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延误了两个小时,落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跑道两侧的灯相隔一样的距离,规律地排列着。
猛烈的颠簸后飞机开始滑行,我打开手机,微信右上角的数字变成了7。
白金阳:到了吗?
我右手提包,左手单手打字:刚落地。
对方正在输入。
白金阳:回去后早点休息。
白金阳:别和张基玩疯了,学业不能落下。
我息屏。
a市秋天的夜晚还没降温,我随着人群前进去取行李,这个点来等行李的旅客已经不多了,周中工作日的凌晨班次很少。我的包带是金属的,沉甸甸压在肩膀上,还时不时往下滑,尖头的高跟鞋在摧残我的脚趾,一切都让人相当不爽。
等我拿到行李时,微信页面变成了拨进来的语音页面。
我接起电话,“刚拿到行李。”
对面静了一瞬,“我在……”
我直接挂了。
我拖着行李箱,脚下踢踏着鞋,踉踉跄跄地往出口走。
夜风迎面吹过来的时候还是凉的,我打了个哆嗦,我回来的时候只穿了个吊带,风从我的手臂胸口脖子吹过,冻出我一层鸡皮疙瘩。
张基站在接机处,他一身正装,应该刚下班就来接我了。我把箱子和单肩包都扔给他,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玻璃门上的张基一身黑外套,肩上挎着我的白色el,拉着我的粉色行李箱,看上去有点可笑。
停车场里没什么车,黑色的suv靠近电梯口,十分显眼。
后座上放着一个鞋盒,我上车后第一件事就是踢掉高跟鞋,去翻袋子里的鞋盒。
我没说要什么鞋要什么牌子,没说什么尺码什么颜色,反正张基都懂。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最心知肚明。
“怎么是白色的?”我皱眉。
我们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张基的表情很平静,“黑色的没有你的码。这款你上次说想要。”
“为什么不换个买?”我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我不喜欢白鞋!”我发狠把鞋盒砸了过去,白色的平底鞋从鞋盒里滚出来,掉在深灰色的座椅上。
张基把鞋子捡起来,重新放回鞋盒,“因为我想看你穿白色。”
他盯着我,安静又柔顺。但是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惹我生气,他就是在我面前犯贱,我偏不!我眯起眼睛,把鞋子从他手里抢回来,朝他露出一个甜到让我恶心的笑。
“谢谢你。”
我穿上鞋,抬起腿,踩到他黑色的裤子上,白色的鞋子和我的脚背几乎一样,没有灯光也十分刺眼。
张基也朝我笑了,握住我的脚腕,“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他启动车子。
我瘫在后座,打开手机,没有新消息,没有人找我,除了白金阳的消息,置顶还有六个未读。
我点开,随便划了两下,退了出去。
车子驶上高架,夜灯像流水一样从身边滑过,27度的空调风吹在我的手臂上,很舒服。
“你明天请假了吗?”明天是周三,我不问他上不上班,他就不应该上班,我难得回来,张基但凡自觉一点,都不会离开我一步。
张基居然顿了顿,“可以请。”
我皱起眉,“什么意思?你没请?”
“我现在请。”张基从善如流,拿起手机。
“不用了!”我呵止,“你加班去吧,别烦我。”
张基又在后视镜里看我,他似乎笑了一下。
“明天早点回来陪你。”
我没说话。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行李箱已经被打开了,张基站在衣柜前给我收拾衣服,把行李箱里的一件件挂起来,我走过去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去洗澡啊!”
张基回过头,“我早上还要上班,回来再做吧。”
如果怒气有进度条,我的怒火已经第三次突破100%了。我几乎是用尖叫的声音在跟他说话,“走开!”
张基又笑了,好像我生气是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似的,他弯下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身上的香水冲进我的鼻腔,是我最喜欢的那款,搞得我怒火和欲火一起燃烧。
“乖乖。”
我被恶心到了,怒火稍稍降了,欲火猛猛涨了。
张基去洗澡了,我坐在床上,不爽地盯着衣柜,密集冲刷的水声隔着一堵墙依然很清晰,我踹了行李箱一脚,拉开床头柜,抓起假阳具冲进洗手间。
我打开门的时候张基正好回头看我,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已经说了明天再做为什么你好像听不明白”,他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羞愧,什么都没有,非要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大概就是他觉得我好笑。
他总是莫名其妙地觉得我很好笑,然后真的笑出来。
我火冒三丈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偏偏他越开心,我越
火大。
我的头发白吹了,护肤都白擦了,又被热水浇了满头满脸,但我心情变得很好。张基抱着我喘得又重又急,听得我幻肢硬上加硬,他的手掌握着我的腰,我每一次插到深处时,滚烫的掌心就蹭到后腰去,撩拨得我欲火怒涨。
他坐在浴缸边缘的台上,曲着右腿,虚靠着我的身侧,方便我顶弄,我怕他滑下来,使劲把他往里怼。水声拍击在赤裸的皮肤上,撞碎在腿间的交合处,我低头凝视,他的性器硬着还没有释放过,这样他是射不出来的,透明的水液从顶端满溢,后穴裹着假道具费力吞吐,被操得发红发烫的穴道敞开着迎接下一轮的插入。
“张董好会发水。”我由衷夸赞。
张基的脸也是红的,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然后亲吻我,很用力。
我已经够高了,但是在张基面前像个发育不良的小学生,我被他抱在怀里就像我抱着玩偶,我真怀疑他一用力就能给我捏碎,然后我就一命呜呼了,正合他意。
后半夜我们一起滚到床上去,张基把腿分得很开,总想夹着我的腰,我使劲按着他的腿根,打桩似的干他,他的胸口上湿漉漉的都是汗液,我捏着他丰满的胸肌,叼住一侧深红色的乳头又吸又咬。张基不需要我威逼,他太懂我喜欢什么了,胸口在我唇下起伏颤抖,断续的呻吟和空气一起从口中呼出。热气喷在我的耳廓上,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不喜欢太骚太浪的叫床声,我喜欢压抑到忍无可忍的喘息和男低音的呻吟声,那些又尖又高的叫声只会给我吓得性欲全无。
做完一次我去喝东西,张基裹着睡袍出来找我,我没开灯,在五十七楼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数不清的夜光,我坐在窗户前喝葡萄酒,张基站在我身后,撑着吧台桌面,把我整个人拥进他怀里,他的胸口热热的软软的,像女人的乳房,我不讨厌。
手机屏幕亮了,我点开脸书回消息,张基低头亲我,我不想亲,遂一巴掌推开他,他又追上来。
“谁这个点还来找你?”他亲我的额角和颧骨,嘴唇很凉。
我莫名其妙,“美国是白天。”
张基要看我手机,我不耐烦了,在他怀里挣扎,“干嘛?”
