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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穿来就是千金躯(1 / 1)

元宵夜,松江的街上到处都悬挂着五彩缤纷的灯笼,整个灯火辉煌,美不胜收。人人脸上带着喜悦的争睹各家花灯,唯有一对主仆行色匆匆,无心于灯海美景,尤其那走在前头的少年,神色更是阴郁,只见他抿着唇,似乎十分不痛快。“我说少爷,您就别与老爷置气了,他这么要求您也是为您好,多与世家子弟交往,于咱们并无坏处。”随从章再生边走边觑着少爷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劝着。他家少爷叫唐元宁,年十七,是松江商户的独子,照说家中富裕,原是不需要瞧人脸色过日子的,但老爷为了能顺利做生意,常得四处与人打交道、套关系,因此也要求少爷多与世家贵族子弟交往,然而那些子弟大多认为商人虽有钱,却是没有文化的低俗之人,根本瞧不起商人之子,因此常冷待少爷,而少爷为了家业,也不得不听从老爷的吩咐与这些人往来,可少爷每次面对这些人,往往是热脸贴冷,惹了一肚子气回来。今日元宵节,少爷本计划在家清静一日读书习字的,可老爷却逼他出门与那些贵族子弟相聚赏灯,见少爷阴郁的模样,他也不忍啊!“我晓得爹用心良苦,但咱们做的是正经生意,有必要这样卑躬屈膝非要去讨好别人才行吗?”唐元宁年轻气盛的说。“小的知道您与这些人打交道是委屈了,但还是要多忍耐着些,今日这些人赏花灯也只是图个附庸风雅的美名罢了,您露个面,打声招呼后即可离去,而这就算是向老爷交差了。”唐元宁仍绷着脸,自然晓得不去不行,更明白商贾一向在士农工中夹缝求生存,为此,他们不得不与官府与贵族打交道,才能确保商途顺遂。瞪了眼苦口婆心的章再生,唐元宁叹了口气,抬腿继续往贵族子弟聚集的地点而去。然而正当他行经一座四层楼高的阁楼时,忽然听见自己头顶上方传出尖叫声,他心惊地仰头望去,倏然见到有人正从二楼落下,唐元宁不假思索的伸出双臂在这人落地前及时接住,只是坠落的力道太大,这一抱连他自己也一块跌坐在地上。“少爷,您还好吧?!”章再生惊吓得赶上前问,就怕自家少爷受伤了。“我我还好,不晓得这人怎么样了?”他觉得双臂有点疼,可也顾不得自己了,先查看自己惊险救下的人如何了再说。只见跌在自己身子上的是一名年约十二、三岁的姑娘,此刻她双眼阖着,像是已经断气了。这时一名小婢女从阁楼里哭着跑出来,扑上来大喊“小姐!奴婢提醒您别靠近栏杆的,可您偏不听,说什么高处赏灯最美,非要登高眺远,这下失足摔落,可怎么办才好?小姐,您快醒醒,别吓又香啊!”又香极为惊恐,瞧似被吓得不轻。这一喊,被唐元宁抱在怀中的人儿蓦然睁开眼睛。不过她神情茫然,瞪住冲着自己哭喊的人问:“你你是谁?”“小姐,奴婢是又香啊,您这一摔连奴婢也不认识了吗?!”又香愕然。“又香?我们熟吗?”她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叫又香的女孩,而且不仅不认识,还对于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感到万分吃惊。“小姐,又香是您的贴身婢女啊,从小就跟着您的,这还能不熟吗?您、您哇——”又香见她真的不识得自己了,不禁惊得放声大哭。唐元宁皱起眉来,瞧这样子这位姑娘是失忆了。“若姑娘身子没事了,能起身吗?”他客气的问自己救下的人,她还压在他身上呢。“呃我没事。”她其实还震惊于自己所见所闻,整个人恍惚中,经他这一问才赶紧的由他身上爬起来。此刻四周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她才刚站直身子,立即听见众人发出惊呼声“啊,血——”唐元宁揉着自己拉伤发疼的手臂,闻声往她后脑杓瞧去,见那正流着大量的血,原来她后脑杓有伤口,想起她落下时似乎先撞上了屋檐角,落下时才缓了速度,自己因而能顺利的将人接住,否则重量加速度的冲击,自己的这双手臂恐怕已经断了,而她头上的伤可能就是撞到屋檐角导致的。