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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刘易斯先生(1 / 2)

“接下来我们要去拜访的是刘易斯先生,他是一个很和善的人,相信你会和他有一场愉快的谈话的,”艾丽卡浅蓝色的眼睛倒映着车外的繁茂林木,似乎是陷入了一场回忆之中,“但是最好不要问刘易斯先生关于深海梦境的事情,他并不太喜欢在工作之外谈论这些,其他的就没什么需要忌讳了。”

“感谢你的提醒,艾丽卡小姐。”菲利兹道过谢后便也陷入了沉默中,他安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思考着这个与亚特伍德有着相同姓氏的刘易斯先生会是什么样子,他会和亚特伍德有关联吗?工作之外,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那么这位刘易斯先生为什么会与自己见面呢?

“菲利兹先生,你觉得这片森林看起来美吗?”艾丽卡状似无意地问道。

“比起美丽,不如说是足够坚韧,沉睡在废墟之下的生命在破土而出时,或许需要莫大的勇气。”菲利兹避开了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在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后,如果是刘易的话,一定会想办法让气氛看起来不那么尴尬,但于菲利兹而言,这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局面。

“一个听起来很不错的回答,让我想起了一句很有趣的话,”艾丽卡的情绪似乎突然愉悦起来,开口说道:

“莫桑提花朵般的雨落在看不见莫桑提花朵的地方,莫桑提美人长发般的河流向看不见莫桑提美人的国度,莫桑提的森林般忧郁的游子啊,你的眼泪为什么没有莫桑提的草木香气?莫桑提的湖泊般寂寥的诗人啊,你的措辞为什么没有莫桑提的天空颜色?”

“莫桑提?”

“一个从梦境来到真实的国度,也是刘易斯先生的故乡,”艾丽卡眼中有着怀念的色彩,“一个只存在于想象的地方,它的景色比这片森林美得多。”

“是因为它来到了真实的世界,所以被梦境遗忘了?”菲利兹翻找着资料,“或者是给我的资料有缺失?”

“因为这个国度对现有的进程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或者按照姜先生的说法,它并不会参与主线故事,甚至连背景都算不上。”艾丽卡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准备好下车吧,我们快要到这次的目的地了,之后我们会在这里住上一晚,第二天出发去见菲尔德先生。”

“那么,莫桑提是一个应该避开的话题吗,艾丽卡小姐?”菲利兹也开始整理因为坐车而导致的衣服褶皱。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这是应该避开的。”马车已经稳稳停下,艾丽卡先菲利兹一步拉开车门,下车后站在一旁等待菲利兹走出来,“不过不小心提到了也没什么,谁都会有失言的时候。”

“谢谢,艾丽卡小姐,我……”

“应当告诉你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不应当告诉你的我也有所提醒,”艾丽卡浅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菲利兹,“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只能拜托你自己了。刘易斯先生是个很温和的人,希望你和他相处愉快,也祝你能够获得你想要得知的信息。”

“……刘易斯先生是一名核心议员?”

“是的。”

和之前一样,艾丽卡把菲利兹送到了这个森林城堡的会议室,这个依托于巨树建造的城堡绝大部分功能区都位于地下,呼吸间都带着冰凉的水汽。

“不知道菲利兹先生是否适应这个城堡的环境呢?如果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可以直接提出来,我会尽力满足的。”

一位黑色短发,有着暗金色眼睛的高瘦男子从走廊的拐角处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位发色浅金的人,跟随着的那个人低着头,菲利兹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子,只能看见他作仆从打扮,而那位高瘦男子,从艾丽卡的表情变化和对他使的眼色来看,应该就是那位温和的刘易斯先生了。

“感谢刘易斯先生的关心,目前一切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听说菲利兹先生的故乡和这里环境差别很大,我有些担心你会水土不服。”

在跟着刘易斯先生进入接待室之前,回头瞟了一眼的菲利兹看见了那个浅金色头发仆从的眼睛,是和艾丽卡小姐一样的浅蓝色,这让菲利兹联想到了之前艾丽卡小姐讲的那段话,莫桑提的湖泊是否如这蓝色一般寂寥呢?

关上门后,良好的隔音让菲利兹连外面风吹动的声音都听不见。

刘易斯先生先示意菲利兹坐下,然后自己再坐在方桌对面的座位,“不必如此拘谨,直接叫我泰伦斯就好,相信你对我并不会太过陌生,毕竟,我是亚特伍德的原投影体,我和他的姓氏也十分巧合的是一样的。”

暗金色的眼瞳折射出类似于金属的光芒,锐利逼人,是一种和温和的琥珀完全不同的感觉,被泰伦斯注视着会感觉到温和背后的威严,即使他看起来待人亲善。

“相信你在短时间内经历多次变故后会有不少困惑,我当初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目前对姜先生说的主线影响不大的问题我都会解答,当然,这并不是一个边界明确的范围,会因为一些情况而有所波动。”

和姜白近乎如出一辙的关切,还有那种看起来十分温和没有敌意的态度,除了被他直视时会让人感到

有一定的心理压力之外,作为核心议员的泰伦斯表面看起来和姜白一样平易近人。

菲利兹虽然有所怀疑,但是现在并不是撕破脸的最佳时机,这是一个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世界,他对真实理事会一无所知,而他们却似乎知道他的一切秘密。

“我有一个不知是否冒昧的问题,”菲利兹选择了自己的疑问中目前看起来最温和的一个,“什么是原投影体?”

