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远,没功夫天天来,大伯,您今天还是给个准话吧。一个三十岁上下,坐在靠窗圆凳上的年轻人不耐烦地说。
许松龄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叫你父亲来。
那年轻人晃了晃肩膀没作声,一屋子人连许松龄在内都不说不动,只觑着苏眉。苏眉绞着手里的一方素白帕子,环顾了一遍周围的人,开口道:
你们谁来,什么时候来,我都是这句话:钱,就这么多;书,不能卖。
许夫人温言圆场:黛华,你大哥都说了,咱们再商量
苏眉摇了摇头,这件事不用商量,那些书一大半是刘先生托给兰荪的,兰荪说过,他也不敢奢望以一己之力能搜罗齐全,有生之年,尽力而已;若是不成,将来再托给至交知己
你是想说托给你舅舅吧?方才那年轻人冷笑。
苏眉听了,倒也不生气,淡然道:我舅舅不懂这个,还是要再找
笑话!一个尖锐的男声打断了她:自己家里的人不能动,难道要便宜外人?
广荫,没你说话的份儿。许夫人回过头,低声训斥儿子。
我怎么不能说?我可是许家的长孙。许光荫却毫不理会母亲的斥责,反而上前一步,仰着下颌扫视苏眉,婶婶,你不会是想拿我叔叔的东西回头当嫁妆吧?
苏眉一愣,瞳孔骤然张大了一圈,颤抖着嘴唇刚要说话,许松龄已断呵了一声:
小畜牲!你胡说八道什么?跪下给你婶婶赔不是。
许广荫畏惧地瞟了一眼父亲,既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气,撩着袍角往地上一跪:
侄儿不会说话,还请婶婶不要计较。
虞绍珩打量着许家诸人,心田里渐渐拉起了一张弓,月牙似的弓弦正越撑越满,但是箭却仍得在束在背后,这不是他该说话的事情,亦不是他能说话的时候。
许广荫掸着衣裳站起来,耸耸肩站回了母亲身后,许夫人作势在儿子身上拍了一掌,转脸对苏眉道:黛华,我是信得及你的,可这么多书放在你这儿,你一个人也难打理,你年纪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总不至于耗在这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