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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应有薄伽梵(1 / 2)

贝缪尔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

虽然那条朋友圈只有寥寥几个赞,但是私聊窗口拥堵到爆炸,未接来电直冲三位数,默默转账示爱的爽快人更是多不胜数。

土豪的造谣发言让贝缪尔眼睛发疼,甜他妈甜,尝你爹尝。贝缪尔将影响他玉女形象的评论清除,朋友圈照片也一并删了,让没保存的人活该心心念念去吧。

乐乐也许就不是当绿茶那块料,练了一天“哥哥”之后,贝缪尔评价“你叫给狗听狗都不听”。

他垂头丧气地说:“我太笨了,老师辛苦了,我请您吃饭吧,您捡贵的!”

“就楼下凑合凑合得了,商场人太多,你想我退圈就直说。”镜子里的贝缪尔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一个宿醉后的老巫婆形象,丑得掉渣,他说,“跟我默念三遍,狗alpha都是视觉动物。没有武装到牙齿缝,就不要上战场。”

乐乐左看右看,没觉得这盛世美颜打了任何折扣。可是贝缪尔固执坚持他的女明星包袱,随便裹了一件利落的大衣就冲进北风,口罩鸭舌帽加兜头卫衣,一应俱全。

稍微上层一点的oga,都会或多或少地节食,比如不吃饭只喝蔬菜汁,进化出一套复杂的进食仪式,厌食症是一种令人艳羡的美德。他们在身材管理上自强不息,夙夜匪懈,以至于因此头晕、畏寒、掉发、耳鸣、性欲减退、甚至忧心恐怖主义,即使怀孕的时候,也像是吞了一颗篮球的竹竿。

理论上来说,老公越有钱,太太就越苗条,艰辛的完美体态修行之旅,永远是oga聚会中经久不衰的话题。

但贝缪尔是乐乐见过饭量最大的oga,alpha也不敌他。

他一张洒着金粉的娇矜嘴巴,皓齿间本该叼着红色的玫瑰花茎,可是用餐的姿态不优雅极了,连连塞入便宜量大的蛋白质。

这人到底有几个胃啊?是猪吗?乐乐瞠目结舌地这么想。

“你在忧心老师的身材管理吗?”沈贺看出他的疑惑,平静地说,“其实老师的体力消耗非常大,他需要补充很多能量。”

贝缪尔到了训练场。

非人的体能操练之后,课表上还排满了各种花式搏击,最后一门是击剑。

贝缪尔是一名特别凶猛的进攻型剑手,肌肉力量高利用率地被转化为运动表现,敏锐的判断力和高速的反应力,令他很容易抓到敌人的弱点。抓住对方上步一瞬间,极高爆发力地弓步或冲刺,剑尖猛地一劈,裁判器单灯一响:“距离防守还击,击中,得分。”

贝缪尔将防护面罩摘下,任其自由地掉落在地上,双臂展开,平躺着气喘吁吁,汗水把地板湿成了一个“大”字。

乐乐觉得光旁观就很累了,但贝缪尔说他还要去舞房。

这间舞房地处市中心购物广场的七层,开张两年多了。

坐台老板叫缇娜,一名头发半红半蓝的火辣oga女孩,脏辫和衣服都很嘻哈。她开心极了,说:“贝贝终于来了,我们等你签场地续约合同呢!气死我了,你怎么又瘦了?”

贝缪尔说:“这次还用我姐的名义,这儿她还是老板。”

“凭什么?”缇娜脸色一臭,“明明是你买的地、你招的老师学生,我们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怎么不光得算上她一份,还要拱手把店面也让给她?”

贝缪尔名正言顺极了:“我给我姐置办点嫁妆,这也不叫让吧。”

“怎么不叫让?你欠她什么啦?当年上舞蹈学院的名额就让了,你辍学打工供她跳芭蕾舞,给她装得哟,真以为自己富家千金,一朵莲花白又白,这还得还不够啦?”缇娜眉毛跳了起来,放声笑说,“你怎么什么也不要,难不成老公以后也要让了!”

贝缪尔脸色一变,还是淙淙流淌着一泓清泉那样笑了,很云淡风轻:“可她是我姐啊,中国话说长姐如母。”

缇娜暴跳如雷:“所以不该是她照顾你么?怎么反倒是你养她?”

贝缪尔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妈早就没了,我还能对谁好啊?所以我保护我姐不是应该的?”

缇娜百劝不灵,索性也不管他的家务事了。她拍了拍手,示意学员们都站起来练基本功。

沈贺向乐乐解释说,这是贝缪尔创办的oga夜校。全市这样规模的还有六家,培训种类很多,艺术、建筑、经济、文史、理化等等,旨在鼓励oga从家务中走出来,接触社会。几乎腰砍的学费,让他们的丈夫的抵触程度小了许多。

一开始的招生是很艰难的,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阔太太为代表,一部分oga们认为社会给的平等已经足够了,而自己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家庭中的劳动模范,甚至嘲笑贝缪尔为平权运动付出的努力。

贝缪尔则说:“足够的平等?你是指,他们可以决定送或不送昂贵礼物,要不要让你享受奢华假期,要不要让你有钱做脸和健身,要不要让你在换季时有零用钱买衣服,要不要让你在做慈善事业时有钱可捐?他今天可以这么平等对待你,但也可以随时不这么做。”

“你以为只要嫁得好,这辈子就不用担心了,以青春、自由、臣服交换他一生的承诺和用钱堆出来的美好生活,似乎很划算。但你的幸福快乐、存在的价值,都得仰赖那位alpha——一个完全无法控制的变量,你自己掌中的东西,随时可能被无情收回。太太,你还没有意识到悲哀吗?如果任由社会继续病态,终有一天每个oga都会无处可逃。oga和alpha都是人类,为什么握有的权力、对平等的自我认知有着天渊之别?”

“如果oga对自己期待永远都是成为alpha最仰慕的、最理想的陪伴对象,想要或需要成为alpha的附属品,那么我们要求的平等对话,就是一个天大笑话。”

贝缪尔拧开瓶盖,大口大口地灌水,说,“所以只有越来越多的oga涌入社会,成为各行各业的精英,贡献力量,oga的话语权才会得到重视。乐乐,你要来上学吗?我给你免费。”

乐乐震惊失语,对贝缪尔的认知从本命偶像提升到了精神领袖。

贝缪尔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平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它潜移默化的成果也不能量化。所以我经常感觉,整个社会的进度在原地打转,甚至倒退了。”

“老师,您已经做得足够多、足够好了。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能掌控主流大众的想法,发挥一点影响力就足够了,大家都发一点光,聚在一起不得了。”沈贺略为沉重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胜利的终点,也许百年之后,我们都不会看到想要的结果。”

“我死了也看不到吗?其实也没关系,我自己的好赖倒没什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最后大家能赢就好了。就像中文里还有句话,讲得很好,怎么说的?”贝缪尔想了想,轻松地很有风度的一笑,“成功不必在我,而功力必不唐捐。”

他们正在说着,缇娜却将一条毛巾抛了过来,叉腰大声笑说:“蝉联三届的古典舞冠军——r朝,不打算给大家露两手吗?”

他在搞什么?oo恋吗?

陆赫出现在舞房门口,看见一群oga簇拥着贝缪尔,脑袋里蹦出来这句疑问。

轮奸案受害人的同学在这里上课,所以陆赫过来调查取证。两个助理律师看见老大踌躇,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传报。

于是,三个alpha整齐地垛着码在门口,围观贝缪尔翻花手。

缇娜把帽子砸了过去:“我让你跳一段古典舞,你给我搞社会花手?”

“你干嘛强人所难呢,姐姐。”贝缪尔笑着说,“我现在下腰都不行了,怎么跳啊?”

新人助理叫白矾,压根不知道老板那档子家事。所以见到那张中性感十足的美丽脸庞的时候,他直接“嚯”了出来。老助理对他连使眼色:老板的人,你动什么花花脑筋?

缇娜不肯轻放过贝缪尔,非要他作几个基础动作,说:“贝贝,认真点嘛!我拍一段做宣传视频,明年春天要招生用的。”

贝缪尔经过侧腰、后腰、俯身、双脚脚掌、脚跟交替碾地的过程,身体与地面平行翻动,做了连续十几个踏步翻身,速度发力速度收,连贯好看。旋转动作显出婉转中的修长,急带腾空中的延续。每个动作细节都抠过千百遍,每一帧图像截屏都像画的,即使没有音乐情感的激发和带动,也特别有艺术风韵。外行人也能看出他惊人扎实的基本功,少说十年以上了。

陆赫对贝缪尔的偏见过于根深蒂固,一直认为说他是块废弃的海玻璃,都实在太抬举了,从不知道除了蛊惑男人之外,这小孩还有什么别的本事。

白矾忍不住出声:“盘靓条顺,漂亮漂亮!”

