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平秋才捧着一堆打印试卷进办公室,敏锐发觉其他同事有些反常,似乎都在暗地里打量他。可他一回望,大家又都迅速低头做事,装作若无其事。平秋感到莫名,站在办公室正中央,头顶的白炽灯仿佛在瞬间坠落,将他罩在地底。
平秋在办公室所有同事的注视下回到工位,座椅刚拉开,终于有个男老师不看眼色,脱口问道:“平老师,你这周三是不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
“是。怎麽了?”平秋说。
“你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地上或者桌上有谁落了东西?”
“没有,”平秋悄悄将座椅推回原位,椅背撞着桌沿,发出一下轻微的响声,“是谁丢了东西吗?”
“你确定没看到?”
“没有。”
“那就奇怪了,一块手表,还能自己长腿跑了?”男老师阴阳怪气,惹得隔壁的女同事皱眉搡了搡他,他两眼一瞪,嘴里嘟囔。
平秋微微挺直腰背,问道:“如果是哪位老师在办公室丢了东西,可以查监控。”
男同事哼笑一声:“你不知道我们办公室的监控就这些天坏的,现在还没人来修?”
“所以你是认为,”平秋快速打断,“监控是我弄坏的?还是我拦着人不让他们来修……还是你想说手表是我拿走的?”
“我可没这麽说。”
“你当然不会说,但你这麽做了。”
“你什麽意思?”男同事嚯地站起身,三两步跨近,被距离最近的同事阻拦。他满脸怒意,瞪着平秋嚷道:“周三晚上办公室只有你一个,手表也是那时候丢的,不是你还有谁?啊?几千块钱的手表你都要偷?我们之前开会还说最近仓库怎麽老是丢东西,我们这儿谁经常去仓库搬东西?不就是你吗?还当你平常不声不响的,是个体面人,结果也手脚不干净。”
平秋极力忍耐着面部表情:“你指认我盗窃,可以,前提是你有指认我的证据。你指认我,所以你拿证据,没有问题吧?拿出来,拿给我看,拿给这间办公室所有的人看。”
“你明明就知道监控……”
“对,监控坏了,然后呢,你就凭空造出一段记忆指认我偷你的手表?你在写故事吗?这种桥段不新鲜了吧。”
男同事对他怒目而视,其余同事都拦在他身前请他消气。平秋极力掩饰手脚应激的抖动,拉开座椅坐下,尽量保持镇定,拾起桌上一张纸质通知单,从头往下浏览,可纸上每一个字却好似偏偏擦过他的大脑,往后溜去了。
说不清是心理作用或是事实,平秋这天的工作总像被所有人用放大镜照着每一个举动,似乎他们都已经被告知他是一个有盗窃前科的嫌疑犯。站在打印机前,平秋耳朵里听的是机器运作的声响,后背却像黏着数十双眼睛,仿佛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想要看看他是不是会从桌上偷走几个书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