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侧面的安全楼梯下至一楼。
迈出边门时,烟瘾发作,他一边推开玻璃门,手已经伸进裤兜掏烟。
用力吸上两口后,他将烟雾徐徐从胸腔里排出,同时仰头瞥一眼上空。
蔚蓝的天空一朵云彩也没有,阳光耀目,灼得人眼睛发痛。
视野的余角里有光影搅动,他转眸搜索,立刻捕捉到玻璃门内,走廊左侧的死角里,有对小情侣紧紧拥抱在一起。
女孩背对着钟波,个子不高,但身形修长,扎马尾辫,穿一件奶白的宽松毛衫,底下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后脖颈雪白。
她整个人都埋在男友怀中,肩膀一耸一耸,应该是在哭。
搂着她的男孩表情不怎么悲伤,眉宇间有几分犹豫,夹杂一丝瑟缩,目光长久停留在女孩后脑勺上。
钟波站在门外的车棚边,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们,又不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无聊地旁观。
两人年纪都不大,至多二十岁出头,男孩眉清目秀,只是表情太阴郁,像心里装了很多事,抹不开。
钟波猜想,也许是哪位的长辈过世,两人躲到病房外互相安慰,看架势,出事的更像是女孩的家人。
女孩哭起来没完没了,男孩轻拍她的肩,像在哄她,过了片刻,他左手放开女孩,慢慢扬起,仿佛要去抚摸她的头发,钟波略带惊讶地看出他抬起的手在剧烈颤抖。
那只手掌迟迟落不下去,男孩猛然间抬头,钟波看得忘记调转目光,视线跟他撞了个正着,那一瞬间,钟波清楚地看到他眼里闪过的惊惶。
钟波为自己的“偷窥”行为抱歉地耸了耸肩,转过身去,把余下的半截烟抽完。
草木在微风里轻轻摇晃,他心头的压抑也被渐渐吹散。
一根烟抽毕,钟波找了个垃圾筒戳灭烟蒂,回过身来时,故作漫不经心地又朝玻璃门内扫了一眼。
那对小情侣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no.2
岳原死于2009年4月30日,在他被救后的第四天。他身体多处遭受无法复原的重创,连最有经验的医生都回天乏术。
袁国江30号晚上打电话告诉了钟波,并嘱咐他抽空去趟南区分局,他是岳原被发现时的第二目击证人,有些例行手续需要参与。
钟波没让袁国江等太久,隔天就去分局找他。
袁国江不在办公室,管后勤的姑娘小胡热情地给他找了张椅子坐下,又泡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
“袁队说了你会来,他让你在这儿坐着等他会儿,他在审讯室呢,我去跟他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