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东南欧罗马尼亚与摩尔多瓦接壤处,folgandros小镇。
那是一个夏季的夜晚,漆黑潮湿。一前一后两个青年,走在深山长满刺柏的红色峭壁下。
他们好像在争执什么,穿白衬衫的说:“我们的工作非常有意义。因为法律最重要的是维护公平正义,而不只是判定合同的有效性。”
“所以呢,陆大助理律师?你想强调我们就活该千里迢迢来做这些合同没写的苦力活,对吗?”黄色雨衣的男人叉着腰,用手中的树枝指指点点,“为了一个根本翻不了的香水专利纠纷案,跑到这种深山老林来挖掘原料?这是律师该干的事?这案子就他妈不可能赢,我要回老家了!”
“我相信我的委托人jaces先生。只要找到了这里生长玉蝴棱的证据,我们就能为他证明作品的原创性。”陆赫独自向前走去,“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你只想减少损失,而我却想大赢一把。”
王羯用虚伪的语调祈祷:“朱蒂提亚女神保佑你不被鳄鱼吃掉。”
礼貌是聪明人想出来的与蠢人保持距离的一种策略,陆赫从不犯错误。
所以,他无视所有讥讽,埋头走到了半山腰。
手电筒光一照,他忽然见到一块地面凹陷形成的渊洞,动物骨头、脑浆、红褐色的毛发和血肉中,倒着一个头戴黑橡皮软帽的小少年。
他的眼睛上缠着黄旧的纱布,瘦得尖尖的肋骨外翻,把毛毡布似得上衣戳出两个大洞,墨黑的淤泥衬出没有光泽的苍白牙床,后背上有不少冷冰冰的惊慌的蜘蛛在往下蠕动。
“我操?”王羯惊呼一声,环顾四周,“这小孩是死了吗?是鬼吗?”
可是陆赫呼唤几声之后,不由分说地跳了下去,一手抱起少年,单手向上攀爬。
夏日空气流动快,alpha的信息素极其浓郁,这让半昏迷的少年发出剧烈尖叫,像是一只歇斯底里的惠比特猎犬,指甲抓破了陆赫的手心和胸背。
暴雨后的泥石非常黏滑,少年又一直在拼命挣扎,攀回去真是难上加难。
王羯幸灾乐祸,抱臂呵呵笑了一会,才慢悠悠地将皮绳扔了下去。
陆赫将一束紫黑色的果圆球折断,这种马樱丹全株有毒,揉烂后有强烈的鱼腥味,一点点白色乳汁就会刺激皮肤大面积红肿。
然后,他将一大片叶子覆到后颈,半块鸽卵大小的腺体立刻起了严重的炎症反应,信息素分泌大乱,这就相当于一罐临时自制的抑制剂。
锥心刺骨的疼痛让陆赫眉头紧蹙,冷汗直流。好在少年终于安静下来,平平稳稳地被抱回营地。
jaces连忙奔了过来:“等等,这孩子是oga?”
这个少年的信息素,像是用无数名贵花朵编织起来的一整张彩色斑斓的春日地毯,大海一样多的烂漫香味几乎将整个城市裹挟了,绝对是一位爱神那般美丽的oga
可这具瘦小的濒于死亡的身体已看不出容貌。他的后背布满了红色的小水疱,破裂流出水状的脓,肿胀成疖子的像火山口一样裂开,喷出带有黄色黏液的血,像一具正在腐败的尸体,没有一丁点活着机体的特征。
“是的,他很大可能是受过虐待,所以非常畏惧alpha的信息素。你回去休息吧,jaces先生,我在这里照顾就好。”陆赫皱着眉,用凉凉的手帕轻轻地为他擦去汗和脓血,“我怀疑他是从地下拍卖行中逃出来的,据我所知,folgandros是东欧着名的人口贩卖中心。”
陆赫一整夜没睡,端着汤匙把药酒喂进嘴里,将他趾头长长的双足浸在水里,用甜杏仁油皂将少年从头到脚擦洗了一番,直到白雪的薄皮肤下面鲜红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少年开始高烧性谵妄,果冻似的嘴巴向一边咧去,叽里咕噜地说着艰晦的语言。
意识模糊中,他感到有人在为他剪手指甲和脚趾甲,用淘得很细的白云石灰给他洁牙,将潮呼呼的深色软帮鞋脱下来,换上漂亮的带扣黑皮鞋。香肠和干酪被切成一小口的方块,他的胃部长久靠野菜根充饥,已经太久不曾有幸消化过现代社会的食物了。
有一个人一直抱着他,好奇怪,他的气味好令人安心。
那是神圣的一天,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安全,这越来越猛烈地把他最孤独的磁极边拉回、解救过来。即使外面世界燃烧起来,他在这个怀抱里也觉察不到。
他开始无声地哭起来,他不知道这么幸福该感谢谁。上一次被这样安然的美好包裹,还是母亲最后一次送来生日礼物——一辆新簇簇的漂亮自行车,在夕阳下亲吻他的额头。