“原投影体就是相对于投影体而言相对真实的存在,如果要作比的话,可以把原投影体想象成一个被一个或多个光源照射的物体,而在墙上的不同影子,就是原投影体的投影。投影体与原型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有的会放大某些特点,有的却又会削弱某些特点。”

泰伦斯拿出来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投影仪,在方桌上进行了演示,他转动着光源的角度,桌上的影子也随之发生变化,最后变形到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那么,泰伦斯先生,其实亚特伍德和你并不能算是完全对应,是吗?”菲利兹盯着那个投影仪,有些期待得到确定的回答。

“可以这么说。”泰伦斯收起了那个投影仪,很随意地把它丢在了一处地方,然后这个投影仪便这样凭空消失了,“艾丽卡应该给你提到了那段来自莫桑提的诗歌,在它成为真实之前留下的最后记录,不过她应该没有给你说那首诗的另一个版本。

前面几句都是一致的,只有最后一句话有些许差别:莫桑提的天空般寂寥的诗人啊,你为什么会写下只有莫桑提的倒影的俳句?写在一个没有莫桑提的世界里……”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菲利兹心中有些莫名的庆幸,而听到泰伦斯主动提起莫桑提时,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听起来这个结尾比艾丽卡小姐所说的要更加悲伤。”

“或许是吧,不过其实这本来不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从梦境进入现实,是多少梦境世界求之不得的奇迹,如同浮沫般易破碎的梦,在进入真实的世界之后,才能真正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坚硬盔甲。”

不知是不是菲利兹的错觉,泰伦斯的暗金色眼睛似乎看起来有些暗淡。

“……泰伦斯先生,所以梦境进入现实的这个过程,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菲利兹等待静默的气氛维持到一个合适的时候后,斟酌着用词开口问道。

“对于这个话题不必如此小心,我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泰伦斯往后靠在了深色木质椅子的浅色软垫上:

“莫桑提,这个词在我的故乡原本的意思是游动的鱼群,那时,我们是靠近海面的空泡,一触碰到水面就会破碎。而在深海中的鱼是是十分自由的,它们可以到达绝大多数想要到达的地方,除了深海的海床。它们不必担心自己会仅仅因为远离真实而上浮到海面迎来毁灭,所以在我们的先祖在世界的尽头看见这些自由的生灵时,出于对后辈的祝愿,给这个梦幻到远离真实的国度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仅仅只是因为不够真实就会迎来毁灭的命运?深海,这也是姜先生给游戏制作组取名为深海梦境的原因?”

“是的,这些游戏,于你和姜先生的故乡而言,确实只是一些足够有趣的游戏罢了。”泰伦斯闭上眼后又极为缓慢地睁开,“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菲利兹对着地毯上的花纹发着呆,那上面描绘的是几朵看起来有些粗糙的花朵,如同儿童的信手涂鸦,“暂时没有了,关于我的到来与离去的问题,现在我应该还没有得知的资格吧?”

“或许可以告诉你一些不太重要的部分,不过提前得知太多,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泰伦斯顺着菲利兹的视线看向地毯上的花朵,那些和整个房间的布局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线条,“即使这样,你还想要知道吗?”

“……请告诉我目前我能知道的所有吧。”

“地毯上画的是莫桑提的花朵,它无法被现实所完整记录,最后只留下了这些简单抽象的信息,而在梦境中,它会以更为完整和精致的形态出现,越靠近虚假,它便越是盛放,越靠近真实,它便越是枯萎。在我小的时候,周围人都称呼它为赛提萨斯,意思是梦境的精华。当然,我现在已经无法真正说出莫桑提的语言,因为它只能在虚假中存在。”

泰伦斯却避开了直接的回答,聊起了和原本的问题看似无关的话题。

“为了靠近真实,我们必须不断醒来。”

……

“为了靠近真实,我们必须不断醒来。”

艾丽卡面容严肃地说出了这句话,“这是真实理事会的创建者留下的一句话,几乎每一位真实理事会的成员都以此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

“艾丽卡小姐,这是因为你之前所提到的相对真实和真实梦境吗?”

“是的,真实理事会的创建者在留下这句话之后,我们就无法再联系上他了,那场实验的结果也因此难以确定,我们既不知道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艾丽卡把一缕浅灰色头发捋到耳后,“这些算是见到刘易斯先生前,给你

进行的应急补课,一些关于真实理事会的常识。”

……

“这句话其实算是一个梦境世界的常识,”泰伦斯暗金色的眼睛恢复了那种锐利的光彩,“因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梦境世界,很快就会浮到海面,化作既存在又不存在的虚无了。”

地下高速运行轨道,或者也可以叫地铁,是去拜访艾丽卡小姐所说的最后一位重要人物的交通工具,金属与玻璃铸造的世界,让菲利兹有一种回到了故乡的错觉。

度过了一个印象极浅的夜晚后,艾丽卡带着菲利兹前往最近的站点,泰伦斯先生因为有其他事务需要处理,在结束谈话之后便匆匆离开前往了城堡的不开放区域,一直到今天早上,泰伦斯先生仍然没有处理完毕。

“欢迎来到理事会内部线路终点站,真实理事会研究部,祝您今日愉快,一切顺利。”

和故乡的地铁如出一辙的迅速,艾丽卡只来得及给菲利兹讲解了一些关于那位菲尔德先生的基本信息。

“菲尔德先生是一个重要研究项目的主持者,因为遇到了瓶颈期最近才有空参加,与刘易斯先生和姜先生不同,菲尔德先生有时候看起来或许不是很友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有多么强烈的敌意,当他觉得没有这个浪费时间的必要时,可能会以较为激烈的方式结束谈话。”

艾丽卡在面前的屏幕上划了一下,菲利兹便看到自己的通知栏有了新消息提示,是一张电子通行证,能够让他在这两天内正常出入研究所,在艾丽卡的陪同下的那种。

“那么,在结束这三次谈话之后呢?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吗?”

