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丝白纹茶钟上头的烟业已不见,她还是坐在那里,看不清神色。
昨夜两人不欢而散,惹得她后半夜频频醒来。
故而今天一大早,精神头算不上好。
有心想去找席澈解释两句,可...
昨夜少年眼底的抵触做不得假。
她揉了揉眉心,练练字意图让自己平静些许。
谢允丞如今身后站着的是灵妃,是无数江南士林的文人,加之他以往就更亲近文臣。
可以想见,他如今得势的背后,这些读书人应当是帮了他大忙。
若说做交易,大概是他向这些文人们许诺了什么才对...
想到他如今年过弱冠还未娶妻,心中顿时明悟了几分。
四皇子妃的位置,甚至是...未来的皇后。
这份筹码,不可谓不动人。
思绪发散,她想事情时难免手下不稳,便歪了一道,好好的一篇字毁了。
王嬷嬷要来裁了前面的,她又不肯,只默默撕成了几页,随手撇在那里。
等了一会儿,席澈仍是没来找她,纪黎这才觉得有几丝不对。
昨夜的荒唐预感,似乎在这一刻成了真。
“嬷嬷,你去看看侧房那边...罢了,我自己去。”
冬日似乎总是阴沉的,凛冽寒风吹散鬓角处的碎发,刺得人眼眶泛红。
刚一走至屋外,她便有几分莫名的感觉。
室内一片寂静。
以往她总是习惯了席澈早早出门迎她的模样,时时刻刻亦步亦趋跟在她身旁。
现下片刻的安静,总是让人心头钝钝的。
门内,唯有一张纸被砚台随意压在桌上。
如她所料,四下无人。
第37章 惊啼声
透明的日光掉落树干又不堪负重地倾颓而下, 草丛被覆上厚厚的一层霜。
纪黎拿起纸张,未发一言。
她不愿往坏的方向去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手上的力道收紧,眼前渐渐被雾气弥漫, 不多时,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顺势砸在手背上, 冰冰凉凉的。
屋内角落处明明布有炭火, 可泪水的冷意似乎能透过皮肤。
心下一派冰凉, 万蚁噬心般丝丝缕缕地绞上来,锤得人生疼。
她后悔了。
她不该那么肆意妄为...
席澈自始至终都从未对不住她, 是她...
是她之过。
纪黎站在案几前, 喉间的酸涩蔓延开来,乃至话头都带着几分苦涩,“...走了吗?”
她有些愣神。
说这话时更像是骤然失去了什么,恍惚地在自言自语。
隐在裙摆下的手微微一颤, 长长的蒲睫便阴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只觉得似乎是疲惫极了, 似乎只有这样熟悉的环境才能让她放松下来。
与席澈相处的日子算不上长,可两人间的点点滴滴却一下又一下地叩击着她。
少年的怀抱与体贴。
一切都如此清晰。
不多时, 王嬷嬷拿来了个帕子包着的东西。
浅色绢布上放着三四支珠花,被妥善地包了起来, 一看就是被人仔细收着的。
她伸手收在怀里, 珠花款式新颖, 是京都今年时兴的。
几支珠花, 沉甸甸的, 连带着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