缇娜还有要求:“breakg的老师请假了,贝贝,这个也拜托了。”

hip-hop音乐一放,贝缪尔的气质马上就变了。

贝缪尔没穿什么容易起嘻哈范的篮球衣、棒球帽、拖地的多兜裤,他一身牛仔衣,清清爽爽高高瘦瘦,一段太空步走到舞台中央,轻松就凹出了拽、帅、邪气。

他大开大合,张力极其饱满,好像每个关节都互相独立,可以拆卸使用。他作出在地板上或者空中匪夷所思的高难度旋转,充满了视觉冲击力,给人的震撼无与伦比。

贝缪尔纵身一跃之后,从高空直接背摔,翻身膝盖再次砸向地面。灿烂的太阳在花园里射一个满弦,多么雄伟奇壮的美,金色的灯光令他像浴火涅盘的凤凰。

定格动作炸裂全场,乐乐的瓜子仁都吓掉了,震惊人类怎能做出如此几乎自断手脚的动作。

“太炸裂了!贝贝,香一个!”缇娜搂过他的脖子欢呼,“你懂的,还有……”

在这种姐妹自嗨局上,贝缪尔做回了真我,所以躲开了,汗得跟水捞出来似的脸上特别抗拒:“我不要,我一男的,恶不恶心啊?跳那个。”

缇娜想让他跳雷鬼或拉丁爵士,这是以下半身性感火爆着称的舞蹈。臀部、腰部、腿部设计的动作都偏向女性化,比如在诱惑地空中摇晃大腿,妩媚的风格对身材要求特别高。

学员们也哀鸿遍野地千求万求,缇娜提了高跟鞋和舞台饰品出来,强硬地说敬业点,今天这劫你必须渡,不然就下一字马去。

贝缪尔气笑了:“怎么,你嫌我的腿还不够长吗?再穿能蹬三轮了。”

正在这时,前台小姐发现了三只乱入的alpha,小心地问,要不要把那个涉案的女同学喊出来。

白矾嫌她多事,这种百年难遇的福利时刻岂容打扰。

鞋带的卡扣响了一声,贝缪尔脚跟离地15厘米,如履平地。银月色光辉的高跟鞋在长腿上摇曳生姿,美得令人屏息。紧身裤勾勒出的臀部圆翘得不像话,若是用手指一戳,应该会立刻弹起,片刻停留都没有。股逢好深,丈量一下,如果把手探进去,那么整个手掌都可以被紧紧夹住,严丝合缝,最多只有小指露在外边。

白矾口干舌燥,被迷得够呛,腺体蠢蠢欲动地发热。另一个助理偏过脸根本没敢看贝缪尔,而且他知道老板一向爱惜时间,正在左右为难该怎么办。

“不用打扰课堂,我们可以等。”陆赫终于开口了。

那是一段唤醒野性的音乐。

我是你的奴隶无法矜持难以驾驭

我是你的奴隶不可否认难以隐藏

贝缪尔自洽自信的神情迷人至极,美得像一位女王,却没有王国需要他牵挂。他大幅度地送胯、扭腰、身体wave呈波浪形扭动,行云流水般流畅,胸部律动曲线感极强,耳垂十几颗贵金属密镶白钻的海螺珠交相撞击。

宝贝你不想今夜与我共舞吗我就是情不自禁

宝贝难道你不想在我身上起舞我心甘情愿任你摆布

随着强劲的音乐节奏,大红色亮漆鞋底的恨天高快速弹踢,旋转,跳踏,急促又富动感的肢体语言情绪感染力太完美,一系列拧胯组合释放火辣激情,超强定点控制力,让他精准地卡节奏爆发瞬间力量。

他情人的唇抚摸诗人的唱,波光的目色艳影浮动,罪恶的性感诱惑、满目满耳的情欲色彩让人一直痒到骶骨。可偶然露出的精心设计清纯表情,又让人觉得这具身体好像经过天使的净化,不适合人间污浊的性爱,而是一颗藏家趋之若鹜的钻石臻品,那是世上最贞洁的图景。

最后,贝缪尔露出光亮招摇的笑容,双唇轻轻一碰,舌尖卷起万种风情,像是把情人吻出了颤抖的叹息:“i’asveforyou”

他辣到观众满地找水。

乐乐是最开心的,立刻在点评软件里给舞室打五星:“贝贝导师人间富贵花,即使后脑勺也是惊人的美艳绝!跳爵士也这么绝也太自私了,今天也要在我的心中永恒收藏!”

贝缪尔被淹没在溢美之词和尖叫声中,还不忘谢幕表演,那是对舞蹈沉浸式的热爱,终于忘情地转身之时,差点撞入了陆赫的怀抱。

着名平权先驱陆赫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足以引起oga们的一阵小骚乱了。

贝缪尔趁隙回了休息室,冲了一把冷水澡。

沈贺躬着半身等候,双手捧上替换衣物,镜片被雾气扑得全白。

贝缪尔擦拭微卷的深赭色头发,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笑了笑:“哥哥,你不会又来劝我和陆赫好吧?你的假设没有意义,再过一千年,他都不可能喜欢我。”

“我不敢冒犯、置喙老师的私生活。”沈贺说,“可是这是因为陆先生误解了很多事,不懂您的苦衷。您很爱他,为什么不考虑都告诉他,顺利发展一段长期稳定的关系呢?”

“我爱他?”贝缪尔露出一瞥极高傲的眼神,不甚在意地一笑,“我疯了吗?”

沈贺惶恐:“是我肤浅地揣测了,对不起,老师。”

“不,我是说我爱不起他。”贝缪尔是自鄙的模样,“你认为一个让十二国联合发布一号文件的通缉犯,能爱得起谁呢?明天的太阳都可能见不到的人,庆贺又活过一天都来不及,还祸害谁呢?”

沈贺沉默了。

贝缪尔这样的“武器”不独有一,他们的秘密组织在欧盟布局了二十多年,政府中高层已经被成功“转换”了四成以上。而贝缪尔是至为关键的核心成员,承担枢纽作用的制剂师。

沈贺说:“但是国际刑警只知道您的代号,别的信息一概无知。”

“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elf的,是一个月前。三天前,他因氰化物而死,他的家人和村庄经历了血腥而残酷的大屠杀,没有一个人幸存。”贝缪尔说。

沈贺习惯道歉:“对不起,老师。”

贝缪尔想起伙伴的陨落,眼神悲伤清澈地令人动容,说:“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的脖子上就够了。至于陆赫…一直做他的法界偶像、政界精英就好。”

他睁着一双无邪眼睛,闪过的颜色却很像低深安宁的峡谷:“沈贺,我也希望你早点离开,因为我有预感,这个城市越来越危险了。”

沈贺一直单膝跪地,保持着仰视贝缪尔的姿态,说:“不会的,老师。我会一直守护您。”

“守护?”贝缪尔情

绪切换很快,忽然就柔软含笑,“哦,我差点忘了,你也是alpha,想守护我的alpha多了去了,你排队去吧。那,这位英俊的alpha先生,喜欢我穿高跟鞋吗?”

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惊天的歪话,让沈贺猝不及防地耳根子都红了,如同正待成熟的番茄。

但贝缪尔像是没发现,自言自语:“真是狗屁。那些人要是知道我不能生小孩,还有几个想守护?”

正在这时,白矾来敲门了。一见钟情让人没出息,他很紧张还发抖,神魂颠倒地结巴着,问能不能请贝缪尔吃夜宵。

“哦?”贝缪尔无声低头笑笑,双眼碧绿的光辉温柔极了,是特别诱人沉沦堕落的语气,“是吃哪种夜宵?”

白矾冷不防地耳际马上烧热,肉眼可见地手忙脚乱。

贝缪尔的指尖慢慢地点他的心脏处,让他的胸膛跟着微微轻震,从脊背开始,白矾的全身都仿佛也一齐随着敲击轻轻地震。

“怎么不理我,这么坏。”贝缪尔瓷刀那样薄削的嘴唇微微张着,红润的软舌像期待疼爱一样寻找更深的蜜汁,手指渐渐下移,发出轻微悦耳的金属皮扣解开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问,“好想…就在这里吃,可以吗?”

这个白痴alpha的腺体烫得能煎鸡蛋了,一次就可以成功的case,贝缪尔完全不想浪费时间。

没想到白矾忽然推开他,大吼:“不!你误会了,我我我不是那个搞一夜情的意思,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而且我不还,不还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

“什么呀,你在说。”贝缪尔也换了一副语次混乱的口吻,好像光羞赧就用掉了他的大部分脑子,嗔怨地挠着对方的手心,身体倾斜、依偎了过去,一口热气吹上他滚烫的小腹。

真是劈头盖脸一个巨大的激灵,白矾每一根汗毛都在战栗,身体硬得不得了,又软得不得了,今天要死在贝缪尔这了。

“贝缪尔,回家了。”忽然,门口一个冷冷的声音扬起。

贝缪尔本来以为陆赫会大发作一场,责备他不该和自己的下属乱搞,淌混工作关系。而陆赫一路无话,开回了他们在郊区的另一个家。

陆赫很养生,十年如一日地10点睡,6点起,进门后就销声匿迹。

而贝缪尔饿极了,这附近鸟不拉屎,一个餐馆也没有。冰箱里只有1/8块蛋糕,他赶紧一口塞进嘴里。

“咳!咳!陆赫…咳!”贝缪尔吓了一大跳。

陆赫下来倒水,鬼一样浮在后面,拿纸擦掉桌上呛出来的奶油,没有什么情绪:“晚上没吃饭吗?”