菲利兹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那张电子通行证的界面,即使他只要一用力就会直接从这张通行证中穿过。

“这三次谈话是为了告知必要的信息,以及给予你在一定范围内自由发掘信息的机会,我们认为,你有权力得知你正在做什么和经历着什么。在最后一次谈话结束之后,你就该继续做梦了。当然,如果你成功地做到了,就会有隐藏奖励和额外的安排。”

之前一直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艾丽卡刚刚却换为以黑白色为主的正装,虽然并不是菲利兹熟悉的形制,但是那种郑重的情绪可以被菲利兹直接捕捉到。

“虽然菲尔德先生有些不好相处,但是他所负责的项目与你直接相关,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或许你会得到额外的收获。”

“艾丽卡小姐,感谢你一路以来的提醒。”

“这种客套话还是等到我们结束之后的告别再说吧,祝你的最后一场谈话顺利进行。”

或许是因为研究院看起来既梦幻又科幻的氛围,这场暂时的告别看起来像是电影里风暴将至的前兆,即将迎来剧本的高潮,而菲利兹也感觉自己紧绷到了极点。

与之前的谈话有所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专门的会议室供他们聊天,而是直接在一个无人的实验室中进行的。

“希欧多尔·菲尔德,伊文·兰开斯特的原投影体,很高兴同你见面。”

一个站在一堆紧密器械中的白色身影,身上穿着的实验服沾着不同颜色的试剂,头发与领口的白色几乎同色,虽然看起来有着和艾丽卡小姐一样的蓝色眼睛,但是却和温和的艾丽卡小姐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带着可怕的压迫感的眼睛,就像是坠入深海时那种要把人压碎的窒息感。

“与你会面的三个人,都是现在或者未来和你产生紧密联系的人,按照流行的说法,是重要配角,作用是推动剧情,开启三个不同的支线。”

“那么,菲尔德先生,这是否预示着我需要选择三种未来中的一个呢?”

“事实上,当你选择了一种未来之后,另外两种未来会选择你。”

……

“菲利兹,快醒醒,你不会是被圣城的消息直接吓晕了吧?”

刚刚被送离所谓真实世界的菲利兹还处于眩晕的状态,虽然熟悉的声音让他的意识清晰了一些,但是他还是感觉自己耳边回响着最后一次谈话时,希欧多尔所说的结束语,选择一种未来之后会被另外两种未来选择,意思是确定好的主线不会轻易更改吗?

“老师,我可能需要带菲利兹去一趟学校的医务室,他似乎有些身体不适。”

“暂时不用了,我感觉我已经恢复正常了,刚刚或许只是因为听见圣城的消息感到了震惊从而有些恍惚。”

因两人坐在第一排,老师也能清楚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菲利兹,真的不要紧吗?如果实在是不舒服可以现在就去的,医生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听到菲利兹可以回复之后,亚特伍德稍微放松了一些,“真的没事了?可是之前你晕倒的那次……”

“现在没事了,可以继续正常上课的。”菲利兹先回复了正关切地看着他的老师,接着看向亚特伍德道,“等到下课吃完午饭就去复查吧,反正今天下午没有课。”

“……好,那我们继续上课,众所周知,圣城拉特纳是先民们被赋予心智的地方,也是第一支柱降下的赐福的中心

点,从圣城出发,开拓者们向着远方的荒野进发,世界不再局限于一点,而是像光芒刺破黑暗一样,我们的目光可以穿过迷雾,在圣城以外的地方形成不同的聚落,甚而不同的国家……”

老师边说边在黑板上画出示意图,“而我们其实至今尚未抵达世界的边界,可惜我们的边界开拓进度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就暂时停滞了,不过三位支柱赋予了我们无限可能的未来,说不定现在坐在这里的同学们之中就有一位能够推动探索边界的。”

……

因为上午只有三节课,下课之后时间比较早,食堂才刚刚开始售卖午饭,菲利兹和亚特伍德两人悠闲地走到食堂后,找了一个无人排队的窗口买了饭,接着随意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亚特伍德仍然很担心菲利兹的身体状况。

“现在没有什么不适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一会儿再去复查一下应该就能知道我的具体情况了。”

菲利兹边说边往嘴里塞了口饭,不知是不是因为真实理事会还没有成功地让那里成为真实的世界,他在几次会谈之后没有吃到一顿饭,虽然在亚特伍德看来似乎只过去了几分钟,但是对他而言相当于是好几天都没吃饭了,刚刚沉浸在学习里的氛围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一闻到饭香,他觉得自己饿得可以把饭盒和餐具一起嚼碎吃下去。

“赫尔门斯要离开了?这么突然?”

在和亚特伍德一同前往医疗中心的菲利兹在路上捕捉到了一些断续的字句,在去询问了路上遇到的一位熟识的老师后,他才知道,在圣城出现异象之后,赫尔门斯就向教会和戈院同时提交了结束交流学习的申请,据说是教会下达了调令,需要他回去处理一些事务。

“亚特伍德,你觉得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好坏各有一半吧。”亚特伍德神色间也带上了些许担忧,“之前有些担心支柱教会对我们的不信任,现在则是担心圣城的安危。我觉得苍白之国覆灭后短暂的和平时期好像要结束了。”

“是啊,圣城出现了问题,恐怕有不少势力会借此挑事。”

菲利兹推开上次那位医生的办公室的门,却发现医生并不在,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突然来了一阵风透过窗吹起未完全收起的窗帘,窗帘如裙摆般飘动,而已经接近于黄昏的日光映出窗帘的影子,在地面上不断变换着形状,带着办公室中摆放在窗边的绿植的叶子一同摇曳。

“哎,看起来今天真的是很不巧,看起来现在似乎并不是医生的上班时间。”

“那就等明天再说吧,不过今天整个下午都没有课,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菲利兹把门掩上后同亚特伍德一起走出医务室所在的这栋楼,正当他们打算回寝室拿了资料就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却看见穿着浅蓝色制式长袍的医生正缓步走来,“菲利兹同学,这是回来复诊吗?”

“是的,我还以为碰上了您的休息日,正要离开。”

“那还挺巧的,差一点就遇不上了,来吧,今天再来检查一次,看看你的情况如何。”

医生带着两人进入刚刚那个办公室,开具了一张罗列了复查所需项目的检查单,菲利兹拿着检查单走出门想要去找检查项目的位置时,看见门旁是刚刚带他们来到这个办公室的护士小姐,“走吧,我带你们去检查的地方。”

……

几十分钟后,菲利兹拿着一份无异常的检查结果从医疗中心走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医生也只是让我注意休息。”

“这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亚特伍德接过菲利兹递过来的检查报告,“看起来一切正常。不过感觉好像最近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虽说感觉氛围在变得越来越紧张,但是因为我们也没办法实际做些什么,所以反而轻松起来了。”

“这倒是,不过我现在感觉未来变得不确定起来了,就算知道和平时期其实不会持续太久,但是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动荡时代的开端时,还是会感到迷茫和惶恐。”

