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重是个儒雅之人,他近年来抱恙,一向不怎么见外人,只因他八年前出任兵部右侍郎总督军务时,征讨浑川,谷秤平作为他的部下,曾在战场上救他一命,从此结下过命的交情,故而谷怀旗来金陵,他是务必要见他一面的。
顾知重清雅一笑,唤他落座,寒暄几句便问道:“靶距八十步,骑射能中几箭?军事策略可有专长?”
谷怀旗闻言,立时便正色起来,点头一一回应,见顾知重的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谷怀旗才放下心来。
顾知重唤来仆从递上名帖,写上事由,向着谷怀旗道:“清凉山大营里有训练的场所,你拿着我的名帖,每日辰时便可去操练,以备秋试。”
他又问道,“在金陵可有住处?”
谷怀旗道有,“在大四福巷的蓟州会馆住下了。”
顾知重沉吟一时道:“大四福巷在武定门左近,距离清凉山大营有些距离。若贤侄不弃,可在我顾府住下,每日往清凉山大营去,不过十里路。”
长者的恩惠,推辞便有些不识抬举了。谷怀旗应的爽快,站起身拱手一拜:“多谢侯爷体恤。”
顾知重不是多言之人,见已将谷怀旗已然安置好,这便叫人领着他往前厅客居处去了。
顾知重在前厅里坐了一时,忽有些事想要交代,这便信步往书房而去了。
这一时日光正盛,顾知重缓步行至儿子的书房时,金芒正洒遍竹枝,顾以宁从书房里走出,一身燕居时的天青色道袍,佯佯而行时袍角微动,划出清雅的弧线,好一副清都山水郎的气度。
他见父亲来了,眉眼间便显出了温煦的神情,唤了一声父亲。
仆从为父子二人搬来竹椅,两人便在竹下坐了,顾知重近来虽告假休养,对朝中之事却不放松,只将这些时日的一些看法,以及方才蓟辽总督谷秤平之子来家中一事说了。
“蓟辽总督谷秤平在军事上堪称天才,他在北地同齐王交往颇深,若齐王有异心,恐怕储君之位有所动摇。”
这已不是秘密。
陛下前些时日抱恙,将分封各地的皇子召唤来京侍疾,唯有齐王在路上遇了袭,可见东宫心下有多忌惮齐王。
“迁都一事便是试金石。”顾以宁嗓音轻缓,他将仆从递来的毯子轻盖在父亲的腿上,慢慢道,“陛下从前获封燕北之地,即位二十年来一直心念北境,迁都便也提了有十五年之久,如今迁都一事提上日程,东宫与湖阜党便坐不住了。”
顾知重一双浸润了练达的老辣眼眸望向了儿子。
“阿虞,你是如何想的?”
顾以宁知道父亲之意,深秀的眼眉间显出几分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