“beruel?”jaces担忧地出了声,“你又想起了folgandros小镇的事情了,对吗?陆很有责任感和正义感,我也非常钦佩他不分贵贱贫富、种族国家的善良,这种品质我几乎没在别人那里见过。”
贝缪尔用力地甩甩头,将自己从回忆杀中打捞出来。
但是想起那个大学刚毕业的陆大助理律师,他忍
不住笑了。
青涩时期的陆赫是一个满分理想主义者,充满锐意,热情奔涌,一个能把对面气到肾上腺素狂飙的全国大学生最佳攻辩手。庭审上为了所谓正义争得面红耳赤,根本不屑看法官的脸色。那么有血有肉的愣头青形象,并不像现在这样欠缺温情和真实感。
而那时的贝缪尔,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举个例子,夜半口渴了,他就常常跑到停车场,用泵抽出一捧含有铁锈味的水,贪婪地喝下去,咽下去的时候鼓起两腮,发出恶魔似得噗噗的声音。
可是即使他这样没有教养,也知道躲在那束蓬松的白丁香花盛开的灌木后的时候,要屏住呼吸,绝对安静。
因为陆赫常常坐在月光下的一块圆石头上,一个人读书,像时而静默的高山。星云中的无数天体闪闪放光,像是贝缪尔偷偷望着他的眼瞳。
“我喜欢听你说出的任何一句话,喜欢看你的每一束目光。”写日记的笔僵固了,墨水也干涸了,朴素的闪米特语,只允许贝缪尔这样粗陋地记录他的初恋。
况且陆赫不止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如果没有他,贝缪尔也不可能被jaces知遇。
贝缪尔天才横溢,幼小的鼻子像一把解剖刀一样锋利,能够分辨空气中每个飘浮着个性气息的精美分子,香味轮廓清晰得像一条虹的彩带:厨房弥漫的烂菜和羊油的臭味、制革厂里散发出苛性碱气味、甚至能嗅出教堂里胖女人身上的肿瘤病。
驻扎在folgandros的那段时间,jaces教会了他如何手工制作酊剂、精馏搽剂、浸汁和香精。jaces说,调香师不是批量制造的化学家,学习这些包罗万象的祖传知识会锻炼你的直觉力,让你的思想逐渐清晰明朗。
贝缪尔很勤奋。他每天五点半早起,在一口大锅里把猪油和牛油融化成奶油状的液体,倒入大量新鲜的花朵,然后用一把像扫帚一样长的工具搅拌,汤液太浓就倒到粗筛上,除去废渣再加入新的花朵。等待精油沉淀的间隙,还有一些零碎的活计,比如蒸馏薰衣草,用菜刀劈开龙涎香块茎,用礤床把紫罗兰根擦成屑,然后用最优质的酒精浸渍碎屑。
一点钟入睡的时候,他的手臂重得像铅一样,两只手都长了老趼。
后来,再次出现在陆赫面前时,他已经是那个金发、白肤、高挑的顶级调香师了,一个绝美的模子里铸就的天使。可是那张随着日月推移显得更加高傲的面孔,在昔日暗恋的男人面前,甚至紧张得发丝微微颤抖。
但是,那天。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陆先生。”
姐姐挽着他朝思暮想的人的手臂,笑得很甜蜜。
贝缪尔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
陆赫竟然为他留了早饭,一只玩具北极熊端端正正地坐在餐厅座椅上,厨房米黄色小方砖的便签上的笔迹完美地像是字帖:“包子要上锅蒸,鸡蛋不能用微波炉加热。”
这明显是错到家的预判,懒惰如贝缪尔,哪里会重新热一遍。
囫囵吞了一顿后,贝缪尔倚着阳台的门框,静静观赏陆赫的园艺宝贝们。
他养的埃及蓝睡莲和印度红睡莲真的很漂亮,洒金的碟形花朵呈星芒放射状,硕大地甚至遮住了盆口,可见培育的人是那样温柔周至。
他若有所思地出神了一会,然后拨通了总部:“给我接沈鹭博士。”
全息投影中的男性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容貌与沈贺惊人地一致,但是面部轮廓更加柔和,像是beta
“曦露!你在中国一切都还好还顺利吗?”沈鹭惊喜地看着他,目光里有说不完的话。
“蓝血七号你修好了吗?”贝缪尔一眨不眨绿汪汪的眼睛,显然没有半点寒暄之意,“我希望你如实地移除了那蠢爆的情感中枢,你问问两个半球的居民都会觉得它蠢爆了。”
沈贺也出现在了投影之中,他看上去像沈鹭更加英俊、更富有男子气概的孪生哥哥,各方面都大了一个号,很驯顺地低下头:“是的,老师,我下个礼拜就会回到您的身边。”
“哦,我真开心。”贝缪尔将一绺棕蓓般柔软的鬈发绕在一个手指,眼睛一直充满笑意,深切甜美、痴迷陶醉地看着沈贺,带着成熟的、充满占有欲的激情,两片富有诱惑力的嘴唇轻轻吐字,“你一点也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诚实的沈贺完全掉入陷阱,马上脸红。