“小姐您伤成这样居然还能起身,真是菩萨保佑”又香见了她的伤势后大惊失色,抚胸喘息的跌坐在地上。她看了又香的反应,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后脑杓,惊觉后脑温温一片湿濡,倏然明白又香为什么这么说了,自己真是好狗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脑袋摔出一个大洞,伤成这样还能活命,这简直是奇迹了!正想着自己运气不错,却蓦然发现摸向伤口的手好小,自己已是成年人,但这双又细又嫩又小的手怎会是她的?一怔后,再往自己的双足望去,一样小小的,难不成她缩水了?她更吃惊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奇怪,她抬眼看向众人,大家的衣服和头饰都好奇怪,是在拍戏吗?!她无比心惊,瞧见街头一旁正好有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摊上有手镜,她冲过去拿起手镜照看,这一看,吓得手镜瞬间落地,摔了。这张脸、这副身躯根本就不是她的,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今年二十五岁,可镜子里的人却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的灵魂怎会附在小孩子身上?!她快疯了,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她只记得元宵节自己应邀去同事家赏灯,同事住的地方离灯会很近,四楼的高度能见到主灯闪烁,自己正庆幸不用跟着人挤人也能轻松赏灯时,哪知下一刻她就失足由阳台落下了这落下后眼前所见的不再是她熟悉的世界,彷佛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而这世界像是几百年前的某个朝代,更可怕的是,她还变成一个小孩了?!莫非只有小说与电视

剧才会出现的穿越,发生在她身上了?!“你还好吧?”唐元宁见她表情像是受到什么严重的打击般,不禁关心的问。“我我”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摇首后软下身子,这回真的彻底昏厥过去。在松江,世家子弟们习惯定期开诗会,互相交流创作,展现各自才情,一般这样的聚会会轮流至各家公子府上举办,而这回轮到县令家十七岁的公子陆明云主持,未时过后,陆家已陆续有客上门。陆明云之父陆勤纲任松江县令八年有余,为官清廉,风评极佳,十分受人敬重,而陆明云本身才思出众,在地方上亦是出名的翩翩公子,因此陆家办的诗会通常登门者众,人人都想与陆家攀上交情。此地诗会流行开在晚上,点灯举行,但才到申时,陆家后花园已是满满的人潮,陆家人为了不待慢客人,茶水、果子、点心不断端上,供客人们享用。“小姐,别看了,万一让人发现您在偷看就不好了。”又香在一旁紧张的拉着主子的袖子提醒着。才十二岁的陆家千金陆明雪,正躲在老松树后头好奇的瞧古人的诗会到底是怎么样的盛况。她自失足穿越来到西朝,成了松江县令的女儿后,半年来已认清回不去的事实,正努力适应古人的生活。自己穿越且换了副新躯体的事实在太惊悚了,所幸她由高阁落下时头部确实受到重创,让她能顺理成章的失忆,使陆家的人不致怀疑她是假冒的,她这才能安然的以陆明雪的身分在此生活。只不过古代的娱乐不多,她平日生活枯燥,既得知有诗会这玩意,自然就想凑凑热闹,可惜这古代男女大防,她厚着脸皮央求父母兄长让她与会,可他们就是不肯答应,只说女子与会不合宜,日后必成话题云云,既然如此,她只好自立救济的偷看了。“这里离诗会有段距离,大家又都顾着以诗交流,谁有空去注意到大树后头有人观看,所以你不用穷紧张啦!”她朝爱cao心的又香摆手说道。