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讨厌医院,小时候留下的对医院严肃暗涩的印象至今都未转变。不过今天望见却有点不同。在沈星迟左侧长廊尽头,是堆穿着条纹病号服脸色苍白的病人步履蹒跚走过,而在他右侧,则是家属或搀扶医好的老人或抱着新生的婴儿,灿烂的笑容融进黯淡阴天也丝毫不褪色。
医院奇迹般的把这两种差距巨大的情况容在一起,而同样位于其间的沈星迟仿佛成了两股力量的中心点,将沈星迟的意志往两边大力拉扯,令他在想要离去和坚守阵地中来回徘徊。
恍然间,早晨还能记清的梦境好似显现在现实中。一时大脑飞快想起许多,年少时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孤寂的童年,人们的纷纷议论,以及递来手帕的顾钧。
顾钧——
这个名字连带着这个形象的出现,一切忽然变得不同。
男人诚挚而真诚的誓言响彻脑海,包括他追来a市后的所作所为,和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沈星迟不是块石头,会动容,会心软。
转眼,青年又想起在顾家遇到顾绾的情形。
温馨又可爱的婴儿房,还有那些小的要让人分外谨慎的衣服。
如果别人可以得到这样羡艳的幸福,为什么他不可以,仅需要踏出一小步就足够,因为有人随时在等。
毅力片刻退缩,脑袋中瞬间涌起无数声音和画面。反对的支持的,顾父顾母,沈父沈母,顾绾程海,所有的人,他们在说在笑,相貌清晰鲜活,但这些最后统统化为一个人,他有着修长的腿,漂亮会弹钢琴的手指,淡漠的表情。这些看上去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在见到他的那刻,会迅速成为三月的暖春,璀璨的繁星,柔和的火焰。
男人站在不远处,轻轻叫他——
“沈星迟——”
“沈先生……”
声音交叠在一切,让沈星迟暂时未分辨出。
护士又叫了遍:“沈先生。”
沈星迟定了定分散的眼神,目光移动,望向叫他的护士。
“沈先生。”护士道,“医生请你进去。”
视线从护士的身上转移到她旁边那扇微阖的门。
妈的。
沈星迟就知道,那天遇到顾钧绝不是个好征兆,他总会将他的计划全盘破坏。
小少爷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转瞬调离方向,将护士的惊呼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