菲利兹把亚特伍德递回来的检查报告妥帖放到他用来装今天上课的课本的书袋里,轻点一下口袋上的特殊花纹,书袋口便在魔法的作用下牢牢封紧了。

“关于拓荒呢?”亚特伍德看向菲利兹,语气随意地问道,“今天老师上课时提到的,苍白之国以外的未知领域,自从它覆灭之后,人类文明的疆域就再也没有拓展过一寸了。”

“这个的话,总感觉离我们很远啊,而且,其实不是没有再拓展过,赫尔默刚刚建立的时候,我记得有向外探索过。”菲利兹下意识地摩挲着已经封好的书袋口。

“可惜刚刚快要恢复的拓荒计划在此后不久就被搁置了,具体原因目前还没有公布,但是从此之后,其他位于边界的国家也再没有向外开拓过疆域了。”亚特伍德望向远处文明边界线的方向,“菲利兹,你有想过去看一看文明的边界吗?”

“目前来讲,是有的,况且我们的家乡曼彻镇本来

就与赫尔默相邻,而赫尔默向来与我国交好,去文明的边界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菲利兹顺着亚特伍德的视线方向看去,那里是与圣城相反的方向,远处的天空与他们头顶上的这片相比似乎并无异色,它们是毫无间隙连成的一整片天空,但是菲利兹知道,远处的天空下,有着横亘在赫尔默与文明疆域外的世界之间的苍白之国遗迹,据说它们切断了人类世界与文明疆域之外的联系,也让文明之外的世界变得更加神秘莫测。

……

菲利兹在梦中睁开眼睛,看见了他感觉自己已经久未见过的梦境模式下的奇异景色,如孩童随手涂鸦的花朵已经在圆台间蔓延开,绽放在了菲利兹周围的几个圆台上,而那些生发出的枝干也将几个圆台互相连接起来。

他想象出的书桌仍然静静地立在他现在站在的圆台上,而那张停留在梦境模式下的书签被平放在书桌上。

“晚上好呀,一直很忙碌的菲利兹。”

伊文突然从书签上冒了出来,魂体和之前相比似乎凝实了一些,至少菲利兹已经无法直接透过伊文的魂体看到对面的景象了。

“看起来你似乎有很多人需要见,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忘记我这个来自过去的幽魂也是很正常的。”

伊文找了本笔记本坐下,双手抱在胸前表达着对于自己一直被忽视的不满。

“可是,实际上距离我们上次谈话不是才过去了两天吗?”至少参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来看的话,确实只过去了两天,菲利兹在心里默默补完后半句话。

“……只过去了两天?你确定?”伊文直接从他坐的那本笔记本上跳了起来,站在桌子上仰着头和菲利兹对视,“可是我的感知告诉我,你身上的时间和上次相比已经流逝了四天了。”

真实理事会并没有告诉过菲利兹如果让这个梦境的世界中的原住民醒来会发生什么,而出于稳妥考虑,菲利兹也只能回答道,“怎么会,会不会是这个梦境比较特殊,让你的感知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或许吧,”伊文盯着菲利兹看了一会儿后移开视线,“我感知到,有一个叫做赫尔门斯·怀特的人正在靠近我的寄宿体所在地。”

……

在返回支柱教会位于戈布里的喀尔兰支部之后,赫尔门斯按照接收到的指示,直接前往了目前总管喀尔兰支部相关事宜的伦塔特主教那里。

赫尔门斯出于礼貌,在进门之前先轻敲了三下,表示自己将要进来,“伦塔特主教,赫尔门斯到了。”

“进来吧,你来得正好,这些发回来的报告你可以看看。”伦塔特主教示意赫尔门斯坐在办公桌的对面,并将一沓教会特质纸张印制的文件递给赫尔门斯。

“好的,主教大人。”赫尔门斯翻开用于标注日期和类别的文件封面,安静地浏览起这个在支柱教会内部机密级别极高的文件。而伦塔特主教则继续处理起各种需要他作出决定或是给出意见的各项教内事务,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内安静到只能不时听见翻动纸页的声音和书写时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响。

“伦塔特主教,看起来,近日来,负责检测苍白之国边界的观察小组已经接连几日报告异常现象,包括但不限于看见了疑似苍白之国皇室成员的投影,部分成员出现被边界污染的迹象——症状与当初记载的苍白禁术后遗症极为相似——以及拥有苍白之国血脉的成员出现了幻听的症状,且他们难以听懂那些灌进他们耳朵的语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赫尔门斯看完了报告后,把文件合上,并放到一旁,他没有和以前一样做好笔记,因为这种级别的文件不允许以任何形式留下除文件本体以外的记录,本身也需要使用教会的特质纸张隔绝影响。

“不错,苍白之国的遗迹似乎突然活跃了起来,除了这些报告上所写的边界异常,同时那个建于苍白之国遗址之上的赫尔默国内也出现了一些异常现象,以赫尔默为中心,越是靠近它,拥有苍白之国血脉的后裔出现幻听幻视的频率越高。”

伦塔特主教边说边继续处理着文件,“之前让你前去和那两位苍白之国的后裔接触,是为了让你和他们建立梦境意义上的联系,所以教会并没有规定你必须和他们建立某种具体的关系。”

“目前来看,我应该至少和菲利兹建立了梦境意义上的联系,我有一些极为模糊的关于一个特殊梦境的记忆。”赫尔门斯的视线又重新转向那份被他合上的文件,“所以现在教会是希望我带着这个联系去查探苍白之国的边界吗?”

