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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掩埋(1 / 2)

楚南恣拉着的那大汉闭眼大吼一声,道:「你杀我湋水帮上下八十六兄弟,难道这麽快就忘了吗!」楚南恣认真地想了想,唇角一挑,目中闪烁:「湋水帮麽,似乎真的记不起了。」大汉睁红了眼,还未吐出一个字,项上已被刀峰一划,颓然倒地。

楚南恣把刀扔在地上,当啷一声,回头来:「路姑娘,我送你回去吧。你歇哪里?」nv子站在舟上,低头不知在想甚麽。楚南恣目光微缩:「喂,你先下来,舟要沉了。」路凝月猛然回神,立时走上岸。果然,小舟被流矢s得遍t水洞,缓缓地沉落。她愣愣地站在湖边,随即蹲了下来,往小舟里掏了会,背起了一个长盒子。

盒子通t墨黑,正是一把剑的长度。

路凝月向楚南恣走来,掀开了帏帽,露出小巧的脸。她的肤se白晳若月,一双杏眼藏在弯眉後,唇浅如粉,自带着一gu不食人间烟火的朦胧。然而,她走了半道便驻足,低头看着那些刚被杀掉的大汉。

楚南恣见她停在了一地屍身前,迎了上去,道:「仇人罢了。你的船……明日我让人造一只新的送你。」

路凝月不理会他,神se郑重,屈身用帏帽掏雪,慢慢地拨开了雪地。楚南恣看了一会,突然明了,眼里有甚麽轻沉。

无尽的黑暗下,路凝月将雪地重新掩好,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岸边的树林里,楚南恣倚在树边,等着她慢慢走来。

雪虽下得很大,可她不疾不徐,一身白裳融进了月se。

「你为何等我?」路凝月问。楚南恣走在她身边,一时没有开口。良久,才道:「我ai等便等。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有始有终。」路凝月脸se不变,然而,眼里却多了一层朦胧。天边无端亮起了一抹金h,落在了他的发丝上,飞舞。二人施起了轻功,穿越树林,幸得半朝清静,很快便来到南湘的云朝城。天已大亮,楚南恣将狐裘递了给路凝月:「sh透了的阿凝还是美人啊,病倒了就不好。」

路凝月听到「阿凝」,脸se一顿。

一gu难言的憋扭在二人之间蔓延而开,路凝月的脸轻烫,没有接。她转过身,便指着路上的天下,加一道无法无天的笑。谁都0不透他的下一着棋,谁也不知他何时会发难,所以只能小心翼翼。

他总不求名,只求一个舒心,活得快意。

这世间能牵扯他的,也只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弟了。

「沈央。」楚南恣唤道:「跟上。」沈央跟了过去,却觉得今日的庄主有那麽一点不对劲。除了夜公子,似乎有另一件事,另一个人,让他觉得烦躁。这本就是一件罕事。

「庄主,还有甚麽需要在下打听麽?」

楚南恣跃动的脚步一顿,在雪地中留了个很深的足印。

片刻他又起动,道:「留在庄里休息半日,再整理各方消息吧。」沈央点头应是。不再提起。

雪已经清扫了不少,金门庄虽在淮南起家,却在全国各地遍设分庄,给一些商人们当落脚的地方。楚南恣既大驾光临南湘,分庄的园丁们自然不敢怠慢,找来一间种满红梅的上等好房,恭敬侍候。

楚南恣坐在桌前,蘸了墨,笔尖却在纸上停了片刻,墨水落下,他也未曾醒觉。顾笙领着一行人走进宅院,行礼道:「庄主。」楚南恣抬眉,眼中y霾一扫而空,被一身红衣衬得格外俊俏。「寻渊,你来了。」

一身黑衣的刺客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瞳,整齐列了三排。站在最前的寻渊与楚南恣对视一眼,里面装的只是鄙夷。「庄主,又怎麽样了?」楚南恣笑了一下,丝毫不介意。「入夜三刻,审刑堂门前,我想劫人。」刺客们听了,都无甚反应。

楚南恣眼神一深:「顺手,把那些碰过他的人都杀掉吧。」

寻渊的眼神微亮,一眨眼,院子里已无人影。只剩顾笙一人,依旧被这些可怕的刺客们弄得一身疙瘩。他左顾右盼,喃喃道:「咦?庄主去哪了?」

天边还有三分红,楚南恣走出金门庄,随手牵了一匹全身墨黑的马,翻身上去便走向了城门。马鞭轻甩,跑在大街上,旁人也只道是世家子弟出来逛了。

片刻,他就在城门前的酒家落了马。「看着多寒酸。」酒家的牌匾残旧,门板也没钉好。他轻蹙眉,连步进去都有点嫌弃。一身红锦衣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犹为突出,他身影一晃,便四处寻起人来。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身影。心里不知是甚麽滋味,竟然泛起些许侥幸来。

