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南没说话,他谨慎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那也许关乎到纠正自己的儿子。
林瑾瑜接着说:“我不认为在出生起,我们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以后的样子,我们的一生都在寻找自己,也会经历自我探索与试错。”
那时候林瑾瑜还没有读过任何哲学著作,不知道笛卡尔、尼采,也不知道叔本华的具体思想,他只是在漫长的痛苦与思索中,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林怀南有点惊讶于他能说出这番话,他语气缓和了点,道:“好……你说会经历试错,那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个错误呢?”
“我……”林瑾瑜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有没有错。”
“那不还是回到原点吗?”林怀南思来想去,问:“你跟爸爸说句实话,你们有没有……发生过……”
林瑾瑜一开始没明白他爸在问什么,等到回过味来,他十分窘迫地道:“没有!我说了这不关他的事……只是我单方面……那天也什么都没有……”
他害怕他的爸爸会伤害张信礼。
林怀南看起来松了口气,中学里几乎不会有任何关于“性行为”的教育,他很怕自己的儿子在不具备相关知识的情况下尝试某些不可言说事,那太危险了。
“你现在还太幼稚了,等到有一天你独立了、成家立业了,再回过头来看今天的自己,你会觉得好笑的。”林怀南如宣读最终审判书一般说:“你们该分开了,爷爷把他接到这里的时候,并不希望你们发展出这种感情。”
“什……么……”林瑾瑜心里其实隐隐有了预感,但他还怀着自欺欺人般的期望。当这个结果真的被父亲宣之于口的时候,他依然觉得如山崩地裂。
“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小瑜。”与上次不同,这次林怀南的语气斩钉截铁,态度十分坚决:“你违背了约定,就要承担后果。”
林瑾瑜感觉自己正在一寸一寸地消失,他好像漂浮在空中,脱离了大地,无所凭依。
他拼劲了全力争取,也不过暂时地推迟了分离的到来,终究逃不过的。
“不……爸,我……”他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却真的无话可说,因为他就是爱他,高兴的时候爱、难过的时候爱,在一起爱、分开也爱,天涯海角、咫尺相邻,怎样都爱。
林怀南没有给他组织措辞的机会,他像一位手握法槌的法官那样敲定了最终裁决:“就这样,他的学籍本身也还没有落下来……你不知道那有多难,等这学期过完我会找个机会跟他说的,你就在学校好好读书。”
林爸爸顿了顿,说:“……学校离家里也不近,来回路上费时间,周末也不用回来了。”
作为一个父亲,他没权利去管教别人的儿子,只能管教自己的儿子,连同那两巴掌,其实其中之一属于张信礼,但他不能去打别人的儿子,于是都是林瑾瑜一个人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