张基语气平静得毫无变化,“那他不知道国内是半夜吗?”
我要疯了,声音变得很尖很尖,“你管我?!”
张基终于皱了一下眉头,“白振雪,你刚睡过我,现在要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聊天?”
我阴沉沉地盯着他,张基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们只僵持了几秒钟,张基又对我笑,“明天我请假,你回来这段时间,我一直陪你。”
“我回来一个月。你能每天都陪我?”我嗤之以鼻。
“那我早点下班。”
“张董的早下班是指半夜十二点以前吗?”
张基又凑上来亲我,我扭过头,他只能亲到我的嘴角。
“五点。”
“不用,你忙你的,别管我。”
他握着我的手,我没法甩掉他了,因为他的手裹住我的,因为他的力气比我大很多。
熄灯后我们一起躺在床上,我们很久没有抱着一起睡觉了,国外一学期的时间很长。张基抱着我,完全把我笼罩在他怀里,因为我的体型比他小很多。绝大部分时候,我不喜欢张基,但我很喜欢被他这样抱着,空调温度开得够低就不会热。
“你这次回来多呆一阵子吧?”
“呆一个月。”
“明天陪你出去购物?你不是要亲自看包吗?”
我不想让他这么高兴,“不要,我很忙的好不好,我约了同学的。”
张基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回来的时候我接你。”
张基依然握着我的手,我甩开他,他过一会儿又握回来。
我烦了,“你干嘛?”
张基用手指挠我的掌心,“不可以握着你吗?你小时候都是要我牵着的。”
“你欠操了?”
“你还想要的话,我可以。”
我后知后觉,什么早上上班,什么回来再做,都是他的手段。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早起上班,一路上搞这么多花样,惹我火大,就是要我操他。
我气得要死,但是坐了一天飞机,回来又做爱做到凌晨,我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用嘴巴骂他。
“我讨厌你。”
我没听到他的回答,我刚说完就睡死过去了。
一觉睡醒,睁眼已是十二点半。我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喊了几声,都不见张基应答。我去床头摸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被充上电了,这个房子里只有两个人住,只能是张基帮我充的。
我打开手机,一串未读。
最上面是张基早上八点半发的。
“我去上班了,粥在锅里,别扔枣。”
我心服口服,三十几岁的男人做爱做到凌晨四点,早八还能起床去上班
,实乃人才。
张基愿意牺牲睡眠时间陪我胡闹到半夜,又扔下我们的独处时间跑去上班,我很难说他是更喜欢我还是工作。
我起床,走进厨房,粥在锅里保温了一早上,变得很稠,白色的米粒饱胀得拥挤在一起,我把粥盛出来,坐在桌边吃我今天的第一顿。
白粥是真的白粥,大米和水,三颗红枣。
我打开手机,给张基发消息。
“我要吃天字号。”
勺子舀起来的粥像米饭一样粘稠,我艰难地吃着,一口接一口。
张基的消息二十分钟后才回来,这时候我已经把白粥里的枣全都扔进垃圾桶了。
“今晚带你去吃。我五点下班。”
我端着手机,看着那条消息,两句话看了很久。我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对面接的很快,声音里带着笑意。
“白小姐。”
“张基今晚行程是什么?”
对面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查询,“张董订了天字号三楼的江景包间。”
“本来的计划是什么?”
“暂时没有外出的安排。”
“那他请假了吗?”
对面愣了,“请假?”
“对呀。”
“白小姐,张董不请假呀。他不需要。”助理好像在捂着嘴笑。
我也被自己逗笑了,“谢谢你。”
“不客气呢。”
我挂断电话,给张基回消息。
“我是要和同学去吃。”
张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洗碗,我甩了甩左手上的水,接起来,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
“乖乖,你要和同学去吃吗?”
“对。”
“哪个同学?”
我翻白眼,“不告诉你。”
“那我去接你吧。”张基语气平稳,“我订了包间,你们报我的名字就行。”
我没说话,牙齿咬着口腔里的肉,后牙死死压紧。
我不知道说什么,张基做事就是会给我留无限的余地,不管我放他鸽子,还是临时变卦,他都无所谓,但是我听到他云淡风轻的语气时,我就说不出话。
我一直用僵硬的姿势夹着手机,快夹不住了。
张基听出了什么,“你在洗碗吗?”
