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寂推开浴室门,无声绕到套房客厅打开冰柜,取一块冷冻石贴在灼烧的红痣上,轻轻“嘶”了一声。
“在干涸的世界里盛开,是很痛很痛的,没有族人能够承受那种痛。”
“那三爷爷呢?”
三爷爷面容皱了起来,吸着气苦兮兮道:“我最怕痛了。”
所以他最后还是没有撑下去。
池寂轻轻叹了口气,按着手腕回到起居室,薄阎正站在正中的水缸前,平视着那些不到小拇指长的金鱼。
也只有茫茫海上能够奢侈地用金鱼作为装饰。
“它们都沉在水底。”薄阎沉思着道。
池寂走过来,拿手指碰一碰水下的岩石,鱼儿没精打采地扭了一下,继续呆在原地休息。
“它们一向如此。”池寂耸肩,“听说能被养在缸中的只有淡水鱼,即使是在海上,也不可能频繁地给他们更换淡水。”
薄阎点了点头,视线穿过透明的鱼缸,落到对面同样低着头似乎专心研究着怎么让那几条鱼动起来的青年,透过淡绿色的水波,他秀美的面孔看起来也像是飘摇在水中。
“你在想什么?”他不禁问。
池寂怔了一下,抬起头隔着鱼缸看过来,他的眼珠倒映着点点水光,疑惑于是变得有些像脆弱。
他顿了片刻,轻轻笑起来:“没想什么——早点睡吧。”
说是早点睡,但手腕上时不时传来的刺痛实在让人很难睡着,池寂翻了个身,薄阎仍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他从很多天前开始就不到床上去睡觉了,池寂知道薄阎是在守着自己,可是他并不是真的无机物,他也需要休眠。他很累了吧,一直这样下去,能坚持多久呢?
薄阎,池寂对着黑暗用口型说,很快,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闭上眼睛,把泛着痛感的那一小块皮肤重重压在床角边缘,用痛遏制着痛,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沉眠之后,薄阎是否会继续巡游着自己还未看过的景色,眼圈因忍痛而泛红,意识一直在清醒与迟缓之间。
直到不知何时,他突然从一阵重重的心悸之中睁开了眼,像是耳膜刚刚浸过水一样听不真切。他摇晃了一下脑袋,注意到四周仍是沉沉的黑暗,而床头的时钟刚刚指过三点。
这儿的白天很长,夜晚则是很短的,再过一小时便是天亮的时候。池寂不想再尝试躺下,他轻轻站起身,朝薄阎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撑着头没有反应,终于是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