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处有府兵数千,殿下的人手到齐了吗?”裴朝露想起那日在王兴记,李慕所言,便是从最近的天水城调兵,亦许七八日。
如此,明日如何赶得及?
“姑娘莫忧。”林昭篦了碗安胎药给她,“殿下知你多思,特让我转达您,正月十一,他调兵伊始,为防万一,下的命令便是急行军。故而至昨日,已有两千人到达,一会午后,陆续亦会有千人到来。”
“他呀,再三嘱咐,求您少费些心,且都有他呢。”林昭四下扫过,凑身悄言道,“还有一事,殿下让我转到您,裴二公子今日晚间亦可抵京了。”
裴朝露愣了愣,只捂着胸口抑制难言的欢喜。
“如此,殿下当知晓,今晚不可来朱雀楼。”裴朝露定了定神,“这厢,你提醒他了吗?”
“自然!”林昭含笑颔首,“殿下说,他会利用这段时间会护好裴二公子,调兵反控此间局面。”
“只是留您一人登楼放彩灯,他实在不放心,所以将您千万交给了属下。”林昭将安胎药喂给裴朝露,“如此,您好好用药。且有属下护着您,过了今晚——”
林昭凑身低语,“我们就回王府了。”
第78章上元夜(二)这一生,春有几度?……
申时末,暮色上浮,阴霾的天空中,雪下的更大些。
裴朝露披着雀裘,盛妆锦服,被人搀着上了朱雀楼。
上元夜,代帝放彩灯,自是万分荣耀。且她还怀着这寓意大郢国祚绵长的祥瑞之胎。
新年,新生。
无人不关注,不羡艳她。
然而,她初接此圣意,并未觉得多少喜悦。
一日一月一年流逝,除了亲人宗族,旁人对在那场战役中枉死的人便淡忘一分。
李济安,便是用这样的方式,麻痹世人,成全他虚伪又虚无的帝王颜面。
这样想来,她根本不愿托起那盏灯。
然而此刻,她面上嘴角的笑意,皆是发自肺腑的。
她的兄长,已经找到了证人,在回来的路上。她年少倾心的郎君,会控住此间局面。
只要面前这个君主活着,待到冤案翻来,朱笔重画。亡魂便可得到告慰,裴氏亦可再见天光。
裴朝露从天子手中接过彩灯,端庄立在城墙中央。
她的余光扫过近身的李禹,见他紧蹙着眉眼,似在等待些什么。
在等人。
可惜,那人不会来了。
月光下,裴朝露的笑愈发明朗和浓丽。
“父皇,六弟还未到,可要候一候他?”
“是啊,且让人去催一催,如何还未到,切莫误了时辰。”
面前这对母子,一人是他的兄长,一人是他的生母。
一人一句催着他前来。
来赴一场没有归路的旅途。
李禹的计划,在这城楼射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