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救弯下身子,脚踩在他布满虬曲纹路的胳膊上,挑起他的下巴,眯着眼问道:“你都搞了些什么鬼,最好自己老实招来。”
当年那场神鬼大战,古长年以推翻轮回找回亡妻为由,不知做了多少孽。
他先是把地府忤逆过他的鬼众以各种罪名罚入地狱,借由地狱和污秽地的相连,以恶鬼的煞气喂养上古神兽,将神兽摧残成神志不清的疯魔样子。
接着,古长年不知从何处搞来了谢必安的赏罚笔,放走了地底下封印的十万异兽,在人间搅动风云,还推倒了象征轮回的弥弥树,以期重建地府秩序。
甚至谢必安和无妄城的三千恶鬼,都在他的算计里。
事成,他就是新的地府主宰;事败,他大可以赏罚笔为由,将事情都推到谢必安身上,依旧干干净净稳稳当当地做他的判官。
范无救想起那些腌臜事,看着判官的这张脸,厌恶不已。
“有些话是应当和你讲清楚,古长年,你的计划失败了。若干年后,你会死在山君的手下,魂飞魄散。”
范无救冷冷地说着。
但显然眼前的判官接受不了这些,只是用他那双混沌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范无救看。
范无救看都不看他,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指节——他还要用这双手来抱安安呢——继而轻蔑地开口:“所以你最好把暗地里都搞过什么鬼自己说清楚,别再想耍什么花招。”
入无妄城之前,进煞境之前,乃至于在万鬼窟的时候,谢卞都没想过眼前这般情形。
没有煞魔,没有艰难险阻,范无救直接把幻象捆起来打,逼判官交代从前。
处处透着诡异和不合理,却又十分符合范无救的行事风格。
谢卞想抱一抱凶神恶煞的无常大人了。
他将自己又套进印染上红梅的白袍里,从后面拍了拍范无救的腰身。
范无救会意回头,握着他的手,一把将乖巧到不言不语的谢卞半揽进怀里。
“赏罚笔,是你拿走了,对吗?”谢卞神色不改,仍用回忆里的冷淡样子同判官说话。
古长年嘴唇颤了颤,想说些什么,大约因为被范无救伤得太狠,虚弱到出不了声。
谢卞只好自己蹲下去听个清楚。
“……封印……已经……压不住了……”
……
判官最后一次前来,说完了那一套劝谢必安同流合污的台词,被不知多少次拒绝之后,竟然露出了撕破脸皮的恼怒神情。
“谢必安,你真当我没有你就成不了事吗?实话告诉你,你手里的赏罚笔早就被我掉了包。谢大人不妨猜一猜,真正的赏罚笔最后写下的是谁的名字?”
判官得意洋洋的翘起胡子,谢必安从他神情里猜到了些什么。
最后一个名字写在无妄册的扉页上,谢必安。
原来那时候古长年就借谈判之由偷走了真正的赏罚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