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这么送礼的。
晏暄却低头轻笑,再掀起眼帘时,只珍重地说了个字:“好。”
一瞬间,岑远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庆幸这小将军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闷葫芦——光是这一个字,杀伤力就已经足够他脸热到想跳到河里去清醒清醒了。
既然这曲子也吹了烟花也看了礼也送了,那现在也就只剩最后一件了……
“……”岑远清了下嗓,莫名有些紧张,撇开视线语速极快地说:“好像有点起风,就别待在外边了吧。正好我先前让人在快到时间就去烧些热水,现在大约快好了,我先去沐浴。”
话音一落,他就快步朝船舱的方向走去了,跟在躲鬼似的。直到进了门,他抬手抓乱了头发,小声骂了一句:
“以前送礼物的时候不是都挺有底气的么!放烟火的时候不是还自我感觉挺好的么!怎么现在送个生辰礼物就怂成这样,真没出息!”
而另一边,仍然留在甲板上的晏暄:“……”
他看着那道雷厉风行的背影,不由垂目失笑了一下。
玉佩几乎等同于没有重量,此时悬靠在衣摆上,却让人难以忽视。
晏暄手一偏,将那枚垂落的玉佩收入手中。
只一刹那,甚至不用去看,他就已经摸出那上面的纹路是峥族的图腾。
……恐怕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吧。
此时随着船舫在码头悠悠停下,船夫走出船舱,只朝甲板上的晏暄示意了一眼,就回头做起自己的活,将绳索丢向岸边的纤夫。固定完船后,他就又回了船舱,留下晏暄一人。
一套动作却带着船舫整个都晃动了几下。
周遭的灯光变得比方才更为明亮,清晰地映出晏暄的半张俊容。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玉佩上,神色中仿佛带着无数复杂而难以言喻的情绪。
——或许是面对时隔数年的生辰礼物时,陡然生出的一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喜悦;抑或是经历了布满种种荆棘的长途,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后的迷惘。
毕竟现实太美,恍若黄粱一梦。
晏暄自认不是个喜欢沉湎于过去的人,此时却也不由回想——情自何起,由何而起?
但他早已记不清了。
可能是在相处之中潜移默化而成,也可能是早在他还没有学会如此丰富的情感时,那人就已然在他心中扎根,经过多年的浇灌,终于在他心里占据了一处不可替代的位置。
宁桓二十年早春,北边匈奴依稀有蓄势待发的迹象,晏暄大多时间都跟着父亲在军营,连太学堂都鲜少去了。
一直到岑远十六岁生辰前的某日,他才在和父亲的闲聊中得知,圣上欲给二皇子指一位皇子妃,可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私下问他们有没有想举荐的女子。晏鹤轩为此头疼了数日,便顺口问问晏暄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