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或许,是当初给山起名的那个人,不识数昏了头,随口瞎起的。
我想了许许多多理由,还是觉得最后这一种最有可能。
那个给山起名的人,一定和你一样,是个不靠谱的人。
自从你离山之后,我开始学会喝酒。
刚挣到第一笔一万两的时候,偷偷想过,如果你这个时候肯滚回来,我倒不介意真心喊你一声哥。
但,想来那时的心里话是传不到你耳朵边的。你这厮那时大约正在哪个美娇娘的被窝里,早就把我们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我是劳碌命,上辈子欠你跟师父的。
小时候被你戏耍,长大了守你回家。
小时候被师父训斥,长大了为师父扫墓。
我知道,在信里写这样的话很矫情,况且这是绝笔信,大抵算得上遗言,我未必有机会再见你最后一面,你有了老婆孩子,也有很多人爱你,很多人以你为标杆。
你在外头有了足够丰富的经历,也收获了在山上绝不会有的感情,我想,可能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拥有绝大多数人不会拥有的幸福,而我的宿命就是在山上守着万丈峰最后一丝尊严。
这封信你会看到吗?还是说被别人拿走,看了之后觉得可笑,遂一把火烧了?
我不在意,我写了,就当你是看过了,这样就很满足了。
你不能嫌弃我字丑,也不能觉得我废话多,我很少给人写信,写给你,更是第一次。
我死了之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会不会把我当做个随手可以抛弃掉的物件,搁在万丈峰上,让我同祠堂里的那些老家伙们一样,蒙尘落灰,最后再也没有人想起。
可不可以给我烧点纸银票呢?我娘死的时候,我爹怕他在下头没钱过日子,会受人排挤,就给她烧了好多好多的纸铜钱,我数过,似乎也没有多少,没过多久,他也就跟着我娘走了。
但我没钱给他烧纸,后来终于有钱买纸,却已经忘记他们长什么模样了。
似乎我后来的人生里,只有你是令我很刻骨铭心的,我的大半场人生中,都是你。
你若给我烧了纸钱,不算白烧,我在地底下给你也买一套大院子,住你跟你的老婆孩子什么的够用。不过我之前给十六烧过不少钱,若是他也给你置办了田产,你就只能今年上我这边,明年去他那边了。
是不是很心动?所以一定要记得我,我也不会忘了你,到了桥头上,我不喝那碗汤,下辈子若有缘分,我还想做你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