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没有说出声音,纯粹只是发出的气音,言语时唇间流动的气息就这么势不可挡地冲上岑远耳后,带着搅人心扉的热度和麻意。
岑远蓦然噤声了。
他一动不动,只张着眼望着空气中的一点。
零丁月光卷动空气中的尘埃,却让那点细小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在空气中飞舞。
不消片刻,他就感觉到身后的人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应当是睡熟了。
——小将军今日从一大早劳累到晚上,入了宫还陪他出了城,明日还得早起上朝,而他却还在扰人清梦,可真是……
岑远腹诽着,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声。
他感觉自己现在困意是全都跑走了,却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就怕又不小心搅和了小将军的睡眠。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微微转过头,抱着怀里被子的手倏忽一动,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往下挪了过去,覆在晏暄的手上。
“晚安。”他轻声道。
他这话也是用的气音,音量极小,就连晏暄熟睡中都不一定能够听见。而外面那几只耳朵又往门上贴近了些,果然是什么都没听见了。
娄元白看了眼付建新,眉心倏然挑高些许——还能听见声音吗?
后者摇了摇头——听不见了。
娄元白只得耸了耸肩,在片刻过后,他一指指向院门方向——走。
这回付建新并没有朝对方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像他们蹲下时的那般,再次缓慢地站起身,借着轻功很快就消失了。
·
次日,卯时。
岑远依稀感觉到牢牢固定在腰间的手动了一动,他在睡梦中皱了下眉,颇为不满似的“唔”了一声。
“吵醒你了?”
晏暄也刚醒不久,声音低沉,带着些难以言说的暗哑。
听见他这话,岑远算是醒了,但眼皮还跟各自坠着把剑一样得重。他还保持着和昨晚睡前同样的姿势,身体微微蜷缩着,被子被他紧抱在怀里,挂在腰附近的一块被按得凹陷下去,显然是有人一整晚都将手按在上方,这会儿才刚刚松开。
岑远又往被子里埋深脑袋,声音含糊地问道:“上朝?”
“嗯。”晏暄道,“卯时了。”
岑远很轻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晏暄早就知道岑远不爱上朝的习惯,于是也没有催他醒来,兀自下了床,然而等梳洗完之后再回来,他就看到岑远因为没了他的桎梏,不知什么时候转了个身,脑袋滚到了另一张枕头上,还把床上的几床被子都尽数撸进怀里去了。
因为没法全都用手抱住,他干脆手脚并用,整个把那团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东西给紧紧箍住。
晏暄:“……”
事态似乎比他原来想象的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