我把水关了。
“吃完放洗碗机就好。”
我不得不拿着手机,手上的水和泡沫蹭在外壳上,我的手指离开了冷水反而微微发起烫来。
我能听到我的呼吸声,听不到张基的。
“一个碗一个锅而已,放洗碗机不嫌浪费水吗?”
“那放着我来洗就好。”张基从善如流。
我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挂了。
我不知道我在难过什么,也有可能没有在难过,因为我只需要几个呼吸就能平定下来。
我坐在沙发上刷了一下午手机,看了一百个搞笑没营养的短视频,笑得前仰后合。三点我起来换衣服化妆,挑了半个小时首饰,四点半出门,五点准时到饭点。
我报了张基的名字,服务员带着我上顶楼,靠着江的包间里放着老式屏风和衣架。
我指了指转盘上的餐具,“撤掉吧,留两个就行。”
我点了一个鱼,一个豆腐煲,一个菜,还有两碗米饭两盅汤。然后给张基发消息。
“来接我。”
这次他倒是回得特别快,“在开会,晚半个小时。”
我无所谓,早就习惯了,直接喊服务员来让他们晚半个小时上菜。
虽然靠近赤道,但是a市的秋天还是比几个月前天黑得更早,五点多天色就开始变深了,大道上的车越来越多,江面被天空和路灯映照得色彩斑斓,另一头的游轮缓缓驶离江岸。
久坐后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秋天穿露背装还是有点冷。
张基这时候打电话过来,问我能不能让司机接我回去,他走不开。
我一听就想笑,“可以,让李叔叔直接送我去机场吧。”反正我带着手机和身份证。
张基说:“我现在过来。”
我听到椅轮在地毯上滑开的声音,他和身边人道歉,说有急事先走了,身边的员工们从善如流,张董再见。
我托着额头,盯着江面晃动闪烁的夜灯发呆,又一艘游轮从窗下开过,顶层是婚礼,我看到那个穿着婚纱的女孩,她提着雪白的裙摆,挥舞手里的鲜花,对岸上的人兴奋大叫。她和父母拥抱拍照,和穿西装的男人亲吻,他们拍了很多照片。
我眨了眨眼睛,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挂上眼睫毛,沉甸甸地拽着。
睫毛膏已经很努力地架着我的睫毛支撑我的眼泪了,但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顺着鼻翼滑到我的嘴唇上。
门被推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载着新娘的船也早已驶远了。
“乖乖。”
我回过头,张基穿着西装站在门口,右手扶着门框,没有什么表情地盯着我,眼皮垂着,我知道他这个表情,他是对我有点不满意。
我用下巴扬向面前的菜,“吃吧。刚上没多久。”然后非常给面子地朝他笑了一下,算是对得起我画了一个小时的妆了。
“你穿这么少还要吹风?”他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
他的衣服上有我熟悉的味道,熏人的香味,还有没掩盖好的烟味,活跃的鲜热的。
这家店我们吃了很多次了,所以也知道点什么好吃。厨师的水平十年如一日的稳,唯一的问题是我带了好几串手镯,叮呤咣啷地敲在桌子上,张基没说什么,我也懒得摘。
张基给我剥鱼肉挑刺,我就托着下巴等他投喂。
这有点像我高中的时候,阿姨做好饭就走了,张基再帮我挑鱼刺,剥虾剥螃蟹,等我中午放学回来吃。
不过这种事张基做做就算了,让张董来做就实在太跌份了。
所以我决定阻止他。
“我自己挑就行了。”
张基抬眼笑了一下,“你吃就好。”
我嘴巴上客气,心里却在打坏心思:“我怎么配?张董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张基笑不出来了。
当了领导就是不一样了,张基的不高兴和以前也不是一种了,以前他跟我不高兴是不会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的,他只是有点委屈有点不满意,但现在,他的表情就是在看一个做事不合他意的下属,皱着眉,不满意,揣度教育的措辞。
我不知道怎么评判这样的转变,因为我也变了太多,我不能指责他不像以前。
张基果然不出我所料,“怎么能这么说?”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挑。”
张基沉默了一下,“等你回国外后,就只能自己挑了,我不在你身边。”
我耸耸肩。
和出国有什么关系?因为出国不能挑刺,所以现在要赶紧挑刺?但拒绝和我出国的是他,拒绝和我在一起的也是他,严格来说我和张基只能算是关系比较密切的炮友——最多搭配上几年前的喂饭的情谊。
这个情谊也不能算是情谊,因为张基不乐意喂我。
吃完饭我们在江边散步,我今天又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出来,勉强能和张基平视了。走了一会儿我怕就脚疼得不行,实在走不下去了。
张基盯着我的鞋,犯难地皱起眉。
“昨天刚喊脚疼,今天又穿这么难走的鞋,非得折磨自己?”
我给他看我磨得发红的脚踝,问:“那你背我吗?”
张基说:“你穿着裙子。”
哦对,我从善如流,“抱也行。”
张基不理我了,他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我听到他在讲合约的事情,识趣地走到一边去。
江边有点冷,风很大,我穿着张基的外套,在他的口袋里翻来翻去,翻到一个烟盒,一个打火机,一个车钥匙,一个小盒子。
我打开盒子,里面一条金项链,我回头看张基,张基朝我点了点头,说明这是送我的。
我被张基的审美彻底打败了,我这辈子收到过各种各样贵重漂亮的首饰,但是只有张基送我金,他给我买了很多让我戴,说如果哪天手机丢了,还能用首饰换钱。
我戴上项链,在江边来回溜达。
我打转了十几分钟,张基的电话终于结束了,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董事会的电话?”
