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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1 / 2)

为了和病房里的人打成一片,温郁金很多时候都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们吃,这让他营养不良,逃跑更是让他精疲力竭,头晕眼花的他没办法做出正确的选择,但他知道要一直跑,不然就要被抓住。

突然一束强光照来,温郁金腿一软,跪坐下去,大口大口喘着气。他看向停下的车,下意识地伸出手,叫出了他挂念了很久的人的名字:“甘遂……”

“啊,看看,我们捡到了什么好东西。”

温郁金已经没办法睁眼去看说话的人了,径直倒在了那些人的面前。

江南勤用脚将温郁金翻了面,蹲下去细细看了看,说:“看来我们得给甘遂打个电话,说我们捡到他的小仆人了。”

“急什么啊,甘遂是模范好学生,现在正睡觉呢,你打扰人家好学生干什么?”黄任格撩开温郁金的刘海,吹了个口哨,“没看新闻怎么说的吗,这是男妓,今晚没尽兴,要不……”

“新闻说的真吗?要是真的,那甘遂让温郁金当他的仆人,不会是玩这小子吧?我就说看这小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正经人哪长这么骚。”

后下车的冯连君伸手拦住他们,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甘遂,这么做不好吧。”

黄任格诶了一声,伸手搀起温郁金,说:“甘遂是咱们好兄弟,他的仆人就是我们的仆人,借来玩玩怎么了?再说他现在可是阴沟里的老鼠,甘遂恐怕避之不及呢,我们这是在保全咱们好兄弟的声誉,是为他好,怎么不行?走走走,这温郁金我们可是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人在我们手里,你们真不想玩玩?”

冯连君皱眉拒绝:“怎么玩?我又不是同性恋,再说我可不乱搞。”

黄任格把人放进车里,看着坐进来的人说:“那你录像得了,我和南勤倒想尝尝,对吧?”

“嗯……”江南勤凑上去看温郁金的脸,玩味地说,“长得不错,叫起来应该也好听,我玩。”

不久之后,温郁金醒了过来,睁眼一片漆黑,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睛被蒙住了,他想伸手去摸,手也被绑住了,凉凉的风进入皮肤,他才知道他被脱的一丝不挂。

“什么人?!”

“你喜欢甘遂对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冰凉的杯壁贴在他唇上,酒味直冲脑门,他呛得直咳嗽,那人说,“那甘遂是不是跟你上过床啊?”

温郁金一颤,剧烈挣扎起来。

“啊哈哈哈……”

黄任格眯起了眼睛,“好玩,真好玩,像你这种笨蛋,不用回答,我们都知道答案了。”

“你们……?”温郁金又想起来百日誓师大会那天无数双令他害怕的眼睛,他顿时抖如筛糠,摇头否认,“不,不,我不喜欢甘遂,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甘遂没和你上床,那就是你和别人上床了,对吗?男妓。”

“没有……!我不是男妓!我不是……”

温郁金往后缩着,在一旁不说话的江南勤一把抓住温郁金的脚,把他拽到面前,黄任格往他头上淋红酒,啧啧道:“我上过男人,更多时候也是跟男的玩的多,有没有被人操过,我看得出来,你那屁股看起来就不像是干净的啊,尤其是……”

说话的人摁住他屁股上的红痣,他仿佛五雷轰顶,甘遂的话犹在耳旁——

“沾了别人的味道,臭了,我就不要了。”

“这颗红痣,看起来就是被人翻来覆去的舔弄过,才这么鲜艳勾人。陪我们玩玩吧,嗯?我们会很温柔的。”

“不……不是的!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温郁金哭得梨花带雨,黄任格舔了舔嘴唇,裆里鸡巴站得笔直,江南勤也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吞咽口水。

“我说还是……”

冯连君放下相机,话没说完,黄任格已经顺着红酒的痕迹去舔温郁金的脖颈。

“看啊,你的也站起来不是?还说你不是男妓,贱人!”

江南勤打了温郁金一巴掌,温郁金崩溃大哭:“药……你们用药……”

“药能让你快乐,不是吗?”

黄任格脱下裤子,把温郁金摁到腿间,说,“听话点,我们会让你快乐的。”

“好,好,”温郁金妥协,“我给你们口交,不要插进来,好不好,好不好?”