「姑娘!姑娘!」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叫。他看了过去,眼神一闪。

店小二例行进房给客人们添炭火,见这间的门没锁便推开了,谁知整间房里都不见人影。

他正惊奇,却捕捉到一抹月白。

nv子如此宁静地躺在床上,侧向窗外。他怕她冷着了,走过去要关窗,突然便见nv子脸上浮起了病态的红,喃喃地不知道在说甚麽。他心知不妙,这个时候染了风寒,可是很难治的。「姑娘?姑娘?」他唤了两声,正皱着眉不知该怎麽办,身边突然卷进了一阵风。

红衣锦簇的公子半弯着腰,察看着nv子,修长的指尖就那样自然地0了0她的额。他殷红的唇角一g,回头看着店小二,问道:「她是发烧了还是怎麽样了?」幸好店小二还是个有眼se的,看到楚南恣眼带深意,不敢乱说:「我……我可不知道,我没……没碰过她呢。」

楚南恣这才似是微微回过神来。

他伸手,将路凝月抱在了怀中,转身缓缓远去。她是那般轻,随时会化作雪花飘散离去,不留半点影子。

四年前,一切已经完了。

徒留後知後觉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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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凝月醒来时,头很沉重,鼻子堵得慌。「姐。」迷糊之间,她看床头有nv子婉然坐着,便哑哑地喊了一声。那人回头,却不是路离霜,只是个十多岁的少nv,穿着丫鬟装,眼睛很大。她笑盈盈地过来为她擦了擦额:「姑娘醒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递来一碗药:「治风寒的。」

路凝月疑惑地看着她,再看看手里的药,整个人懵了。

玲裳山处北,山上虽生着各类异花,美丽无b,厅堂却是朴素的。哪像这样,金打的床架桌椅,殷红的布丝锦玉,空气里飘散着高贵的香。「这是哪里?」她脸se微微透白,愣愣地问。

「金门庄呢。」丫鬟双眼发亮,好奇地趴在她身边:「姑娘,你跟庄主甚麽关系啊?怎麽如此相熟?我可没见过庄主这麽关照一个人呢。」

路凝月迟疑一下。金门庄,那个危机四伏,臭名昭着的下流帮派?

她可没与这些人纠缠过。

「你们庄主叫甚麽名字?」

丫鬟一怔,疑道:「庄主,就是庄主啊,大家都是这般喊的。」路凝月思虑一会,见丫鬟不像是撒谎,便嗯了一声,托起药碗,小口小口地喝了,随即就站起,背过一旁的剑。

丫鬟急忙上前拦着:「庄主吩咐了,姑娘就在此休养一夜,明日再走吧。」路凝月看她一眼:「告诉你家庄主,我与他素不相识,平白受了好意,以後必定报答。」说完,便yu起行。

「该是有甚麽误会吧,庄主分明是认得姑娘的!」丫鬟皱着眉,清秀的小脸写满可惜。「听说庄主去了附近的审刑堂,姑娘要不等一小会?」

审刑堂?

路凝月的眉心慢慢蹙了起来。她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走出小院,眼前是宛然长溪,雾气旋绕,中间横劈一道石桥,竟与玲裳山仙境般的景se隐隐带着相似。只是石桥前立着两座金打的狮子,地上、桥身四处镶铺着大红大绿的珠宝,难免落了俗气。

她觉得,这个庄主,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走过石桥,转过长廊,再从侧门来到了大杂院。路凝月走到这里,已经哑口无言。大杂院像客栈的柜台,丫鬟伙计匆匆来去,客人们端着高贵的身份,等着领房院。

只是这整个大杂院,不是红的便是金的,婉如一个大金库。大门,房梁,桌椅,茶盏,甚至是丫鬟们的头饰衣衫,都大大地写着「富贵」。

这庄主已经不是「有意思」这麽简单了。

「姑娘是要领房院的麽?」年轻的男声在她身边响起。她转头过去,便见一个黑衣长袍的少年站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他与那些丫鬟仆从们不同,身上流转着一gu务实jg明的气息。路凝月惘然地摇了摇头,问:「你们家庄主……是哪里人?」

少年想了想,道:「京城那边吧,我是南边人,後来才跟的庄主,也不太清楚。姑娘呢?」路凝月笑了笑:「我啊,我来自北缜。」凌国治下不善。北有北缜,南有淮湘,都是江湖门派崛起的地段。少年点头,眼里注了光,正要继续说下去,不料有伙计跑了过来:「顾先生,沈先生让你过去。」

顾笙只得抱歉地向她一揖,转身走了。

路凝月观察了片刻,心里有一个猜测缓缓升起。

会是他吗?