“还是饿嘛。”贝缪尔为浪费的食物委屈,“陆先生干嘛吓我。”

“你胆子一直挺大的,会被吓到?”陆赫检查着空荡荡的冰箱,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贝缪尔迅速听出了特别隐晦的弦外之响,笑嘻嘻地过去抱他,男人的鼻梁像是高迈而俊朗的山峰,多么适合被仰望。

“不凶我了嘛,我又不知道他是你的新助理。谁让我们陆大合伙人律师那么年轻那么厉害,下面管那么多人,我怎么能都记住,干嘛强人所难。”

陆赫抵触这样的亲密接近,却被贝缪尔抱得更紧了,他白皙的手像是整理着出征将军头盔的红缨,眼里有光,笑意盈盈,仰视的崇拜那么忠诚热切,几乎能将所有男人的铁石心肠瞬间融化、彻底降服,“我今天跳舞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你,然后你就来了,好开心。”

陆赫喝了两口咖啡,还是那个冰封的冷杉口吻:“什么舞。”

“啊,你都没看见吗?”贝缪尔不大高兴了,失望地坐回沙发,表情颓唐。

陆赫也就没否认,将厨房的储物橱打开,还有两卷挂面和半瓶蒜粉。

只要是熟的,好像都能让贝缪尔狼吞虎咽。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干饭完才发现,陆赫一直没回房间。

“小露。”像是被教导主任喊全名了,贝缪尔汗毛一竖,觉得肯定没好事发生,“你想出国留学吗?我会支持你。”

可能是职业病犯了,陆赫紧接着解释各项条款:“我是说经济上的支持,学业上你要靠自己的本事考,我不会帮你走后门。”

他选择了很尊重的话术,留有各种意义上的余地。

贝缪尔眼中春雷一震,但很快恢复俏皮的神态:“知道啦!陆先生嫌我烦了。”

“不是这个因素。”陆赫揉了揉太阳穴,说,“你舞蹈室的朋友告诉我,你高中毕业考试数学接近满分。”

不仅如此,那些学生还说贝缪尔特别温和有礼,跟大家打成一片,一点有钱人的架子都没有,弄得陆赫都怀疑自己耳背了。

“干嘛?”贝缪尔警觉了起来,他有太多事不想给陆赫知道了,“那我英语还满分呢,干嘛不夸,还赶我走,怎么这样坏。”

那个时候他刚来这个国家,语言一窍不通,所以除这两门之外的分数,都是零蛋左右。

“不是这个意思。”这很反常,陆赫觉得沟通困难,但并不很烦,

注视着他慢慢解释,“我是说你应该继续读书的,小露。你其实很聪明,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会有很好的前途,不要天天忙于这些情情爱爱,太虚了,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陆赫说贝缪尔年轻无知、耽于情欲的这话,自己也不大确信。

因为他开始意识到一切奇怪、矛盾极了,贝缪尔好像故意在他面前展示、甚至伪装出许多劣行。按此律推之,他的情操是否也没有那么卑下,爱情的态度或许也并不是那么放荡?

但是,休息室里的一切又是眼见为实,无从抵赖。

“那我学什么好呢?”贝缪尔看似接纳了他的提议。

“学什么不重要,有意义有收获就行了。”这是极深夜里的一句真心话,陆赫觉得欣慰,目光像是灵泉的流溢那样温柔,“最重要是你开心。”

贝缪尔忽然心里一热,那么伶牙俐齿的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窝好像也变得很浅,夹不住一颗特别小的圆形液滴。

失神只是一秒,他立即轻快地说:“不舍近求远,那就学法了。所以前辈,这个难不难学?最难的是哪里?”

陆赫继续笑了笑:“你是一块璞玉浑金,肯学就不会难。民法比较厚,刑法难一点,刑事诉讼吧。”

而贝缪尔坐在了茶几上,从抽屉取出一副眼镜戴上,还真有两分书香气了,凑得很近:“好看吗?”

夜晚暗影的分界线无限柔和,他洁白光滑的双腿肌肤鲜甜可口,大片玫瑰精油浸的两根羊脂白玉一般。

带着无畏的天真,他光裸着的足轻轻压在了陆赫的大腿上,明明是侵略性十足的挑逗动作,他却做得这么光明正大,一抹甜甜的微笑含着极真的幼态,很容易让一个久历世故、覆满尘埃的男人内心的光、火瞬间复燃。

贝缪尔微微弯曲前倾,诱人又调皮,晶莹剔透似葡萄又似蜜桃,双足有意无意地触、拨了一两下后,优雅慵懒,恣意舒展地朝对方的下腹移去。

那是与性幻想惊人重合的一句话:

“陆老师,刑诉好难啊,能不能教教我?”

“你吃不出来蛋糕坏了?蛋糕坏了还是你舌头坏了?”陆赫翻药箱,把奥美拉唑和阿莫西林挑了出来,烧开水的功夫,又继续去找胃粘膜保护剂。

陆赫看着沙发上窝成一团、捂着肚子的贝缪尔,想问是不是脑子坏了。他实在不明白,这小孩是如何把酸败的食物成功咽下肚子的,简直离谱地岂有此理,这是正常人类幼崽能干出来的事吗?

“而且大半夜不要吃夜宵,对肠胃和血循环都不好,你早吃早饭不行吗?我是不是告诉你,最少五次以上?”

陆赫仔细说明书,将药片从铝板里扣出来,整齐地摆在桌上,催促道:“坐起来吃药,不行就去医院,快点。”

贝缪尔只穿了一件安哥拉山羊毛的薄薄纯白色上衣,蜷得像一小团棉花糖那样楚楚可怜,什么话也不说。

陆赫以为这个迷糊虫睡着了,伸手去拨醒他。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如丝般,很湿润——贝缪尔的脸上淌满了小溪水般的泪痕。

“小露?”陆赫真的蛮直男的,看到眼泪的瞬间马上束手无策,什么高高在上的严厉姿态也吓回去了,坐在他身边问,“怎么了?肚子很疼吗,有多疼?”

“好疼…”贝缪尔巴掌大的小猫脸煞白,很懦怯的样子,额头上的豆大的冷汗却闪烁倔强的颜色,泪水不受控制地渗出来,大颗大颗地砸落,鼻音很浓地说,“你接着凶吧…我不疼死也被凶死了。”

陆赫百口莫辩:“不是,我没有,我是说…算了,起来,我们去医院。”

贝缪尔一点味觉都没有,本来就什么香臭也尝不出来,而且要不是陆赫忽然出现,他这个点肯定还在夜市上吃火锅串串、烤牛筋羊腰、锡纸烧烤、油炸手枪腿、麻薯奶茶…

现在饿着肚子,忍着急性肠胃炎的折磨,还要被他絮絮叨叨一顿批评教育,说成了个筛子。硫糖铝混悬液看着就可怕,没混匀的洗衣粉一样脏不兮兮,陆赫还非逼他喝。

他越想就更加委屈了,泛滥的春江载着落花,眼泪不要钱般往下掉。

“不去,就不去。”贝缪尔说,因为他不想在医院留下血液样品和信息素档案记录。

陆赫强硬地捞他起来:“你生病了,别任性。”

“你再凶了。”像银喉相思鸟漂亮羽毛被阵风吹乱的惊恼,贝缪尔软软的手往他胸膛上推了好几下,“我这样不是都怪你?怎么还这么过分,这么坏?好讨厌,我讨厌你了。”

贝缪尔意思是这是陆赫的生日蛋糕,他不吃甜食,才导致放了很久。

陆律师梗住了,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进行这么无理取闹的辩诉。

可贝缪尔也不是嗲,他是有那种特别神奇的本领,叫天生有理,天生就该所有人爱他,天生他想要就必须立刻得到,好像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他华美的面容只剩下白雪的琼花颜色,嘴唇殷红,眼睑也薄泛着痛欲的藕花色,瓮声瓮气地说:“那揉揉就好了嘛

,大哥。”

柔而不腻的巧妙示弱,极大满足刻在所有雄性基因中的保护欲,闪烁无辜的肢体动作以及语言,太容易让人做出低于其本身理性水平的判断,赢得博弈方的自动投降,好好好,要什么星星月亮太阳银河系也全依,心甘情愿的加倍宠爱。男人们不管他带来的麻烦,危险以及任何的致命毒素,不管这一切也要纵容溺爱,还觉得简直是在天堂,享受幸福与感激。

贝缪尔的皮肤比塞纳河水数不尽春天孕育的珍珠还要滑腻,再粗粝的手茧也只能产生零度摩擦力。腹部被轻轻的力度揉着,他发出起落高低不一的一连串烧红了的亲昵鼻音,全熏在了陆赫的颈窝里。

陆赫问他还疼吗,贝缪尔的回答是出其意料的体贴,轻吸一下鼻子:“还有一点点,但是大哥是不是困了,快去休息呀。我自己忍忍就好了,我没事。”

他经常前一秒推开,下一秒又温柔入怀,那双仿佛永远揣不透的精灵眼睛,和毒草缠绕挣脱不开的欲望,都让人没有办法理智。

贝缪尔的额头发烫,这是细菌感染了。

“我还好。你真的不去医院?你在发烧。”陆赫破天荒地说了下一句话,“算了,小露,去我房间睡吧。”

能征惯战的贝缪尔是真的惊吓到了,但十分钟之后,他就心说,可以,这很陆赫。

陆赫抱了鱼精呢?”