“那就看看你能不能让我爽了。”

他说着就把温郁金往下压,江南勤可不是个讲理的,他绕到温郁金屁股后,伸手掰开,正要进入,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响起,像在催命。

冯连君接通,开了免提,那头是甘遂冷淡的声音:“在哪?过来陪我喝酒。”

几乎是一瞬间,黄任格要去捂温郁金的嘴,温郁金已经大喊起来:“甘遂,甘遂——!救我!”

两边都同时静默下来,黄任格哈哈笑着说:“来,我们马上来。”

那头好像有什么断了的声音,

黄任格恼怒地揪住温郁金的头发狠狠甩到一旁,只听电话那旁传来声音:“带过来,我教你们怎么玩。”

“好啊,地址给我们,马上到!”江南勤接话道。

挂了电话,冯连君说:“感觉甘遂生气了。”

江南勤疑惑:“生气?没听他说他也要玩吗?估计最近压力大,要释放释放,走走走,多一个人玩更有意思,甘遂应该要训他的狗了。”

黄任格思索片刻,拍了拍冯连君说:“以防万一,一会儿你把刚刚的视频发我,我剪辑一下,只要说是温郁金先勾引我们,那还关我们什么事。一个男妓,谁稀罕他。”

灯红酒绿的包厢内,黄任格给甘遂看刚刚录的视频,颠倒黑白道:“我们在路上捡到他,我们才下车,他立刻就冲进我们怀里说救救他,他会用他的身体报答我们,后来……”

视频里的温郁金似乎也是自愿贴了上去,那媚人的模样,简直像是求着别人把他操烂。

温郁金被药得浑身发热,紧紧蜷缩着,忍不住发出低吟。

江南勤添油加醋道:“听听这叫的,多骚。我说甘遂,你之前真没玩过他?”

甘遂冷眼看过去,把手里的手机狠狠砸进一堆名贵的酒中,噼里啪啦,各色酒水流向温郁金,明明浅浅一滩,却好似要淹没他,令他窒息。

“不,不是……”温郁金手指紧抠着地板,无力地为自己辩解。

甘遂抬手舔掉手指上沾上的酒液,脸色晦暗不明:“没有,这么恶心,我没兴趣。好玩罢了。”

“你想怎么玩?我先去脱了他的衣服,我跟你讲,他屁股上那颗痣简直是……啊!”

黄任格被撞到一旁,他不满地看向走过去的人,甘遂停在温郁金面前,说:“说了,我教你们玩。”

“温郁金。”

甘遂叫了一声,蹲下去向温郁金摊开手,“我在这。”

温郁金听到是甘遂的声音,主动服从,把脸贴过去,伸出红色舌头舔甘遂的手心,一边流泪,一边呢喃道:“想要……主人,想要,只要主人。”

甘遂看见温郁金脖颈上的吻痕,他使劲擦了几下,并没有消褪,反而更加明显。

他猛地推开贴过来温郁金,嫌恶道:“脏死了。”

温郁金哼唧了几声,爬到甘遂脚边,凑到甘遂胯间:“我帮主人舔干净,主人射进我骚穴里,帮我洗洗就不脏了……”

“我操……”江南勤目瞪口呆,“果然是男妓,这么骚。”

黄任格饥渴难耐,他催促道:“到我们了吧?甘遂你上不上,不上我们要上了。”

甘遂死死盯着温郁金被撕扯得凌乱的头发,以及似乎被扇了巴掌而肿了的半边脸,他伸手托住温郁金下巴,不重的,但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喂甘遂!”

“到我们玩了吧兄弟?”

甘遂轻轻抚摸过温郁金的红唇,话似乎是从牙齿中挤出来:“你们试试。”

猴急的两人可听不出来甘遂话里有话,迫不及待地就上前来,四周一黑,温郁金察觉到危险靠近,立刻开始呼救,他睁开眼,泪眼模糊地伸手求救:“救我……救救我……”

包厢门突然被敲响,外面又进来了一个人,围在温郁金身边。他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似乎真的瞎了,但他能看清伸向他的一双双罪恶之手。

有人没伸手,握紧了拳头,打倒了向他伸手的恶鬼。

甘遂在哪?

