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烟雨从小舅舅不紧不慢的嗓音里,听出些细微的哀伤来,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只是乖觉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觉得说起的话题太过于严肃,顾以宁又问起她今日的行程,“我听说过飞英花会,你今岁可愿与会?”
烟雨便有些忐忑了,“我只听说过。暮春相约,花落酒杯,谁的杯子落了花便要将酒一饮而尽——还要有些诗文器乐作和,听起来就很好玩儿。”
她与母亲在斜月山房的这十年,像是被尘世遗忘了,她被母亲保护的很好,有种不谙世情的天真。
顾以宁嗯了一声,“你若有心,我教顾瑁领你去。”
烟雨从东府几位表小姐那里,听过顾瑁的名字,她觉得这事要问过娘亲才好,只点了点头不说话。
小舅舅便站起身来,温煦一眼望过来,“芩夫子的功课需添置布料和丝线,你若得闲可以替她分忧。”
烟雨闻言便觉得跃跃欲试,“先前芩夫子的确提到过……”她有些迟疑,“我可以代芩夫子去买。”
顾以宁颔首,慢慢走出了烟外月。
烟雨的心思便放在了出门子为芩夫子采购的事,她同青缇商量:“左近是不是有集市?”
青缇常同窦筐出去,对周边地形十分熟悉,“出了门子向北一直走,是栖玄寺,寺前有一条街叫甘露井,便是售卖各色小玩意儿的集市。我听说芩夫子也常常去那里添置教具。”
烟雨便鼓起了勇气,“咱们去为芩夫子走一趟,不知可以不可以。”
青缇笑说,“那有什么不可以?我便陪您走一遭便是。”
烟雨甚少出门子,但她受芩夫子恩惠颇多,此时正是报答的时候,既然决定了,便叫青缇回去同娘亲说一声,得到娘亲允准后,便同芳婆、青缇一道儿慢慢儿往府门前去了。
她们今日走的,是同西府相连的西门,此时正值午后,烟雨停歇了,日头出来之后便有些晒,青缇便撑起了一把伞,为姑娘遮住了日光。
烟雨慢慢走着,心下不免懊恼。
她今日同小舅舅说话,有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小舅舅是在朝中为官的,一定能觉察出来她的冷淡,可小舅舅还是为她送来了捣药的玉兔,还是他亲手刻的。
她神思乱飞,一时懊恼一时欢欣,将将踏出了府门,青缇在一旁自语,“今日家里有人要出门么?如何有一抬这么华美的马车候着?”
烟雨抬眼看,果见一架黑榆木马车候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