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灯泡是最廉价的黄色白炽灯,却又最凸显骨相。江南人都长得小巧,有时候却因为过于婉约而不免有些平淡。就像粉扑子似得,不是不美,就是不深刻。
范侠认识宁小北那么久,第一次发现小北其实骨相颇为凌厉,眉骨,鼻子和下巴的弧度都比江南人来的深些,所以在灯下显得格外的好看。
难道他妈妈是个北方人,还是西北的?
思绪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一朵可疑的红晕逐渐飘到了小黑皮的脸上。也就是刚才,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幕有些眼熟。
破败的旅馆,凌乱的小床,斑驳的绿色墙皮和他们两个现在近乎坦诚相见的模样,不是跟下午窝在网吧里看的《春光乍泄》的开头,梁朝伟和张国荣演的那段亲热戏一模一样么?
他突然站了起来,把宁小北吓了一跳。
“干什么?”
“我……我想看电视!”
范侠大声喊着,掩饰尴尬。
他拿起遥控器使劲地按下开机键,却不见有半点反应,原来是机子的总开关关着。
他又伸手去按电视上的开关,正巧宁小北背对着电视机坐着,两个人光溜的肩膀迅速地靠在一起又分开。
宁小北的体温历来都比他低一些,那触感就像是碰上了一块凉玉,范侠感觉自己的心简直是融进了那块凝脂般的白玉似得,吓得他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感觉自己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宁小北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算牌。
范侠毕恭毕敬地坐着,比他上课时候的姿势都端庄些。遥控器从第一个台换到最后一个台,楞是没找出一个能看的节目,就连晚间新闻都已经结束了。
不同于二十多年后,晚上十一点钟正是各家综艺节目打擂台的时候。如今这个点儿,电视上只有稀奇古怪的各种电视购物还在深夜里苦苦支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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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关了吧,好吵。”
宁小北把手上的牌往床上一扔,也不高兴继续算了。
他现在两只眼皮打架的厉害,恨不得马上就睡上一觉。但是他的洁癖又不允许自己那么做。两边拉扯得厉害,脑子跟浆糊似得,干脆放弃。
范侠无奈关了电视,两人无聊地正互相看着,突然一阵诡异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若有若无,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