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龄仙心中动容,声音哽咽着:“程大哥,我答应你,不做这些了。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做衣服,缝扣子。”
程殊墨紧紧抱着她,“仙儿,挣钱的事交给男人。我们不会穷的,只会越过越好。”
往后的时间,叶龄仙确实没再做针线活。除了答应过程殊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实在太忙了。
夏收过后,交了公粮,农场紧接着要种秋玉米。每个人的身体都像上满了发条,从早上忙到晚上。就连红星小学也开始半耕半读,每天只上半天课,下午所有师生都要参加劳动。
叶龄仙虽然也参加农忙,唱戏却是一天都没耽误。不是她自律,实在是东山那位秦老师,管教得太严格了。
秦婵君奶奶应了一声“老师”,却像是旧时戏班里,师父教徒弟那样,用心指导叶龄仙。从喊嗓,到基本动作,到唱腔,再到戏词,无一不教,无一不管。
秦奶奶一字一句教叶龄仙唱戏。每当行家开嗓,叶龄仙仿佛穿越到几十年前的江湖戏台,想象着当年锣鼓一响、万人空巷的场面,次次都看痴了。
除此之外,秦奶奶还布置了大量的作业。几乎都是古装的戏,叶龄仙不敢在家里练,隔三岔五就要去一趟东山。
为了提高叶龄仙嗓音的准度和亮度,秦奶奶甚至让她对着水缸、水管喊嗓。稍有懈怠,藤条教鞭就会招呼上。
叶龄仙从小习惯这些,明白教之深、责之切的道理,她没喊过苦,也没喊过累。
到了七月份,天气最热的时候,农忙终于过去,进入农闲。叶龄仙的唱功也突飞猛进,至少秦奶奶不再打她,也不再对她翻白眼了。
叶龄仙心里高兴,把秦婵君奶奶擅长的古装戏,全都学了一遍。最后,她甚至拿着龙虎班的现代戏谱,去请教秦奶奶。
叶龄仙本以为,秦奶奶会非常反感现代戏,没想到老人听了几段后,非但不抵触,还认真表达了自己的见解,帮叶龄仙修改、润色戏词。
“秦老师,您太厉害了,真是大家风范!如果我把您改过的戏,拿给龙虎班的师傅们看,他们一定也会佩服的!”叶龄仙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咋咋呼呼,台风不正,像什么样子!”秦奶奶又想拿藤条了。
这天结束的时候,秦奶奶突然正襟危坐,严肃地吩咐叶龄仙:“我改过的戏,你们随便用。但是,龄仙,你听着,如果你认我这个老师,就不准在外人面前提我秦婵君一个字。否则以后,你别再来东山,我也不会再教你!”
“为什么?”叶龄仙想不通,“秦老师,您戏唱得这么好,过去一定还有很多戏迷,在盼着想听您的戏。为什么不能让大家知道呢?”
秦婵君肩头一震,看着镜子中白发风霜、形容枯槁的自己,叹了口气,声音几不可闻,“昔日繁华,不过大梦一场……”
最终,她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让叶龄仙下山了。
回去的路上,叶龄仙满腹心事。但她还没到家,就被王支书请到了大队办,说是大队来了一位贵人。