他得抓住他,他说他不会伸手的,他得自己爬过去。

他眼前一片模糊,想找不伸手的人,但一个也没有,依旧是无数双手伸向他,只是不再令人畏惧求救。

爱心……

一只中指和无名指有处波浪状爱心疤痕的手进入视野,多年前的雨夜与此时重合,暴雨倾盆,他看不清企图伸手救他的人,迷迷糊糊间他看见了那疤痕,但耳边听见的却是甘遂。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是雨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那疤痕是错觉,这次他没有沉没在脏水中,而是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只手,他叫:“甘遂……”

甘遂向温郁金伸出的手凝滞在空气中,上面有黄任格和江南勤的血迹,微不可见的颤抖之下,血顺着他修剪整齐的指甲缝滴下去,似乎是从与他血脉相连的心脏流出来的血一样。

他看向金发碧眼的chrisher,目光缓慢地落在chrisher握住温郁金的那只手上,下一秒,在chrisher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拿起一瓶酒,毫不犹豫地砸晕chrisher。

即使这样,他们的手也紧紧握在一起。

“不,不……不对!”

他慌张地跪了下去,用力拽开他们的手,把温郁金的手固执地放到自己手里,紧紧握着,死死地握着。

要粘起来,他疯狂的想,要把温郁金的手和他的手用胶水粘起来,想要撕开就要血肉模糊,钻心剜骨之痛,要让他一醒来就看到,是他救的他,无论是现在还是那个雨夜。

只是他掏遍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没摸到一瓶胶水。于是他拉起温郁金的手不停舔,干得太快了,太快了!

他恨自己口水不够多,恨自己不是一瓶胶水,这让他像个有强迫症的疯子,一次又一次,在快干的手心涂满他的口水。

冯连君把被他打晕的几人安顿好,上前想要安抚甘遂:“甘遂……”

甘遂回头看向冯连君,眼眶里的泪极速掉落,他紧紧抓着温郁金的手给他看,向他证明,向他求证:“我救的!温郁金是我救的!你看到了没有,你看到了没有冯连君!”

“嗯。”

冯连君哑然,咽下口水说,“温郁金是你救的,我看到了,我给你作证。”

温郁金做了一个很温暖的梦。

梦里的他在海上漂浮,身下是金色的波浪,明明无所依,却似乎被托起来了。

水面上的海鸥随风而去,他抬头去看天,天竟然是碧绿色的,梦里的一切都是反过来的,或者说,是错的。

在有这个意识的下一秒,天地倒悬,他似乎又被淹没了,他挣扎着呼吸,金色是他最后看见的颜色,他抓了一把金色的浪,脱口而出:“柯柯!”

入目是熟悉的花型吊灯,以及甘遂骤然失色的脸。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甘遂,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牵引着他,带他往下去看甘遂的手,尤其是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处,他脑子里的声音这么告诉他。

“你的手是为了救我……”

抓着他的手裹了绷带,放在床单上的另一只手也裹了绷带,只露出漂亮的指尖。

甘遂冷声问:“柯柯是谁?”他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他不认识的人,真是奇怪,他每天不是都围着他转吗?不能发火,现在都不能发火了。

温郁金叫不来chrisher的英文名,也觉得他的中文名柯子琛莫名有些深沉,他简而化之,就变成了柯柯。

温郁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老实回答:“朋友,一个朋友。不说这个,你的手怎么了?对不起,我总是麻烦你……”

“没关系。”

看起来他并不记得晕倒之前的事。甘遂放松了下来,把插着吸管的杯子递到温郁金唇边,给他喝水,“需要帮忙,只向我求救,我就会来。”

温郁金受宠若惊,恍惚间觉得甘遂和之前有些不同,但他没再多想,张开手臂抱住甘遂,见甘遂没有拒绝,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抱了一会儿,然后又一点点挪到床边,最后顺势从床上下去,坐到甘遂怀里:“谢谢你甘遂,救我那么多次,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了,我现在真的只有这副病怏怏的身体了……”

没有药,没有钱,他很快就会病得更厉害,变成一个真正丑陋的怪物。

好久没听到甘遂说话,温郁金刚要抬头去看,甘遂拉开了床头柜,里面有他每日必须吃的药,还有银行卡、手机和各式各样的助听器,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过,他抬眼望去,这屋子的摆设竟然和他的房间一模一样,除了大了很多,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我的……是我的!”