“嗯。”
我琢磨了一下,“白金阳又为难你了?”
张基叹息:“不是,是刘叔叔,别问了。”
他不想让我知道,我也懒得问,张基当上副董后日子就过得苦大仇深,他的年龄摆在那里,董事会和下面的人一起压迫他一个人,老一辈的欺负他,年轻的不服他,我也不太懂为什么白金阳和张基父亲他们几个要这么搞。
无所谓,张基的苦恼和我没关系。
张基朝我伸出手,“要抱吗?”
我环顾四周,晚上江边人不多,但也来来往往,散步的老人,锻炼的年轻人,带孩子的年轻的夫妇……我虽然不要脸,但还是注意公众场合影响的。
“不用了。”我遗憾拒绝,“影响不好。”
张基笑了笑,“小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我板着脸:“你都说了是小时候了。”
“也不小,你十四岁的时候还要我抱着你。”
我不想说话了。
张基还在那里越说越起劲,“没给你买你想吃的还会闹脾气,绝食给我看,说我做的饭太难吃了,我下午要上班,还得去给你买鸡腿堡。”
我的脸色现在一定很难看,因为张基笑得愈发真切,愈发慈爱。
我现在穿着,露背的裹身的高定白色长裙,和八厘米的绑带高跟鞋,脸上妆浓得白金阳都认不出来,精心锻炼过的身材能拿下全世界的直男,看上去完
全是一个很高级的富婆,但是张基在这里说我脸都洗不干净的年纪时的糗事,我只想脱掉鞋子谋杀他。
我冷冷地看着张基笑。
“好笑吗?”
“好笑,怎么不好笑?”张基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精心打理的高颅顶盘发揉成了鸡窝,“你小时候最可爱了,还有酒窝,惹我生气了还会给我捶肩。”
“和现在比呢?”我冷笑着抛出陷阱。
张基想都没想就跳进去了,“当然是小时候了,乖乖。”
好,好极了。
我懒得再废话,用尽全力把手包和鞋子全都朝张基砸过去,然后提着裙摆掉头就走。
身后传来追逐的脚步声,一股力量控制住我的肩背和腿,我在怒吼中被张基抱了起来。
这种走向一般回家是要做爱的。
我和张基的相处模式不算太枯燥,但是走向大概就那么几种,因为我们其实都不是很有趣的人。根据我这几年的生活,我总结出了如下规律。
一,双方吵架,那我们回家就会冷战,谁也不理谁,我玩手机玩到张基服软,我们打炮,和好睡觉。
二,我单方面发火,给张基甩脸色,张基哄我,我们打炮,和好睡觉。
三,张基单方面发火,我为了不让他被我气死遂拽他上床,张基半推半就,我们打炮,和好睡觉。
四,平安无事地回家,打炮睡觉。
今天属于第二种,其实我也没有很生气,因为我脸皮没那么薄,但我难得找到机会朝张基发火,那脸上自然是不肯轻易放晴的。张基果然伏低做小,牵手摸脸讨吻,到家后给我一通好哄,哄到我觉得差不多了,生气也要有个限度,然后我们开始做爱。
今天还是我在上、他在下的体位,做到一半张基的手机响了,他下意识要去接,被我抢先一步拿起来。我们汗津津地挨在一起,我眯起眼睛努力分辨屏幕上的名字。
“李……知瑶?”我把手机摔一边去,把挣扎想要坐起来的张基按了回去,“你还认识个叫瑶瑶的女人呢?”
张基被我推倒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得用手臂挡住眼睛,好像有种被我捉奸在床的生无可恋。我威胁地戳了戳他的胸口。
“我得带你去重新配眼镜了。”张基的语气无可奈何,“知遥是李总的弟弟。”
我沉默了一下,“李总?哪个李总?科为的?”
张基一只手放在我腰上,盯着我的小腹,有点心不在焉,“嗯……你还知道哪个李总?”
我盯着暗下去的屏幕,“要不拨回去?”
“不用管。”张基的手捏了捏我的腰,“先做……啊!”
张董一声令下,本人用力猛干,必须做牛做马,全力配合张董工作,不给张董操射出来,都算是摸鱼。
张基的床是软的,我们有点往下陷,张基的脾气没他的身体软,他被我摆弄来摆弄去,浑身上下水淋淋的,不知道是什么液体搞得到处都是。他翻过去,我按着他的腰,从侧后方顶进去,他曲着腿,脚踝压在我的小腿上,发出疲惫又低沉的喘息,下半身精神而蓬勃地颤动着,顶端的淫液摇晃着滴下来,后面湿漉漉地贴着我的腿根。
张基的腰不算细,我握不住,只能压着他操。
哪怕是这样的姿势,我们的下半身也湿得不可理喻,操了几十下,张基按住我的手,让我轻点。我一抬手,才发现他腰上被我掐得一片红。
我看不太清张基的脸,但我还蛮喜欢这样的,因为我觉得张基做爱时表情不太配合,他太冷感了,一点都不投入,总让我觉得我技术很差,我觉得张董应该找时间去学学表情管理。
这不是最关键的愿意……最重要的是,这样张基也看不见我的脸。
做到最后的时候张基突然抬起手,勾住我的脖子,他的眼睛很亮,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如果不是他光着身体张开腿,我都看不出他在跟我做爱。我凑到领导旁边,以为他要给我布置什么大项目,赶紧侧耳倾听,没想到张基什么都没说,只是亲了我。
做完后我去洗澡,张基去客厅回电话。
水声掩盖了交谈声,我瘫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洗手间的门被拉开了,张基走进来,解开睡袍,露出布满红痕的裸体。张基这几年坐办公室坐多了,白了不少,显得我的手印更兽性了。
他坐进浴缸,我放的水溢出去了不少。我往手臂上堆泡泡玩,白色的泡沫一个一个破裂开,张基坐在我身后,帮我往身上堆泡泡,帮我搓手臂,我打趣他,“张董真是好男人,连这样的小事都愿意帮我做。”
我靠在他身上,张基身上没有水热,他抱着我,我只感觉到力度,没感觉到热度。
张基握住我的胸,没动,我莫名其妙回头看他一眼。
“摸啥不好?摸这种没手感的。”
张基的表情平淡得像在上班,手里握的也压根不是我的胸,而是他的鼠标。
“比小时候大。”
我差点喷了,“如果
我报警你会被判几年?”