“哦!沈博士,这就是你说的成功移除感情系统?太棒了!”一声又轻又薄的嗤笑,贝缪尔像听见了一个糟不可言的大笑话,表示出极度的厌恶和疲惫。
“我只需要一个枪准的智能人、一个武器、一条狗,你明白吗?多余的感情只会成为软肋,他那天可以调换我的诱导剂,明天就会把我的猎物救走,美名其曰劝我改邪归正,你到底懂不懂?你会毁了所有的事!你到底在搞什么?”贝缪尔大发雷霆。
“不是这样的,曦露,你听我说,你,你知道我不可能害你。”沈鹭长呼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让他不光可以保护你,还要
理解你、照顾你。因为你接触太多阴暗的事了,我知道你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躲避国际刑警的追捕,那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如果蓝血七号也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那么时间久了,你的精神一定会出大问题,你知道你已经有轻中度躁郁症了……”
贝缪尔直接砸向按钮,切断通讯。
“你怎么了?”陆赫忽然回家了,担忧地走过来。
他正好看到贝缪尔怒气冲冲地点着香烟,从鼻孔里喷出来的烟气好像一对獠牙。缺乏色素的皮肤蜡白地吓人,双手都气得指节发红了。
贝缪尔打开冰箱,捧了一大玻璃杯混合菠萝汁,汽水加冰块的快乐也许有稍稍纾解的作用。
他闭上双眼,一屁股倒在安乐椅里,手脚像海星似的摊开,两条腿架在椅子扶手上,火气让他的脊椎骨上半部都在僵硬发疼。
“怎么了小露?”陆赫将手盖在他的额头上,柔声问着,“又发烧了吗?”
“啪”!
贝缪尔挥起手背打了一下,匀称有力的双腿也蹬了过去,一脚踹到他的腰窝,蛮横无理极了。
“没有不舒服就好。”陆赫稍微后退了一些,对这没有晴雨表的脾气习以为常,将贝缪尔乱扔在各处的踏扁了的纸杯、几块弯曲的牛奶瓶碎玻璃捡起来,看着他压抑的双唇和两只冷漠的眼睛,好一会才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想吃什么?”
这些忽如其来的态度剧变,像是极地的一场暴风,把贝缪尔连人带心刮得大乱。
他是一个死刑犯,本该独自跳下罪恶的渊薮,可是幸福的碧空上隐隐约约的爱情星斗,又甜蜜地让他束手无策,心里浮现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堕落念头,忍不住就想倒在意中人的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一整夜的甜言软语,那种想入非非的由衷喜悦令人深恐。
“不可以,我晚上有约会。”还是理智最终更胜一筹,贝缪尔昂着头,小女孩一样骄纵淘气的神态,“或者你求求我,我或许可以给你插个队,的缎带。
他的个子中等偏矮,刀疤脸,剃着半寸的头皮微微发青,手臂肌肉的凸起线条不大夸张,看上去像一只敏捷的伶盗龙。
贝缪尔脸色雪白、天真无邪地看着他,然后听到对方笑了:“不要紧张,我的意思是说,这里是alpha的卫生间,你敢一个人进来很大胆。
“特别是…一个这么甜的oga。”他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皮肤泛着鳞甲的光泽,慢慢地向贝缪尔迫近,“原谅我的无礼,我忍不住就要贪婪地看你,禁不住说你长得多么漂亮。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惊艳多了,最起码整个欧盟都没有哪个oga媲美你的万分之一。”
贝缪尔不动声色地弹开大腿上的巴厘蝴蝶刀,凶狠的近身武器蓄势待发。在这个距离,九毫米的手枪子弹可以从下唇穿过去,炸穿他的后脑勺。
“或者专业点来说,那不是想象……”刑柯丢下五个字,转身便走,“是犯罪侧写。”
“刑柯?这个人不在数据库的档案里。我现在就让所有数据科学家,一起调取国际刑事警察组织124个成员国和国家中心局的人员资料。”沈鹭说。
沈鹭飞快敲击键盘:“你别千万别着急,他肯定是因为抓不到证据才来恐吓,想让你一慌张就露出马脚。如果真的有抓捕计划,为什么挑这种时候打草惊蛇?”
