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课刚开始,便是依照所学乐器分组,说实话,阮菁玄上辈子活多久,缺少音乐细胞的时间就有多长,而他本人又对乐器没什麽兴趣,见顾余选了古琴,他也跟着选了古琴。
而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第一次崩断琴弦的时候,司乐一脉的授课师兄说:「不要紧,初学者控制不好力度导致琴弦崩断,是常见的情况。」於是阮菁玄换了另一架琴。
第二次崩断琴弦的时候,那师兄说:「没事,多试几次,就能掌握力度了。」
第三次崩断琴弦……
授课的师兄叹了一口气,让其他弟子们先自行练习,他走到了阮菁玄身旁。他问:「第一次学吗?」
选择学习古琴的弟子们或多或少都对其有所了解,因此课堂上出现纰漏的只有他一人,多次崩断琴弦,阮菁玄深感惭愧,闻言,小心翼翼的抬头,见这位师兄神情正常并无生气的迹象,这才的点了点头。
大概是他的外表自带欺骗属x,且年龄又小,又或者这位师兄脾气很好,总之师兄并没有生气。
苏穆青让他站到琴架旁,换了一架新的琴後,坐在阮菁玄的座位上,将手指落在琴弦上,「仔细看。」
他简单的弹奏了一曲後,便开始着手教导阮菁玄。一个时辰过去,阮菁玄命都没了半条,但总算是取得了些许小进步,至少琴弦没有再断了。
或许在乐器方面,他也不是那麽无可救药?阮菁玄如此想。
迎着顾余担忧的目光,阮菁玄偏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晚上用膳时,阮菁玄显然有些心事重重,顾余见他拿着筷子心不在焉的东戳戳西戳戳,虽然觉得可ai,但难免忧心,他道:「并非每个人都能十八般武艺皆jg通,努力钻研其一便可,入门考核不会因为你琴弹的不好就落选的。」
话虽如此,但是……
「不试试看永远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苏穆青师兄都亲自下场指导了,如果没有些许成果,阮菁玄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不会弹,那就多问人、多练习。
顾余挑眉笑道:「我想你或许缺少一个能长时间指导你琴艺的人,我的琴艺说不上有多好,但自小学习至少还是有些基础的,不知小玄师弟是否能接受区区在下的自荐?」
嘴上说着「至少还是有些基础」,但阮菁玄清楚,案顾余的表现来说,这话明显是在自谦。
「学生阮菁玄拜见老师。」
「欸欸欸!可别,好友有难自当相助罢了。刚好我有将琴从家中带来,等会回去取後便开始练习吧。」
隔天卯时,房间内一圈人都还在熟睡,阮菁玄迅速的洗漱完毕,便出了房门。
训练t能这事,阮菁玄上辈子从没g过,也没什麽好的想法,只能想到最单纯的跑圈。於是他开始绕着凌天殿跑圈,直到实在撑不下去後才放缓了步调,调整呼x1走了一圈,这次他使劲全力跑了四圈。
边走,边思考之後的计画,先持续每天跑四圈两周,等身t能适应这种运动量後,再继续递增。
今天的剑术课,段如松又教了几项动作,见众人都练习的差不多後,他演示了一套完整的基础剑法,里面的动作都是这两天学过的。
大概就是所谓的:上帝为你关上了一道门,便会为你开一扇窗。阮菁玄在音律方面一窍不通,但於剑道之上领悟力极高,段如松那套剑法,他只看了一遍便全都记下了,连阮菁玄自己都被震惊到了,他不由得怀疑,难不成自己还真学过剑?又或者他身上有挂?
