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迦将抱着相安踏入炼丹房时,相安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人首蛇身是她的原型,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神色,仿佛没有任何知觉,唯有偶尔抽搐两下的蛇尾示意着她的疼痛。
“我……想回家!”她的声音细小而沙哑。
“嗯,我们回家了!”凌迦将她置于塌上,推送灵力给她疗伤,却因自己也尚且虚弱,根本无法救治她,便急急去药鼎中寻找起生丸。
相安也没有看他,只两眼空洞的望着帐顶,仿佛看见了九天云霄,口中却还在喃喃,“我的家……在大宇双穹……我想回家……”
凌迦没有听到相安最后的话语。他给她服下丹药时,她已经沉沉合上了眼。
他看着她一双手,从掌心到手腕皆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新伤旧珈已经没有半点好的皮肉,而血珠却还在颗颗泛出。他常日穿着黑袍靛纱,血染在他衣衫上,其实并不太明显。可是他却清楚的感知到,她留了太多血,因为他的一身衣衫已经全部濡湿。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骨的女子,有一天,会与他并肩作战,甚至在他式微之际,独自抗下全部的风雨忧患。
柔弱无骨!
他突然觉得这四个字放在她身上,委实荒唐。柔弱尚且有,可是无骨……明明是与生俱来融进血液的刚强,却生生被她自己收拢得分毫不露。如同她的容颜,本也是倾世绝色,刻骨精致,却硬是收起了灼目的光彩,端出一份亲和温婉,将风华全部收敛。
“七海地水患平息了!”沧炎输送出最后一分灵力,收回掌势。
栖画缓缓睁开眼睛,轻笑了一声,“君上始终是君上,纵是毁了道行,破了心法,亦能再短短一年之内控制水患。”
“是相安少主助力的!”沧炎顿了顿道,“七海气泽里融了母神一脉特有的气息。”
“哦?是吗?”栖画挑了挑眉,“我昏睡了这么些日子,倒是错过了不少事情!”
“阿栖,你的魔灵已碎,修复无望。那相安少主此番又拯救了七海众生,君上怕是更爱重她了,不若……”
“师兄,你且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都认为君上爱重她,是因为承了她恩惠,如此怎算得上真心喜爱。便是君主真心犹在,只怕那神女早已疑心四起,不再信任。”
“君上中了焕金颜,确实扰乱了他心绪神识,可是这么些年了,到底也未见他与相安少主有多大的嫌隙。相安少主入岭虽然受十里长廊画卷刺激,七里铁索上亦看见了你执念幻化的场景,最后锁灵渊处更是受你气泽赌于心口,可是饶是如此,她至今安在七海,君后之位丝毫没有动摇。”
“所以啊,我拼死助力了一把。”栖画笑道,“既然君上如此狠心,就休怪我不顾君臣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