张基扶着我转过来,把我拢在他胸前,我的胸挤压在他的手臂上,我也不甘示弱,抬手抓住他的胸,很不温柔地捏了一把。
张基皱眉,“你下手轻一点。”
我从水下抬起手,十分亲密地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我们贴得太紧了,一般只有情侣才会抱得这么紧。
我的脸贴在张基脖颈间,我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夸赞道:“张董真香,又香又软。”
张董终于愿意笑了,“真的吗?”
点头点头。
“喜欢就好。”
我趴在他怀里,感觉脊椎麻麻的,这样的体验太陌生太稀缺了。
“瑶瑶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张基说:“工作的事情。”
简直莫名其妙,“他没有性生活吗?这个点还给你打电话聊工作?”
这次张董是真的笑了,“据我所知,他有女朋友。”
我不信。
张基打了点沐浴露出来,在我身上搓了起来。
“是真的,据说要订婚了。”
我愣了下,“真的吗?”
“真的。”
“那挺好的,恭喜她要嫁入豪门了。”
“和豪门没关系,知遥对他未婚妻很好,留在这边帮衬她爸爸妈妈。”
我抬头盯着上方,天花板被水雾遮掩起来,镜子上一片模糊,空气又湿又重,我几乎要窒息。
张基打开水龙头,开始帮我冲身上的泡沫,我沉默地看着他的手掌。张基的手掌是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凡是被他碰过的地方,都越来越冷了。
张基搞不懂我为什么不高兴了,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我不知道也不想去解释,不是我不想让张基懂我,实在是我疲于去追究自己沉默的原因。
关灯后我们各自躺在自己的枕头上,张基睡觉是平躺的,我是或左或右蜷缩的,所以我要么面对着他,要么背对着他。
结合今晚的心境,我当然是背对。
我不仅背对,我还玩手机。手机的白光打在我的脸上,我不知道张基的视角是什么样的,说不定很恐怖。
“哦对了,我明天要出门。”
张基扭头过来,我听到头发摩挲枕头的声音。
“和谁出去?”
“同学。不会以为我是逗你的吧?”我在猛刷微博,“本来今天就约好的,但是他有事没来。”
张基沉默了下,“几点出去?去哪?和谁?”
“中午。万象城。柴家馨。”
张基又沉默了一会儿,“就你和柴家馨?”
“……还有几个玩的好的同学啊。”我狠狠戳屏幕。
“陈得仁呢?”
“……”
“怎么?”
背后的视线太焦灼,我顶不住了,“……他也在。”
张基冷笑了一声,“中午几点?我送你去。”
我关掉微博,回头,相当不耐烦。
“干什么?”
张基面无表情,“明天我事情少,我开车送你。”
我气得狂蹬被子,“我不要!”
“那你别出门了。”
我大怒,“张基!你想干嘛?他们又不知道我和陈得仁的事情,你别捣乱!”
“我没想干嘛。”
“那你干嘛非得送我?”
“因为我知道你们的事情。”
“那也跟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
“我和他是和平分手。”我加重“和平”两个字。
张基四平八稳地躺着,双手交叠在胸前,闭着眼睛,一副白雪公主昏睡的姿态,我干脆坐了起来,这样吵架比较容易提气开嗓。
“你想多了。”张基淡淡道,“我只是在履行我紧急联系人的义务,确认一下你会和谁出行。如果你被绑架了,警察会联系我。”
我的血压无声地飙升,又缓缓降了下来。我不能生气,为了我的乳腺,我不能生气。
“你都送我去了,那再接我回来呗。”
“好,你提前给我发消息就好。”张基闭目养神。
我想打反手,逼他表态,但他顺着我的意思,我反而摸不准他的意思了。
说他在意,像,说他不在意,也像。
我在黑暗中俯视他的脸,我很熟悉这张脸,我认识张基太久,到现在也有八九年了,但我从没看透过这个人,张基也不允许别人看透他。我是控制欲很强的人,但张基的性格恰巧是最能规避拿捏的一类,他的言行举止合乎情理,却因为太合理,反而看不透真正他真正的想法了。
张基长了一张很有利于谈判的脸,和他爹一样招蜂引蝶,声音魅惑,低沉带一点磁性,不太油腻,又很沉稳,所以我猜他谈事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坐到副董的位置。
我曲起腿,支起额头,静静地凝视他,他闭着眼睛,看上去很冷漠,我想得起他西装革履,想得起他满面情欲,想得起他洗手作羹汤,却想不起来他几个小时前吻我时的表情了。
大概是因为我那时候也闭眼了。
冰凉柔软的头发贴着我的手臂,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笑出声。
车在路边停下,我打开车门,跳下车。我又穿了高跟鞋,落地的时候差点崴了脚。
我回身扶住车门,我在等张基对我说什么,他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扶着方向盘,穿着无聊的西装戴着无聊的黑框眼镜,说出最无聊的话。
“早点回家。”
我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车子缓缓启动,重新加入车流。
我背上单肩包,趾高气扬地往商场走去。
我坐车过来,原本以为我会最早到,结果当我抵达星巴克的时候,两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窗边了。
我推开门,朝他们走过去。
没想到最先看到我的居然是陈得仁,他受惊的样子像是被捉奸在床,十分激烈地挺直腰,靠在他肩上的柴家馨被狠狠抖了一下,当她意识到我走过来后,表情瞬间变得很尴尬。
我装瞎,“高于荣呢?”