回忆轮转,落到了四年前的玲裳山。她走到了他的门前,不言不语,立了一夜。终於,天破晓时,她推开了门。

红衣男子刚从宿醉中缓缓醒转,看到她,一掀唇角。「你来了……」

「楚南恣,你既无心於情事,那就请你莫再将我玩弄於gu掌之间。」

男子的眼敛微颤,如桃般轻g的眼睛闪烁着jg明,唇边漫开了一道笑。「我的门从来敞开,要来要去,随你的便。我是无所谓的。」

金门庄杀进审刑堂的时候,堂里还有审着案。又是富家与贫户之争,自然是贫户j诈可恨,正要被收入狱。

审刑堂的堂官懒懒地伸手,正要批案,门口处突然砰一声打开,黑衣长袍的男子飘然入内,脸上朦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黑瞳,里面深不见底,似隐在黑暗的影子。光泽一闪而过,便化成了杀气。满堂突然染上了一阵寒霜,男子g唇一笑。「堂官,民有奏。」

堂官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一边的卫士们,指着黑衣男子,颤抖着声音:「你……你……公堂之上,秩序井然,岂

同儿戏……」卫士们反应过来,正要杀过去,审刑堂突然出现了多个黑影,银光一现,手起刀落,卫士倒在血泊里,再无声息。

堂官的脸刷一声白了。本在审案的富家公子叫木翼,也吓得不轻,指挥着贴身卫士。那黑衣男子抬目,看着他:「木公子,这单案子已是此月。他那双眼,总是藏着魂,美极了。

楚南恣在她身边,品着jg致的糕点,吃完还不忘塞到她的手上:「吃吧吃吧。」路凝月微微一笑,心里拐了十个弯,也猜不到他究竟在想甚麽。

红锦衣的公子只是抚了抚身边的黑马,喂牠吃了几块点心。二人在街上走了很久,他才回过头来看她,脸上是一惯的如沐春风:「小姑娘,我还没把你的小舟赔给你,在这之前,你休想要走。」路凝月怔了好久,二人停在了原地。

微微的苦涩。她明白了,原来他是觉得亏欠。原来他是良心发现,觉得欠了她人情。

「楚南恣,你不用—」她未说完,楚南恣已笑yy道:「到了。」

他指着四周,二人竟然走入了一条黑漆的巷子,而她丝毫没有发现。「前面就是庄子了,夜深人静,还是来这里养几日病吧。」路凝月呆愣愣地停在了原地。楚南恣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行事全凭心情,狂傲不羁。可是,这世间唯一可以束缚他的,便是亏欠。

他不喜欢欠人。

如果让他自觉亏欠,他是会用尽一切办法,消弭这种情绪。

对,他就是这般自私。

路凝月拿着半冷的烧饼,走入了庄子,月se落在她的脸上,怎麽都显得浅薄。她抿唇想了一会,踏入了院子,依着今早的方向走,不再回头。

楚南恣看着她的背影,掀唇一笑,把马领进了後院,才施施然地走回去。

路凝月走了半道,便遇上了那日的小丫鬟。她原来叫喜儿,人如其名,嘻嘻笑着:「姑娘是见到我们庄主了吧!」路凝月缓缓点头,眉间全是疲惫。丫鬟见她脸se不好,便道:「姑娘快快进去吧,病还没好呢。」说完,蹬蹬蹬地跑回去,拎出一件殷红的大狐裘,披在她身上,拉着她便进了房。

不知是否病着的关系,身心皆疲。路凝月简单梳洗,倚着床塌,抱着剑盒便闭目休息。喜儿在她身边拨弄香炉,又左奔右走。忽然,路凝月似是不堪烦躁,站了起来,坐在窗台上。喜儿本yu劝止,却见她眼神如梦,在月光下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便不多说了。

门口突然刮进了一阵寒风,有人步了进来。

她回头看着眼前的人。他身形清瘦,一脸冰冷,身上穿着浅蓝长裳,发髻只有木簪草草束着。他看到路凝月,明显一怔,作揖道:「唐突了。」说完转身yu走。路凝月从窗台上跃下,唤住他:「公子找甚麽人?」这位公子声音清冷,语调平平,不似楚南恣的忽高忽低。「找这里的庄主。」他顿了顿,道:「姑娘是何人?为何住在庄主平日的寝室?」

路凝月脸se一僵。

喜儿见状,连忙过来。「夜公子,这位是路姑娘。庄主说,她是庄上的贵客,这座院子最少俗物,就让给她了。」路凝月垂着眼,没有作声。他还记得。玲裳山上的景致都那般清丽脱俗,人们都朴素优雅,她习惯了,对那些大红大紫的颜se有点本能上的排斥。