“什么章鱼精,为了你让我做派大星都行。”王羯很少真的开怀大笑,只觉得他吃醋的样子可爱极了,把手抓回来放在心上,“你听听它没你都不跳了,抓住算什么,你要我挖出来现在给你。”

“我才不要。”贝缪尔锻炼控制表情的脸部肌肉,连嫌弃的口吻都反复练习过。

小白兔们或许能以乖巧获取前期的好感,但一味顺从总容易在长久的相处中让男人腻味,所以一定要时不时地制造事端来激起征服欲,贝缪尔接着说:“谁爱要谁要去,我一小眼都不看的。”

但是,他的言行完全不一。

贝缪尔深情微醺地望着对方,用痴迷的表情仰视,羞涩的眼神闪躲,最后颀长的手指优雅地上下抚摸高脚杯。

既然神女有意,襄王怎能无情?这种赤裸裸的性暗示,直接鼓励了王羯壁咚强吻。

可是贝缪尔什么甜头也没给,红着眼圈说:“我真的想和你认认真真地好,所以对你好,我从来没对谁这么好过,你干嘛就想欺负我?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别的alpha只想和我……”贝缪尔像不敢说那个肮脏的词汇,小声极了,“我一直觉得你很有魅力,你不是为了那个……以为你也真心对我,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一个好男人的。”

一个绿茶,一个渣男,各自代表行业领军水平,真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两人过招堪比奥斯卡之夜,这时候底牌已不重要,拼的就是定力。

可是贝缪尔做得太真了,钱也花了,手也摸了,最最关键的是哭得很仙,所以终于还是他技高一筹,雄性的原始欲望对他摇起白旗。王羯比鹌鹑还老实,说你太漂亮了,我把持不住,说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从今天开始好好地追你,别哭了宝宝,我五脏都要心疼碎了。

贝缪尔说可你都有老婆了,这口吻根本不是咄咄逼人,甚至挑逗起了隐秘偷情的刺激。

王羯说我那是娶她吗,我娶的是他爹好吧,想想我都恶心。

正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巧妙缓解尴尬。

那是汽车销售,问贝缪尔什么时候来取车,还说有没有好的客户介绍一下。

“我介绍的客户可不会像我一样贷款买车,你会少赚钱的。”贝缪尔笑呵呵地说。

听他们的对话,大概是贝缪尔觉得贷款的话,销售佣金会高些,就做个顺水人情。

王羯感慨地说:“宝贝你真善良,陌生人的这种小事都是能帮就帮。”

“我不善良。”贝缪尔没挂电话,水晶绿的眼睛光遇繁星一般闪闪发亮,小小扬着的下巴和纤瘦的鼻子一样轻慢,娇美秀丽的唇却比夜里月光下的水还妖娆,“我现在讨厌你了,讨厌死了。”

那高傲又爱娇的眼神令人着迷极了,就是贝缪尔现在唾他一口,都是香的。

于是他豪情万状地夺过电话,特别男人地表示我养你,以后都我来还。

贝缪尔纯净笑容是海妖的面容,美貌像一场盛大的泡影诱人堕入,而雄性的自尊心和保护欲,像是横于墨西拿海峡之间的斯库拉和卡律布狄斯,让王羯察觉有异的时候已经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不偏不倚地朝暗礁驶进五百海里,立刻撞得粉身碎骨。

王羯如遭雷击,信用卡账单显示:那是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天魄”典藏版,全球限量生产200台。

贝缪尔甜甜地笑,温柔的风铃草般鲜嫩的手搂着王羯僵直的胳膊,说你对我最好了,你怎么可以那么好。仿佛王羯不继续对他好,就完不成整个太阳系的子民对他的殷切期待,这种社会心理学把戏像是训练猴子和巴普洛夫的狗,不断强化条件反射,最终达成牢不

可破的肌肉记忆。

男人对他的好,他的态度从来是接收但不接受,毕竟他的笑容都有完备严苛的价格体系,一切明码标价,幸而哄人是永远不蚀本的。

“这有什么,还不够好,现在就受不了了?”王羯把他压倒在后座上,笑着说:“千金也难买你一笑。”

“你也太好了,就只想听我笑。”贝缪尔偏着雪花莲一样贞洁无瑕的脖子,说:“就不想…听听别的,更好听的?”

王羯骨头一酥,眼镜都掉了,但想到花了几千万才能打一炮,实在窝囊,气恨恨地说:“早知道今天,当初我肯定,仿佛美丽的花园里有只蝴蝶在轻叹。

陆母拿手绢拭着眼泪,她因为一场车祸失去歌喉,轻中度抑郁病史已有十年了,所以听到贝缪尔这么好的嗓音条件,不禁百感交集。

陆父没有进去打扰,低声说:“这孩子总是来陪你妈妈,说说唱唱,多少是个安慰。你不要对人家太刻薄了,喜欢不喜欢是另外一回事。”

“我不知道。”即使亲眼所见,陆赫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震惊盖过了其他所有情绪,“我以为他不喜欢老人,毕竟上次……”

鱼小丸子上蠕动的木鱼皮不是活的,奶茶里黑黑的丸子除了珍珠还有爆珠。

贝缪尔说你吸的是绢豆腐的时候,陆赫明显呛了一下,微微的不适应让他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干嘛这个反应,你没喝过?奶茶里放豆腐很猎奇吗?”贝缪尔看着他放声大笑,然后毫无滞碍地凑上去用同一根吸管,轻轻摇晃他的手臂,“很好喝啊,快喝,大哥,快喝嘛。”

对这些奇形怪状的垃圾食品,陆赫本来是十分拒绝的。

但其后果就是贝缪尔不走了,两条长腿微微交叉搭在椅边,亮白晶莹肌肤不悦地微红,从项颈上延到精致侧脸的美好曲线写满委屈,指天画地地赌誓生气。

贝缪尔面部骨骼很欧式,眼睛弧度很圆,眼角却特别尖,瞪人的时候甜美清澈却有威慑力。

和贝缪尔上街回头率颇为惊人,还有许多街拍摄像机咔咔作响,他本人心安理得地享受众人的追捧,但是陆赫不习惯被含掺嫉妒的眼神包围,只能事事依他,只求速战速决。

这很奇怪,纵着这么咋咋唬唬、作天作地的贝缪尔,一向沉稳又守时的陆律师,其实并没有觉得是一种忍受。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去了顶层的电玩城。

赛车机里的记录,清一色全是贝缪尔的名字。

他夹娃娃也有一套完备的方法论,特别快准狠。

“当”的一声,贝缪尔最想要的超大号大黄鸡落了地,他兴奋地搂上陆赫的脖子,跳来跳去。

一瞬间的滞然打破了陆赫整张脸的平和均衡。

陆赫很惊奇,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小的一点快乐就能点燃贝缪尔的火焰,仿佛他的海风不会熄灭,他岛屿上的光照永远充沛,同他一比,凡人眼底常常陷入的深不见底暗淡和疲劳,大似尽皆一场看不穿人世本虚的笑话。

陆赫被迫进行街机决战。

被ko的时候,贝缪尔沮丧极了,拱到他两臂之间,自然而然坐到大腿上,那双璀绿的眼睛像早春晴空下闪闪发光的玻璃,两片红唇抵在陆赫的脖子上,亲吻似得撒娇:“大哥太厉害了吧!怎么这么厉害?让让我嘛,就一下。”

那么甜蜜的大眼睛长睫毛却带着叛逆的新鲜的美,朝气蓬勃充满青春芬芳的面孔太容易打动一个成熟男人,象牙雪白后颈下一点淡蓝色血管,甚至让人忍不住想要从后面抱住他。

陆赫浮现一个很轻的笑:“好。”

于是,放大招的时候,陆赫的手直接脱离控制摇杆。

如愿以偿的贝缪尔却不想玩了,抱着手臂:“放水故意这么明显的吧,欺负我,怎么补偿。”

陆赫被拉到电影院的时候,还没跟上他的思维。

贝缪尔拿了一个最大号的牛皮纸袋子,在糖果售卖机旁精打细算。

陆赫看着五颜六色的工业糖精,只觉得牙疼血压高,对他的挑选邀请敬谢不敏。

贝缪尔说:“那你马上吓到了,别找我要糖。”

这的确是个伪命题。

看恐怖电影的陆赫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甚至还有点困。

一秒之前还很乖顺的贝缪尔,不知道在是和什么较劲,坐得离他远远的。

电影投了大片白光下来的时候,陆赫看见贝缪尔小脸都吓青了,额头全是汗。

“小露?”陆赫扭头看看银幕上的鬼魂,又看看贝缪尔,“吓到了吗?”

在观众的巨大尖叫声中,贝缪尔投入了他胸宽背挺的怀抱,心口起伏得厉害,很久才圆满吐出:《lvbr高管后宫又添一员猛将豪门公交车终于驶向豪门》。

而贝缪尔泰然自若地端详,根本不生气,将一整块料足的寿司包进嘴里,特别含糊地认真较劲:“凭什么我热度没你高?平心讲我比你帅多了吧?不行,我要快点花钱买上去,热搜位多少钱一个?”