“还没到。”陈得仁站了起来,“你要喝什么?我帮你点。”
我莫名其妙,“坐着吧,我自己去点。”
我站在收银前点喝的,余光看见柴家馨在埋怨陈得仁,表情很不好看。我挑了挑眉。这时候收银员让我付款,我亮出二维码。收银员微笑地告诉我可以回到座位上等候,她会帮我端过来,我说不,我就在这儿等吧。
等咖啡的时候,我打开微信,高于荣在群里说他堵车了,要晚一会儿,柴家馨说没事我们在星巴克等他。
聊天记录往上刷,柴家馨说她要宣布个重要的事情,等人来齐了再说。我脸上纹丝不动,心里狂笑不已,可惜我已经知道了。
高于荣私信问我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我回不知道。
既然柴家馨想说,就让她自己说。
咖啡做好后高于荣也来了,我们四个人围着一个圆桌坐在一起,这是叙旧的同学聚会,我们是高中同学,但是大学后就没怎么见过了——除了陈得仁。
柴家馨放下手里的咖啡,清了清嗓子,举起和陈得仁十指相扣的手,“哒啦!”
高于荣惊讶地哇了出来,柴家馨对他的反应格外满意,我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柴家馨立刻看我。我热烈鼓掌,满脸诚恳,“恭喜你们!”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高于荣问。
“上个月。”柴家馨有点害羞了。
我又想笑了,但是我憋住了。
“你们呢?”柴家馨反问,“还都单着吗?”
“是啊。”高于荣笑道。
柴家馨盯住我,“雪雪呢?”
她的目光好犀利,一副要看穿我的样子,我本来想跟着高于荣点头的,但是当我看到她挽着陈得仁的手时,到嘴边的话变了。
“嗯……有在谈。”
柴家馨很惊讶,“是谁?”
我飞快地瞄了陈得仁一眼,他正在笑,笑得有点抽搐,有点僵硬。
“白大小姐身边男人就像韭菜,一茬茬的。”
我点头,“还真是。”我夸他,“你真了解我,陈得仁。”
陈得仁彻底笑不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我和高于荣坐在同一边,对面是小情侣,我们聊着读书的事情,高中毕业后,我和陈得仁柴家馨都出国了,只有高于荣在国内继续读本科。我临时打开高于荣的朋友圈,飞快看了一遍他的近况,高于荣的生活很符合我对他的刻板印象,阳光积极的鸡血朋友圈,在图书馆打卡,在健身房打卡,在实验室打卡。
“振雪现在在做什么?”高于荣歪着头问。
“读研。”我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读什么?”
“人工智能。”
三个哇不整齐地接连响起,高于荣立刻露出一脸崇拜,“好厉害,这个很难读吧?”
“还好。”
“我记得你本科是计算机,计算机应该很好找工作吧?为什么不直接工作?”柴家馨好奇。
“因为不想工作。”我诚实回答。
“哈哈怎么能不工作?”高于荣朴实地笑了起来。
我笑了笑,不说话,反正柴家馨会帮我抢答,“她不需要工作。”
陈得仁绷着脸不说话,我决定让他解解冻,“陈得仁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对我的专业很不满意?还是对我不用工作很不满意?”
陈得仁的表情裂了,我觉得他隐隐有点崩溃的趋势。为了不然他在这里哭出来,我只好转移话题。
“我去买单吧。”
真是最糟糕的方式,我说完后陈得仁直接弹了起来,“我去!”
柴家馨被他吓了一跳,既
然男士都开口说要付钱了,我也懒得跟他抢,“我去洗手间。”
柴家馨跟了上来,“我也去。”
这家商场里的洗手间很不错,阿姨打扫得很情况,所以干净得像是从来没人用过,冰冷的大理石洗手池上没有水渍。我站在镜子前洗手,温热的水流包裹住我冰凉的手心手背,我稍微觉得舒服一点了。
柴家馨推门从隔间出来,站在我身边。
“你已经这么高了,为什么还要穿这么高的高跟鞋?”她盯着我的脚。
“因为喜欢。”
“我看你穿上鞋后比陈得仁还高了。”
“那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柴家馨噗嗤一声笑出来,扑上来抱住我的手臂,“你说得对,是陈得仁太矮了,我要挽着你走。”
我抽出纸巾擦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和陈得仁怎么在一起的?”
