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情绪加上对未来的茫然,散伙饭难以避免地沦为伤感,很多女生都哭了。高斯作为学生代表,难免不被拱出来敬酒,这个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父亲长大的男生,在这种场合及早地显示出来了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离别的伤感和敬酒的尴尬都被他三言两语消解地相当自然,他敬班主任,又敬各科老师,对每一任师长都有不同的神态,这种都是学生的场合,他又像个唯一的成年人。王老师喝了他敬的酒,感慨道:“你这孩子,我从第一天看你就知道你了不得,竞赛高考都不耽误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
可是再成熟的大人,他也会在某个瞬间又变回小孩。
散伙饭那天严欢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这次高考她没发挥好,去了重庆一个二本院校。她低着头用纸巾把脸上的水擦干,一抬头,看到从过道另一头过来的高斯,他眼睛漆黑,脸上皮肤透红。
这一年,严欢断断续续还跟邵天赐他们有着联络,聊新学校,聊新老师,距离上的变远并没有消磨他们的友谊,相反远距离的交流让他们的关系到达了一种余韵悠长的地步。以至于高考后她还跟他们一起去了趟西藏,全程都是邵天赐出钱,从机票到酒店,包括沿途的租车餐费,一分钱都没让严欢破费。
到拉萨之后他们落榻在市中心一家四星级酒店,她跟赖宝婺一间大床房,晚饭后邵天赐过来给她们说了会儿话,问她们身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没说两句就被人叫去打牌。晚上的时候,两个女生躺在一张床上,胳膊搂着胳膊,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语的高中校园里,话题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聊什么。
自从赖宝婺转学之后,严欢就没交过特别好的朋友。赖宝婺也差不多,一方面是来自学习的压力,另一方面邵天赐又老是虎视眈眈地她身边打转,搞得男生们都不敢靠她太近。
想到什么,严欢挑了个头,在被子里转头看她:“宝婺,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
“什么啊?”她轻声。
“毕业的时候我加了高斯的微信,我把你的新号码给他了。”
别把赖宝婺的手机号码告诉任何人,这其实是邵天赐给她的交代。
那她为什么最后还是给了呢……因为她从来没在这个男生脸上看过这么低声下气的神情。
“他后面有联系过你吗?”黑暗中,严欢好像知道一点他们的关系,只是她并不清楚他们最后发展到了哪一步。
他有打来过吗?
答案是有的。
一共两次,第一次赖宝婺在外面吃饭,没接到;第二次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在吹头发,手机响了,看到那个电话号码时,她连呼吸都停了。
她背不全高斯的手机号码,但她记得他尾号那四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