江唯鹤大无语,看他瓷娃娃一样的小脸,被食物填塞、挤压得完全变形,骨相令人叫绝的手指,正用天妇罗蘸着白鱼子酱,品味低到使人发指,颇像个纯傻子。

可是在贝缪尔毫无形象的放肆大笑中,江唯鹤忽然觉得非常放松,空气中流动着一种不易捉摸的珍贵活力,仿佛自己的心灵也一起诙谐、轻快起来。片刻地,他从充满假面的娱乐圈名利场中稍稍挣脱了。

贝缪尔说,发烧嘛,就要做点出汗的运动。江唯鹤富有深意地笑了,欣然往之。

gps的目的地到了,是网球场。

贝缪尔引人注目的截击和优雅的高空劈杀,把不少alpha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岂甘心落于一个oga的下风,气冲冲地结伴而来,不信邪,说打篮球去!

贝缪尔咕嘟嘟地喝了大半瓶水,用手背擦擦脸,笑了:“算了吧,怕你们自卑。”

没有谁比他更像一阵风,瘦削的肩胛骨冲着两个人高马大的防守队员,轻捷地动来动去,速度快到教人感到毛骨悚然,假动作晃得眼花缭乱,小腿韧带一屈一伸,弹跳惊人,爆发力极强——反手挂壁风车扣篮!

贝缪尔肘部挂在篮筐上时,整个人处于悬挂状态,极具高飘感和冲击力的一个动作。

江唯鹤喘着粗气,双手叉腰,仰望的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截断了一切交通,贝缪尔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他满身都是雪水,狼狈地像个小泥狗。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橱柜、抽屉都是大敞。陆赫手里握着冰凉的纸杯,屈膝半跪,不知在翻找什么,正中格子的几笺书信散落在地。陆赫好像在吩咐很紧急的事,终止断断续续的电话信号之后,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某种巨大的焦躁不安中稍稍恢复常态。

“你怎么不在医院?”陆赫上楼去找东西,直到贝缪尔洗完澡,才叫住了他。

“我都不发烧了。”贝缪尔慢吞吞地拖着很长的声调说话,含笑看着他,“而且又没有人陪床,我为什么要在医院呆着呢?”

陆赫指了指沙发:“你别回房间,我马上让人送你回医院。”

“不要,我会被外面的大脚野人雪怪杀掉。”贝缪尔吃惊地说,发梢上挂着晶莹闪亮的水珠,带着素来养成的那种懒懒散散、百无聊赖的神气,伏下身体,十分撩人地倒在一张藤紫罗兰色的吊椅。

只穿了白色罗纹翻边短袜的双腿凉丝丝的,在暴露大腿的问题上,他一向特别心不在焉或不知羞耻。

他捧着麦乳精饮料,露出那种少年犯似得笑容,坦率而迷人:“太晚啦,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和大哥在一起。”

可是陆赫脸上的表情在痛苦和厌恶之间游移,抱着冷冰冰的明确态度:“雪马上就停了,你不去医院就回自己家,不要和我待在一起。”

下一秒,陆赫的全部注意力,就被电视影像吸引走了。

那是贝缪尔的姐姐。

朝梦思已经远走海外,进修芭蕾舞一年多了,首都台在预告他们舞团的全球巡回演出计划——明年上半年将来到这座城市。

朝梦思还是那样特别文静的瘦,温辉聪颖的长相,面对话筒紧张不安,做着摆弄手镯的举动。

陆赫蹙起眉头,没有看贝缪尔:“你需要留院观察病情一个礼拜,这种事上怎么还这么任性?”

“我留院观察病情?那你呢?”贝缪尔笑了出来,漫不经心地高高地交叉着双腿,不可抑止的嫉妒情绪令他作呕,用无精打采、蒙蒙的眼睛嘲笑着陆赫,“留家观察我姐,方便旧情复燃搞上床吗?哦!明白了,我说为什么现在就想支走我,未雨绸缪你很可以啊。”

陆赫习惯了他时时发作的毫无规律的情绪,没有接这句话,只是说:“我们需要谈谈。”

“你的发情期是下个礼拜,打算怎么过?”陆赫直入主题。

“吃抑制剂。”贝缪尔很快甩出四个字。

“不要对我撒谎,小露。”陆赫像是在恐吓证人,投去一个律法鉴赏家的冷冷的目光,选词用字的超脱方式像在工作,“作为你的法定配偶,我有权提醒你发情期滥交带来的巨大危险。”

“滥交怎么了?”像是听到惊天的笑话,贝缪尔高扬了尾音,“只要我喜欢,要多少男人就有多少男人,我每天换十个都没有关系,又干你什么事呢?哦,你也想来?需要我给你插个队吗?”

太奇怪了,贝缪尔从不这样。

贝缪尔讨所有人的喜爱,他相当聪明,遇到的人越可怕,他就笑得越可爱,在强势的人面前愈发听话温柔。

而这一句话,正好坐在男人炽烈的愤怒的焦点上。

贝缪尔要转身上楼,却被陆赫捏住手腕。

贝缪尔不停地把手腕扭来扭去,猛地挣了好几下,那么使劲地抽出胳膊,自始至终用两只令人难以忘怀的艳绿色眼睛紧盯着陆赫,憋着的怒火和热泪在眼眶挣扎,完全是个典型的孩子模样。

他那么忧伤、漂亮的容貌近在

眼前,很难不令人牢记在心。

结合着天真和欺诈、娇弱和粗俗、愠怒和欢悦的oga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剧毒和糖浆的巧妙的混合物。他那么肮脏又干净,美好又残酷,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与众不同的欲望,太容易撬动一个禁欲主义者享乐原罪的大门。

陆赫觉得周身的一切都同样地叫人冒火,难以捉摸,今晚意志薄弱的容忍立刻冲到顶峰。

大风雪合腰斩断了一片松林,一阵撕心裂肺的不祥隆隆声中,陆赫将他揽进怀里,钳着下巴,紧紧托住后脑勺,让贝缪尔立刻无处可逃。

陆赫觉得周身的一切都同样地叫人冒火,难以捉摸,今晚意志薄弱的容忍立刻冲到顶峰。

大风雪合腰斩断了一片松林,一阵撕心裂肺的不祥隆隆声中,陆赫将他揽进怀里,钳着下巴,紧紧托住后脑勺,让贝缪尔立刻无处可逃。

“陆……唔…你,呜…?”贝缪尔含混地支吾,但很快被更猛烈的侵略性亲吻支配得只剩呜咽,喉咙里似痛非痛地挤出来,像是春日的猫儿闷在爱巢里。

贝缪尔的唇像是又甜又腻的圣代冰淇淋,被吻得像一枝神情恍惚的玫瑰花骨朵,挂着泪珠的脸庞显得那么光艳照人。

陆赫每个细胞都在发高烧,alpha那么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充释在空气中,雪茄叶茄衣的油脂和糖分都清晰可闻,口中含着沉香木的馥郁,微微咸腥的氛围像最新鲜的吉拉多生蚝壳底的海水味道。

贝缪尔“呜”一下颤抖,脖子猛地后仰。几乎还没有发卝育成熟的年轻身体,很快被吻出凝固的红宝石上细小痕迹,被抓住的双腕也出现有圆点的断续纹路的淤圈。强烈的光照耀雪白的原野,稚嫩的曲线在月色下珠光闪闪。

“啪”!

贝缪尔扬起手打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没有什么比一个受到宠爱的孩子更凶狠无情的了,那力度十分不浅。

“陆赫,停下…不要…”贝缪尔央求,可是这明明是他不敢奢求的一个美梦。

陆赫心脏剧烈地失常乱跳,咚咚咚地撞在胸膛上,他根本听不见任何外部声音。

这是易感期。

这时期的alpha极容易受到oga信息素的影响。他们会比平时暴躁、强势十倍。再特别善于自我克制、弃情断欲的人,也绝无可能纯洁无瑕地度过这一天。

贝缪尔的反抗像是孩子气的胡搅蛮缠,而强壮的alpha所有的亲热抚爱都是赤裸裸的交欢前奏,暴风雨般的压制,可怕到好似一丁点甜美的享受都会断送oga脆弱的性命。

陆赫近乎宠爱地反复弄舔他裸露着瓷器一般雪白后颈上的腺体,凶物的根部膨胀到触目惊心的程度,抵在贝缪尔肌理细腻、骨肉匀称的肉体上,突突狂跳。

alpha的生理本能根本无法控制,此时此刻此地就是要疯狂交配,那是即将到来的严刑,恐怖程度像是一场大屠杀。

陆赫迫使贝缪尔跪起身子,背对着他,然后掰开白嫩嫩的大腿,头已伏了下去。

那天旋地转、瞬间爆炸的快感让贝缪尔不可救药地彻底堕落,无力应付涌出的泪水,只能由他任意摆布,好想搂着脖子接吻,想被他强硬对待,想被独占,想被标记。

那种绒绒的光,有点蒙蒙的画面在头脑里升起,一片美妙的仙境。

但是空气中忽如其来的血腥气,让一切颠倒错乱的梦境立刻破灭。

陆赫用水果刀划破了手掌,切肤的痛苦换来片刻的清醒。

可是剧烈搏动的欲望,让他的双唇依然带点克制地不停温存,吻着贝缪尔前额上的一绺乌发:“…上楼去,小露,不要管我。”