温郁金兴高采烈地说着,语言组织能力在这刻彻底失效,最后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的这两个字眼。

甘遂应了一声,倔强地把温郁金从他手里滑落的手放进自己手里,淡声道:“除了你的身体,我和晶晶,其他的都不需要你考虑。等你养好身体,我会帮你弄个假身份,把你送进我学校附近的学校完成学业。”

“啊……”

温郁金前半截听得心动不已,听到还要继续读书,他像被霜打茄子,蔫蔫的,“还要读书啊……我看电视剧里的金丝雀不用读书啊。”

不,不对,这不是重点。

他嗖地从甘遂身上跳下来,说:“你不能跟我有联系的,他们说我是男妓,要是被有心的人拍到,你就糟了,甘遂,我们不能这样,我说了我不会……”

“这些不用你担心。”

甘遂拉住他的手,抬眸看他,黑色的眼眸仿佛有了温度,“我会为你正名,待在我身边,在我允许的范围里活动,一切都会恢复如初,我保证。”

“好!”

温郁金扑进甘遂怀里,脸贴在甘遂脸上蹭,落了几个若有若无的吻在甘遂唇上,“我会听话的,我也会小心的,有什么事都是我的错,我绝不会连累你的。”

甘遂亲了亲温郁金的唇,用力抱紧温郁金,手上的绷带渗出血来,他也不在意:“没关系,我会处理的,你别离开我就好。”

在做梦,一定是还在做梦。温郁金被甘遂吻得晕乎乎的,他的心跳像被风吹得乱翻的书页,毫无规律。

很美的梦,美得有些不切实际。

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到时候在想,什么事都没有跟甘遂接吻重要。

等温郁金睡下,甘遂把紧紧抱着他的人的手拿下来放好,穿上衣服出门。

他下了楼,走到楼层的尽头,用指纹打开那扇门。

还没进去,里头冲出来一个一脸颓废

的外国青年,揪着他的领子就给了他一拳:“小偷!你偷走我的温郁金,你还要偷走我的疤痕,甘遂,你是恶魔,deon!you,redeon!”

甘遂拽掉chrisher的手,面色平静地关上门,拆掉左手的绷带,那上面照着chrisher用刀剜的伤疤已经开始结痂,等痂掉去,那里将会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爱心疤痕,和chrisher手上那个分毫不差。

“谁叫你现在才想起来。”

甘遂舔了舔伤疤,挑衅道,“温郁金早就是我的,以后也永远都会是我的。告诉我那天更多的细节,这是最后的复制。”

“不……”

chrisher摊开自己的手,他的手上的疤痕在甘遂完成复刻的那一刻,就被他毁掉了。

那天甘遂坐在桌边,用他血淋淋的手拿起一杯滚烫的水,嘴里说着对不起,便毫不心软地倒在他手上,他的手被烫伤,新的伤疤将覆盖掉旧伤,连接温郁金的线,似乎也这么断了。

“我不会说的。”chrisher握紧拳头,继续说,“这是我和他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我还会告诉他,你是个坏人,我要带他走,你别想……呃!”

“带他走?你做梦!告诉我——!”

甘遂一脚踹倒chrisher,睥睨着他,冷冰冰似毒蛇,“你不说,我每天都会来,打到你说为止。”

“那就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嘴硬!”chrisher也毫不示弱,冲上去抱着甘遂的腰掼倒,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直到筋疲力尽,两人红着眼看着对方,似乎眼神还在打架。

chrisher嘴被打得流血,牙齿似乎都松动了,趴在地上咳出一滩血水。甘遂扶着鞋柜站了起来,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深吸了几口气后往外走,在chrisher冲上来想要逃跑时,他锁上了门,泄愤似地踹了门几脚,愤然离开。

天蒙蒙亮,温郁金听见甘遂起床的声音,他爬起来跟到甘遂身后,迷迷糊糊地问:“你要去上课了吗?你的手都没好,怎么写字呀?”