夜无冥无可厚非地好奇了。「二兄平生没几个朋友,不想在下能在这里见识其中一位。」

「公子是他的亲弟弟?」

夜无冥摇头:「在下与庄主是义结金兰的兄弟,云襄派云悦大师座下三弟子。」他看着路凝月的丝裙,略带疑惑:「姑娘……难道是玲裳山的人?可玲裳山不是不允许弟子下山的麽?」

路凝月点了点头。此事……说来话长。

玲裳山有一套规矩,那就是弟子不得与外人通婚。入得玲裳,那一辈子都得是玲裳的人。但不是没有人打破过这个规矩。

某一年初春,有个紫衣nv子闯过了山下重重难关,跑上了玲裳。那nv子生得一双杏眼,无辜下隐含一层狡黠,被一个姓路的弟子遇上了,好心为她疗伤。不出一月,二人便私相授受,被山主发现。山主一怒之下,将二人逐出了玲裳山。二人跑去了位处西yan的另一个江湖帮派六月堂,混着混着,当上了堂主。

後来,二人先後得了一双nv儿,分别名作路离霜和路凝月。六月堂鱼龙混杂,那位玲裳弃徒怕nv儿们生成了恶人,央求了当上山主的师弟收姐妹二人入门。那时,他的师弟不过十三岁,一时心软,终於答应了。

「是我师叔见我寂寞,便将我遣下山去,说甚麽时候满足了再回去。」她笑了笑:「夜公子怎麽深夜来找楚南恣?」夜无冥的脸se立时黑了,道:「他的手下不让我离开。」路凝月一愣。

此时,声光一起,外面突然火光大盛。黑影飞腾,顾笙奔入了路凝月的宅子。「路姑娘……」他瞥到夜无冥,便急忙道:「夜公子,你赶快带路姑娘离开,外面民乱突起,这里不安全。」

夜无冥皱起眉,的确听到外面传来乱民的呼喊。「杀孽太多。

」他问:「顾笙,二兄怎麽样?」顾笙道:「庄主已经领着刺客去了,让你们赶快走。」夜无冥闻言,便向路凝月看来。「姑娘,从窗……」路凝月已经跃上了窗户,背好了剑:「走吧。」她低声道,眼睛飘向了庄子门口处,迟疑片刻,终於决绝地转身,与夜无冥一起跃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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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恣站在金门庄最高的石墙上,俯瞰混乱的场地。刺客擅暗杀,这样一大帮人站在明火处涌来,於他们来说并不讨好。「沈央,门锁起来了?」桃花目中流转过一丝戒备。沈央点头:「庄主,伙计们早就把门窗封好了。」楚南恣眯起了双眼,在农民中扫视片刻。「有人放出了消息,说我们把夜无冥杀了,引起群愤。我们庄里有内贼。」

沈央默然。在这种时候,他也不能下甚麽定论。

楚南恣唇边渗出一个幽深的弧度,转身从高墙跃下,狐裘在风雪中狂飞。「去,往庄外淋些热油。」石墙不会起燃,要烧,也只会烧到外面的人。楚南恣悠悠转进了内院,笑意越深,走入了夜无冥的院子。

空寂一片,只有金石依旧。

楚南恣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冷冽。这是一场戏,而目的很快就要揭晓。他转身飞跃,落在了路凝月的寝室。一个丫鬟摔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x1。

他几乎是奔进了室内。

窗户敞开,上面有一大一小的脚印。

楚南恣站在原地,伫足看了一会,缓过一口气,笑了起来。「没想到目标是你们之一啊。」他细细去看,窗上的痕迹已久,风吹散了那些灰尘。然後,他转身,跃过高墙,从後院拉出了墨黑的马,浑身上下皆是凌厉的杀气。

他是出鞘已久的剑,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的锐利。

敢到他的地盘上撒野,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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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凝月与夜无冥并肩走着,打算往镇内b较繁华的大街去,找家客栈先过夜。路凝月观察了他一会,发现他手里紧紧抓着一根判官笔,脸上异常的沉着和严肃,简直有点火气。

「夜公子,这是怎麽了?」

夜无冥沉默了很久,才道:「把你送到客栈,我就要回庄子去了。」路凝月停在了原地。「为何?」夜无冥的脸在前方看不清楚,但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因为百姓不应该是弄权者手上的筹码。」路凝月怔了怔,停下了脚步。