“我慌个卵子?icpo这群蠢驴,两年重新签发十五次红色通缉令,结果到现在连我的国籍都搞不清楚。”贝缪尔神情乖戾,对近在咫尺的杀身之祸露出蔑然神色,“还有那些公检法机关废物,我希望他们没忘掉敦刻尔克的教训。”
沈鹭点头附议:“他们的确是没头苍蝇,我看到最新的文件上你的资料一片空白,你的代号还是‘transylvania’”
,该隐,名字意为“得到”。亚当和夏娃的两个儿子之一,作为兄长的他亲手杀了弟弟,是世界上所有恶人的祖先。
transylvania,特兰西瓦尼亚,德古拉居住之地,位于吸血鬼迷信最复杂的罗马尼亚。
“闭嘴。”贝缪尔在往停车场走,夜晚起了很大的风,他模糊地大声骂道,“真他妈傻逼中二,听起来像个体面的塞尔维亚老处女。”
官方宣称transylvania操纵着强大的有组织犯罪网络,他用邪教信仰操纵手下,专营杀人放火,在东欧地区展开最为血腥而残酷的屠杀。
这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
身边任何一个美丽温柔的oga,都可能是心怀叵测的阉割狂魔——多惊悚的都市传说,真的会降低生育率。
对普罗大众来说,相较之下,一个远在天边的黑手党传奇人物反而不足为惧。
贝缪尔裹紧衣服回了车上,见到酩酊大醉的陆赫睡着了。
“陆赫。”是黑帮大佬很低沉又霸道的嗓音,贝缪尔的角色还没转换过来。
但他舌尖一顶,轻松抬起软腭,喉骨和胸腔的共鸣很快改变了音色和音调,声音转瞬间偏柔偏高,稍微还有些虚化,撒娇讨饶
:“陆先生,陆先生?起来一下嘛,我来开车,我们该回家啦。”
陆赫霸占着驾驶座的位置,醉倒的alpha不要太沉,让贝缪尔没了办法。
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没过十二点,索性打开车门出去了。
十分钟后,他拎着一个生日蛋糕回来。
这个点没有什么好货卖,奶油和水果不大新鲜,底层的戚风都塌了。插上蜡烛后,一切才显得稍微像话一点。
贝缪尔并不知道,陆赫其实根本没有喝断片,只是吃了很大剂量的醒酒药后,一阵十分难受的眩晕让他困窘、昏沉极了。
被摇醒之后的地倒在他怀里,眼神又渴望又害怕:“外面雷打好大声,大哥,我睡不着……”
于是,陆赫的睡榻,从客厅沙发转到了卧室地板。
贝缪尔随时随地都要弄出点动静,黑夜之中,手指戳屏幕的声音都清晰极了。
游戏通关好几轮,都不见有任何警告声传来。贝缪尔悄悄地向下一看,陆赫平躺着,呼吸绵长而均匀。
贝缪尔的小腿滑了下去,轻轻踢了一下他的手臂。白生生的脚趾勾住他的指头,缓缓摩擦那些有温度的茧,然后缓缓下移,灼热地沿着大腿内侧往上面搔动。
睡着的人无甚反应,而他却浑身发痒,心劲忍不住上来了。
从与alpha亲密接触着的双足开始,彷佛一道电流从窜上小腿、闪过大腿,直打在大腿根上。身体里有股让人难堪的热量散开,深深浸到最隐秘的内部,口中也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分泌唾液。
他对肉卝欲的渴望到了极致。譬如一只春天的猫儿,项圈上铃铛晃动高音,无处不是情动难耐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朵云,燥热得想要下雨。
忽然高空下坠!