甘遂转过身,单手搂住摇摇晃晃的人,温郁金这时才发现甘遂脸上的伤痕,他立刻清醒了,伸手捧住甘遂的脸,微微踮起脚仔细看了一番,心疼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我梦游打的吗?我不会梦游啊……”

甘遂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纸袋,他撑开一看,全是他之前弄的掐丝珐琅图。

“你的东西全被你家的人丢到垃圾桶那,我去找的时候遇到喝醉酒的温东川,他以为我是你,冲上来就打,我本来想着趁着夜深去把你的东西没拿完的拿回来,没想到时运不济。”

“其他东西不要了。”温郁金眼眶泛红,他挂在甘遂身上,紧紧贴着,“我只要你。”

他早拿回来了,藏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甘遂低下头,心情愉悦地跟温郁金接吻,温郁金还像从前一样,甚至更乖。

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他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没有任何人能拆散他们,也没有任何人能把温郁金从他身边带走,永远都不会。

课业落下了很多,甘遂回学校之后除了上课就在图书馆,因为挂念温郁金,他会把家里的监控调出来,把手机放在一旁,用来静心。

温郁金很能睡,总是到十一二点才起床,阿姨做的饭菜冷透了,他才进入厨房。

吃过饭他就会去房间浇花,拿了折叠桌到窗边,坐在晶晶亮的花旁弄掐丝珐琅,一坐就是一下午,桌上弄掐丝珐琅的工具彩砂摆得四处都是,拉进一看,一幅图一半都没完成。

按理说温郁金应当是容易被挫折打败的脆弱花瓶,但他的耐心足够,顿感过强,这让他自带一层防御,缓慢而又顽强地生长着,很慢很慢,但总归在生长,发嫩芽,抽枝条。

手机铃声响起,甘遂收回抚摸屏幕的手指,拿着手机出门接起,那头是他爸的声音:“回来一趟。”

甘遂没回答,他知道什么事,黄任格他们也不是受气的主,忍到现在才爆发,已经是极限了。

他收拾好东西就往家赶,刚进客厅,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他面不改色,向来的人一一问好,十分彬彬有礼,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么一个矜贵的人会跟人打架,不,是单方面暴打别人。

甘文华双手往后一背,不耐烦道:“你自己说吧。”

甘遂说:“他们不经过我的允许动我的东西,我只是动手惩罚了他们而已。”

“惩罚而已?”黄任格的妈妈坐不住了,脸色极其难看,“我家格格被你打得头破血流,缝了十三针!整整十三针!你甘遂好了不起!”

“我家南勤也是!牙齿掉了几颗不说,还有脑震荡,口腔里也是缝了好几针,甘遂,阿姨们从小看着你们长大,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动这么狠的手?小打小闹我们从来都不管,你这是惩罚?你分明是要他们的命!”

章捷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她催促道:“甘遂!还站着做什么!你跟格格和南勤道歉,快点。”

“错不在我,该是他们给我道歉。”

甘遂扫了一眼黄任格和江南勤,两人原本不服气的眼神顿时弱了下来,将眼神移向别处。

“你!真是不可理喻!”

“究竟是什么东西啊?”章捷无法理解,“你小时候有的不是都会分给他们玩吗?什么东西你这么宝贝?”

“哼。”黄任格的妈妈阴阳怪气道,“看来甘夫人还不知道啊,是温郁金,是那丧家犬温郁金!我说甘遂妈妈,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好好的正常恋爱不谈,去搞同性恋!去搞同性恋就算了,也不找个干净的,那温郁金是什么,是男妓!”

甘文华冷静不了了,他厉声问:“甘遂!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黄任格从高中到现在,每天平均睡三个人,男的女的都有,阿姨,”甘遂微微含笑,“带你儿子去查查有没有性病吧。”

“你他妈胡说什么?!老子没病!”黄任格脸色铁青,他嗖地站起来,指着甘遂的鼻子骂,“你跟个男妓纠缠在一起,那温郁金早就被操烂了,你才要去看看有没有病!”

“甘总。”

江南勤的爸爸把还剩大半截的烟扔到地上,站起来说,“看起来集团并不需要我们,啊,时间过得真快啊,都二十年了,是时候……”

“甘遂!”

