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包景善用力握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
他有一辆老式越野车,这些年间陪他跑了不知道几里路,见过不知道多少山山水水,左前方的凹陷是他有一年跑山路的时候,因为不熟悉路况,被一块路边的山石撞出来的,右后方玻璃窗上还有一道裂纹,是被一个村子的人用砖头砸的。
这些磕磕碰碰的痕迹,包景善并没有去修复,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这些,全是他这些年遭遇留下来的印记吧。
就像是某种,并不圆满的纪念。
上车。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和平时不太一样,就像是胸腔里,积聚着即将爆发的火。
何云像一只灵巧的小鹿一样跳上副驾驶座,又被他赶到了后座去:你太矮了,不能坐在前头。
何云乖乖换到后头。
车子开出去一截,包景善才闷闷道:我也就去看看,要是情况和你说的有一点不一样,我都不可能把那孩子带出来。
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中了什么邪。
后座传来一声清脆的答应声,倒终于显出几分天真烂漫来。
曲美芝从学校回来的时候,积攒着一肚子的气。
家长会公布成绩的时候,儿子的成绩就是倒数的,叫她完全没法抬头见人,好容易挨到家长会结束,又被班主任特意单独留下来,告了一堆状。
曲美芝是很以自己这个高大敦实的儿子为荣的,也并不觉得同学间打打闹闹有什么大不了的,能从别的孩子那里讹到钱也是他自己的本事,这世道,正经读书有什么意思,没看她男人小学都没毕业,赚得比这几个臭老九多了不知道多少嘛。
只可惜,这些念头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就算不大看得起学校的老师,曲美芝骨子里到底是有些自卑的,面对老师的告状,也只能唯唯诺诺点头答应,保证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孩子。
她心里烦,就想找个发泄的渠道,可是一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家里,她的打算全落了空。
那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
还有她儿子,又到哪鬼混去了?!
曲美芝心里的火更盛了。
她这时候并没有想到,何云已经跑了。
一个屁点大的乡下丫头,人生地不熟的,兜里也没钱,能跑哪里去。
再说了,曲美芝压根不觉得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有跑的胆子。
她只在猜,说不定是儿子把那丫头给带出去了,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曲美芝也懒得去找,只想着等他们回来,用笤帚好好教训那个小丫头片子一顿,免得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随便往外跑。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三点多,把手里的钱全都砸在街机厅的何军,才慢悠悠的往家里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