夜无冥回头看着她。蓝衣在雪地上犹为突出。

「夜公子,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的脸上很决绝,眼睛若杏,自带一gu智慧的恬静。夜无冥刹那间恍了神,似乎相信了她的勇气。乱民四起,不是普通人可以扑上去劝倒的。他出生寒微,百姓的无助,他是t会最为深切,於是不顾一切要救百姓於水火之中。他拜师於以民为本的门派,但不久之後,他已经知道,上至掌门师父下至新入弟子,无一人不以个人安危为先。

这是他一生以来,首次有人那样安静地站在他身边,说,我们一起来吧。

刀光剑影是这时露出锋芒的。

他回过神来时,他与路凝月已被人包围了起来。七、八个卫士模样的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子,眼神如电。其中一人身形像个大汉,粗声道:「果真是玲裳山的人。」一众卫士便合围过来。

夜无冥一急,ch0u出判官笔,便格挡数下,转动指尖,笔头飞快地点在卫士的手上。卫士们手腕一疼,险些握不住大刀,堪堪退了几步,夜无冥已经飞身而起,猛然踹在两人的x口上。那二人喷出鲜血,闷哼一声,倒在雪地上弹动不得。夜无冥笔尖再转,已点向另外奔来的两人,一推一擒,二人手腕脱臼,叫了两声,被他踢入了雪地。

他回过头来,却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

路凝月往後退了飞跃,四个卫士靠拢过去,又不下刀,只是伸手来捉拿她。她居然……在跑?堂堂玲山关门弟子,不亮出那独步天下的剑法,竟然在跑?

夜无冥正要过去,不料背後的伤口一痛,竟被那些倒地的卫士击了一拳。前两日遭的罪翻滚而来,他险些站不住脚,本能地反手刺进判官笔。那卫士惨叫一声,倒在了血泊之中。追着路凝月的卫士一怔,那领头的大汉立时回头,大吼一声,回身来打夜无冥。路凝月轻呼了一声。她的指尖0向自己背後的剑,只是按在剑柄上的手,始终无法发力。

夜无冥被大汉一脚踹在x口上,那人粗声喝道:「不知si活的家伙!」提刀便斩。夜无冥就地打了个滚,堪堪避过致命一击,臂头立时被划出了一道伤口。他睁目,看那人举刀再劈,便已经放弃了挣扎。

突然,月白的衣裳飘到了眼前。路凝月的长发在月下飘散,吹得上下飘摇,她咬牙闭目,拦在了夜无冥的身前,脸融进了月se,只看到她的长睫。

大汉吓了一跳,哇哇叫了出来,立时收了手,反噬之下,吐出了一口血。他不敢杀路凝月。

路凝月见状,知道赌对了,挡在夜无冥的身前的身子一动。「他是金门庄庄主要保的人,最好不要碰。」她说话

的声调永远那样温柔清雅,落了这一句,足尖一点,便往远处飞跃而去。

楚南恣策马狂奔,却在半路上遇到了躺在地上的夜无冥。他扯住了马缰,整匹马立了起来,嘶鸣一声。锦红大衣的公子落在了地上,目光如刀,再无平日的笑意。「夜无冥,小姑娘呢?」夜无冥後背剧痛,唇角紧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是甚麽人。「他们……他们的目标是她,是玲裳门。」他说完,突然无厘头地加了一句。「她的武功好像不怎麽样。」说完,便昏过去了。

楚南恣恨不得赏他一个巴掌。「夜无冥!她去哪了?」他将夜无冥从雪地中捡了出来,扔上马。夜无冥压倒伤口,冷哼一声,才像是半醒半昏地道:「她……跑去大街了。」楚南恣顺手把大衣脱下,覆住夜无冥的身子,一掌拍马,黑马听命地往庄子的方向跑去。他自己跑开了,一下跃到房顶。

然而,哪里还有路凝月的痕迹?

他在城中东西奔走,大雪茫茫,灯火阑珊。忽想起玲裳山的冬日,灯火寂寂,那个少nv捧着一壶热茶,温柔地牵着他的手:「阿恣,天底下还有许多你要做的事。」那时候的他,还是调和不了满心的愤慨,日日地醉酒。闻言,也只是轻挑一笑,满不在乎地将少nv揽在怀里。

楚南恣奔着奔着,停下了脚步。他出身京城富家,从小便生於花丛,姑娘来来去去一大把,她,她算甚麽?

