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供的是菩萨,后头小院住了三五个僧人,寮房三五间,顾南音夜里犯了咳疾,一宿没睡好,到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来了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
小娃娃穿了一身儿粉,梳着两个毛团子,忽闪着乌亮大眼,起先先坐在门槛上同她说话。
“姨姨昨儿咳了一夜是不是?”她的胖小手在兜里翻腾了一圈儿,掏出一颗梨膏糖,蹬蹬蹬跑过来,放在她手心儿里,许是见顾南音笑的实在温柔可亲,就站在床前同她说话。
“您是不是贪凉偷吃冰饮子了?吃吃糖就好了哦……”她说话的时候有模有样,实在讨喜的紧。
回想起来,顾南音第一回见到濛濛,就喜欢上了。
父母什么样儿,从孩子身上就能瞧出来。
小时候的濛濛长得委实好,听人说话时瞧着人的眼睛,不管听不听懂,那神情总是认真的。
她说话时也很知礼,一口一个姨姨叫着,那声音奶声奶气的,实在招人疼。
后来果然见了濛濛的亲娘。
如今再想起来,濛濛长成了的样子,倒是同她娘亲很像。
濛濛像雾,轻杳柔软,许是年幼时遭受到创伤,即便记忆丢失了,可眉眼间还是常拢着一团儿轻愁,叫人望之便会油然生出几分心疼。
可她亲娘不是。
那个一说话先笑的女子,一看便知是金窝福窝里养大的,唇边常带着浅浅的笑窝,顾盼间灵动可爱,令人见之便生了亲近之意。
只是那样灵动纯质的女子,却每每在同她的夫婿视线交汇时,现出几分惶惑来。
顾南音对濛濛的父亲记忆很深。
濛濛一家不知因何故在禅寺里逗留,顾南音夜里犯咳疾,发起了热,芳婆照料不过来,严漪漪便遣了身边丫头来帮忙。
到第二日,严漪漪过来探望她,二人闲谈时,濛濛就坐在小院儿里的青檀树下看蚂蚁搬家,倒是个乖巧的孩子。
严漪漪说话时的嗓音很轻悦,才二十三岁的年纪,若是笑起来,还有几分孩子气。
她问起顾南音的年纪,听说顾南音才十九岁,笑着说叫她唤自己姐姐。
“……我同夫君也往金陵去,在扇骨巷买了间三进的宅子,若是夫君这一回能高中,我同孩儿就在金陵长长久久地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