静下来後她听出声音源自长廊底部那扇门的另一头。虽然不知道在那边的到底是什麽人,但想要赶快回去作曲的奏仍是选择过去看看。
压下门把,推开门板,奏不禁又一次惊呼出声。刚刚是对於自己内心的反应,这次则是针对现实的表态。
走入主厅的奏率先看到的是方型餐桌和四张同款座椅,还有在这些东西後方的开放式厨房,往右边看去才是沙发、电视、茶几等等客厅常见摆设,但就是没看到任何人影。
她十分庆幸这里不仅开着全灯,还有扇窗帘拉开、使外头明显是早晨的yan光可以透入的窗户,因为在昏暗的环境遇到这种状况,她肯定会吓得选择站回玄关,不要再走进主厅里。
再次从左到右检视一遍,奏确定「现在」这里真的没有别人。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貌似没有其他出入口的地方那个人是怎麽离开的,但她就是隐约知道刚刚这里的确有个人在。即便水槽没有任何碗盘,也至少有瓦斯炉残留的余温,另外还有──两份还保有些微温度、淋有枫糖浆的松饼。
是那个人做的吧。走近并看着放在餐桌上的那两份松饼,奏这麽想着。
不过,这是要给谁的呢?
就像是要帮忙回应奏的这份疑惑,隔开主厅和长廊的门被打开。
推门而来的的人单手摀着嘴,打着哈欠,慵懒的抬手抓了几下後脑勺的头发,身上穿着印有简易花纹的睡衣,可能是睡眠不足的影响,她走进来时完全没注意到站在她面前的奏。
「绘名?」
「诶?……k!这个时间点怎麽会……」
听到奏呼唤自己,本来还si赖着不走的睡魔立刻被绘名抓起来扔得老远,本来还半眯的眼一下睁大。
看着她急忙双手并用的整理起睡翘的发尾,奏突然对於自己叫唤对方的举动有了些许罪恶感,可好不容易看到认识的人,要她不做出反应实在有些难度。但刚刚绘名好像是喊自己「k」,明明现在又不是在nightrd上说话,为什麽?
「早安,k。虽
然有点吓到,不过能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已经很久没从房间出来了。」
许是心里已经透过在这里的所见的各种事物得出非现实的结论,奏立刻就明白绘名这麽说的意思。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她理解到自己面前这个人应该不是「绘名」,而是「えななん」,所以她口中所说的「k」指的肯定不是自己。
奏并不打算去向这位「えななん」解释自己的现况,只因为她对於自己的出现似乎感到非常欣慰,这让她不禁想起穗波刚来自己家帮忙的那段时间。
那时的奏脑中除了作曲,什麽都不想思考,因此时常被穗波担心,她当时的神情与这位えななん几乎如出一辙。
所以,她不打算去破坏她这已坦然下的心。暂时假冒一下吧,让她先暂时能放下那份担忧,就算真的要去说明,至少让她先保留这份心情度过这个早晨。
不过毕竟えななん所说的并非自己的事,这让奏实在不知道要怎麽回应,感受着沉默的秒数越来越不妙,她的开始移动视线寻找,最终向下停在餐桌上。
「えななん,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