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卷病例的时候非常随意,病例纸张不齐,页角偏移变形,露出口袋,他手颤了一下,然后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背到背后,说:“没什么啊。”
慌乱的动作配合着他苍白的脸色与疲惫的笑容,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拙劣的表演了,谁会想到他原本其实是个很会耍小聪明与扯谎的阴人高手?
张信礼半点也没有笑,他又说了一次“是吗”,朝林瑾瑜伸出手,道:“给我。”
林瑾瑜愿意把任何东西给他,除了这个。
他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嘴角往下,面无表情道:“不,”林瑾瑜说:“……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很无聊,但这是我的隐私。”
“没关系,”张信礼说:“我不怕无聊。”
他往前走了一步,林瑾瑜退了一步。林瑾瑜脸上的表情又变了,他眉头深深皱起,语气好似带着怒意,道:“都说是隐私,不乐意给你看,听不懂人话?”
一般他这么说张信礼就不会坚持了——但这次没有。
张信礼继续往前走,林瑾瑜一步步后退,直到被玻璃门拦住退路。
“你的什么隐私,”张信礼语气里带着那么一丁丁怒极反笑般的嘲笑:“裸照还是出轨聊天截图?”
林瑾瑜忽然真的愤怒了,大声吼他,道:“滚啊!有多远滚多远!”
他有点控制不了,他最近情绪起伏总是很大。
张信礼终于来硬的,开始动手抢,林瑾瑜显得前所未有的不安,把前二十年所有的不安时刻加在一起好像也没有这么不安过,就好像他背后手里抓着的是什么下届领导人绝密名单——他甚至朝张信礼脸上挥了非常狠的一拳,但被张信礼躲开了。
“你还敢真动手了?”张信礼一手横过来,手肘曲起,前臂横过来卡着他的脖子,把林瑾瑜死死控制在他和玻璃门的夹缝之间,另一手伸到他背后,强行夺过那本疑似本子的东西。
林瑾瑜眼睛发红,瞪得好似要凸出来,他死死地看着他,嘴唇嗫嚅着,声音轻得好像游丝:“不……不要看……”他说:“……求你。”
如果上天给他吃下去的机会,他会在张信礼看见这本东西之前毫不犹豫地吃掉它。
但他做不到,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张信礼翻开那本东西,林瑾瑜自己原本也知道的,很多时候他在小打小闹的冲突中赢了,只是因为张信礼让着他。
林瑾瑜放弃了无用的挣扎,他再一次开始觉得自己很没用,太糟糕了,他是一个糟糕的人,他什么也做不好。
张信礼和他面对面站着,当着他的面翻开那本带医疗标志的白色病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