一股力量将他拽了下去,压在身下。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陆赫嗓音沙哑。
下一秒钟,他的舌头直接暴力地闯了进去,深入口腔,可怕地好像要顶开脆弱的喉部关隘,填塞肺管那样,如同要撕裂他的身体,完成一场认主仪式。
贝缪尔背脊都在发麻,慌乱之中又去咬他。
这次陆赫躲了过去,然后就像强行撑开贝壳去品尝滑嫩的蚌肉那样,有力钳住了他的下巴:“舌头伸出来。”
贝缪尔瞪大了双眼,陆赫尤其冷淡地说出这种命令,一种强烈的官能反差刺激得他浑身都战栗不已。
而陆赫逼迫他倾尽所能地取悦自己,腾出手在腰上掐了一把,趁他身体如同一张张至极限的弓,不禁张口惊呼的时候,便轻松地趁机进得更深,啧啧有声地用力吮吸,霸占那酷似神话中醴泉的甘甜。
贝缪尔像被连续踩到伤处的猫咪似的,在如同禁锢的怀抱里猛烈摇头,眼睛也被繁星似得露水打湿了。
直到alpha觉得他胸口起伏得太厉害了,才稍稍一停。
贝缪尔搁浅的鱼儿那样歙张着鼻翼吁吁喘气,正要张嘴兴师问罪,双唇却又被捉住了,alpha的舌头深入浅出地反反复复,狠狠吻了一气:“听不听话。”
这人实实在在把他亲怕了、吻乖了,贝缪尔只能绵绵地贴在男人的怀里,低声央求:“听话,听话了…”
陆赫反手抱住了贝缪尔,哄小兽那样揉着他白贝壳似得耳根。
而oga张开柔软的红唇灵巧地去包覆他的舌尖,一阵阵热流淹没了年轻的心,几番温存亲昵后,轻轻去舔卝舐男人铁锈味道的伤口。
时深时浅地接着吻,两人的体温融到了一起。
可是陆赫却感到,他们的心隔山隔海。
他是怀着。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哪有人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费这么大周折?
但是贝缪尔不停刷新他的三观。
“她一直很想跳芭蕾,你知道吗?”贝缪尔跪在舞房的地板上,为江菱换了桃皮色的舞鞋,然后用小银锤轻轻敲打鞋,让它更服帖,最后把丝带先在腿上绑两圈,再系上一枚最漂亮蝴蝶结。
“但她的腿差点就全废了。因为那些小孩让她大雪天在操场上学狗爬,头上还顶好几个书包。”贝缪尔说。
江唯鹤接近一米九的个头,此时和他对视微微低头,很像在领骂的高中生,但口气还是很自大:“知道了知道了,都转过学了你有完没完,给你尾巴都翘上天了。”
“没完。”贝缪尔说,“那有多疼你明白不明白?你光脚去跑两圈那种塑胶跑道试试。”
“她疼她不知道讲?”江唯鹤很不痛快,冲江菱一扬下巴,“裤腿掀起来我看看。”
女孩子的小腿细得只剩骨头,好像两根青紫色的豆芽菜在风中颤抖。
这场面实在触目惊心,以至于江唯鹤在听到oga说“你真的垃圾”的时候,也只能默然无语。
“缇娜姐还有多久下课?”贝缪尔问前台小妹。
他为江菱买了一件纯白色古典芭蕾舞衣,呢绒跟薄纱做的多层丝布上缀有亮珠刺绣
,正在等缇娜来替小姑娘换上。
江唯鹤只想快点结束公开处刑,便将江菱拉过来,自己替她换了。
“你有病?”贝缪尔将江菱揽了过来,凶横横地瞪他,“她是女孩子!”
江唯鹤发笑:“几岁啊?你当我乱伦还恋童癖?”
“几岁也是女孩子,而且是oga”贝缪尔严肃地说,“人都是三岁就有性别意识了,你怎么能这么蠢?”
他更想说是又坏又蠢。
缇娜看见亿万少o的梦,差点当场呼吸骤停,但她对这种缺失公信力的艺人没有半分好感。
江菱被接走之后,狭小舞房的沉默很尴尬。
贝缪尔没有资格申请江菱的抚养权,只能选择对她的监护人谆谆教导,而且他很清楚江唯鹤只吃软不吃硬。
他压低姿态,席地一坐,仰视江唯鹤:“我的意思是,童年对以后的人生太重要了,小孩子不喊疼你就不知道她痛吗?”
“我真的希望你对她多关心一点,你别的不要多想好不好?我把菱菱当自己的妹妹,怎么会害她的哥哥呢?”贝缪尔其实也能猜到,这种在娱乐圈浮浮沉沉久了的被害妄想症。
其实江唯鹤自知理亏,生气意味并不浓,可他目中无人惯了,调子很不屑:“别装好吧,还苦肉计起来了。”
但他向下一看,贝缪尔正在用舌尖去舔自己微微发热的嘴唇,水色透明如醇蜜。这个角度,他的脖子好像一枝娇嫩的洋水仙。
美貌在哪个时代都是硬通货。江唯鹤心里一荡,踢了一下贝缪尔的膝盖,很慷慨地说:“我不喜欢她,你讨她喜欢没有用。以后对我真一点,不比什么都管用?”