阮菁玄学会了,少数弟子们亦学会了,但大部分的弟子就没那麽好的情况了。
弟子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教导的师兄们包含段如松也才五六个,因此今天的剑术课便以这套剑法画下句点。
未时,阮菁玄如昨天一般,来到了习武场,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坎木桩,一样在桃木剑断裂後才结束。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今天下午上的不是声乐课,而是符籙。
此次授课的师兄开玩笑道:「师弟你很有当神棍的特质。」
这次是阮菁玄这两辈子第一次用毛笔写字,按理来说他平时的字迹并不丑,甚至可以说的上漂亮,但是毛笔跟原子笔终究是不同的,看着眼前鬼画符似的杰作,阮菁玄沉默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阮菁玄仍旧是早起晨跑、未时砍木桩、戌时同顾余练琴,终於今天有了不一样的进展,他成功将木桩子劈成了两半,耗损了不知道多少柄桃木剑,如此看来明天开始便可尝试单手了。
所谓积少成多,缓慢的成长也是成长。
又是一天剑术课,弟子们皆已学习过几套剑法,段如松依旧打算采用两两对打的策略,但不同的是,这次的对手并非自己选,而是靠ch0u签。
「五十招内,剑落地或者踏出圈子者,败。」ch0u完签,段如松说完了规则便开始喊人上去。
没有一个人是不紧张,就连前几次剑术课都会被段如松叫上去演示的阮菁玄也是。
阮菁玄专心致志的盯着前方b赛的人看,试着观察他们的不足之处,而这些不足将会成为他省思的一部份。
终於,轮到了阮菁玄。
正式踏上场时,段如松点了点头,嘴唇无声张合了几下,大概是在跟他说加油。
阮菁玄深x1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是他第二次与人交手,第一个则是平常一直陪他对打的顾余。剑身上所传来的力道若是从前的他,大抵会被震得虎口发麻吧,但如今天天砍木桩的他却并截然不同了,他迅速ch0u身,见对方因此略微踉跄,他便猜测:对方下盘不够稳。
训练下盘力量的方法,蹲马步?
阮菁玄默默将这个计画放到脑袋里。
方才那一失误,令阮菁玄掌握了战局的优势方,对方只得被动接招。不过多时,那人右脚便出了圈。
段如松面上再次浮现了「慈ai」的神情,对此阮菁玄已经习惯了。
回到台下,同顾余击了个掌,便重新当起观众。
上清殿内。
许久未见的清涯道长静立在最前方,一手捋着胡子、一手背在身後,十分熟悉的动作。台阶之下的一侧几人坐在座椅上,阮菁玄猜测大概是宗门内的长老,另一侧则站着几人,苏穆青及段如松正在其中。
所有弟子们皆拿到了统一分发的桃木剑和用以放弃考核的传送符後,清涯道长自袖中抛出一块镜子,那镜子旋转间竟是放大了数倍,停止旋转後的镜面正好映照着大厅上的众弟子们,阮菁玄站的挺靠前的,因此很快便在镜面中找到了自己的身影。
就在此时,耳边忽闻一阵声响。
阮菁玄转头看去,竟是一名弟子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声响不断,倒下的人愈来愈多。阮菁玄震惊不已,最可怕的是,他竟觉得自己意识似乎也有些迷糊了起来,眼皮在疯狂打架。
该不会这也是考验的一部份吧?控制住瞌睡虫?
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他朝前方望去,却见清涯道长张合着嘴似乎在说甚麽,他眯了眯眼试图看清。看懂後,他心神一松,就此陷入沉睡当中。
「扑通」一声,坚持到最後的阮菁玄也倒下了。
「这娃娃,总算是睡了。」清涯道长一翻衣袖,问心镜便转了个方向,正好让在座几人都能看清镜中画面。
受此问心镜影响者,问心镜会将其所求所想的一切呈现於梦境当中,唯有意识到不对劲打破梦境,或是无yu无求者,方能脱离。
在梦境中,有的人渴望成为天之骄子;有的人希望成为武功高强的大侠;有的人期望成为宗门的骄傲……
「年轻人啊,呵呵……」其中一名长老笑道。
镜中画面一转,却见这梦境里竟是一片雾蒙蒙,而梦境的主人正漫步於其中。
「嗯?」见此情形清涯道长捋着胡子的手猛然停住,眉头微蹙。
与他一样愕然的人显然不少。
「师尊!这…玄师弟的梦境怎会……」段如松紧张地问道。
