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仍穿着昨日那身稍显隆重富贵的衣裳,眼袋略深似是一夜没睡,他垂眸端详手中的竹竿,神色安详还带着几分释然。
虽说两人约定在先,但合意也不敢保证船夫一定能遵守诺言,且这会儿他大杀器在手,合意都不敢靠太近,站在门边便张口试探道:“爹,您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我成亲之后就能跟二狗哥出去做生意?”
船夫抬手捂住了额头:“老夫头疼……”
合意立马条件反射道:“我开玩笑的!”
不等合意开口喊爹,船夫已将手放了下来,表情十分平静,全然不见之前发狂时的可怕神色:“逗你玩的,老夫说过的话当然记得,放心吧,我会放你们走的。”
对上船夫清明的眼神,合意有些诧异:“你没发病?”
何止没发病,此时的船夫虽然容貌神态都没变,给人的感觉却是焕然一新,仿佛生锈的兵刃被重新打磨锋利,叫人看着便觉得威严不可触碰。
船夫抬手招呼合意进来:“站那么远做什么?你进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还以为船夫是要嘱咐几句,合意依言走进去坐下,随后便听船夫道:“将你俩拘在此处这么多天,还整日要求你们在我面前假装恩爱,实在对不住,我向你和那位小友赔罪。”
合意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看着船夫满脸震惊:“你、你认出我们来了?”
船夫点头:“是。”
合意指着自己,试探问道:“那我是谁?你还记得吗?”
船夫道:“我划船时救的陌生人。”
合意顿时激动地一拍大腿:“你果然清醒了!”
来之前她还怕船夫发狂出尔反尔呢,这下好了,不用再演什么父慈女孝了!
船夫看着合意微弯的眉眼,忽然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二十年前,有个江湖人醉心武学,他偶然间得到了一本记载着绝世神功的秘籍,此后他的武功越来越高,也越发沉迷武学大道,他整日闭关练武,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放进眼里,直到有一天,他的女儿跟他说,要成亲了,叫他出关去参加喜宴。”
船夫声音低沉,悲伤在面上一闪而过,合意想到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顿时明白了。
这是船夫自己的故事。
“神功将成,这个江湖人并未出关,只想着待练成神功,他的妻子女儿总会原谅他,一月后他欢欢喜喜下了山,这才发现,他的妻子和女儿女婿皆在喜宴当天被仇家所杀。”
喜庆的红绸转瞬间被换成了丧幡,当年的景象在船夫脑中挥之不去,他昂了昂头,脸上早已老泪纵横:“若是他能去参加喜宴,便是被人生擒活捉,也好过牵连他的妻子,他的女儿女婿,和其他无辜赴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