“是的,我的孩子,你是教会收养的苍白之国后裔中,对苍白禁术压制能力最强的一个,你似乎天生就排斥苍白禁术的存在,所以也是前去查探边界最为安全的人选,除了你之外,这次还会有几个教会同胞与你一同前去。”伦塔特主教停下了书写的笔尖,并把笔放在一旁,从身侧的文件柜中抽出了几页资料,“这些是与你同去的人选,其中或许有你认识的人。”

赫尔门斯的目光定在了一张让他感觉有些熟悉的脸上,这页资料上姓名

的那一栏写着,“爱瑟菲斯·诺伦”。

这是一位有着苍白之国贵族血统的女孩,黑发黑眼,但是发尾却有些发白,来自一个常驻于苍白之国内的某个研究机构的诺伦家族,在苍白之国国都被攻破时一同覆灭,但是一些旁支成功逃脱了,他们和其他苍白之国的逃难者们一样,四散去了周围的国家,最后一部分返回了赫尔默追随安德莉亚,一部分选择留在喀尔兰,而更多的人则只在档案中留下了下落不明的记录。

十分特殊的是,这位诺伦家族的幸存后裔来自赫尔默,她的母亲并没有婚姻的相关记录,在把爱瑟菲斯交给支柱教会之后就消失了。

赫尔门斯又看了一下其他几个人的档案信息,几乎没有第二位比得上爱瑟菲斯的条件的人选,显而易见,教会对于他这次的队友已经有了一个确定的人选。

“伦塔特主教,爱瑟菲斯小姐应该算是这几个备选者之中最合适的人了。”

“好,而且这次的探险需要控制人数,最后实际进入遗迹查探情况的只能有两个人。”

“主教大人,这次大概有多长的准备时间?”

伦塔特收起资料,把它们放置在了一旁,“恐怕现在你就需要收拾一下准备启程了,我的孩子。”

……

虽然是同一批被教会抚养长大的孤儿,但是爱瑟菲斯显然和其他人有所不同,毕竟她是被她的母亲亲自送来的。

教会的生活枯燥乏味,孩子们每日的生活都一样的充实且毫无趣味,特别是来自苍白之国的孩子,更是会受到严厉的教导,而特殊的来历让爱瑟菲斯得到的是更为密集的谈话和思想教育。在赫尔门斯的记忆中,那位女孩似乎总是和教会的修女教士们待在一起,平时与他们一同上文化课时也十分安静,只是默默地写着笔记,下了课便又会被修女们带走。

所以在教会的边界哨塔再次见到这位女孩时,他感到了些许惊异,爱瑟菲斯的一只眼睛已经彻底变作了银白色,而另一只黑色的眼睛也被出现了银白色的纹路,“诺伦小姐,好久不见。”

“很高兴我们能成为这一次探查的同伴,赫尔门斯助教,不过令我惊讶的是,你看起和过去好像没什么变化,”爱瑟菲斯声音平静地回以问候,她抬起头看向赫尔门斯,眼神像被剥离了情绪色彩一般苍白,“不过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这个姓氏只是档案上用于记录我的来历的标签而已。”

赫尔门斯还记得,以前在教会与其他的孩子们一同学习时,爱瑟菲斯似乎并不喜欢别人直接叫她的名字,而是更愿意听到其他人叫她诺伦小姐。

“爱瑟菲斯小姐,我们上次相见还是在教会的幼儿学院中,有些细节我记不太清了,如果因此而冒犯到你,我为此感到抱歉。”

“这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为此感到抱歉,”爱瑟菲斯的眼睛转回了她眼前的地图,“再休整一个夜晚,我们就要准备出发了,愿我们接下来的查探工作顺利,愿我们合作顺利不会发生分歧,愿我们身上流的每一滴血都物尽其用,愿我们的师长,世间一切智慧生灵的教导者能够免除一切阻碍查探的灾祸。”

“赫尔门斯在靠近你的寄宿体?”菲利兹手上动作不停,不断地翻到课本的下一页,“之前他中止了交流活动就是为了这个吗……虽然之前的交流活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重大意义就是了。”

“听起来你认识这个叫赫尔门斯的人……”伊文好奇地看向菲利兹,显然是希望菲利兹可以自觉地继续讲下去。

事实上,如果你早一点出来的话,或许当时能和赫尔门斯在梦境里直接见上面,菲利兹虽然心里吐槽,但是脸上仍是十分镇定的神色,“他是支柱教会的下属神学院的一名助教,之前曾来过戈院参加交流活动,最近教会似乎有别的安排,于是终止了交流活动,连欢送会都没举行就直接离开了。”

“支柱教会的人吗,那还算是可靠,当初也是他们及时赶到接手了我们的工作,比那些利欲熏心的世俗贵族们有用多了,这些贵族和国王们只会趁赫里陷入危险时前来撕扯下一块肉。”伊文在听到赫尔门斯的来历之后反而放下心来,“不过走得这么急,之后还靠近了我的寄宿物体……菲利兹,你最近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安排吗?”

“我现在还需要正常上课,所以只有周末有时间……你想让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可能需要你去看看我的寄宿物体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如果不严重的话,我当天就能把你送回你的宿舍。”伊文坐在笔记本上,周围不断浮现出一些菲利兹不认识的字符。

“那如果有点严重呢?”

“那你就更需要去处理了,很不幸,我和你建立的联系会让寄宿物出现的问题顺着蔓延过来。”似乎是找到了想要的字符,伊文周围被点亮的字符越来越多,“还有一点,支柱教会的人似乎也和你建立了不弱的梦境联系。”

“!”菲利兹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你是说,那是出于有意的?”

“听起来你似乎之前已经和他们在梦境中有接触了。”

“……事实上,在你之前,赫尔门斯在前一天晚上以无意识地状态进入过这里。”菲利兹又重新跌坐回椅子上,“我想,我或许大概知道是谁让我和你建立的梦境强联系了。”

“不过我的书签确实有可能被支柱教会带走,毕竟我的,或者说整个皇室研究所的后事都是由支柱教会处理的。”伊文周围的字符化作光砾,随后组成了一个怪异的图案,“这是我所在的寄宿物上会浮现出来的标识。虽然是支柱教会处理的后事,不过我在事情失去控制之前就已经处理好了退路。”

这种联系不能切断吗,虽然很想问出这个问题,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提问时机,菲利兹只能暂时克制一下自己的好奇,“那最晚什么时候出发,以及要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过去呢?”