“就是聊天呀,他毕业后回国回来,上次同学聚会见面后就又聊起来了。”柴家馨的耳朵又红了,她真是一个容易害羞的女人。
“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还不知道。”柴家馨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刘海,她烫了个很可爱的卷发,“这才一个月不到呢,时间久一点再说吧。”
“行。”我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补了口红,拎起包出门。
柴家馨跟在我身边,“你的项链好漂亮。”
“谢谢。”
“是施华洛世奇的吗?”
“香奈儿的。”
我放慢步伐,伸出手让柴家馨挽上来。
从洗手间回到商场是很长一条窄路,两位男士站在尽头处等我们。
快走回他们身边时,柴家馨忽然小声问我:“雪雪,你是不是和张基在一起了?”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用了一个小时来确认这场同学聚会非常无聊。
吃完饭后柴家馨提议去唱k,歌单里几乎都是她和高于荣点的,陈得仁肯定不唱,他五音不全,唱歌很难听。
柴家馨在台上唱kpop,边唱边跳,我在下面激情鼓掌,她朝我飞吻。
柴家馨跳得满头大汗,“点歌呀白振雪。”
“不知道唱啥。”
柴家馨缠着我要我点歌,为了堵住女人的嘴,我随便点了一首歌,算走个过场敷衍了事。陈得仁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坚决不唱,我谢谢他这么有自知之明,我宁可他闭嘴。
柴天后下台中场休息,香汗淋漓地靠在我身边。
“我记得你高中很喜欢唱歌啊。”
我点头。
“怎么不唱两首?”
她把话筒塞到我手里,我还给她,“一时想不起来唱什么。”
出国这几年我听冷门外语歌多一些,我能唱的ktv里都搜不到,那些经典的老歌我又不想唱。
我高中有段时间的确很喜欢唱歌,学习压力大的时候我就去ktv唱歌,唱完感觉舒服很多。我有点记不起那时候我都唱什么歌了,只记得自己一个人也是站在前面抱着话筒又唱又跳,幻想下面坐满了听众,他们看我的眼睛里都是光,都是爱,我每唱完一首,他们都会鼓掌欢呼。但现实是一首唱完后就自动切到了下一首,我一首接一首唱,但从来没有听众。
我的个人演唱会巡演半年后,终止在高二上的期末。
因为我被张基逮住了。
他无法想象他百忙之中我不知道周六有什么好百忙的抽出时间开车送我到补习班后,我竟然翘课跑去唱歌。我被提回家的时候,张基差点犯高血压,把我一通胖揍,教育我的时候猛戳我的额头,狂敲桌面,网上的心理专家说这样的行为会给孩子造成不可挽回的心理阴影,但是张基还是这么对我。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认定张基这个男人绝对不能结婚,他是家暴男。
我再被提回教育机构的时候,张基给我换了一对一的补习,然后一脸杀气地冲到前台,把大课的老师投诉了,说老师一点都不负责,孩子不来上课也不告诉家长。
老师还在办公室休息,被抓了出来,十分委屈地说,他每次都发短信、打电话给我父母,但是没人接电话,只有一次我妈接了,好像是信号不好,又挂了。
张基一下子哽住了。
我赶紧站出来缓解气氛,以后不要给我妈打电话了,国际长途应该很贵,接了信号也不好。
老师点头。
我想了想,又补充,也不要给我爸打电话了,他很忙,应该没空接电话。
老师点头点头。
我在名册的联系人那里把父母的电话号码都划掉,留上了张基的,又补上我哥的,他应该比白金阳闲一点。
晚上张基带我去吃了海底捞,他好像很愧疚很难过,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难受的,我还挺高兴的,一个人吃了三百块,还去做了手部按摩。
事实证明,从那以后,我的紧急联系人都不是
摆设了,每个抓我逃课的老师都能联系上可以打我屁股的人了,可喜可贺。
从ktv出来的时候天快黑了,柴家馨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高于荣说他可以吃,三个人一起看我。
我下意识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张基没有发消息,我闪电般地息屏。
“吃。”
吃饭的时候小情侣还要继续贴贴,我和高于荣坐在一侧,饭桌有点拥挤,不可避免地,我和高于荣贴得比较近。
高于荣在我身边坐下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绷紧了。
绷紧是一个状态,我不需要摸他的手,都知道他掌心一定出汗了。正巧柴家馨说了个有趣的事情,我借势噗嗤一声笑出来,三个人一起看向我。
“你不许笑。”柴家馨拍了一下我的手背。
我摸了摸鼻子,“为什么不能笑?”
“不管,你就是不许笑。”柴家馨娇嗔的时候声音格外软糯,我这个异性恋老淫贼都忍不住被她迷住了。
“好好好,不笑。”
“你们高中的时候关系有这么好吗?”陈得仁插嘴。
“还可以啊。我们高二补课的时候还会经常坐在一起,我们一起补物理和数学。”柴家馨说,“但是她后来去补一对一了。”
我有点汗颜。
“补课一对一很贵吧?”陈得仁笑着问。
“还好。”
“你爸爸对你真好。”陈得仁语气不明地夸了一句。
我皱眉。
聊到这里我已经有点烦了,我低下头打开手机,飞快地扫了一眼,张基还没回我,我说我今晚不回去吃了,他也没有回复,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心里的狂躁进一步升级,按灭屏幕,几乎是把手机摔在桌子上。
“烦死了。”我心里这么骂着,嘴上也跟着骂了出来。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见我不说话,柴家馨连忙出来打圆场,“怎么啦?”