贝缪尔一宿没睡,次日七点就出门上班了,像一个毫无生气的蜡像。

早会的议题,是分析对家的新款竞品女香。

他嘴里含着一支铅笔苦思冥想,把样品沾在闻香纸上后分段嗅闻,记录下半个小时内的头香、四小时之内的体香、四小时后的基香。

即使是最常见的甜橙油和薰衣草油,制造仿香的过程中,也需要确定这是哪一厂家生产的型号,甚至嗅出哪一品种的植物在哪里采收加工的哪一批原料。

可是贝缪尔是个富有艺术家直觉力的嗅觉天才,他的鼻子比化学分析仪器还灵敏,色谱嘟嘟打出几百个峰,也没有他辨香速度之快、层次结构之精细。

每一段,他都准确猜出了所有香料的品种,估计用量,经过几十次调配,尝试让香气整体平衡,醇类加入尖刺的醛酮化合物,圆和宜人趋近原品,简直像安插在对头公司生产线上的细作。

十几个中层也同步进行解析,但是交上来的答卷让贝缪尔怀疑人生。

他的巧手任意混合原料,天然花香的气息几可乱真,那是高贵明亮的黄郁金香,然后将试香纸分发下去。

“我对你们的评价就是它的花语——拒绝,全部拒绝。”贝缪尔是个很温和的上司,从来没人见过他这样眉头拧成川字,沉着声音,暖烘烘的茶色头发蹭蹭冒火,“你们商量好了,集体

联合起来搞我心态,是吧?”

贝缪尔厌恶不信地睁大眼睛望着他们:“苦橙油这么常见的头香,它叫左旋苎烯,你们三个人写成右旋?玳玳叶油替换橙花是什么意思?我让你把算盘挂脖子上了?这些下脚料真的很廉价。还有你,你的灵猫酮不稀释就拿来用,想臭死我是吗?你要用麝香打胎啊?”

beta们被他喷得狗血淋头,alpha们除了默然流汗之外,脖颈上的青筋跳动,喉结不住滚动。

散会之后,副总监慢吞吞地跟上他的步伐,眼神像一只自然忠实的猎狗:“总监…我……”

“有话快说。”贝缪尔还在气头上。

“我想确认下,您打算什么时候休假?”副总监神色颇为为难,一字字缓缓说,“楼下便利店的抑制剂已经卖脱销了。如果您再不休假的话,我估计一百个alpha,少说九十九个半都要辞职了。”

贝缪尔的腺体受损严重,加上尤其是头一天,他本人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所以他并没有料到,昨夜的亲密接触,令他的发情期也提前了。

那奇巧烂漫、销魂荡魄的oga信息素,让所有alpha陷入了同一片施了魔法的伊甸园迷雾,只想和美丽的上司贴身肉搏,大脑功能彻底歇菜,遑论分析精细的化学成分了。

贝缪尔被执行总裁约谈,卷铺盖回家一个月。

可是晚上的新品香水发布会,他又不得不去。

时尚界、艺术界、设计界、媒体和电影界的知名人士纷纷现身此次盛大派对,也是庆祝时装周的胜利闭幕。

贝缪尔神采飞扬、充满自信地站在众人瞩目的圆锥形展示大厅最前端,和拜里朵香水瓶一同沐浴在光芒四射的金色光晕中。

“冬宫艺术博物馆是艺术、创造、美感、光线和灵感的殿堂,是在视觉上完美诠释拜里朵理念的最佳场所。”贝缪尔面对镜头璀璨一笑。

他的一小条银手链上那一大块雕琢得很美的翡翠宝石,与粼粼发光的海绿色的瞳仁遥相呼应,甚至显出佛罗伦萨画派的高洁神圣:“借助灵动之美,我们能够捕捉到拜里朵所表现出来的独立精神和强大自信。它是一款用时尚和青春真实再现的极具自信、风格和创造力的现代奢侈品,彰显了柔美气息以及蕴藏的惊人力量。”

媒体称他beruel·朝,一个现代不可多得的调香大师。

贝缪尔说那是像喀什米尔羊绒围巾一般温暖平常的灵感,让他决定使用给人以极致感官享受的原材料——香水界中最珍贵的鸢尾浸膏。

墙壁两侧缓缓转动的多面镜幕,映射出受邀嘉宾的纷繁身影:全球形象代言人、中国形象大使、香水与美容品形象大使、彩妆形象大使,以及lvbr品牌好友、诸多世界名模。

穿过布满lvbr创始人经典名言的迷宫前厅,是一副巨型的立体垂塑。

贝缪尔指引:“前面的香氛空间里,各位可以亲身品赏缔造香氛的主要原料,是依兰依兰、橙花、茉莉以及格拉斯晚香玉。”

踏入一间暗室,香水瓶身的全息投影浮现绽放,幻化成一捧如梦似幻的臻美白花。交响乐将盛会推至高潮,和耀目明亮的香氛形成十分令人愉快的交互唱和。

lvbr全球创意总监跟在队伍后面,拍贝缪尔的肩膀,小声说:“差不多得了,贝贝,你快点回家吧。我都受不了你了。”

这是致敬品牌创始人的贯穿全年的非凡活动,贝缪尔非常慎重,说:“我半小时就补喷一次掩蔽剂,你能闻到什么,别心理作用了,哥。”

洗手间的镜子前,贝缪尔在手腕和后耳反复涂抹药剂。

“咳。”门口有个alpha

代言人江唯鹤自然是贵宾之一,他对着镜中的贝缪尔相视一笑:“结束喝一杯去?”

贝缪尔嘴里用劲嚼着一块口香糖:“多大的事,你就非要在厕所门口堵着我说。”

江唯鹤带着强横的散漫态度,得寸进尺地凑近,俯视那玫瑰色的果子露般的嘴唇,好似它将这世上所有鲜明艳丽的姿色全都吸收进去了,妙龄的美貌近在眼前,一个多么需要疼爱的宝贝。

“换一种方式堵,也不是不可以。”江唯鹤很浮浪地笑着说。

发布会后的慈善晚宴星光熠熠,社会各界名流盛装出席。

从红毯转到会场内,满是山形排布的灯光背板上,“lvbr慈善夜”的logo迎面而来。这是国内少数能够把慈善和时尚二者完美结合,不喧宾夺主也不头重脚轻,双方都能发挥各自长处,1+1>2的公益品牌活动。

贝缪尔并不着奢华俗艳的服装,却在一众红毯杀手、超模军团中杀出血路,成为镁光灯下的唯一瞩目焦点。而他在圈内公认的好人缘,消除了任何可能招致的嫉恨。

贝缪尔是甜美快乐的小精灵,可以说人见人爱。他从不像有的时尚尖端人士那样挑剔、刻薄,他总是全神贯注凝视、聆听他人,尽最大努力尊重对方,甚至能记住一个名不见经传新人的微小喜好。坦然自在的真诚笑容与恰当赞美,

很容易让人压在心头的苦闷一扫而光,忧愁一并云消雾散。

“你认为时尚品牌关注并参与慈善事业,会对lvbr的品牌发展产生何种影响?”记者向他提问,末了补充道,“朝先生作为一个这么年轻的慈善家,我们很想听听你的独到见解。”

“您谬赞了,我还不足以被称之为一个慈善家,单凭年轻的一腔热情是不足以善以致用的。”贝缪尔笑了笑,带着甘甜纯净水似的温情,“我希望可以长年参与成熟的慈善组织,既能发挥自己的助力,也是学习的开端,并且意识到更深层次的善举,需要通过深度的思考与理性专业化的执行来共同完成。”

贝缪尔谦逊的时候,更凸显了那双碧眼中一半来自东方的美妙与艳丽:“回到您刚才的问题,我认为真、善、美,从来都是一脉相承。所以,我们的品牌需要承载关爱社会的责任与义务。它不仅是供需关系的市场品牌,更是传递人文精神与发挥社会能量的品牌。我的老师jacescavalliercbe是这项事业的先驱,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感染着每一位同行者。”

lvbr的高层们赞许地点头,宾客们也都投来认可的目光。

“我嫂子说得好好哇!哥,是你写的发言稿吗?”陆琅拍他,“快瞻仰你老婆的神颜,你老婆美得出水耶。哥,交给你了,我也要拥有同款国色天香的oga!我不管,你马上划拉一个,分配一个给我!”

