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就是专业性很强的东西了,普通的修复师通常只能做到其中的一样,比如说修复瓷碗就是单纯修复瓷碗,绝对不会修复什么木匣和古画之类的,修复古画的就是修复古画的,能够做那种细致活儿,却做不了瓷碗修复。
能够把所有的修复都举重若轻的,当世之人恐怕没有几个,而在此基础上,还达到更高的水准的,恐怕只有莫秉中一人。
从这个方面来讲,他也是学富五车的才子型人物。
最关键的是,他的文学素养不错。
之前没觉得,在跟着莫秉中学字的这两天,听他讲字的意思,讲词的用法,随口带出来的原句,哪怕不如那些钻研此道的读书人解释得鞭辟入里,却也是让纪墨颇为吃惊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模样粗犷的大胡子道人,竟然还有如此斯文博学的一面呢?
“爹爹好厉害啊,说得好好听。”
纪墨的夸奖乏善可陈,还是那些老掉牙的词,但他说得真诚,一双水润明眸这样看着对方的时候,就好像在仰望蓝天,带着无限的敬畏和欢喜。
莫秉中放开心绪把纪墨真的当做自己的儿子兼弟子看,对这种夸奖也就不再抱着一种单纯的好听的感受了,更多的也是自豪和得意,为了达到技艺上的高度,他也是放弃了很多的。
“修复一道,还是匠道,我却以为,可以为艺,旁的不说,字画修复,若是不能知道那字如何写,上下语句如何,若有缺失,如何判断那是一字还是两字,是飞笔连字,还是略字?山水人物,线条流畅曲直都是画师本意,若不能看懂画作大概,如何知道此笔空缺处是该平直还是曲折呢?所缺之处若大,线条到此皆尽,是留白于此,还是于空处填补花草山石呢?”
莫秉中这话说得都很实在,纪墨听得在心中频频点头,说到文字上,他现在只见过莫秉中在沙地上写的笔画清晰的文字,感受还不太深,但说到画上,上个世界可没少画画,对这一点的感受再深不过了。
同样是实景,为什么王子楚就会在某处多画一根小草,在某处少画一根留白呢?的确是取自实景,但实景之中的草到底有多少根,总不可能尽如其实,就是树上的叶子,多一片少一片,本来也看不出来。
纪墨曾有心研究,是拿着画作认真对照过实景的,最后判断出来王子楚的写实风的确是写实,可这写实也写实得很有心机,所有的景色都是为了致郁的画境而服务,无论是否他的本意,但其实这个“实”还是有些水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