又香无奈,小姐本来性格就比一般姑娘活泼些,所以才会发生半年前的失足坠楼意外,可小姐失忆后性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比之从前更加外放,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了,常令身为婢女的自己很为难。“可是再怎么说您也是官家小姐,做出偷看的事总是不好”“官家小姐又如何?官家小姐也是人,也有好奇心的啊,又香,你帮我瞧瞧,那个人是不是好面熟?”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诗会里一群人中有个人特别眼熟。又香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马上说:“小姐您忘了吗?这人是唐公子,元宵节就是这位唐公子救了您的。”陆明雪这才想起来,原主坠楼时撞到了屋檐,那一刻就已断气了,自己是无缝接轨的进入了这副躯体里,摔落地前有个人伸出手臂接住了她,才没让她摔成重残,而那人就是这位唐公子,难怪她觉得面熟。其实她想过要亲自谢谢人家的,但成为陆明雪之后,顾着适应古代生活,这事便暂时被她搁下了,且一搁就是半年,谁知救命恩人这会儿竟出现在陆家。“这位唐公子也是官家或贵族子弟吗?”她问得仔细。来到西朝后,她渐渐明白在这朝代十分讲求身分地位,尤其喜欢搞小圈子、小团体,除非背景阶级相当的人,否则很难聚在一块。“不是,唐公子家中是经商的。”又香远远瞧着唐元宁说。陆明雪听出又香的口气里有点可惜的味道。“经商不好吗?有什么问题?”她晓得这群聚会的公子哥们,个个的家世非富即贵,因而才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也认定商人有钱,在未来可是官商一家亲,商人地位不比做官的低,相反的,做官的还得看商人的脸色,这才有钱发展国家经济,所以不觉商人之子出现在这哪奇怪了?“士农工商,商人怎能与读书人相比,世族家的公子尤其自命清高,所以唐公子在这种场合注定要吃亏。”吃亏?听了这话,陆明雪不禁挑眉往前头看去,只见一票打扮讲究的公子哥们摇扇吟诗、品茶对奕,忽然有个人提议此刻正是初夏花开之际,不如以花为题来个斗诗取乐,谁做出的诗意境高,便是今日斗诗的赢家。提议一出,马上有人附和,陆明云也同意,并且由他先开始,他仅沉思片刻便能出口成诗,将夏荷的沁肺馨香全淋漓尽致的形容出来,众人立刻鼓掌叫好。接下来的人诗提夏堇、石榴、千日红等等,作品皆有一定的水平,不愧是世族子弟。这时轮到了唐元宁,他态度沉着,从容的吟出以木梨花为题的绝句来,将木梨花的清芬及无人能及的秀丽姿态全清楚描述出来,这诗意竟是比陆明云形容的夏荷还要多几分意想空间。陆明雪正要偷偷拍手叫好时,就听见一名身着蓝衣的公子居然出言讽刺——“不管是柳永、姜夔或是王十朋,都曾深刻描述过木梨花的美好,可你这几句诗却连边也摸不到,只能说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没错,这东施学西施,虽学得有几分像,但想与柳永这些人相较,却只沦个不伦不类罢了。”另一个人也接口道。陆明雪一听这些话,就知对方是有心刁难,不禁替唐元宁感到不服气,她不管又香拚命拦阻,径自从老松树后头走出来。

“大哥,我也有一首诗想吟,不知可不可以?”陆明云见她突然现身,不由得吃了一惊,其他人更是讶异,属于男人的诗会怎会出现个小apapapx59d1apapapx5a18?“明雪,不是不许你与会吗?你怎么不听话?”陆明云不悦的问。“我

途经花园,见大家斗诗斗得精采,一时兴起想来上几句,大哥就让我试试吧。”“你”“景物诗人见即夸,岂怜高韵说红茶!牡丹枉用三春力,开得方知不是花。”她不惧陆明云脸色难看,已当众吟诗。然而这几句一出口,在场的公子哥儿们面色全都微红了,她借古人之作吟的这首“红茶花”寓意诗人见到象样的景物就胡夸,何曾欣赏过红茶花的高雅风韵,自以为艳丽的牡丹才能入眼,殊不知浪费了春天气力的是牡丹,和红茶花相比,牡丹也算不上什么奇葩。这是讽刺他们这群人自认高贵,事实上根本狗眼看人低。