「烦si了。」

他走在街上,一个人行了大半夜,步伐带着微轻的醉意。歪来倒去的。

「烦si了烦si了烦si了。」

她的确不算甚麽。可後来在纸醉金迷之中,却再没有一个姑娘,像她一样。

像她一样……

「沈央。」他终是停了下来,低低地说。沈央在他身边现身,应一声,还未等他开口便道:「寻渊已经去探路姑娘的下落了。她冷静自持,应当能化险为夷,庄主不必担忧。」

楚南恣一直走到了庄子门处。流民已经被恐惧打败,一击而散,只剩下黎明下的灰烬。一切又重来。他殷红的锦衣被风一扬,侧头,眸中是些许惘然。「沈央,我该把人调回来吗?」

沈央一怔。「庄主——」

但半刻内,他已有决断。

「让刺客们分出一半,七日内,我要顾笙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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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凝月坐在遥遥晃晃的马车里,听外面那些人的口音。

现是凌国北帝治下第四十年。这帝王真是绝妙,只为享受帝王之尊,上任就从没g过一件实事,民政一塌糊涂。四年前,门派之风便起了。江湖门派之中有四大系,淮南金门,情报刺客,张狂强势;南湘云襄,「一心为民」,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北缜玲裳,与世无争,飘逸出尘,雅到极致;西yan六月,邪门歪道,妖魔鬼怪。

听上去,抓她的人,似乎是北边人。

玲裳山自不会出这种粗汉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京城。

只是京城人能从她身上讨甚麽?她背着剑盒,听那些人迷迷糊糊地讨论着。

脑海中无来由地闪过他的脸。

他的眼睛很美,眼尾像哪家公子随手落下的一敝轻g,细长微翘。把那种与生俱来的笑意,拉得悠远流长,直至看不见的日子,依然余波danyan。

或许。

或许在听到她失手被擒的消息,他会那样漫不经心地抬一抬眸。在晨光下,带着笑的口吻,掺着好奇。「哦?怎麽不见的?」

她微微出神,唇角轻扯。下山是因为他,游离飘泊也是因为他。就当她慢慢淡忘,准备回山时,他又横空出世了。

朦朦胧胧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途中吃了好几顿热饭菜,看得出来这一群人对她还算上心。路凝月是玲裳弟子,独门剑法熟练无b。只是她此生从来未试过用利剑伤人,更惶论是杀人了。她可以习惯观赏打斗,甚至同情si伤一方。可她每次想拔剑,剑都像是卡住了,没法使劲。

她正想着,马车便停了下来。「小姑娘,咱哥们先吃个饭。」她应了一声,外面有饭香传来。有人打开了车门,个子较小的一个黑衣人朦着脸,一手持饭盒,一手摇着一个小皮壶。她伸手去接,那人却一反常态,笑yy地问:「姑娘儿,喝酒不?」她微微一笑,摇头。那人却不由分说地上了马车,关了门。

路凝月心底起了警惕,沉默不语。黑衣人的眼瞳很亮,将饭盒交到她的手上,朝她一笑。他的笑纯粹、yan光,在油灯下带了点nv子的狡黠。路凝月还没反应过来,黑衣人仰头大口喝酒,看起来多豪迈。

「咳咳咳咳……」

她一下子呛得一脸泪。本想给路凝月一个小小的惊喜,谁知这随手抄来的酒这般烈。

见路凝月依旧没多少表情,苏沅委屈巴巴地道:「表姐,你……你看沅儿这麽惨烈,也不慰问一下。」

沅儿这词一出,路凝月的脸se终於映进了一丝恍惚。「苏沅妹妹?」苏沅把酒塞到了路凝月的怀里,把蒙脸的黑布

脱了下来。长发滚滚落肩,苏沅双眸清亮,桃唇弯得长出了小酒窝,发间还含蓄地别着朵玉雕的兰花。

「是我。表姐,你又变漂亮了。」她叹为观止地左看右看。路凝月弯了弯唇:「你长大了。」话说二人的因缘还要追到路凝月与阿姐携手上山之前。她八岁以前,都是在西yan六月堂过的,那时她唯一的朋友,就是一年来探访一次,来自京城的苏沅小表妹。至她上山後,苏沅都坚持要来探看。

苏沅略带怨气地撒娇着:「那当然。表姐,沅儿都十七了,再不长大,那不就太孩子气了嘛。」路凝月这才回过神来,道:「你怎麽在这里?」苏沅脸se微沉,却听外面的大汉终於发现了不对劲:「顾小子呢?」他飞奔来,打开门便骂:「姓顾的你最好……」

路姑娘依然那般漠不关心地端坐着。她身边对面倒是多了一个促膝少nv,一身黑衣,笑得人畜无害。

大汉顿觉头目晕眩。「见过太子妃!太子妃,您可算回来了,殿下为了你都微服出巡了,就在前方……」

以不变应万变的路凝月看着苏沅微黯的眸se,终於愣了愣。

她……嫁人了?

顾笙被架着刀走进金门庄的时候,依然不解。他怎麽就落网了呢?

