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也未必沉哪!许广荫轻幽幽地说了一句。
苏眉霍然转身:你这是什么意思?
婶娘莫急。许广荫踱到苏眉面前,盯住了她,仿佛要为自己的高明论断找出证据,我叔叔家里的东西也没个清单,不知道婶娘这回都带什么走?
苏眉退开了一步,却并不避他的目光,这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结婚以后置办的,就算我拿了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平素不爱说话,姿态清矜娇娜,许家人也没见过她几次,只觉她是柔弱少女,此时偶一乍出硬刺,许广荫也是意外,哑然了片刻,目光不经意扫到书案上的一架古琴,忽然挺直了身子道:
婶娘这话不对,喏那琴就是我叔叔从家里带来的,是我祖父的遗物;所以这里的东西,您未必能拿。
你这么说,是要查我的行李?
许广荫道:我一个做晚辈的,当然不便翻您的箱子,好在伯娘和堂妹在,请她们看一看,想是不打紧的。
苏眉转眼看她堂嫂,见那妇人小腿几乎要贴在她箱子上,仿佛是怕她来抢,一阵好笑一阵心酸,轻轻一叹,在近旁的椅子上坐下,好,你们看吧。
堂嫂母女拎了箱子进房查看,见里头除了几件衣裳日用,便只有一个丝巾包袱,浅杏色的底子绣着苍绿淡墨的山水纹样,四边有两寸多长的缃色流苏,摸上去温软滑糯,一触即知是好料子,这样的丝巾居然用来包东西,里头的东西可想而知必是矜贵的。三两下抽开,里头却是厚厚一沓文稿和一个书匣母女二人吃不准这两样东西究竟值不值钱,便捧到了客厅:
广荫,你瞧瞧这些稿子和书
那是兰荪的书稿。苏眉一边说一边从那堂嫂手里将东西接过来放在桌上,正要动手码齐,看有没有错乱;许广荫却把那书匣抽在了手里,打开一看,轻笑着道:
呵,师母好内行!这《玉台新咏》一看就是宋版书,您还把我叔叔的稿子搁在上头打掩护。
苏眉诧异抬眼,厌恶地看他,这不是宋版,是明小宛堂赵氏覆本。
许广荫闻言,脸上便有些挂不住,犹自辩解道:古书的事,怕你也说不准,再说,不管是明是宋,这必是矜贵的,要不然你包它做什么?昨天你说书的事打官司,今天就私带我叔叔的藏书,你这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