这群人被一名小apapapx59d1apapapx5a18教训,神情都尴尬不已,而唐元宁则不解的望着她,自己已习惯了受人歧视的场面,不想这陌生的小apapapx59d1apapapx5a18怎么会替他出头?“明雪,不可无礼!”陆明云怕她得罪人,沉声斥喝。“我哪里无礼了,现在举办的不是斗诗吗?何况我这是就事论事,唐公子对这木梨花极有领悟,描述得生动,但偏偏有人说出酸言,依我看来,这些人若不是肚量狭小,容不得别人的诗比自己好,就是完全不懂诗,所以听不出诗的好坏来。”她不收口的继续说。之前说唐元宁是东施效颦的两人,此刻的脸已经涨红得要出血似的,陆明云见状恼怒,正要教训妹妹时,其中那诗词都曾将无生命的物品或动物人格化,产生生动的联想,想不到图画也可以,这让我想起两年前随爹去东洋做生意,偶然曾见过一个画师将狗拟人化,那画风也有几分像你的这只猫。”他笑说。陆明雪眼睛一亮,原来古代日本已有卡通出现了?“我记得那画师画了许多拟人的画作,不过很可惜,认同的人不多,我和爹在东洋待了半年,亲眼见他日子过得并不如意,画作卖不出去,经常三餐不继,还养不起妻儿,我和爹离开东洋前,怜悯的赠了那人一笔钱,让他能暂时养家度日。”他惋惜的告诉她。她听闻后叹口气,果然卡通在这年代还是无法被接受,她默默的取回汗巾。他张口本想要来汗巾保留的,但又想起这汗巾乃女子私物,贸然索取不礼貌,遂又闭上嘴。这时大厅外两个仆人正抬着几株花开正茂的牡丹进来“小姐,王公子又送来牡丹花了。”“又来了!”她的脸垮了下来。唐元宁见状,有些了然的问:“王公子指的可是王春安?”“可不就是他。”提起王春安,陆明雪的表情不耐。“他送牡丹,你不喜欢吗?”见王春安对她献殷勤,他的心有点闷。近来王春安对外放话非陆明雪不娶,如今松江的贵族圈里,谁不知王春安志在陆家千金,对陆明雪极为爱慕。而王春安的家世与陆家相当,两家若联姻,是门当户对,不少人都十分看好,不像他,是商户之子,若配官家千金会被讥笑是自不量力吧“当然不喜欢,我受够这人了,幼稚极了,当日我那句牡丹枉用三春力,开得方知不是花着实刺中他什么似的,不服气的天天要人送来牡丹,好证明牡丹比红茶花强,你说这人无不无聊?”她翻白眼的说。外传王春安喜欢她,这事她不是没听闻过,可她听了只当成笑话,自己的灵魂都二十五岁了,这姓王的在她眼中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屁孩子。且抛开年纪这档事不说,就说他天天送花提醒她群芳以牡丹为第一,自诩自己是富贵牡丹,花中之王,茶花不能与牡丹相提并论,非要扭转她的观念,此举实在令她哭笑不得。唐元宁一听就明白了,原来王春安是不喜欢她亲近他,王春安的背景确实胜过他,高傲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将他贬低至此,是有点欺人太甚了。“你也别理王春安那小子,没错,他自以为是牡丹,但偏巧是朵开得最俗烂的牡丹,他想自命不凡就随他去吧!”她动手拍拍他的背。唐元宁身子一僵,本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可见她动作自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合宜,他才张开的口又闭上。他心里其实十分高兴,她没与其他人一样,当他只有铜臭而排挤他。“你是因为我曾救过你,所以与我亲近吗?”他忍不住的问。其实就算如此,他也是欢喜她对他的特别。陆明雪笑了笑。“我不否认,但我也是真心欣赏你才亲近你,你虽然年轻,但个性成熟,且因打小随父亲四处行商,见识比其他人都广,与你聊天不无聊,我把你当作弟”她差点说出把他当成弟弟的话,所幸及时想起自己外表足足比他小了五岁,便赶紧改口“当作好朋友一般关心!”他盯着她,真心开怀的笑了起来,心想她真是与众不同,在她眼中似乎没有家世、门第等偏见,为人真诚热忱,这样的人真是少见。两人又聊了许多话题,不觉时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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