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乐生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漂浮在眼前的人体组织。面前的咏山眠正在与周围的白晶同调，但他没有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过程当中，而是与站在自己面前的南乐生对视。
骨骼正以双目可见的速度不断生长，很快，半个头颅就完成了。
咏山眠微微往后退了半步，他好像不想再与南乐生继续对视了。
“你明白了吧，这就是变成白晶的过程。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了，我不是人类。也不是你过去心心念念的那个咏山眠，”他说道，“我连我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南乐生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走上前来将手放在他的头骨后，见咏山眠没有从他的手里躲开，便凑上去，凑到了他的头骨齿间，小心吻上白晶化为的两排牙齿。
他的确不是人了。他更像是神仙，是天上的东西，气息之间没有人的味道，不像人类那样粘稠发腥，他身上也不存在细菌与微小生物，咏山眠像蒸汽，像彩虹，像日月同辉。
如今这颗他以为再也摘不到的星星，正站在自己面前，接受来自南乐生的亲吻。
这也是他第一次没有从南乐生面前逃开。
南乐生觉得自己眼中一阵酸涩，竟然是止不住目框中的泪水。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也不去管肆意流淌的泪水沾染到咏山眠的面颊上。
他能触摸到的自己最爱的人的骨骼，而那骨骼之上，渐渐生出皮肤，毛发，南乐生吻他的嘴唇，也感觉到有回应了。
是回吻，咏山眠用自己刚刚生成的双唇回吻南乐生，他很笨拙，南乐生啄吻他三两下，他才会用一点力气触碰上去。
足够了，这早就足够了。南乐生知道自己不是在单方面吻咏山眠，而是和他在接吻，就像是升入天空之中的烟火，本隐没到了云端，却忽然点燃了整片云海那样。
喜悦在他心中铺散开去，到达每一个神经末梢。
等南乐生再次张开眼的时候，面前的咏山眠，已经是个完整人类的模样。他的同调，完成了。
白色的咏山眠与粉色的咏山眠不一样，粉色更温和，更柔软无害，枯玫瑰发色和肌肤像是现下小年轻喜欢的色彩，单纯中又带着丝丝色气。南乐生爱这样的他，像是在爱一个泡泡做成的梦。
银白色短发，白色睫毛与深灰色瞳孔，使他看上去更遥远，更无情。南乐生想起自己在外头看过的人工智能，它们就像此刻的咏山眠，若他不动，不言，就仿佛有生命一样。
“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是吗？”咏山眠低下头去。
南乐生慌张起来，他赶忙捧起咏山眠的脸颊再去亲他，连着啵啵啵啵啵，一口气亲了十口，把咏山眠给亲懵了才停下。
“我没有这么说，你不要妄自菲薄。每一个你都是不一样的，我能够看到这么多不一样的你，实在是太幸福。你知道我现在只是在，只是在消化这种感觉。我爱黑发褐瞳的你，我爱粉色的你，此时此刻，我又爱上了白色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