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期待与紧张并存的、惊心动魄的预感。
他沾着些许黏腻的油花和细小的白沫的右手抓在锅檐上,接连不断的水流从倾斜的锅面溢出来,哗啦,哗啦,一阵接一阵,好像在给他的心跳声伴奏。
终于,电话那头响起阵好似衣料摩擦手机扬声器般的窸窣声,应该是那头手机的主人换了只手听电话,这是个没有必要的小动作,它显示出那人和林瑾瑜一样紧张。
随之而来的又是持续三五秒的沉默,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手机这头与那头的两个人好似都屏住了呼吸,三五秒过后,随着道漫长的吐气声,林瑾瑜听见手机听筒和门口同时传来男人所特有的低沉嗓音:“……小瑜。”
那是声宛如叹息般的呼唤,这个世界上,除了最亲的亲人,没有人会叫他的小名。
第407章父亲,父亲
林怀南进门的时候,厨房里带着白沫的水淅淅沥沥流着,茶几上还七零八落地散着没收拾的方便面包装,桌面上油乎乎的印子形成个橘色的、残缺的圆。
张信礼在房间里找病历,林瑾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开的门,听见电话里那声久违的小名之后他好像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到电话挂断,门外响起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他爸敲门挺有特色的,总是不急不缓,每次都是三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在已很遥远的小时候,烈日炎炎的夏天与滴水成冰的冬日,林怀南经常这样敲开林瑾瑜的房门,进来看他的功课。
那种声音贯穿了林瑾瑜漫长的童年时代,此刻门外的声响似乎让记忆里的“咚咚”声也一同苏醒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林妈妈的柔声细语,轻柔的女声和低沉的男声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名叫“家”的声音。
门开了,站在前面的是林怀南,先出声的却是林妈妈:“小瑜,”她又恢复了往日的装扮,漆黑的头发梳得高高的,露出修长的脖颈,包裙下七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闪过道晃眼的光:“妈妈……来接你。”她说得很小心:“没提前告诉你,你爸爸他……”
林瑾瑜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不是因为他排斥或者憎恨或者有一切负面情绪,而是因为不知所措。林怀南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也不知所措。
父亲跟儿子都不出声,林爸卡在门口,好像想进来却迈不开步子,林妈妈轻轻推了他一把,把他推了进去。
玄关总共也没多大,父子两个面对着面,彼此对视了一秒后又同时错开视线看向旁边。林瑾瑜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无论作为儿子还是现在这房子的东道主,但他就是发不出声,好像突然哑巴了。
“瑾瑜,最早那本病例是不是被你撕过一次,后面散页,我找胶带粘下,你妈还有多久……”房门口,张信礼拿着好几本病例,边翻看边往外走,走到客厅中间忽然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