“越快越好,以梦境的方式。”伊文以简短的词句回答完之后就陷入了沉默,光砾化作的地图在他面前浮动。

……

假如菲利兹此刻站在教会休整点里,他就能看见,爱瑟菲斯眼前的地图与伊文所看的那个地图十分相似,不过爱瑟菲斯所看的这个更为完整。

“爱瑟菲斯小姐,准备出发吧,越早发现问题,越好解决。”

“但愿我们所遇见的是一个小错误,”爱瑟菲斯收起地图,并把它递给赫尔门斯,“我想你或许会需要这个,我已经把地图拓印在我的眼睛里了,它也可以以这种方式起到它应有的效果。”

赫尔门斯以前也参与过类似的行动,知道这张地图恐怕不仅仅只有记录路线的作用,因而并未推诿,直接接过爱瑟菲斯递过来的地图妥善收好。

“爱瑟菲斯小姐,怀特先生,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之后的查探工作就拜托你们了,愿世间一切智慧生灵的教导者能够化解一切阻碍真相的障目之雾。”负责后勤准备的是一些看起来很年轻的教士,他们穿着整齐的教会礼服为前去查探的两人送行。

“愿能顺利化解一切障目之雾。”赫尔门斯和爱瑟菲斯两人回礼道。

菲利兹一睁开眼只看见了被刷成白色的天花板,和他以前的大学宿舍不同,这里的墙皮看起来仍然是完好无损的样子。

放空大脑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之后,菲利兹起身坐在床边,之前突然被带到真实理事会的世界时,这个与真实理事会的世界伴生的梦境时间相对静止,让他不必担心暂时地离开会引发恐慌,但是现在,伊文所要求的任务前去的地方恐怕并不能让这里的时间保持静止,最早最早也至少要等到周五才行,但是今天才周二。

今天上午没有什么课,因此可以不必着急地前往教室。

“菲利兹,你最近看起来似乎总是在为一些事情而担忧苦恼。”刚完成早晨洗漱的亚特伍德从洗漱间出来,“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我能分担一部分的话,可以给我说一些吗?就算是我帮不上忙,单纯地倾诉应该也可以让你好受点吧。”

“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我一定会给你说的,亚特伍德,但是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我担心这些事情会因此而影响到你。”而且原剧情并未提到过亚特伍德同这些事情产生过联系。菲利兹担心贸然建立过多原本没有写出的联系可能会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影响。

“……好吧。”亚特伍德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黯淡,“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呢,毕竟今天课程不是很多,只有晚上有几节课。”

“安排吗,先把小组作业的第一次讨论时间确定下来吧,最好是在这周的周二到周五之间,这周的周末我可能没有空闲时间了,其他的时间,就去空教室上自习吧。”

在床上叠好被子之后,菲利兹感觉自己有秩序的一天从把床铺整理好这件事情开始了。

……

虽然菲利兹也很清楚不要因为一些未来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而干扰到自己做其他的事情的道理,但是他现在坐在亚特伍德旁边的座位上就是止不住地想要去想关于伊文所提到的麻烦事,这甚至让他开始有些烦躁地转起了笔。

这种非常严重的走神行为影响到了亚特伍德,又或者在梦境的世界里,情绪的传递比现实世界要容易得多,总而言之,这让亚特伍德也开始不安起来,担忧地看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菲利兹。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出声打断菲利兹的思索,而是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扳回面前的课本和笔记上,现在他帮不上菲利兹的忙,不过他可以从之前几次的资料查询中大致推测出菲利兹遇到的那些问题大致的范围,如同老师上课时所讲的那样,万事万物皆有联系,而某些特殊的历史中诞生的人或物有着强吸引力,让被吸引的人不得不和他们或它们保持长时间的联系且难以切断,显而易见,之前查找的资料中的苍白之国就很符合这一点。

但是苍白之国这个大题目下涵盖的内容过于广泛,细究起来相关资料或许可以填满整间教室,所以他或许应该把支柱教会或者之前的那位助教赫尔门斯作为突破口。

……

当一个人心不在焉时,时间似乎就会过得格外的快,就像是游戏中

跳过那些不重要或者是不讨喜的剧情一样,当菲利兹还没有成功完善完他关于伊文的麻烦事的思维体系时,已经又到了应该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不过让他感觉有些不一样的是,向来睡得很早的亚特伍德今天居然在他上床之后都还没有要休息的迹象,仍然在书桌那里点着灯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要睡了?那我把遮光帘拉上了。”银翎鸟的尾羽闪动,亚特伍德的台灯传来的光线被慢慢偏折扭曲,直至两人之间的光线被完全阻隔,菲利兹只能看见一片禁止的黑暗,听到亚特伍德的声音从这片凝固的黑色中传来,“晚安,菲利兹。”

“晚安,亚特伍德。”

或许是因为伊文有些心急,又或者是今天思考过度让菲利兹有些疲倦,总之他在和亚特伍德互道晚安之后,他就直接坠入了睡梦中。

“菲利兹?”

亚特伍德轻声地试探着问了一声,却没能得到回应。

再奇幻的景色,看了太多遍也会感到厌倦,菲利兹睁开眼看到不知看了多少遍的梦中世界时,突然感觉到了些许疲惫。

“晚上好,菲利兹,”伊文已经出现在桌上站得端正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听哪一个呢?”

“伊文,这是同一个消息拆成的吗?”菲利兹抬手撑着下巴,低眉看向伊文面前铺陈开的地图,凭借着面板带来的记忆力,他看出了这个地图与上次相比多了几个标点和注释。

“……为什么会这么想?”伊文刚刚低下的头又抬起,看向了菲利兹。

“一般而言,这种好消息和坏消息都是一件事情的正反两面。”

……

“如你所见,好消息和坏消息多是描述一件事的两面。”爱瑟菲斯与赫尔门斯走在进入遗迹的狭窄步道上,走在前方探路的爱瑟菲斯左手提着一盏灯,若是有苍白之国的皇家研究所成员在此,必然能够认出这盏灯上熟悉的花纹,这是曾悬挂在研究所的实验室和走廊各处的路灯,每一盏都雕刻有皇家研究所的标识。

“从理论上来说,我们现在其实可以算作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确实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们已经是支柱教会的一员了,况且我们从未在苍白之国的土地上生活过,”爱瑟菲斯眨动了一下异色的眼睛,“就算是复辟也轮不上我们来参与。”