普却信的他的眼中,这戏码太像后宫争宠,谁得了小皇子谁就得了圣眷。
贝缪尔无比漂亮的小猫脸枕在膝头,像极了烂漫无限的下午时光对主人撒娇的小宠物,说:“我只是羡慕她有个好哥哥而已,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哥哥关心我。”
江唯鹤龙心大悦,将他的脸捧起来,啾啾有声地亲了个遍:“这不天天关心着?”
贝缪尔对发情母猫的十八种叫法倒背如流,嗓子马马虎虎放个屁出来都好听。
手机铃这时响了,陆赫打来的,直接遭到切断处理。
“偷情很刺激?”江唯鹤能想象到陆赫绿得发油的高傲脸,带着某种胜利口吻,“还有更刺激的,想不想玩?”
贝缪尔再演真要吐了,站起身打开音箱。
他几乎是个全能的舞蹈机器,芭蕾动作轻灵飘逸,但又不完全是学院派的传统思路。
芭蕾是贝缪尔的弱项,只是为了江菱,计划重拾起来而已。
“你还会跳舞?”江唯鹤大吃一惊,眼睛不自知地跟着他。
在他看来,贝缪尔跳芭蕾不伦不类,动作虽然到位,但哪有白天鹅挂一张狐媚脸?
可是贝缪尔帅不过三秒,忽然痛呼一声。
因为他太久没有开过筋了,肢体硬得很,但还强迫自己要踢多直,总有要把腿再控高一点的倔强。
江唯鹤给他揉了几下之后,也站到了镜子前。
他选了一首特别热辣性感的舞曲,踩了两下节拍,摇着头,嘴里嘟嘟囔囔。他完全沉浸入音乐,根本不闻其他的事。
自娱自乐了好一会,江唯鹤忽然兴奋地说:“来来来你换个鞋来跳,你肯定会爵士吧?我给你编了一段,快点宝贝,别犯懒。”
他为贝缪尔编了很多大幅度的wave进去,接连好几个扭动头部—肩膀—胸—胃—腹部—胯,运用许多关节做圆满的tidalwave,结尾是可以把骨头折断的powerfulbreakg
十分优秀的即兴编舞,动作非常细腻,随便挑一个出来都精准地卡在音乐情绪上。
“你行啊,江唯鹤。”贝缪尔在镜子前调整细节,有一说一。
“以后要叫江导,学着点。”江唯鹤的字典里没有谦虚,“快点叫主舞大人。”
不过他的确也不必自谦。本来就是以顶级舞担出道的江唯鹤,每一场live都无可挑剔。
同一套编舞,两个人跳的感觉大相径庭。
贝缪尔的舞蹈带有急剧的侵略性,魅惑的线条之中透露出一种强悍的力量美,他诠释超越性别的性感的方式欲而不腻。
而不管音乐给得多强多快,江唯鹤对身体的自由把控松弛有序,就像玩儿似得从容淡定,好像他下一秒玩嗨了就会在舞台上狂跑。温吞的浪漫偶尔才爆发一下,可是仔细一看,哪怕一个手指尖的划水都没有。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明目张胆的互动,那种奇妙的默契宛若双生。
“你这么喜欢跳舞还去演戏?”贝缪尔大汗淋漓,用毛巾揩了一把脸,双手向后撑在地板。
“都是打工人,不就混口饭吃。”江唯鹤将裤子上的银质链条拨了几下,模拟硬币响动的声音,笑了笑,“谁和钱过不去?”
“太多钱有用吗?”贝缪尔目光无意识地转了一个角度
,垂着潮湿闪亮的睫毛,淡淡地笑:“樊网经上说‘生是孤身来,死时独自去’,说的是人一开始和最后都是什么也带不走的。”
江唯鹤本来在喝水,笑得直呛。不仅是为俗不可耐的人设忽然讲起佛来,还为他别扭的口音。这个混血儿的中文咬字非常地道,唯独在发“s”的时候,偶尔像一挺机关枪突突,又快又硬。生是,死时,他说的像四四四四。
“完了,老婆要出家了,我怎么办?”江唯鹤弯腰摸了摸他的脸,望着他忍不住笑,“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时缇娜的声音闯进来:“贝贝,快递员来了,你信还寄啊?”
“等下,我再检查一遍。”贝缪尔说,打开铺满闪语文字的信纸。
缇娜看着他专注检查,连连翻白眼:“你每个月都寄,你姐回过你?”