他本就是京城竖一军的卫士,受太子提拔来到了楚南恣身边当暗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终於,任务算是成了一半,太子也把他召了回去。他幻想着富贵生涯,跟着大队护送路凝月。小姑娘还没把他认出来呢,傻气得很。

结果还未与太子会合,他一时不察,竟被人刺中x道,昏了过去。醒来外衣被扒了个乾净,身边围了八个刺客。

「寻哥,上头不是说,把人头带回去行了?」拿剑架着他的人问。寻渊将匕首cha回了袖中,半睁着眼侧头看来,语调中带着那gu与生俱来的y郁:「不觉得这样更有趣麽?」他的眼神如利锋,斜眼便盯住了顾笙的脖子,微微一笑:「我就是想看看我们庄主带点血腥的模样。」

顾笙由不住一哆嗦。

入夜後,烛光明燎,映出了坐在桌前的公子。楚南恣侧侧地坐在桌前,烛火的光把他两鬓的墨发像是蘸了光,镀了层金。他看着窗外,眯起了眼,好一会,随手拿赤笔往锦卷上g了几笔,熟练地往一旁沈央递去。

京城那边,太子微服出巡了。他却让人别再跟着。

正想得入神,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他抬眼看了过去,眼尾的浅g似是深得殷红,化成了幽深的笑意。

顾笙一脸忧郁地走了进来,身後跟了两个黑影,其中一个拿着把明晃晃的刀。

「不用谢。」寻渊说完,一溜烟的不见了。楚南恣似笑非笑地目送着他远去,若有所思。他的目光扫过顾笙的脸,没有停留,落在闪烁不定的烛影上。

「啪」一声,他搁下了笔,笑了笑道:「顾笙,久违了。沈央一直还嫌弃你心肠太直,配不上我的气志,看来我当年倒是没看错你。」顾笙咬牙,看着他不沉默。他太了解这位主子了,多说多错,自作聪明错,装痴作傻错,笑也错哭也错。他索x当一块木头好了。楚南恣只是站了起来,鲜红的长锦衣裳潇然一掀。「这属下不听明令,怎麽把你活捉了?」他啧一声,指尖间霍然多了一根细若毛发的长银针。「这般麻烦。」

谅是顾笙胆大过人,也不禁冷汗直冒。「你想知道甚麽!我甚麽都说。」他喊完,见楚南恣掀唇笑着,点头让他继续。顾笙脑子飞快地转,沉默不过一瞬,楚南恣又回头拿银针在烛火里烧了烧,演他的戏还演得挺投入。顾笙闭眼,心里一横。不管了,x命要紧。「我知道,太子要捉拿路姑娘的原因。是因为她身上有棋谱。」

楚南恣一怔。一直事不关己在研读卷宗的沈央霍然抬头。

玲裳山山主,路凝月的师叔,人称棋客。天纵奇才,十三岁平了山主抢夺战,用连环分化计,把玲裳山上腐化已深的前辈杀得一个不留。十七岁爪子伸到了京城,将以民为本的好京官们全部算计,屡遭贬逐的七大京官来了北河以上,人道是野蛮之地的北缜七省管治。不过五年,万物复苏,饥荒时人有果腹之粮,寒冬亦有柴火烧。自此,北缜人民歌颂父母县令之余,还得弄个小祠堂来拜谢棋客。

人都以为棋客会称王称霸,可他依旧老老实实地待在玲裳山上。北缜七省,至今十年,无人敢动。

直至金门庄的崛起。

金门庄生来就是为了跟朝廷作对,就差称个王割据了,可惜实力不够,南方依然归凌国管,混乱不堪。就在那时,棋客放出消息。

他说自己写了一本棋谱,凡人看,成千秋万世。出家人看,成红尘笑话一场。

大部分人都忽略了後头一句。

沈央看过去。楚南恣的眼神晦暗不明,带着幽深的笑意。良久,他站了起来,一掀红袍,影子一晃,就不见了。余风,熄灭了案头的红烛。

沈央叹息一声,放下卷宗。顾笙不知何时已经倒地,闭眼似是安祥入睡。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牵扯上

路姑娘了。那或许还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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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是太子。」苏沅吃了一大口粗米饭,蹙了蹙眉。她跪坐在马车垫上,一颗一颗地挑着米粒。她早就褪了那套黑衣,里面穿着还算端庄的粉短襦,紫长裙,可惜只抵锁骨。外面粉红粉蓝的薄绢丝衣,缠着如玉的肩头,水灵灵的自带一gu娇气。