是陆赫收到的邀请函,陆琅非要来。

陆赫被沉默包裹在夜色里,脸上还有两道来自贝缪尔的抓痕。

贝缪尔也看见了他们,绽放出的喜悦亲切的笑容,给陆赫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因而有一刹那,他甚至以为昨夜不曾发生过什么不愉之事。

贝缪尔正在为宾客即兴调香,他沉吟了一会:“你需要田园里的味道,那股气息是你出生的记忆,对吗?草香要飘在头上,如云雾一样,若即若离…泥土应该淡一点,可以在泥土味中加一些刈草香和甜味,加入泥土和烂树叶味要在后面,稳重而不突出,水感而持久……”

他把天妒的嗅觉禀赋发挥到了极致,捻动的手指富有谐调、柔和、音乐之美,好似古典油画中的天使在钟琴,滴滴贵如真金的昂贵香料是他使用的无声文字,让他成了一位屡获殊荣的舞台剧作家。将感觉与记忆构绘为真实存在的香气,是如同魔法一样神圣而奇迹的过程。

贝缪尔微笑着的眼睛好像花朵的绿色合唱团,献给森林的赞歌:“从我开始调香以来,就一直想创造一款香氛能够表现出铃兰在春日里歌唱的感觉,女士,是你的美丽让我有了今宵的灵感。”

陆琅冲他疯狂招手,贝缪尔带着出于礼貌愉快的笑,今晚的他非常话语温柔、情调高雅:“晚上好,琅琅,还有陆先生。”

贝缪尔流连在一大票上流社会的情人之间玩着爱情游戏,几乎从来就没人相信,他是依靠除了肉体和美色之外的东西,小小年纪挣得这许多赫然声名。

陆赫看着贝缪尔,他的心平静不下来。波澜起伏的思绪迫切需要整理,清除掉旧的幻象和阴影。

但思潮很快就被打断了。

“打扰。”lvbr大中华区cbo心急火燎地插了进来,“贝贝,跟我过来。”

“你社交网络什么意思?”cbo压抑着怒气,将他带到香槟塔后,“你说拜里朵是为了独立坚强的oga调制的香氛,鼓励他们从家务和生育中走出来?”

“是啊。”贝缪尔大口吸着热带果汁,“你没发现我很乐于保留一些小冲突,拜里朵好像没有进过仔细雕琢,完全就是灵感突现之后的直接输出吗?它不是商业香,它是我完全跟随自己的直觉和品位的作品,我在表达我自己。”

“不,我不想听你的艺术理念。我是在代表董事会通知你,把那条观点撤下来!你所谓的里程碑式平权言论被看做极端异教徒,会掀起整个业界的轩然大波!你每一个字都是在削掉拜里朵5%的市场份额。”cbo说。

贝缪尔无声摇头,笑着看他,容貌中的西方野性颜料浓墨重彩,那种轻蔑,非常明显。

这种叱咤风云的alpha哪里受过一个oga的挑衅,大为震惊,颇感屈辱,立刻扬高声音:“你一个oga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已经很离谱了,还要怎么样?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独立、很先锋?哦,太棒了!你千万不要安分一点,就像一只鹌鹑呆在窝里默默创作,那可真不是你,伟大的oga领袖!”

“你不删掉就给我去变性,oga就不该出现在低层以上的位置,你们除了生孩子就只会坏事!”

“艺术的精美只能通过独特的个人风格表现,我的风格就像新月那样,我要不遗余力地关照它,磨练它,我在创造我,赤裸裸的自我,没有任何掩饰和遮盖,我无法背叛自己的灵魂说谎。”贝缪尔歉意地耸肩,握持高脚杯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却冷酷傲慢极了,浑不在意地与这个世界有种剥离感,好像幻想家时常漫游在或长或短的幻梦阴影中,“你要么立刻停止开裆裤男童一样的愚蠢见解,要么带着

你的alpha沙文主义辞退我。”

“你去哪?你给我回来,回来!贝贝!贝缪尔!朝曦露!贝贝……!”cbo对他的背影高喊。

他刚才恶语相向的这位oga调香师,那至少可以分辨三千种气味的超级计算机级鼻子,曾经无数次精准地闻出金钱的方向,调配出相当多款全球销冠香水。

所以,cbo仿佛在看一座金闪闪的摇钱树长腿跑了,又恼恨,又追悔。

“陆律师?你来得正好,我想我们有一项职工合同纠纷的法务咨询需求。”cbo看着忽然出现的陆赫,见到救星似得,“我需要和你细说我们这位oga香水总监的传奇事迹,他必须为自己的莽撞和无知支付一大笔违约赔偿金……”

“不用了。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陆赫说,叶团庄严的梧桐阴影打在他脸上,浓密沉重,“但是会承担严重法律责任的是你们,只要小露同意,我会直接提起诉讼。”

贝缪尔上了江唯鹤的保姆车,这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生理阈值。

整整两天没合眼,他困得快原地去世,哪有力气哄alpha张开腺体。

“你是真会调香?还真不是睡上去当的总监?”江唯鹤饶富兴致地吃惊,“说睡你还真睡了?别啊,asterperfur,聊聊天,我都快不认得你了。”

贝缪尔从车后座扯出来一只粉丝送的大泰迪熊,心安意满地闭上眼睛。

“睡什么?”江唯鹤将贝缪尔的手往自己的八块腹肌上带,笑问,“摸摸哥哥的公狗腰,你还能睡得着?”

侧面看上去,贝缪尔优越的鼻小柱高度让鼻尖显得更挺翘,嘴唇红得像舔过的红色糖果,月光下细细的立柱般的睫毛有如琴弦,像天主教堂里某种优雅的异形乐器。

令人情浓欲死的稀世俊美,却有婴儿一般清洁无邪的睡容。

永远片叶不沾身的江唯鹤,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动。他忽然压了过去,只想热烈地和这个oga拥吻在一起。

“恶心不恶心啊,打这么多炮还不懂规矩是吧,新手村来的?”战斗力爆表的贝缪尔立刻清醒,差点将他的脖子拧断,“你不是觉得我是鸭吗?和鸭亲嘴不怕得病啊?”

“我错了,说错话了,乖宝贝,别生气。”江唯鹤笑着去亲他的脖子,抚摸光滑细腻叫人爱不释手的雪白肌肤,毫无肌肉感和骨骼感的圆润柔美的肢体,“你再是鸭,也是丑小鸭,我亲亲嘴巴,马上变成白天鹅。”

贝缪尔被迫营业,藏于后牙的毒药,不得不上了膛。

正在这时,江唯鹤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法国。他厌恶地掐掉了:“女人就是烦。”

“咚!咚!咚!”

车体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陆琅抄起灭火器,一下下朝车窗猛砸:“里面的臭混蛋!不许欺负我嫂子!”

当晚七点半,市郊私房菜馆。

陆琅双手合十:“我哥榆木脑袋钢铁侠,直得水平尺都怀疑自己准不准,嫂子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我替他说对不起了!”

“琅琅,你说什么呢?”复古腔调的欧式吊灯下,贝缪尔笑着看陆赫,“我们好着呢。”

“好个屁!我哥说你们都没那个过!医生问他一问三不知!”陆琅用力敲碗,瞪着不成器的哥哥。

“你也知道他的。”贝缪尔神秘地低声说,“你下次来问我,我保证跟你说,说细节。”

陆琅到底还是女孩子家,脸马上红了:“哥!我不管,你给我打包票你没欺负贝贝!你要对他宇宙无敌螺旋好,晓得吗?”

“陆琅。”陆赫叫她的全名以示警告,很索然寡味的口吻,“你下礼拜就回国外了,没有时间,也不要再插手我们的事了。”

贝缪尔却主动倒到陆赫的怀里,是一丝有点稚气但又非常讨人喜欢的微笑,甜腻腻地问:“又这么凶干嘛,大哥。”

“琅琅也是关心我们,别这样吓她,好吗?”贝缪尔带有鼻音地嘀咕道,好似早就温情脉脉地和好了。

单身狗陆琅被当面暴击,对兄嫂不和的担忧自然减了很多,哼哼地说:“那你敬嫂子一杯酒,我就当做无事发生。”

贝缪尔将一块北海道黄色钻石海胆夹到了陆赫碗里,这种海鲜肉质非常鲜甜,富含胆固醇的滋味颇显丰腴。他还是用那种亲昵而流畅的讲话态度:“别喝了,你还要开车呢。快点尝尝看‘舌尖上的法式热吻’。”

可是陆赫没有下他铺好的台阶,暂时终止一向硬给自己规定的冷淡生活规则,一本正经地端起了葡萄酒杯。

离开餐厅的深邃走廊里,陆琅神经兮兮地小声说:“方丈破戒了耶!他酒量好差的!嫂子,你知道我哥喝完酒会变异吧,哈哈!”

贝缪尔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将几张lvbr的giftcard给她:“这个你拿着吧。公司每个月都发,我也没地方花。”

陆琅高兴地在原地转圈,正好前面就是一家彩妆店。

陆赫藏着厉色,态度很坚决:“

你自己进去逛就行了,我们在这等你。不要拉着小露,他不喜欢化妆品。”

“没事,我都可以,怎么能让女孩子一个人逛街?”贝缪尔低声向陆赫说,“琅琅下个礼拜就回去了,她在国外一个家人都没有,你和她兄妹几年才能见上一面?真的不用照顾我的情绪,只要让她开心就行了。”

可是,贝缪尔比最白的粉底色号还白,具有体积感和量感的睫毛存在感本来就极强,涂个睫毛膏真是雪上加霜,放几根牙签绰绰有余。就如真正的大美人不适配美颜相机的镜头一样,他经过厚重涂饰的脸颇显一点滑稽可笑。

趁陆琅去洗手间的功夫,贝缪尔迅速揉搓卸妆油,把脸上彩虹般的化妆搅得一塌糊涂,像乌七八糟的立体派艺术作品,终于露出下面那张很像紫菀苍白的花般的脸。

“小露。”陆赫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庞,“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回家吧。”

“还不行,琅琅还没相信我两好着呢,别过两天还得再演一场,颠来倒去劳民伤财。”镜子里的贝缪尔像个轻盈美妙、头发上扎着薄荷绿天鹅绒蝴蝶结的性感少女,侧着脸眨眨涂过油的乌黑睫毛,笑着说,“哦!我想到个办法,你想不想走个捷径,我保证她马上相信我们百年好合,再也不烦你了。”