“你还有个姐啊?”江唯鹤眉毛一挑,“有你漂亮吗?”
贝缪尔没理他,扭头对缇娜说:“没关系,寄吧。姐姐也许是太忙了,或者搬家换地址了。”
“哦!太棒了,她可一定要是搬家!那你寄的钱她也拿不到了!”缇娜夸张地举手欢呼,“迁到墓地去最好!”
江唯鹤越来越发懵,他大觉这出苦情戏演得好长好逼真,面前一个真善美二十四孝的oga形象栩栩如生,忍不住问:“为什么?”
“干你屁事。”贝缪尔说。
“能为什么?”缇娜讥讽的笑声在天花板上震荡,把贝缪尔的外国口音放大一百倍,开始滑稽的模仿秀,“我姐姐的梦想好伟大,我一定要让她没有烦恼追求梦想,不用为钱担心。呕,你是圣贝玛利亚吗?”
缇娜分花拂柳地离去了,留下满头问号、心情复杂的江唯鹤。
紧接着,属于沈贺的特殊波段电音在贝缪尔耳蜗里响起:“突发s级紧急事件,请您立刻行动。”
“检测到编号89329xe特工代号pis,任务失败,有493%已被alpha标记感染的风险。”沈贺眨动眼睛,视网膜里装有的五千台微型计算机高速运转分析。
贝缪尔把车停在了王羯家楼下,正看见姚宓捂着脖子冲了出来。
贝缪尔咬破了一粒金黄色的阻断剂胶囊,戴着白色手套为她贴上一块棉片。这是简单的急救措施,能够暂时封闭腺体。
“你的失误很不应该。”贝缪尔抱着手臂,嘴角是很冷感的锋利,“王羯虽然是腺体评级为a的alpha,但是我们已经成功注射过两次诱导剂了,他的意志力和本能都已经非常薄弱。即使是刚入门的新人,也可以完美交付这种任务。”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即使是麻醉剂用满,伤口仍然经历着十二级的疼痛,姚宓哭着说,“我不该那么不小心,给您添麻烦了……”
“哭花脸了怪难看的。”贝缪尔抽了两张纸巾丢过去,关上车门,留了一句,“你回去吧,别管了,我来处理会没事的。”
后座上的姚甄悠悠地说:“姐,都走没影了,别看了。”
深夜,贝缪尔和沈贺潜入了王羯家的后花园,因为制造逆转ao标记的药剂需要alpha的浓缩信息素。
一股令人惊恐的力量箍住了王羯的脖子,把一团浸了乙醚的海绵捂在他脸上,将他拖到一棵大榆树底下。
啪!
两只死鸽子落在脚边。
沈贺卸掉的055的弹夹尚未落地,。他只见过一面,只有那一面,毁了一切。”刑柯闭着眼,吸着气,仿佛在听着音乐会演奏。
“很多年前,在里昂被拷上过一次手铐。但是在重兵押送回警局的车上,他再一次逃了。”
“我想想,那时候他才多大?十三岁半?95%的oga连分化都还没有完成的年纪,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就成功诱惑了五个成年的alpha强制进入发情状态,咬破他们的腺体。”
“里昂…”吴洋震惊,混乱的大脑左右两半球像两条狗搅在了一起,“里昂不是我们总部吗?只有s级的alpha才可以在那任职,那些精英应该对oga的信息素抵抗很高才对。”
刑柯取了两个核桃在手上捏破了,看着他笑:“信息素?你觉得是靠信息素作案的?”
“你要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成年的,你还不明白这有多危险?即使拔掉他的腺体,给他半分钟,他有一万种办法让最强大的alpha陷入疯狂、俯首称臣,甚至替他设计逃亡路线,购买机票,下发最高优先级别的通行证,最可怕的是销毁关于他的一切案卷资料,将前人的搜捕努力付之一炬。不仅如此,执意追查的人甚至会被他那些位高权重的狂热信徒定下重罪,这世界就是这么荒谬,boy这就是他逍遥法外这么久,国际上依然对的长相、年龄一无所知的原因。”
吴洋觉得那个形象越来越神化、可怖,满头大汗,急不可待地问:“我们怎么能够把他抓住,保护公民?”
