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艾伦收回视线,问道:“你知道这个婴儿是哪儿来的吗?我对阿伦德尔这个人不放心。”
“是孤儿。”格蕾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阿伦德尔伯爵派人去边境省找西雅的时候遇到的……前线溃败后,边境省乱起来,孩子的母亲当时还怀着他,跟着当地人一起逃亡,早产了……孩子的父亲是名士兵,已经死在战场上,孩子的母亲后来也没有挺过来……”
他每多说一句,艾伦的眼神就沉下去一点。原来即使是聊公务,也有可能引起痛苦。
格蕾丝想起阿伦德尔伯爵今天对他说的:“一定得是斯顿上校吗?你刚才听到我们的对话了,他现在连‘斯顿准将’这个头衔都不敢要。你可以选择更好走的路,就在你眼前——”
格蕾丝很清楚这番话对阿伦德尔伯爵来说并不容易,而他后面的回答对他本人而言更不容易。他对伯爵说:“您误会了,我和艾伦之间已经不存在那种不合理的感情了。”
他们两人如重逢后经常遭遇的那样,再次陷入持久的沉默。
后来艾伦站起来,说天已经黑了,该走了。
伊娃拦住他,说:“艾伦少爷,我今天感觉非常累,晚上恐怕会睡过去,请你留在这里照顾格蕾丝好吗?”
艾伦和格蕾丝同时显出尴尬,并且都怀疑伊娃在撒谎。
“我不需要,我现在晚上不怎么需要人照顾了。”格蕾丝抢先说道。
“可是你手术后晚上经常口渴,如果我睡死过去,谁来给你倒水呢?”伊娃又看向艾伦,“艾伦少爷,我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
即使怀疑这是谎言,艾伦也无法就这样离开了。
伊娃依旧睡在躺椅上,艾伦则在格蕾丝床边的地上铺了条被子。格蕾丝觉得这样会睡不舒服,再次说自己晚上不需要人照顾。但这会儿艾伦似已下定决心,说自己在战场上曾经枕着石头睡觉,被子这样软和,已经算是非常好的床了。
格蕾丝根本睡不着,而躺在躺椅和地上的两个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了。格蕾丝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都已经睡着了。
后来他遇到十分为难的事。为了防止夜里再次口渴,他睡觉前特地喝了杯水……现在他想解手了。
“伊娃!……伊娃!”他要忍不住了,拼命地小声喊,可是伊娃丝毫未被他惊动,也没准是故意的。而离他更近的那个在他喊第一声时就翻了个身,这会儿干脆坐起来。
屋里始终留着一支蜡烛,格蕾丝就着微弱的光线看到艾伦睡觉没有脱衣服,依旧穿着军装,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站起来。
“想喝水吗?”艾伦压低了声音问他。
幸好光线暗,他看不见,格蕾丝脸上发烫地想,“……想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