入口步道算不上太长,两人说话间便已经走到了这个遗迹真正的大门前。

“听说遗迹的入口步道都是观察小组修筑的,用以阻隔其污染?”赫尔门斯在此之前主要是待在一些离文明的边界较远的地方。

“算是吧,这种入口步道其实也有喀尔兰提供的技术,是一些来自于尚未坠入苍白拥抱的赫里的知识。”

“这我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赫尔门斯伸手触碰到墙壁上刻写的文字,隐约可以感知到它们想要传递一些信息,“我们马上就要正式进入这个遗迹了,这应该可以算是一个说出好消息和坏消息的时机了吧。”

赫尔门斯刚刚说完话,爱瑟菲斯便把左手提着的灯举过头顶,照亮了两人面前矗立着的整扇门,也照亮了她肤色苍白的脸。“确实算是合适的时机。”

……

“因为现在是一个不错的时机?”菲利兹迟疑地重复了一遍伊文给他的回答。

“是的,或者说是一个未来也很难遇到的时机,除了解决掉我的寄宿物的问题以外,说不定还能顺势减弱甚至切断支柱教会与你建立的联系。”

伊文面前铺陈开的地图上有一小块区域自行亮起,以菲利兹的知识储备,他只能勉强看出在它周围勾勒的符文似乎是在进行着传送准备。

“是吗,听起来确实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不过,”菲利兹盯着桌面有些出神的说道,“既然你说支柱教会是可靠的,那么为什么要切断和他们的联系呢?”

“因为你和我建立起联系之后,就是需要他们处理的灾厄的一部分而不是普通受灾民众了。更何况,目前最有可能让你我建立梦境强联系的人,不就是那位来自教会的赫尔门斯了么。。”

“看起来你的传送术式已经做好激发准备了,”菲利兹站了起来,“那就走吧,不过走之前你能告诉我,这一次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吗?”

……

“我们的目的地是已经变得不稳定的现实边界,不要求扩展现实边界,只要求我们能够固化它,让它稳定即可,”大门在一种苍白之国所特有的特殊驱动力下缓缓开启,爱瑟菲斯静静站立在门前,视线似乎刺破了门后的阴影,看到了遗迹的尽头一般,“不过因为这里和苍白之国相关,所以我们的血统或许能够提供些许帮助,根据研究以及许可,我们可以动用一些遗迹中尚未被破坏的固化苍白禁术。”

“听起来这次的任务难度确实不小,居然允许我们动用遗迹中固化的苍白禁术,不过也怪不得需要你进入遗迹之后才能给我传达任务的具体内容,在外面提起这些恐怕会加大这次任务的难度。”赫尔门斯侧身越过爱瑟菲斯,走到了队伍的

最前方。一般而言,作为目前最为排斥苍白禁术的赫里后裔,只要有他在,他都会是队伍中走在最前方的先遣人员。

“是的,这种涉及边界动荡的问题基本上都需要避免在稳定现实中提到。”

“说到这个,我有些好奇,教会内专门关注赫里的学派对于赫里的真实看法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可惜我只是边界学派的外派人员,主要负责的是在外的实地勘测等工作,只在每季一次的回部汇报时会在总部待得久一些,”爱瑟菲斯的提灯已经飘到了她的身后,照亮两人小队身后的路,“据我所知,学派对赫里的总体看法并不统一,主要可以分为惋惜,中立和憎恶三类,

“惋惜的是赫里其实已经探索出了一种能够更快稳定现实边界的方法,但是他们过于心急以至于酿成大祸,中立的则是认为这种方法的可行性尚未经过真正合理的验证,虽然理论测算结果还不错,但是实际使用者的悲剧不得不让人们引以为戒,至于愤怒的,主要是愤怒于苍白之国因为过快地扩张,而让居民们生活在那些尚未稳定的现实边界,污染从前哨研究所向居民区扩散,最终缓慢地污染了整个国家。”

“这里就是你所说的,现实的边界?”

菲利兹看着面前的奇异景色发出了惊叹,他的前方已经变成了一团扭曲的抽象画,在现实与虚假的边界之间,是模糊又清晰的线条,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重叠在了一起。

“是的,不过,菲利兹,难道你们学校已经不再教授相关知识了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是苍白之国的遗迹,伊文的身影看起来虽然仍不够凝实,但是已经可以化为正常的人体形状了,这也让菲利兹很悲伤地发现,伊文的实际身高似乎比自己要高上那么一点。

也不知道之后这些身体基本参数可不可以进行调整,比如把自己的身高加高一点之类的,菲利兹在心里嘀咕着。

“老师会偶尔提到这些,但是因为苍白之国的边境坍塌带来的灾难,让我们暂时停滞了对边境的探索,只留下了一些前哨研究所进行观测。”

……

“不过不论不同学派对赫里的看法是什么,为了保证稳定,教会还是选择了停止继续边境探索,一直停止到了现在,除了前哨研究所选择的那些人之外,对其他非相关专业的人进行了知识封锁。”

“除了我们这些赫里的遗脉。”赫尔门斯回头看向爱瑟菲斯,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意味,“你也听到过那些声音,感受过那些意志,对吧?”

“……是的,并且这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你仍然没有告诉教会,并且也没有任何一个被教会收留的赫里遗孤告诉过教会与之相关的哪怕一点点信息。”赫尔门斯放慢了脚步,退后到与爱瑟菲斯近乎并肩的位置。

“赫尔门斯,难道你想问为什么吗?”爱瑟菲斯的异色双瞳仍然直视着前方,“但是你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那些声音和意志已经告诉了我们,这是一个危险的宝藏,现在开启还为时过早。”

“等一下。”赫尔门斯同时用手势表示让爱瑟菲斯暂时停下,同时也压低自己的声音,“我听见了除我们之外的交谈声。”

爱瑟菲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她那只有着银色纹路的眼睛闪烁着越来越强的银色光芒。

“晚上好,赫里的后裔。”

一个有着黑色眼瞳和白色长发的人从这个遗迹的另一个入口处走出,他的头发用黑色丝带绑起,他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年轻,或许只有二十多岁,而身上穿着的服饰,则让赫尔门斯惊讶地猜测起这位神秘来客的身份,他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这位恐怕是赫里的皇室成员。可是赫里已经灭亡了上百年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被封印的时候年纪不大,可能在他被再次唤醒的时候,会完全不适应多年之后的生活。

“前辈,很抱歉,我们搅扰了您的清净。”赫尔门斯先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一些。

“……你是赫尔门斯?”