“欧盟的实验室已经针对诱导剂开发出了一种抵抗剂,并且我将它投入了许多实验者,效果很好。会发现自己的行
动越来越难,他的精神疾病逼迫他必须坚持复仇的完美主义。他会发狂,总有一天露出破绽。”
“我会把他的犯罪证据直接公诸于众,不用通过任何公检法的酒囊饭袋。到时候各地当局都会来分享荣誉,像一群狗熊围着一头血淋淋的海豹,再没有人可以在全球舆论压力面前包庇一具尸体了。”
“而他死去之前最后见到的一张脸,必须是我。”红色的激光在天花板上闪动,刑柯往后斜靠在墙上,这么说。
贝缪尔在吃彩虹糖,专拣绿的吃。他指望那种酸酸的刺激感让他清醒一点,可是完全失灵的味觉不允许。
陆赫走了一个礼拜了,零零碎碎地发来过很少的几条微信,除了落地报平安之外,剩下的都是中老年画风,内容无外乎吃了吗睡了吗多喝热水。
贝缪尔一条没回。
陆赫还给他打电话,都是隔天的相同时间段,就好像掐着点做任务那样。而且热情程度很有限,连续碰壁后就再没音了,不会像年轻小男孩那样连环夺命call
患得患失的感觉说不上是好是赖,贝缪尔觉得又庆幸,又好气。
他推门进了陆赫的卧室,想干点什么坏事宣泄一下。
陆赫的房间有一种四大皆空的迷之禅意,大面积留白的性冷淡风格,让人感觉床上即使有裸女,也会觉得那是尊石膏像。衣柜里或烟褐或深灰的外套很单调,但剪裁即使在意大利也算是最漂亮的。
陆赫本人相信减少这些生活中的累赘,腾出时间、精力留给更有益的事情,别人认为难以忍耐,他眼中说不定是很舒服的生活,没有禁欲更不是苦行。
但他又似乎是个很恋旧的人,摆着几张故居留下陪伴童年的矮凳子,床头有一本已经黄了页的聂鲁达诗集,他很爱书,只是它已经太老了。
更大的违和感,来源于一只坐在庚斯博罗灰色的床上的巨型大黄鸡,那是他们上次一起抓的玩偶。
喜新厌旧的贝缪尔早就忘掉这东西了,而陆赫却把它一直放在身边。
贝缪尔倒在大床上,摇摇玩偶的大脑袋,然后把充满alpha气息的被子拽上来捂着脸,心里甜得直冒泡,脑袋里都是绵羊一样大团大团的白云,好像快化掉的棉花糖。
他忽然恍恍惚惚地想:倘若陆赫再强硬那么一点,他也许真的会颤抖地被他驯服,结束这种亡命天涯的生活,他的生命就再也不是阴影下苟活的草芥一样,只能满面泪痕地送别光辉的爱神。
毕竟,这是他已渴慕快十年的初恋。
贝缪尔甜蜜地吮吸着空气中残余的alpha信息素,那种气息好像太阳,用阳光照活了春天园圃里的所有花卉。
于是他产生了一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亢奋感觉,喉咙快要被烈性的醇酒烧干,被乱意迷情搅乱的头发柔顺地流淌在微弓颤抖的脊背上,饱含着夏日的炽热多情的绿眼睛潮湿地有种雾里看花的美。
“大哥…大哥…”贝缪尔的热烈毫无保留,他深深埋进了枕头,就好像将整张脸都贴紧了alpha的颈窝。
嘴唇被咬成了莓红色,脸庞更是风月无边的美丽,他整个人如同一枝满身流汁的羊脂蜡烛。
朝露压弯了柔嫩花枝的纤茎,最后手指也深入口腔湿润自己的唇舌。
叮!
陆赫的电话。
贝缪尔慌脚鸡一样赶紧去挂,手忙脚乱中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小露?”陆赫似乎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接,一笔带过地惊讶了一下,很愉悦地笑着问,“我这里是晚上了,你那里在做什么?”
在抱着一只鸡自慰。
“一句话也不说,在想什么。”陆赫心情很好,满满的宠溺口吻。
想被你骑。
被抓包的贝缪尔始终失语,陆赫可能也听出了喘息里那种说不明白的欲,声音变得有点低了:“你在哪里?”
我他妈在你床上。
强制关机之后,贝缪尔把床单被子枕头卷起来,和鸡一起打包扔进洗衣机。
饭后,江唯鹤来接他去赛车俱乐部,郊外正在进行一场中规模的拉力赛。
不知道出于什么邪门心理,他四座的银色跑车塞着五个oga,像笼子里一窝捆好的鸡,就这样出现在贝缪尔家的楼下。
能在江唯鹤身边有个位份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谁没这点眼力见?于是自动下来,给贵妃娘娘让座。
江唯鹤一只手挂在外面,拍了拍车门,都没看他,下旨一样:“上来。”
“开啊倒是。”贝缪尔用大吸管戳奶茶底下的珍珠,发出很大的咻咻吮吸声音,挺难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