甘文华怒道,“给黄任格和江南勤道歉!”

“不。”

“道歉!”

甘文华怒不可遏,踹了甘遂一脚。

甘遂冷不丁地被踹,顿时就跪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甘文华一眼,下一秒转过头对上一双双凝视他的眼,语气淡然:“不是我的错,我绝不道歉。还有,温郁金不是男妓,谁的嘴里再冒出这两个字,我撕烂你们的嘴。”

“你!”

“目无尊长,毫无教养!这就是你甘文华教出来的好儿子!”

“好了!”甘文华脑袋嗡嗡地疼,“我替甘遂道歉,集团旗下的公司,你们有心仪的,就拿去吧。”

黄任格妈妈和江南勤爸爸狰狞的脸很快就舒展了开来,恢复了淑女和绅士的模样,话题从甘遂身上转移到了其他方面,只剩江南勤和黄任格与甘遂相望,他们本来也没打算来,是父母说要出气,结果气没出成,反倒又被羞辱一番,他俩是一点便宜没占到。

等把几尊大佛送走,甘文华的脸越发阴沉,甘遂仍然跟青松似的,什么批评风霜都压不倒他。

“温家不要的垃圾,你上赶着捡,你脑子学坏了?你知道这事要是被报道,我们家会有多丢脸!把他丢掉,听到没有?不要等染了一身腥才后悔,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我不。”甘遂巍然不动,“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他。”

“别跟我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甘文华啐了一口,“你是我甘文华的儿子,要跟名门千金结婚,要传宗接代,你搞同性恋是要气死我吗?!”

“爸。”

甘遂打断甘文华的话,说,“你说的,我得一次冠军你给我一个许愿的机会,从小到大我拿的冠军足够兑换九十九个愿望了,我不攒了,我现在要全用完,这么多,我只许一个愿,别让我丢掉温郁金,好不好?九十九个不够的话,到一百个再兑换,下一次比赛不远了,我能……”

“啪!”

响亮的一巴掌,打得甘遂身体里震颤久久不停。

“全部作废。”

甘文华冷漠无情地说,“你不认真读书,去搞这种恶心的勾当,看来是长大了,精力没处发泄啊。这样的话,就和女人结婚吧。你这么舍不得温郁金,我会让人带他来,看你跟别人订婚,结婚,然后看着你跟女人做,究竟是你离开他,还是他离开你,到时候自见分晓。”

“不,不……!”甘遂拉住甘文华的手臂,冷淡的脸上满是慌张,“爸你别这么做,我丢掉他,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你不要这么对我!”

“啊看起来他会离开你。”

甘文华嗤笑道,“原来我的好儿子……是条下贱的舔狗啊,真是可悲啊。来人,把少爷关起来!从今天起,不准少爷离开房间半步!”

甘遂刚续好的理智的那根弦又断了。

是哪里错了?他明明转身了,明明在一步步走向温郁金,为什么越走越远,越来越看不见温郁金?明明他伸手了,为什么也抓不住温郁金?明明……

将要柳暗花明,却又是一场徒劳无功。

那晚他伸手抢过来抓住的,原也只是一丝幻影,之后刻上的伤疤,也只是一张留下温郁金幻影的旧cd而已。

甘遂今晚没回来。

温郁金发的消息没人回,他试探着打过电话,没人接,怕打扰甘遂,他也不敢一个接一个打过去,只问他今晚还回来吗?不回来的话明天要记得回来看看他。

只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他会怕。

也许他学累了,走不回来了。

甘遂跟他说过,这里不是他们原来住那里,他们已经搬家

了。

他无法想象在他昏迷的那几天里,甘遂是怎么做到一个人搬家又布置房间的。他说这个地方谁都不知道,不管是温郁金家那边,还是他家那边,绝不会有人找到的。

家里的东西备得很齐,找的阿姨也是个聋哑人,大字不识,也不知道甘遂是怎么跟她交流沟通的。

这里真真切切,让温郁金有了家的感觉。只是甘遂最近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好几次他都说了惹甘遂生气的话,比如他想见见周文云什么的,甘遂是有些变了脸色,但却会哄他,说过段时间会让他们见面,现在不合适。

也许他们真的在谈恋爱。

谈恋爱!

