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柳皇后嘶声大哭,惊醒了她的幻念,她茫然抬眸,却见柳皇后就在身前,狠狠瞪着她,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怒不可赦指着她道:“你可还记得,你当初在南越答应过我什么?”
秦惊羽默然无声。
柳皇后眼睛已经哭得通红,嘴唇颤抖着,恨恨道:“你答应我,要尽你所能关爱他,理解他,体谅他,信任他……你自问你做到了吗?你没有,你没有!我儿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却从来不为他考虑,什么都没为他做,不仅如此,你还狠心逼死他,是你,是你逼死他的!如今他年纪轻轻就丧了命,躺在这冰冷的棺材里,再也醒不过来,还要我们这做父母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吗?早知如此,我真不该听焰儿的恳求,在冥儿把你带回来的那段时日替你说情,该叫他一刀把你杀了,也总好过你如今来害我的焰儿啊!”她越说越是伤心,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忽然伸出手来,扯住秦惊羽的胸襟,使劲摇晃,“你这狠心人,我儿哪点对不起你,你说啊!
你为何这么要逼他,为何这样要害他?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来!”
秦惊羽被她摇得头晕目眩,听得四周惊呼声阻止声响起,好几条手臂同时伸出,将她解救出来。
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对她而言都是毫无感觉,只有柳皇后的哭声在耳边回荡。
声声控诉,字字血泪。
他娘说得没错,是她逼死他的,是她。
世间如此之大,选择如此之多,她竟能生生将他逼到只剩一条路。
有人在旁欲要扶她,她摆手婉拒,在棺前站定,定定望着那棺中之人,双眸如血,一瞬不眨。
这一路上看着他,守着他,不分昼夜,明里暗地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眼里早已干涸,再也哭不出来。
可就算没有眼泪,心底的伤痛与绝望却是满满当当,就如他生前,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笑,温柔地,浅淡地笑,可他心底却也不见得真就觉得快活开心。
她渐渐懂了他,却终是失去了他。
萧远山也走了过来,一脸悲痛,倒也没指责她,只是冷淡叹道:“我们原本并不知情,只是小儿嘱咐聂承相前来天京提亲,他娘放心不下,怕有变数,拉了我一道前来,我们才过边境,就听说天子大婚,这急急忙忙赶来天京,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我们后来也听说了事情经过,知道小儿是为风如岳所杀,只能怪小儿福祉浅薄,却也怪不得旁人,先前是他娘太过激动,说话有失偏颇,陛下不要介意。”
人潮涌动,那名老军医也挤过来道:“小人本是奉娘娘之命一路跟着殿下,谁知殿下途中伤病复发,本该就地卧床修养的,殿下硬是不肯,没养几日就撇下小人跑掉了……”
难怪他会来迟,原来是这样。
老军医又说了些她所不知的事情,说什么萧焰过去在南越时曾经跳崖重伤,当时就全身受损,险些没救过来,或许就是那次埋下祸根云云,她头脑昏昏没怎么听进去,倒是后来萧远山一脸肃然丢下一句话,令得她终于回神。
萧远山说:“如此看来,陛下与小儿之间也没甚纠葛,只不过是小儿一厢情愿罢了,我们夫妇也不多打搅,这就带了小儿回国,早早行礼下葬,让他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