“是的,前辈。”

“那这位小姑娘?”

赫尔门斯看向爱瑟菲斯,想要征求一下她本人的想法。

“前辈,我是爱瑟菲斯·诺伦。”黑发女孩低下头不与这位神秘人对视,“请问您是来取我的眼睛上附着的东西吗?”

“你听到了那些声音?”

“是的,前辈。”

“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支柱教会?”

“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支柱教会这件事。”

“很好,你们做得很不错。”神秘人微笑起来,似乎对于自己听到的消息十分满意,“既然如此,我不做自我介绍便有些不礼貌了,我是伊文·兰开斯特,赫里的皇家研究所的最后一任负责人。”

听到这段自我介绍,赫尔门斯和爱瑟菲斯都震惊地抬起头看向伊文,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又重新低下头。

“我现在不算是活着,只是一个看管那些声音和那些意志的守门人罢了。

伊文走向爱瑟菲斯,“不用担心,这个祛除诅咒物的过程很快且没有后遗症,还能够让你重新拥有正常的视觉。”

“现在,先闭上眼睛。”

……

菲利兹正一个人无聊地蹲在地上研究墙壁和地上雕刻的花纹,本来以为是需要他前去交涉,结果他的真正作用其实是一个可移动的锚定点,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原本只能存在于寄宿物周围的伊文变成了只能在菲利兹的周围活动,且只有在苍白之国的遗迹范围内才能正常存在和活动。

刚刚似乎伊文要找的人和寄宿物正好到了那里,因为伊文为了防止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让菲利兹一个人好好躲在这里,为了防止菲利兹遇到危险,还给他周围留下了那些之前在伊文周围飞舞旋转的字符,不过这些字符似乎没有隔音效果,于是在双方开始交流之后,菲利兹就有了除研究花纹之外的第二个娱乐方式,听墙角。

只是越听他越感到奇怪,似乎,也许,可能那个伊文提到的寄宿物,是那个叫爱瑟菲斯·诺伦的女孩的眼睛?

……

“好了,你可以再次睁开眼睛了。”

爱瑟菲斯依言睁开眼睛,她的那只被侵蚀的黑色眼睛的纹路已经褪去,而那只被完全侵蚀为银白色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视觉,只是颜色没法变为原来的黑色了。

“多谢前辈。”爱瑟菲斯根据母亲留给她的一些记忆行了一个赫里传统的感谢礼。

“不,是我要感谢你们相信我,以及全部都守住了那个秘密,”伊文的身影变得十分凝实,“作为报答,我就直接把这次边界震荡的情况以那些声音的形式告诉你们了。”

爱瑟菲斯与赫尔门斯再次道谢后,伊文点头表示接受,而后便直接在另一个入口处消失了。

“这也可以算是,意外之喜?”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

“伊文,这次的任务应该算是圆满完成了吧。”菲利兹靠坐在墙边说道。

“当然,现在就可以直接回去了。”伊文看起来心情相当好,他收起那些在菲利兹身旁转动的发光字符,直接启动了传送的术式,两人便回到了那个梦境之中,“菲利兹,说不定你醒过来之后会发现一些惊喜哦。”

“什么惊喜?你确定不会是惊吓吗?”菲利兹警惕地看着伊文,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的年龄代沟。

“你醒来之后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说完之后伊文就躲了起来,去研究起他新收回来的诅咒物。

在伊文消失之后,菲利兹在书桌前又坐了一会儿,这些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吗?总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虽然这个世界确实也不真实。

而且,这个梦境的本质让菲利兹对伊文的传送术式产生了好奇,进而对苍白之国产生了好奇,这个国家的遗迹,似乎与这个梦境有一些类似之处,从伊文的存在形式变化来看,或许那个国家的遗迹有着一些比这个梦境更强大的特质。

在结束了上一次有惊无险的遗迹之旅之后,事情确实如伊文所言,之后的几个月菲利兹都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了,他想,这多半是因为赫尔门斯和爱瑟菲斯他们带回去的报告需要支柱教会研究一段时间,所以最近基本上没有人来注意自己了。

不过学还是要上的,和前世的大学一样,这里也有一些小组作业需要完成,菲利兹一直非常怀疑这里的某些模式之所以会和他的前世的生活如此相似,恐怕和那位姜先生脱不开关系,合理猜测一下,这些制度——其中特别是小组作业——多半是他的杰作。

不过好在进入戈院的绝大多数人对待小组作业还是相当认真的,因而菲利兹也算是十分平稳地搞定了这学期的几个小作业。

只是最后一次小组作业,菲利兹其实并不想要花太多精力在这一次上面,毕竟要准备期末考试了,但是因为这次小组作业是菲利兹的专业课作业,所以他没法拉着亚特伍德一组了

而这一次和他同组的是来自北约克郡的富商之女贝莎·阿米里,一位在年级上出了名的十分要强的女孩子,可以说凡是涉及到评分的事情,她的记录全都是优。

他的另外两位组员则是那种算不上出挑,但是也不至于倒数的,一位是来自莫桑郡的若伊·莫桑,另一位则是来自伯纳郡的波西瓦尔·琼斯,并且这两位都是贵族出身。

或许是考虑到临近期末,老师也没有布置太过耗费精力的题目,而是选了一个比较简单的课题,如果对于争取顶尖评分没有兴趣的话,一般来说只要查找一下相应资料,然后再按照老师给出的问题一个个整理好措辞回答就可以了。

但是显而易见,贝莎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她一般除了回答老师提问之外,还会根据这个增加一些额外的讨论和思考。

四人在一个周六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讨论了一下每个人的分工和不同阶段工作的截止时间以及最后的汇总讨论会议时间之后,便各自分开开始了自己需要负责的那一部分资料与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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