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远问:“他今日被放出来,莫非就是因为大赦天下?”
诏狱自设立以来,能活着走出来的人屈指可数,若非是因为那道诏令,恐怕许鹏也只会成为那诏狱里无足轻重的一道亡魂。
晏暄沉沉地“嗯”了一声,忽而又压低声音:“其实你我能想到的可能性,陛下岂会猜不到。”
闻言,岑远从余津楼外收回视线,心道:谁又说不是呢。
但他思索片刻,同样低声说道:“可如若只是为了许鹏一事就特地下诏大赦天下,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再说,许鹏不过一介北军中垒,何德何能让宁帝为他开设特权?
楼下马车渐行渐远,岑远便没继续看,回到桌边,趁机去摸酒。
晏暄掩上了窗,回去途中顺手牵走了对方手中的酒壶,岑远挣扎着捞了几把都被晏暄精准地躲开。
而最终他也依旧没能捞着自己的酒,只能气呼呼地喝茶吃菜去了。
晏暄干脆喊来小二,让人把酒撤走,又重新叫了些茶水和小菜。
等小二退下,他道:“昨日下朝后,陛下还喊我去了景行殿,商量些政事。”
岑远不以为意:“然后?”
且不说他还在因为那壶酒生着气呢,光是那些政事他就不想管,也懒得管,反正若是有他必须知道的事,晏暄肯定会挑出来同他说的。
只是晏暄开口,却是道:“我问了陛下,特地下诏大赦天下,是否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你问的?”岑远闻言连筷子都停下了——他没想到竟会是晏暄先主动开的口。
“嗯。”晏暄应一声,目不斜视地看着对方:“陛下说,因为你是蒋昭仪的儿子。”
帝王心有偏袒本就不是什么罕事,就像岑远一直以来都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宁帝对自己的优待。
但这话要是对臣子说出口来,就不得不让人感慨,宁帝真是对晏暄有着万分的信任了。
“看来我家小将军还真是深得圣心啊。”岑远揶揄了一声,片刻后又转口感叹:“这几年来我无禄无为,父皇待我依旧如此偏袒,甚至因为我特地大赦天下……啧。”
手头没有酒,他只能喝了口茶,意有所指地说:“看来我才是深得圣心啊。”
话音落下,岑远摇了摇头,想把这早就跑偏到不知哪儿去的话题给揭过去,谁料晏暄却接了一句:“若陛下全心偏袒,那就不会赐你——”
他话还未完,岑远就眼疾手快夹了一筷子的菜,径直塞进了他嘴里。
晏暄含着那口菜:“……”
岑远云淡风轻地道:“赐我什么?赐我这桩婚事?”
晏暄没有出声,岑远便又说:“我说小将军,你现在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这种话我说就算了,你在这说,就不怕待会儿父皇直接来砍了你的头?得了圣心也不带这么挥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