路凝月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四年前嫁的吗?」她记得,临下山前最後一次见苏沅,她虽没心没肺地强自欢笑,但显然有极大的心事。「嗯。」苏沅挑完饭就去挑菜,嘟着嘴巴好一会才寻到半片没泡在油里的白菜。「不说我了。」她抬目就往路凝月上下看:「你怎麽会被我夫君护送着?」路凝月思量片刻。她觉得,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那……你怎麽离家出走了?」

一阵沉默。苏沅长叹一声。「京城里太闷了啊!我小时候难道白跟你练了那麽几个月的武?」路凝月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还是这般任x,看来太子对她很好。

「表姐,我告诉你,你来南湘就对了,这里满是有趣的人……」

马车里有一盏小小的油灯,晃着晃着,熄灭了。

苏沅叽叽喳喳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路凝月以为她睡着了,轻轻起来推开窗。一轮明月,晒落路上,衬着马车缓慢前行的辘辘声。「楚南恣??」忽然想他了,想那傲然下的温柔,想那无畏下的细腻。

楚南恣,你,真的不来吗??

谁知对面车座的人一下子凑了过来,粘在她身边,笑嘻嘻地道:「怎麽,你也知道大明鼎鼎的楚家公子?唉,也对,哪个小少nv的心没寄在他身上过。」路凝月微怔,抿了抿唇。

苏沅眼里jg芒一闪,回想一下:「我倒是想跟你说说他呢。他啊,从小就长得惹桃花,加上楚家老爷是个前宰相,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小纨絝,ai挥霍,很聪明,喜欢耍小姑娘。」路凝月呆怔怔地听着。她以往不知道楚南恣是从何而来,往何而去的,直至前两天那个金门庄的小伙计说,庄主是京城的人。她才会觉得苏沅会认识。

「後来,後来,楚家改策从商,他十四岁那年,听说是一家人航海南下,其中不知道发生何事,楚家人回来时,没带上他。我们都伤心得很,误信传言,以为他遇难了。可过了一整年,他吊儿郎当地回来,x情大变,发狂似的与楚家断情绝义,自己考科举,当上官了。」

路凝月微ch0u一口气。「然後……」

「然後,他一直平步青云,两年前,他刚满十八岁就当上了四品大官,成就一段传奇。只是,没过几日,陛下上朝,亲自点名二十大官,将二皇子夺嫡党羽下狱,其中就包括他。我们陛下三十年没理过事儿,一上场就废二皇子,杀二十大官,可不是真的糊涂。不过,有传闻说,楚公子一夜间人去楼空,正逍遥法外呢。」

还用一年时间,弄出了金门庄。

真是,跌宕起伏??

「别人的事情,你倒是明了的很。」低沉的声音传来,自有威严。

马嘶叫一声,马车癫停。有一紫袍公子策马来到窗前,高贵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冷俊逸的脸虽透着微薄的愠se,语气却依然文质彬彬。

「路姑娘是孤的贵客,内子半夜叼扰,实属无心,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苏沅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子殿下俐落地翻身下马,华贵的衣裳长度刚及足,半点泥泞都没沾上。他挺直着身子,眉心带着薄薄的怒气,整个人顿时多了许多人气。「阿沅,过来。」苏沅不敢动。太子殿下有一个奇怪的习惯。情侣痴缠时会唤她沅儿,端庄正式时会唤她太子妃。只有在这种憋着怒气的情况,才会紧紧地唤一声阿沅。

何况她自己,也闹着憋扭,再次见到他,那gu怒气又蹿上心头,只得强行压着。

「殿下,臣妾,此次远赴千里,是要见一个人。是……是怕殿下不会恩准,才采此下策,还请殿下不要怪罪臣妾。」苏沅的眼眶里噙了泪,楚楚可怜地在马车里对他屈膝行礼。

路凝月惊异交集地望着小表妹。没想到,她可真是能屈能伸。看来,京城、太子都不是想象中的好,把单纯的小表妹都带坏了。很久以後,楚南恣听到这句话那刻,笑翻了天,断断续续才拼出一句。「苏沅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鬼才多思,你还说赵源蜀那冰块带坏的人?」

不过此时,太子依然站在窗外,看着苏沅发里别的那根玉簪,沉默良久,转过身去。苏沅慢吞吞地0了下车,拉他的袖子。「殿下,你可别生沅儿的气……」太子霍然回头,向路凝月交代一句:「天se已晚,明日孤在前方别院好好迎接姑娘。」路凝月见他的眼神骤冷,心里默然一顿,只是从善如流地点头。太子转身将马交了给随从,领着二十多个护士自个儿往前走。苏沅识相地追了上去,摇他的袖子:「殿下……」

路凝月凝望着二人,再看看马车四周围着的兵士,长叹一声。不是都说患难见真情?为何在此乱世,她所见的有情人均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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