我绷着脸不说话。我知道我这个样子很不好看,我和他们的关系也没有亲近到可以随意甩脸色,但是我情绪上来后就没有办法控制,想到这里我更烦躁了。
“对了,雪雪,你说你要谈恋爱了,你和谁谈呀?”柴家馨连忙转移话题。
我的脸如果刚刚是狂风暴雨,现在一定变成了春风细雨。
我耸耸肩,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有很多,你问哪个?”
这个笑容一定很完美,因为我在国外的时候就是这样对人笑的。每天都有很多夸我美丽的外国人,从教授助教到收银导购,我听了太多太多外国人毫无保留的溢美之词,他们很擅长夸奖,而我也很幸运地遗传到了我妈的外表,避开了白金阳的众多雷区。
但是这三个人此时只有三脸震惊。
“很多是、是什么意思?”高于荣结巴了。
“就是字面意思。”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听不懂中文?
高于荣无话可说,只能给我鼓了个掌。
“这次谈了几个外国人?”陈得仁皮笑肉不笑。
“外国人?”高于荣又震惊了。
我翻了个白眼。
我同学说,如何了解一个男人的气量,很简单,只需要看他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前任的,就能一目了然。对自己前任客气有加,礼貌友善的,一定不会糟糕到哪里去,撑死就是虚伪一点。但是对自己前任冷嘲热讽,背后辱骂的,一定是个垃圾。
我深以为然。
我真的很怀疑我当年为什么会和陈得仁在一起,虽然只在一起了三个月,但我也是点头答应过表白的,我现在只想给当年的自己一巴掌。那时候我识人的本领实在太糟糕了,大概是因为高中时期班长的滤镜,总觉得陈得仁是个热情大方的小甜心。但陈得仁绝对是一个脑残没错,男人变成对象后就会露出恶心的真面目。
我眨眨眼睛,再次完美地微笑。
“外国男生是很可爱啦,热情又很听女朋友的话,还喜欢各种时候kiss。不像有的东亚男,脾气大大的,下面小小的,钱包和脑袋一样空空的,却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喜欢给女朋友当爹,因为离开了被激素冲昏头脑的对象,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垃圾。”
陈得仁的表情像吃了屎,高于荣若有所思地点头,柴家馨拼命鼓掌,中气十足地喝彩:“说得好!”
柴家馨一鼓掌,陈得仁的表情难看加难看,像连吃两顿屎。
“刚刚开玩笑的,我没有在谈的。”我耸耸肩,举起酒杯,和柴家馨碰杯,“外国男人虽然热情,但是不太合我的口味,我的审美还是比较中式的,我更喜欢中国男人的五官。”
高于荣的表情微微转晴,看我的目光温和了许多,我在心里冷笑。
张基来的时候,我一身酒味儿地坐在椅子里,缩在角落,盯着面前的空酒杯。
我有点喝多了,但是我酒量一直可以,喝这么多也不会醉,只是脑子有些迟缓,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拿面前的酒
杯。下一刻我的手腕就被抓住了,我抬起头,张基俯身握着我的手腕,我不想看他脸上的表情,扭头看他背后的女人。
脸上有一点惧怕,有一点担忧。
我的确喝多了,看了两眼才反应过来这是柴家馨,是她给张基打了电话。
扣在我手腕上的手指加了力度,张基弯腰坐在我身边,向我靠近,然后伸手拢住我、拢在他怀里。他的臂弯间有浓郁的香味,我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他,啧了一声,拎起包,摇摇晃晃站起来。
酒吧餐厅里人声嘈杂,震耳欲聋,让我感到厌烦又无趣。
我的腿和脚下的高跟鞋有点不听使唤,我意识到我不能很好地控制我的身体,只能慢吞吞地走,不能傲慢地、潇洒地大步流星。
冲出酒吧后,粘稠的世界重新变得轻快起来,冰凉的空气吸入肺部,环绕着我的手臂和后背,我有点清醒过来了。我高抬起头,天空是黑的,没有星星,只有高楼占据视野的一角,在这里,夜晚的天空是没有星星的。
温暖又厚重的外套搭上我的肩膀,我的上臂被紧紧捏住,张基搂着我,我没有挣扎,胡乱在他口袋里翻找起来。
柴家馨和其他两个男的跟了出来,张基似乎在向他们表达感谢,感谢他们照顾我。
只有柴家馨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懒得看其他两个男人的脸色,我从张基的外套口袋里翻出我要找的东西了。
我掏出烟盒,极其熟练地用甲片顶开盖子,然后低头叼出一根烟。
张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和柴家馨他们告别,然后拖着我上车。
我没空点烟,只能被他拖着走。
我大概能想象柴家馨要怎么和陈得仁高于荣解释这件事了,她不知道我和陈得仁谈过短暂的三个月,却知道我和张基关系不简单。
酒吧饭点的地下停车场里车满为患,我一眼就看见那辆高大的黑色suv,还有一看就很贵的车牌号,那是我曾经用来打趣张基的谈资。我被张基塞进车后座,他关上门,绕到另一侧上车,与我坐在一起。
喝了酒之后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含糊不清地问:“你打火机呢?”
没有回应,我迟钝地想起来张基这样的人是不需要自备打火机的。
我嘴里的烟被抽走,一双冰凉的手托起我的脸颊,金属表带蹭过我的脖子,我抬头迎接男人凶猛的吻。
张基的嘴唇很软,很好咬,我啃了两口,被他顶开齿关,他的舌头在我口腔里游走挑拨,急促地呼吸扑在我的脸上,他身上香得与外国人有得一拼,我想起来这是我之前随手买给他的男香,dior的sauva,被他委婉地嫌弃过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