他的言谈话语中散发着诱人的神奇意味:“头低一点,我告诉你。”

“咻”一下。

“啾”一声。

飞快的吻。

亮闪闪的蜜色釉质带着糖果的香甜,一个小恶魔微笑的唇印落在了陆赫的侧脸上,绝妙可爱。

“不许擦,要等琅琅看到才行。”始作俑者笑着说。

他们都喝了酒,没人能开车。大雪封路,司机和代驾来不了。

“你累吗?不累就走回家吧,只有一公里。”陆赫说,带着右颊一团不均匀的浅红色素。

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气氛就变得极其微妙,幸好没人提昨夜的荒唐。alpha易感期和oga发情期的信息素相撞,让空气完全罩在这种缥渺的爱欲所编织的罗网中。

“我不要,很冷啊。”穿着漂亮单薄呢绒大衣的贝缪尔,坐在等公车的长凳上,盯着自己的双脚说话,“我会冻……”

可是话音未落,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厚实的围巾。

陆赫的。

他们路过很多精致的咖啡厅与闪耀的橱窗,可能是寒冷会削弱人的活力,贝缪尔一直什么话也没说。

冰天雪地的世界,被最喜欢的人抱在怀里亲吻,会是什么感觉?

散发微醺雪茄气息的围巾,不断这样叩问贝缪尔,令他对那甘美至极的梦幻世界浮想联翩,连风声也幽咽着相思的歌调。

夜已经很深了,风雪不减酷烈,还扬起了碎薄的冰雹,他们暂时躲在一家花店前门的遮阳棚下。

那是很窄很窄的一小细条遮挡物,迫使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陆赫用双臂挡着,将贝缪尔护在里面。

“你可以把手放我口袋。”陆赫低头,看着他被严寒冻僵了的手指,这么说。

贝缪尔忽地诧然抬起脸,他的眼睛像天使用天丝织机织就的湖色绸缎,美好地像上帝以其欣悦庇护,以其爱加冕。

瓦蓝色夜空里的星斗提供了些微的光亮,透过六角雪花的晶体棱镜折射出的好多层光,陆赫,用来表彰jaces先生震烁今古的艺术贡献,说他是香水界的凯撒大帝一点不为过。

“拜里朵是很成熟的个性作品,你一直让我持续感到惊奇和喜悦。”jaces的艺术风格非常怪诞,不按常理出牌指数百分百,为人却很祥和,“没有万无一失的美德,再完美的你不会被所有人喜爱。追求你的灵魂之声,不用在意其余任何艺术之外的声音,孩子。”

“某位大师又杞人忧天了,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关门弟子,我有那么蠢?”贝缪尔带着一丝轻慢无礼的淡淡的微笑抬起脸来,绚丽光彩的眼睛闪着昂贵矿石一般。

“你就像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儿子,原谅父母对远方游子总是感到焦虑。”jaces和蔼地笑了,开始关心细枝末节的生活问题,最后说,“我明年会来到中国,你有没有向你的异国救恩人表达感激之情?”

“就感激吗?”贝缪尔容光焕发地大笑,相当坦率地说,“我正犹豫要不要以身相许呢,你要来证婚吗?哦!你的律师费是不是还拖欠着?”

八年前,东南欧罗马尼亚与摩尔多瓦接壤处,folgandros小镇。

那是一个夏季的夜晚,漆黑潮湿。一前一后两个青年,走在深山长满刺柏的红色峭壁下。

他们好像在争执什么,穿白衬衫的说:“我们的工作非常有意义。因为法律最重要的是维护公平正义,而不只是判定合同的有效性。”

“所以呢,陆大助理律师?你想强调我们就活该千里迢迢来做这些合同没写的苦力活,对吗?”黄色雨衣的男人叉着腰,用手中的树枝指指点点,“为了一个根本翻不了的香水专利纠纷案,跑到这种深山老林来挖掘原料?

这是律师该干的事?这案子就他妈不可能赢,我要回老家了!”

“我相信我的委托人jaces先生。只要找到了这里生长玉蝴棱的证据,我们就能为他证明作品的原创性。”陆赫独自向前走去,“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你只想减少损失,而我却想大赢一把。”

王羯用虚伪的语调祈祷:“朱蒂提亚女神保佑你不被鳄鱼吃掉。”

礼貌是聪明人想出来的与蠢人保持距离的一种策略,陆赫从不犯错误。

所以,他无视所有讥讽,埋头走到了半山腰。

手电筒光一照,他忽然见到一块地面凹陷形成的渊洞,动物骨头、脑浆、红褐色的毛发和血肉中,倒着一个头戴黑橡皮软帽的小少年。

他的眼睛上缠着黄旧的纱布,瘦得尖尖的肋骨外翻,把毛毡布似得上衣戳出两个大洞,墨黑的淤泥衬出没有光泽的苍白牙床,后背上有不少冷冰冰的惊慌的蜘蛛在往下蠕动。

“我操?”王羯惊呼一声,环顾四周,“这小孩是死了吗?是鬼吗?”

可是陆赫呼唤几声之后,不由分说地跳了下去,一手抱起少年,单手向上攀爬。

夏日空气流动快,alpha的信息素极其浓郁,这让半昏迷的少年发出剧烈尖叫,像是一只歇斯底里的惠比特猎犬,指甲抓破了陆赫的手心和胸背。

暴雨后的泥石非常黏滑,少年又一直在拼命挣扎,攀回去真是难上加难。

王羯幸灾乐祸,抱臂呵呵笑了一会,才慢悠悠地将皮绳扔了下去。

陆赫将一束紫黑色的果圆球折断,这种马樱丹全株有毒,揉烂后有强烈的鱼腥味,一点点白色乳汁就会刺激皮肤大面积红肿。

然后,他将一大片叶子覆到后颈,半块鸽卵大小的腺体立刻起了严重的炎症反应,信息素分泌大乱,这就相当于一罐临时自制的抑制剂。

锥心刺骨的疼痛让陆赫眉头紧蹙,冷汗直流。好在少年终于安静下来,平平稳稳地被抱回营地。

jaces连忙奔了过来:“等等,这孩子是oga?”

这个少年的信息素,像是用无数名贵花朵编织起来的一整张彩色斑斓的春日地毯,大海一样多的烂漫香味几乎将整个城市裹挟了,绝对是一位爱神那般美丽的oga

可这具瘦小的濒于死亡的身体已看不出容貌。他的后背布满了红色的小水疱,破裂流出水状的脓,肿胀成疖子的像火山口一样裂开,喷出带有黄色黏液的血,像一具正在腐败的尸体,没有一丁点活着机体的特征。

“是的,他很大可能是受过虐待,所以非常畏惧alpha的信息素。你回去休息吧,jaces先生,我在这里照顾就好。”陆赫皱着眉,用凉凉的手帕轻轻地为他擦去汗和脓血,“我怀疑他是从地下拍卖行中逃出来的,据我所知,folgandros是东欧着名的人口贩卖中心。”

陆赫一整夜没睡,端着汤匙把药酒喂进嘴里,将他趾头长长的双足浸在水里,用甜杏仁油皂将少年从头到脚擦洗了一番,直到白雪的薄皮肤下面鲜红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少年开始高烧性谵妄,果冻似的嘴巴向一边咧去,叽里咕噜地说着艰晦的语言。

意识模糊中,他感到有人在为他剪手指甲和脚趾甲,用淘得很细的白云石灰给他洁牙,将潮呼呼的深色软帮鞋脱下来,换上漂亮的带扣黑皮鞋。香肠和干酪被切成一小口的方块,他的胃部长久靠野菜根充饥,已经太久不曾有幸消化过现代社会的食物了。

有一个人一直抱着他,好奇怪,他的气味好令人安心。

那是神圣的一天,他从未感到自己如此安全,这越来越猛烈地把他最孤独的磁极边拉回、解救过来。即使外面世界燃烧起来,他在这个怀抱里也觉察不到。

他开始无声地哭起来,他不知道这么幸福该感谢谁。上一次被这样安然的美好包裹,还是母亲最后一次送来生日礼物——一辆新簇簇的漂亮自行车,在夕阳下亲吻他的额头。

“beruel?”jaces担忧地出了声,“你又想起了folgandros小镇的事情了,对吗?陆很有责任感和正义感,我也非常钦佩他不分贵贱贫富、种族国家的善良,这种品质我几乎没在别人那里见过。”

贝缪尔用力地甩甩头,将自己从回忆杀中打捞出来。

但是想起那个大学刚毕业的陆大助理律师,他忍不住笑了。

青涩时期的陆赫是一个满分理想主义者,充满锐意,热情奔涌,一个能把对面气到肾上腺素狂飙的全国大学生最佳攻辩手。庭审上为了所谓正义争得面红耳赤,根本不屑看法官的脸色。那么有血有肉的愣头青形象,并不像现在这样欠缺温情和真实感。

而那时的贝缪尔,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举个例子,夜半口渴了,他就常常跑到停车场,用泵抽出一捧含有铁锈味的水,贪婪地喝下去,咽下去的时候鼓起两腮,发出恶魔似得噗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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