温郁金乐得在床上直打滚,终于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喜滋滋枕着这个香甜的念头睡觉,甚至之后几天都心情不错,不管甘遂回不回消息,他每天都给他发消息,像无数次他做的那样。

甘遂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让他爱得死心塌地了,甘遂对他冷淡就冷淡,反正他摸到的那颗心是滚烫的,这就够了。

半夜十二点,门铃急促响起,温郁金迷迷糊糊起床,凑到监控处看,他妈妈傅文诗正焦急地摁着门铃,还在叫他的名字。

温郁金用遥控开了门,一路开心地跑下楼,他忍不住想要拥抱妈妈,又怕妈妈生气,站在原地局促地把手背在身后,问:“妈妈,你怎么来了?”

傅文诗看着瘦了许多的温郁金,伸手把比自己高的儿子搂进怀里,说:“甘遂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有危险,让我带你走。金金,是妈妈没照顾好你,是妈妈对不起你,是我昏了头……”

温郁金愣愣伸手去抱妈妈,这时才发现妈妈脸颊和肩膀上的淤青,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最后忍不住嘶吼:“我去杀了他,妈妈,我要去杀了他!”

“金金,金金,我的好儿子,”傅文诗给温郁金擦掉眼泪,拉着他的手说,“这些事我们再说,我们先走。”

温郁金回去拿走了药和晶晶,下楼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楼的声音,他来不及多想,抱着猫笼跟妈妈坐进了车里。

他们的车刚走,甘家派来的人立刻冲进了别墅,他们把别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温郁金,倒是从草丛里发现了chrisher。

chrisher被带回甘家,甘文华听完chrisher的控诉,一夜白了头。他不明白,他被人从小称赞到大的儿子为什么会被一个男人迷得神志不清,净做蠢事。

chrisher的父母是他家的重要客户,这事要是被chrisher父母知道,他家在国外的生意将要损失百分之四十。

“chrisher,这件事是甘遂做错了,叔叔向你道歉,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叔叔都答应你。小孩的事,就不要……”

“温郁金。”

chrisher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只要温郁金。我要甘遂跟温郁金坦白,不是他救的温郁金,还要他自己说,他是个坏蛋,是个骗子,他对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甘文华松了一口气,说:“不就是个温郁金嘛,小事小事。两个星期后我会给甘遂和周家千金办订婚宴,叔叔会确保温郁金出席,到时候他们俩也算有个了结,宴会结束,我会让甘遂当着你的面跟温郁金说清楚,等一切事了了,你就可以带温郁金走了,他现在也没地方去,他和你才是最合适的,叔叔会帮你的,你放心。”

chrisher想了想,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只是跟温郁金说明是他救的远不足以带走他,但等他看到甘遂跟别人订婚,他一定会心灰意冷,跟自己走的。他点了点头,说:“好。”

温郁金看到甘遂订婚消息时,他跟妈妈正打算回外婆家。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耳朵,拿下助听器,一个接一个换着戴,他的眼睛看不清东西,耳朵也听不清任何了,他好像发病了。

“妈妈,我的药呢?”

温郁金问着,慌乱地四处张望,膝盖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是甘遂买给他的,可不能弄坏。

“妈妈,我怎么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妈妈……”

“金金。你刚刚才吃过药。”傅文诗叹了口气,伸手去给温郁金擦眼泪,“眼泪流这么多,当然会看不见。心脏跳那么快,耳朵不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当然什么都听不到了。你也知道,甘遂是甘文华的独子,甘文华是gk集团的董事长,那么大的集团,会让他们的儿子是同性恋吗?”

“妈妈……”温郁金还是看不见,他的眼泪让他窒息,他急促的喘着气,“是我有病对吗?是我的错对吗?是我喜欢他,也是错的,对吗?”

