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结巴了几声，但很快又组织好了语言：“那、那是我们碎银子凑出来，交给太守，太守换的整银。”
“对对对，太守换的。”
“嵇道长，我们是敬重你才求你除妖，现在邺城还是平白无故地发生命案，且更加频繁。”
“如果嵇道长不愿把银子还回来，我们可就要禀告郭太守了！”
话说到这儿，嵇渊终于无法再保持着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了，向前一步急切道：“你要禀告谁？”
男人以为吓到他了，哼了一声：“当然是郭词郭太守。”
嵇渊：“他还活着？”
男人怔了一下，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当然活着，前日衙门审重犯，我还见了太守大人的马车……”
“嵇道长何出此言啊？”
“难不成你还想去杀了我们太守大人？！”
郭词还活着？
嵇渊眸光复杂，晦暗变化几下，不禁想起那晚的破道观。
明明已经被狐妖叼出了心脏……
还是他亲手在郭词的尸体上盖了衣服。
可他还活着？
观口的人还在哭闹，嵇渊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况且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于是挥手，让徒弟将银子退还给他们。
嵇渊本是想让徒弟送他们下山的。
但转念一想，他们既然能自己找到路上来，下去应该不难，再加上此时嵇渊思绪很乱，于是就没有多说这一句。
贪婪的人们捧着银子，心满意足地离开，结果下山的时候彻底迷了路……
嵇渊回到偏殿，手落在漆木门上，心里竟是抽痛了一下。
郭词不可能还活着。
大概是那些百姓看错了。
可郭词死在郊外，邺城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有……
嵇渊只觉得头脑发胀，脑海中不断闪烁着俞汤受伤到了极点的脸。
尽管那段身子单薄，但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倨傲。
一心求死的俞汤在嵇渊做那些事时一声不吭，却在听到观外商队闲谈时流下了泪来。
眼泪从眼眶中滑下，被轻薄后的嘴唇殷红，声音也哑。
——郭词的罪孽不比我轻。
——嵇渊，你会后悔的。
小狐妖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话？
嵇渊要去查，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嵇渊心里涌上了不安与悔意，眼底的冷漠也减弱了许多，想着小狐狸受伤后软软依赖他的样子，嵇渊眼神柔软了许多。
还好俞汤活着。
嵇渊的指尖蓦地收拢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