「无yu无求,又或者,不知自己所求为何。」还有一种可能x,那就是问心镜无法窥探阮菁玄的所思所想,但清涯道长并未说出。
「喔?」其中一名长老惊喜道:「那岂不是正适合修习凛剑法?」
外头如何,阮菁玄无从而知,现在的他正身处考核当中。
挥了挥手中的桃木剑,试图驱散迷雾,可想而知当然没有丝毫作用,阮菁玄只好放弃。试探x的走了一段距离後,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丝毫改变,准确地来说,迷雾覆盖了一切,所以不管如何他放眼看过去都是一样的。
阮菁玄喃喃自语道:「该怎麽办呢?」
如果用r0u眼看去都是一样的,那他不妨阖上双眼,凭感觉而走,说不定会有奇效?毕竟有一句话叫作:眼见不一定为实。
走着走着,就在阮菁玄都快要放弃之时,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穿过眼膜,尽管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大概是出口?这般想着阮菁玄继续朝着前方迈步。
果不其然,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他踢到了一个类似门槛的东西,他跨步走进去,一阵晕眩过後,四周的光亮不再。
阮菁玄睁开眼,然而入目尽是一片黑暗,不由得将手放到眼眶上0了0,没错,他是睁着眼的。
就在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极轻且十分耳熟的声音,就像……他平常练习砍木桩时,剑挥舞时划空的声音……
阮菁玄立即後撤一步,同时抬起手中木剑一挡,剑身上所传来的力道及声响,使得他心中警铃作响。
失去了视觉,只能依凭着听觉而动。连续挡下数道攻击的阮菁玄惊觉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但是又该如何在对方出手前就捕捉到攻击的方向呢?
先前几番交手已经确定,那是一把剑,而握着剑的却不知是人还是甚麽,又或者根本没有其他东西,阮菁玄决定再试探几次看看。
攻击再次降临时,阮菁玄左右手一同动作,右手挡住攻势的同时,左手捏着剑诀,一道利光朝对方下肢划去,紧接着便听到了一丝不同的声响,似乎是对方为了躲避攻击脚向後踩的声音,但相b一般人的踏步声更沉重。
木偶?
阮菁玄持剑的右手使力一抬後,挥出一道从右自左的剑茫,向着他估测是剑柄的位置,幸好预测的位置是对的,又或者天天砍木桩的力气果真不由小觑,总之他成功将那把剑从对方手中打落。
对方显然想退,但阮菁玄不打算给他更多机会,决定一次x拿下,右手缠着他对招的同时,用左手凭空画出不甚熟练的定身咒。
那东西果然不再动弹,任由阮菁玄像砍木桩一样,自上而下把他劈成两半。
「结束了。」对此结果,清涯道长显然十分满意。
话音方落,只见大厅中倒了一片的弟子中冒出了一个脑袋。这个脑袋的主人,正是阮菁玄。
「呃,结束了?」阮菁玄茫然的问道。
清涯道长回道:「是啊!难不成你还意犹未尽,想再多t验几次,那也不是不行,老夫……」
阮菁玄赶忙打断他,「不了不了,弟子惶恐。」
「你这孩子倒挺不错的,叫甚麽名字?」其中一个坐在座位上的人问道。
「回长老,弟子叫阮菁玄。」其实他也不确定是不是长老,总之他猜应该是长老。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对方并未反驳。那长老道:「可有兴趣……」
段如松一听这熟悉的开头就知道他想g嘛,於是打断道:「弦霄长老!玄师弟年龄虽小,但他方才所展现出的剑道境界已是不凡,他更适合学剑!」
一旁的苏穆青接过话,「是啦!师尊,更何况菁玄师弟虽然聪慧且勤奋,但於音律方面的造诣,相b剑道着实平凡了些。」言下之意,你放弃吧。
只说了四个字就被堵回去的弦霄长老:「……」
见好友再次因小辈而吃瘪,清涯道长笑着道:「行了,这娃娃的去处我另有安排,你们就别争了。」
底下的一名长老道:「难不成,宗主你打算再收一个?」
闻言,段如松及底下的阮菁玄都将目光投向清涯道长,前者神情端庄,然眼底却暗藏着期待的光芒,後者则是满脸茫然。
「天机不可泄漏。」清涯道长又使出了他的招牌动作,捋胡子。
一刻钟过去,少部分弟子逐渐清醒,有的是通过了考验,也有的是捏碎了传送符,考核失败。
