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不早,他们相互道了别,就各自回房。
然后一炷香工夫之后,双双出门去茅房。
没办法,就算不醉,也的确喝得偏多。
两人偶遇,略有尴尬。未化解尴尬,干脆说起其他。
一个说:今晚月色甚好。院中青石之上,映出一片水波似的光,也不知道白大哥与师兄如何了。
一个答:时间这么晚,他们大约也要歇息。一顿,到底有所冲动,顾邈,你与梅映寒成婚这些时候,过得可还快活?
顾邈一怔。
他没想到,傅铭会这么问。更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自己心头竟然溢满酸涩。
情绪来得太急太快,在顾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他淹没。
他只来得及说:我与师兄,当然快活。说着,察觉到自己话音中的哽咽,匆匆侧过头。
傅铭听在耳中,只觉得心脏猛地被刺中。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住,百般蹂`躏,痛得他一时失去言语的能力。半晌,才说:你分明不快活。
顾邈说:师兄待我极好。
傅铭说:可你不快活。
顾邈说:师兄
傅铭:可你
顾邈便不说话了。
他立在水波一样的青石之上,那些潜藏的、无人可诉的忧郁翻江倒海一样涌出。他茫然说:我只是不知道师兄待我,究竟是把我当做师弟,还是当做情郎。
傅铭静静看他。
顾邈说:我六岁上天山。当时家中惹了仇家,将我捉去,要威胁我爹娘。好在师父带着梅师兄路过,将我救下。后面师父看我是块习武的材料,爹娘也怕仇家再生是非。于是他们做好决定,由师父带我走。等到一切平息,再让我回家。
这是傅铭从前不曾得知的过往。
他心头再度涌出钝涩的疼痛,想:哦,这是你与梅映寒的从前啊。
顾邈说了下去,话音宛若自言自语:我当时很怕,时常要哭。师父拿我没办法,便把我交给梅师兄。他哄我逗我,明明也是个孩子。我那时候看他舞剑,第一次生出了天山也不错的念头。
傅铭突然很想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