“喜欢没错,只是他是甘遂。他或许是喜欢你的,你被温东川那样对待,他去救你,还为你提供庇护之所,还怕把你置于危险之中,让我带你走,这至少说明,他喜欢你。”

“有什么用呢。”

温郁金靠在椅背上,抽泣不止,风从窗外钻进来,将他的眼泪吹成一串摇摇

欲坠的珠子,“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chrisher给他发了消息,说甘遂有话跟他讲,让他来参加宴会细聊。

也许是要解除这段关系,也许是像他开玩笑说的那样让他给他做地下情人,他会回答,好的,不行。

他反复背诵这两个答案,只是等到进入富丽堂皇的别墅,找到位置坐下,他已经记不清标准答案,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寻找甘遂,甘遂就在台上,他的目光却怎么都无法聚拢,四散的余光中,是那短暂相处的时光记忆。

安静的房间,晶晶找他抱着,他找甘遂抱着。

真是奇怪,一天好像没说什么话,也不觉得无聊,心里觉得满满的,哪里都是圆满的。

“甘遂,给周小姐戴上你亲自挑选的戒指吧。”

温郁金回神,台上的甘遂还是不动,久久凝望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讲。

“你想让我告诉chrisher,温郁金在那吗?”温东川面带微笑地看着台下宾客,在甘遂耳边小声说,“还是说,你要我让人把温郁金悄无声息地做掉?他现在就是一只蚂蚁,死了都没人知道。”

甘遂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他的手机被丢掉,他连温郁金的号码都记不得,他告诉傅文诗不要让温郁金来的,为什么……

他拿下那个烫手的戒指,拉起面前肤白貌美的周小姐的手,在她欣喜的目光中一点点把戒指推进去,他的心也一点一点碎掉。

太晚了。

一切的事情都偏离了他的掌控,明明傅文诗这时候应该带温郁金回川江去,等他脱身,他会结束这场闹剧,跟他解释。

可偏偏他来了。

“温郁金等一下!”

chrisher在二楼看见大厅里要逃走的温郁金,他大喊了一声,匆忙下楼跟着去。

“温郁金?这不是那温家的那个谁嘛……怎么也来了?”

“听说啊,我只是听说啊,这甘遂和这温郁金……”

“甘遂!给我回来!”

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群被人撞开,他们顺着那抹黑色看去,做工精美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安静的大堂顿时喧哗起来,谣言坐实,甘家脸面尽失。

暴雨倾盆。

温郁金的眼睛彻底看不清路了,晶晶不知道什么时候尾随他来的,他把晶晶塞进怀里,在雨中狂奔。

路口的下水道围了安全护栏,温郁金横冲直撞,径直掉了下去。

“晶晶!”

温郁金捞起快要被水冲走的猫咪,把它放到自己肩膀上,水位持续上升。

“你最近怎么老是不听话?总是粘着人睡觉,猫粮也不吃,今天跟出来干什么?”

晶晶蹭了蹭他的脸,趴在他肩膀上,又闭起了眼,甚至在打呼。

温郁金仰头去看外面,小时候无论怎么跳都摸不到的地面,现在只需要踮起脚就能摸到,可他没力气往上爬了,他还和小时候一样,懦弱无用。

“温郁金!把手给我!”

chrisher趴下去,向温郁金伸出了手。

“柯柯……”

温郁金定定地chrisher的手背上的疤痕,不是波浪状的爱心,但是,他想起了模糊视野里见到的金色太阳,不是出太阳,是柯柯头发的颜色。

“像小时候那样,把手给我!现在我能抓到你了,温郁金,是我救的你,是我……!”

十年前,他跟妈妈来甘遂家做客,因为水土不服,他感冒又发烧的,很不舒服。他叫嚷着要回家,妈妈骂了他一顿,他生气跑到外面,正看到一群小孩围着下水道玩,他跑过去要凑热闹,里面是个和他年纪一般大的小孩,雨太大了,里面黑漆漆的,那人长什么样,他根本就看不清。

他伸手要去救人,因为感冒脖子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他还是倔强地伸着手要救人,这时有人把他拽起来,他看着甘遂,想要说下面有人,他妈妈和甘遂的妈妈也跟着出来,甘遂妈妈隔老远就大叫:“甘遂!”

等人到了身边,甘遂被他妈妈拉着往回走,他手舞足蹈跟妈妈比划了半天,又被打了一巴掌,他拽着妈妈到下水道旁,他妈妈这才发现有人,赶忙找了人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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