顾余醒後阮菁玄便开始与他交流起考核的内容。
阮菁玄道:「我那里一片雾茫茫的,我走了好久才找到出口!」
顾余道:「我梦到了我已经离世的母亲,她说她回来了。」
「抱歉……」
顾余摆了摆手道:「没什麽,之後我发现那是假的,它不是我的母亲,然後它就恢复原貌,成了一条巨大的蟒蛇,我最怕蛇了……」
与顾余交流的过程中,其他已经清醒的弟子们显然也有共鸣,一同加入话题中。而考核限定的时间就在热闹的谈话间,结束了。
遣散未通过考核的人,一瞬间大厅竟只剩下四十多人,大约是一个班级的人数。这三个月来教授弟子们的几名师兄,纷纷将记录着弟子姓名及表现的名册交给众位长老及宗主过目。
紧接着便是让宗门中的人按照职位高低的顺序来收徒,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身为宗主的清涯道长,他道:「阮菁玄。」
阮菁玄应声出列。
「你可愿拜清秋长老为师?」
此话一出,几位长老相视一笑,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连问心镜都察觉不出慾望及渴求的阮菁玄,自然是继承凛剑法的最好人选,且此子年龄尚小,天赋及努力却都不缺,只要给他时间成长,将来面对灾厄再临,就多一份力量。
jg通於琴道及术法的的顾余拜入了弦霄长老门下,成了苏穆青的师弟,其余的弟子也都有了自己的归处,事情结束後,偌大的上清殿只余两人。
清涯道长带着阮菁玄来到了一间灵堂。昏h的烛光映照下,清涯道长面上竟是浮现了一抹难得一见的哀伤,他定定地看着案桌之上的灵牌,似乎在回想着甚麽。片刻的沉默过後,才出声让阮菁玄双膝跪地并叩首三次。
「菁玄,唤师尊。」清涯道长对他道。
向着那块属於清秋长老的灵牌,阮菁玄拱手低头道:「徒儿阮菁玄,拜见师尊!」
「师兄,你总说你的徒弟必须样样都好,品行、天份、努力缺一不可,但你终其一生都未曾收过徒弟。今日师弟我便作主,替你收了一名徒儿,」用余光瞥了眼还埋着脑袋的阮菁玄,「虽然可能做不到八面玲珑,但是个天生就该学剑的胚子,心x纯善、勤奋又能吃苦,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庇佑他。」上苍给了他多少,未来他所需背负的责任就有多沉重。
无论如何,他都会在灾厄来临前,努力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直到他们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了灵堂。突然,清涯道长停下了脚步,他回头,面上已不是方才哀愁的神情,一瞬间他又恢复了那悠然自得的样子,「往年入门考核过後,都会放一周的假让新弟子们能够回家探亲,你呢?」
家?
上辈子的他是个孤儿,而这辈子刚睁眼就跟着眼前这人来到了宗门,对他来说,「家」这个字还真是陌生啊。
阮菁玄摇头,「我无家可归,留在宗门继续温习就好。」
刚好可以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到玉清宗的藏书阁看看,毕竟对於这个世界,他所了解的实在还是过於浅薄,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识就是力量,知道得越多,遇到困难时的方法就越多。
计画跟想法很美好,然而马上落空。
清涯道长瞪眼道:「那可不行!年轻人啊,有假就得好好放!师叔我没记错的话,过几日似乎是凡间的大节日,就让子枢和如松带你一同去热闹热闹吧!」
不待他回话,清涯道长便独自将事情定了下来,乐呵呵的离开了,只留阮菁玄一人无语望天。
大概是已经收到了通知,弟子宿舍里大家都忙着收拾行囊。
顾余正想询问阮菁玄家住何方,顺不顺路,是否要同行,却见阮菁玄躺在床上似乎是打算小憩一下,并没有其他动作,便以为他并不知,索x将放假这件事告知他。
「我没有要回去,这几天会继续待在宗门。」阮菁玄回道。
显然是没料到这个答覆,顾余一愣,旋即想到相识两个月来,似乎从未听阮菁玄提起家里的事情?难不成是因为家庭不和睦?
见顾余在短短几秒间变了好几此脸se,阮菁玄便猜到他应该是在胡思乱想甚麽,道:「我是被宗主捡回来的,如此说来,或许玉清宗就是我的家?」
「……还是,你要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